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仓舒与阿直长大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约会。。。天气好,心情好,总之一切都让我觉得舒坦。
其实我的满心欢喜来自易公子替仓舒诊脉并承诺可以医治,我不知道易公子给仓舒服用的是什么药,只知道他背着箩筐去山里晃了三天。回来后配齐的药,仓舒服下后不需十日,就已经回复了上半身的行动能力,包括语言能力!这对于我来说,是从未奢望过的奇迹,如果说易公子是神仙,我都愿意相信。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仓舒突然之间神速地回复,易公子说仓舒他自己急切回复的意志让他的奇药事半功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都太过好运,很害怕把这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用殆尽后等待我的是如何的命运。
“阿直,在想什么?”仓舒已经可以畅所欲言地表达心中所想。
今日是入冬以来最温暖的一日,之前给仓舒设计的轮椅也已完成,我推着仓舒来到离别馆不远的草地透透气,才刚坐下不多久,想到仓舒的病情就忍不住开了小差。
“没什么。”摇摇头,“对了,我带了点心。”
俯身从椅背的挂钩取下事先准备的布袋子:“仓舒,尝尝我的手艺。”
怡人的微笑,他悠闲地接过我递给他的一个炸得金黄的小团子凑到鼻子边:“好香,有桂花的味道。”
点点头,仓舒果然是美食家,好东西要给懂情趣会品味的人才有成就感:“你吃吃看,保证有惊喜!”
“是吗?”他开怀一笑,随即一口放入嘴中。
只笑不语,我只要望着仓舒满怀喜悦地嚼着我做的小甜品,随即充满惊讶之情地瞪眼挑眉,心中就已经充盈着幸福之情。
“这里面的馅是?羊奶?”被我认定为美食家的仓舒果然不负期望,一猜就中。
“没错。我呀,可是动了一番脑子的,羊奶与蛋黄打在一起,不然哪有那么香?而且还要放在油里凝一下才能让面粉包裹住的。”
“而这面粉也是和了桂花粉的?”肯定地下了结论,在这个清秀少年的眼内,我再度找到了以往他固有的自信与睿智神采,“不过阿直似乎漏了一样东西呢?”
我不解地边打量他边思考?还有什么忘记了?
他的唇泛着些许油光:“阿直似乎没带水来,仓舒口渴了。”
感觉对着我撒娇是天经地义一般,他理直气壮又带着俏皮的神色。
弯腰检查扶手处置放于凹槽的竹质水壶,糟糕,的确大意了:“不急不急,我现在就去附近的河里取些来。”随即掏出贴身的香帕,“擦擦嘴吧。”
接过,抿嘴笑,这孩子怎么有点嘲笑我的样子啊?脸不自觉地红,心虚地不敢正眼瞧他:“我去去就回来。”
我用水壶舀着湖中的清水,即使是冬日,凉水刺得人指尖丝丝地疼,心头却暖暖的。仓舒的病情大有好转,说不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如同常人般活动自如。仿佛