“走吧。”罗刹转身出门,照旧,福雅乘车,罗刹和封玉涵骑马,一路车马,来到了雷霆山庄。
福雅站在雷霆山庄的大门前,看着门上的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这么有气势的名字,可这山庄却有点像是古代江南水乡的宅院一般,秀丽精巧。
而走在山庄之内,雕梁画栋,彩绘木刻,处处都透着一股优雅华贵之感,一点都不像是武林世家。
据小小的情报,这雷霆山庄的庄主雷千骑二十年前突然出现在这天水城中,不过几年便建立了这雷霆山庄,且在江湖中占了一席之地,却无法查处她在来天水城前是何方人士。
“思远,你可来了。”福雅与罗刹站在长廊下,却见花园内一年轻女子,急急地迎上了走在她们前方的几人。
她口称思远之人似乎是那个背影看起来高挑健美的年轻女子。
“叶伯母也来了。”那年轻女子拱手笑道。
“你们雷家突然之间要比武招亲,我们怎么也要来凑凑热闹。”年长的被称为叶伯母的女人听起来回答的也甚是热闹。
“狐狸,你知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聊些什么?”罗刹突然凑到福雅身边很小声的道。
福雅挑起眉,示意她有话就说。
“那个叶昊天要叶思远一定要娶了这雷家的公子,雷雪枫。”罗刹道。
“你认识她们?”福雅道。
“我认识她们,她们不认识我。”罗刹道。
“她们是你的客人?”福雅恍道。
罗刹白了她一眼,真是只狐狸,“叶昊天是灵真门的门主,想要称霸武林,身为正道,却不是什么好人。”
“这雷家怕是要引狼入室了。”福雅只是淡淡道,这是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称霸武林,还真是老套。
“这雷家看来很宠爱这位公子,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福雅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好在罗刹不知道怎么办的,她们居然也有包厢可以坐。
“听说这位公子是失散多年,前两个月才找回来的,而你要找的神医,正是他。”罗刹端坐在坐垫上,瞥了一眼靠在墙壁上,一腿伸直,一腿屈起,坐没坐相的福雅,“你现在是世家女,注意点形象。”
福雅轻叹一声,盘腿坐好,“等她们折腾完了我们再求见吧!”
她今夜无论如何要请到这神医,苏梦寒如今几乎都是能拖过一夜是一夜,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早已没有体力来应付蛊毒的发作,每次都要靠人参吊着,纵然心急如焚,福雅也只能耐心地等着这出比武招亲的大戏唱完。
“出来了。”罗刹道。
福雅抬头向正中的高台望去,只见一容貌端正,气势不凡的中年女子走上台,坐在了主座上,还有一中年的美貌男人,拉着一名一身白衣,头罩面纱,连头发都没有露出一丝的男子坐在了那女人身旁右首的桌案前。
而左首边的正是那灵真门的叶昊天和她的女儿叶思远。
“喂,这就是江湖?”福雅抬抬下巴,看着场中瞬间沸腾起来的众人,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连尼姑都来了,这雷霆山庄看来是块肥肉呢!
而江湖,她听得多可是没有见过,不过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兴趣,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是是非之地,在她眼中都是一个大染缸。
罗刹只是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这么白痴的问题。
福雅也只是喝着茶,笑笑,没打算得到她的回答,这人一多,这罗刹就又开始装酷了。
福雅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场中的打斗吸引住了,方才什么人在上面做开场白她完全没有注意,只是这高手过招,她倒是还有几分兴趣。
可是几个回合下来都是些小虾小蟹,没有什么看头;精彩的都在后面,福雅又如何不知道这个规矩,耐着性子,总算期待出了几个高手。
看来快要告一段落了,福雅心道,只因那叶思远终于仗剑立于台上了;这叶思远也算是难得的美女了,面如冠玉,身形健美,怕是不少江湖男儿的梦中情人吧!
要是罗刹不说,只凭这么一眼,她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当她坏人,她那副侠女的正义模样还是挺能唬人的。
和叶思远对弈的人使得是双刀,虽然刀法不错,可是看来还是不是叶思远的对手,福雅已经看不太清了,全靠罗刹解说,方知。
她这边听的认真,却不曾想叶思远挥剑震开了那人手中的刀,那人手一松,刀竟然朝着福雅直直飞来。
罗刹尚未出手,福雅身侧一直沉默的封玉涵早已长剑出鞘,拨开了刀锋,插进了一旁的柱子里。
福雅和罗刹这边瞬间变成了整场的焦点。
“这位小姐,对不住了。”叶思远站在台上,反手提剑,抱拳言道。
“哪里哪里,”福雅也站起身,示意封玉涵送回那把刀,也拎着折扇,抱拳道,“人有错手,叶少门主客气了。”
福雅话音未落,台上突然一道白影激射而出,直向福雅而来,封玉涵只觉头顶一阵清风,就连罗刹都不及反应,人便已站在了福雅面前,却是那雷霆山庄的公子,这次招亲的主角,雷雪枫。
“天赐。”
一声呼唤,让福雅也突然怔住,只因这声音,似乎曾出现在梦中,可眼前拂动的白纱让福雅无法看清眼前是何人?
“你是?”福雅妙目微眯,她,认识他吗?
雷雪枫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头雪白的银发,白到透明的肌肤,银白色的眉毛和睫毛,细长的墨绿的眼,肉粉色的唇。
“天赐,是我。”雷雪枫上前一步,墨绿色的眼眸中有着激动的光芒。
而身后的场中再次爆出喧哗之声,她们虽然没有见到雷雪枫的容颜,可那一头白发却让她们议论纷纷。
福雅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眼前的人,她没有见过,可那声“天赐”却曾经出现在梦中,他,究竟是谁?
雷雪枫因福雅的倒退怔了怔,这才发现她看着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和温暖,不由颤声再次道,“我是修,慕灵修。”
福雅只是怔怔地盯着他,只觉得心中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头开始渐渐刺痛,就像她曾经力图回忆起那消失了一个月的记忆时,都会泛起的头痛。
“你,忘了我?你,忘了我。”慕灵修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褪去,渐渐化为了一滩死水,唇角边,一抹猩红缓缓滑下。
那刺目的红色,刺痛了福雅的心,不由抱头痛哼,向前栽倒。
“天赐。”
“狐狸”
“小姐。”
接着,福雅便栽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
对不起,忘了你 (二)
福雅再次醒来时,腕间有些冰凉,慕灵修细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间,眼中映入的是慕灵修灵秀却毫无表情的容颜,她下意识地看进他墨绿的眼中,也看到了那无法掩饰的忧心。
“你没事了。”慕灵修清冷的声音响起,他对上了福雅熟悉又陌生的眼后,心中是满满的失望和心痛。
她的记忆中,还是没有他。
而福雅的目光却在他的腹间定格,那明显隆起的腹部起码已经有三个月,她绝对没有错看。
慕灵修在察觉到福雅目光所及之处后,只是站起身,转身背对福雅,缓缓向房门走去。
“等等。”福雅翻身坐起,凝视着慕灵修站立在房门前的背影,“我,应该认识你,是吗?”她甚至直觉的认为,他的孩子应该是她的;若是真的,忘了他的自己,带给他的,会是怎样的伤害?
慕灵修再次感觉到眼中有温热的感觉,原来,他还是有着常人正常的眼泪,“我不认识你。”他认得的,是那个会对他温柔浅笑的天赐,是那个会为他洗手羹汤的天赐。
“等等。”慕灵修抬手刚碰触到门框,身后再次传来福雅的声音。
福雅握着床榻木边的手紧了紧,她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而言很残忍,可是,她必须要说,苏梦寒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她,不能失去这个男人。
福雅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可以,请你医治一个人吗?”
慕灵修闭了闭眼,忍下差点溢出眼眶的温热,清冷的声音有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什么人?”
“我的……夫君。”福雅从来没有说话如此艰难过。
“好。”慕灵修克制住心底奔涌而出的悲哀与心痛,她有夫君,只是单单不记得他,他的天赐,早已不再记得他,从此,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而肚子里的宝贝,或许会是他与她,唯一的牵系,“我,要去准备一下。”
说完,慕灵修拉开房门,没有去看立在门口的封玉涵和罗刹,穿过院中观望的雷千骑,没有理那美貌男人的那声“枫儿”,直接冲出了院外。
而封玉涵和罗刹直接进了房,看见的是缓缓自床上坐起,弯身穿鞋的福雅。
福雅她们离开的很容易,雷千骑纵然有满腹的疑惑,也在慕灵修那冷漠的神情里收了声,这个儿子虽然已经在山庄内住了两个多月,和她们说的话却很少很少,他平日里几乎很少开口。
她不是看不出,他对眼前这个男儿气十足的世家女不同的态度,他的目光在触及这个一看便知毫无武功的女子时,会有一丝丝的温度,而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
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将儿子嫁给这个自称叫德雅的没用女人,而雷雪枫要去看诊的,竟然是这女人的夫君,她雷千骑的儿子,是绝对不会与人为妾的。
看着几人消失的大门处,雷千骑沉声吩咐道,“去通知参加比武招亲的众位,三日后,继续。”
*** ***
不论是福雅,还是罗刹,都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请到了。
福雅看着对面静静坐着、神情冷漠的慕灵修,想到罗刹说过的医治条件,不由问道,“你的医治条件是什么?”
她还记得,那个奇怪的条件,非疑难杂症不医,医治的代价是索要患者最珍贵之物。
慕灵修墨绿的眼在福雅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道,“那是我的事。”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总是藏不住那些微的颤抖,他的神情依旧冷漠,却掩不住眼中的悲哀。
福雅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好懂,这个男人其实很单纯,这个男人要的,其实很简单。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了解他,自从见到他,自己的心绪就翻腾不已,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是想要抹去他眼中的寂寞,挥去他周身孤独的气息,这,究竟是为什么?
马车到达福雅她们落脚的宅子时,已经日落西山。
“你,要不要先用膳?”福雅虽然心焦苏梦寒的蛊毒,却也不想委屈了这自称叫慕灵修的男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孕夫,更何况,这肚子里的小生命,很可能是源于她,他,或许就是她那消失了一个月的记忆。
“不用了,病人在哪里?”慕灵修冷然道,没有了记忆的她,不论她是谁,都不再是他的天赐,难道,他与她的记忆,今生只有那短短的一个月?
他很想见见那个男人,那个,被她称为夫君的男人。
他虽然不懂世情,却也懂得,夫君,是能与她相伴一生的人;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他了。
“那你随我来吧。”福雅转身欲走,眼光自身旁的封玉涵身上扫过,突然顿住脚步,回身对上封玉涵,“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封玉涵怔了怔,道,“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脸色这么白,回房歇着吧,有罗刹陪着我,不会有事的。”福雅交代完,与封玉涵对视的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直到封玉涵颔首,方才转身,带着慕灵修和罗刹离去。
“就是这里。”福雅回身看了身后的慕灵修一眼,推开了房门。
慕灵修径直走进了房中,他身后的罗刹示意福雅进去,拉上房门,靠在了门框上,姿态悠闲地闭上眼。
慕灵修缓缓地走到床边,看见的,是一个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比他身上的亵衣还要苍白的男人,这,就是她的夫君吗?
纵是如此消瘦苍白,也不难看出他秀气绝伦的五官,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称之为美丽,可他知道,起码,他不会被看作怪物。
“他中了至情蛊。”福雅也来到了他的身后,坐在床边,轻巧地自被中拉出他的手,轻轻地搁在锦被外侧,抬头望向慕灵修。
“至情蛊?”慕灵修银白的秀眉微蹙,坐在床边的木凳上,伸指搭上了他的腕间,良久良久,他收回手,自怀中摸出针包,拈出金针,手腕一翻,不过眨眼间,金针已然扎进了苏梦寒的肌肤内。
“嗯。”苏梦寒头微动,发出了一声呻吟。
“梦寒”福雅轻唤他,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中却没有影像,不过一会儿,再次缓缓垂落,昏睡过去。
“梦寒。”福雅再次唤道。
“我封了他的穴道,今晚蛊毒暂时不会发作,不过他也不会醒。”慕灵修冷冷的声音响起。
福雅回头看向他,眼中的焦虑和急切让慕灵修的心中痛缩。
“你,能治吗?”
“是你替夜夜解蛊毒吗?”慕灵修垂下眼,他已然无力掩饰眼中的酸楚,这样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他,他无法让自己无动于衷。
“是。”福雅点头。
“他,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慕灵修的话让福雅愣住了,身孕,他,有了身孕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蛊虫蚕食殆尽,解蛊时的痛楚他也不一定有体力忍耐,就算能解蛊,他怕是也无法顺利生下孩子。”慕灵修一字一字地说出苏梦寒此刻的境况,却在看见福雅眼中一点点浮现的痛楚和怜惜而两手紧握成拳。
福雅看向床上静静昏迷的苏梦寒,若是拿掉孩子,他,必定会一生心伤,不论以后再有多少个孩子,也无法取代他失去他的心痛,除非,能瞒他一生。
“他的蛊,你能解?”福雅问道。
慕灵修点点头,道,“明晚前,若是不能解蛊,他必死无疑。”
“那,麻烦你了。”福雅起身站立一旁,期待地看着慕灵修。
慕灵修对上她那期许的目光,他其实还隐下了许多的话,本来,若是一般的女子替苏梦寒夜夜解蛊,他起码能活上一年。
可她,她曾经服食过极乐果,而极乐果乃是世间至阴至淫之物,一旦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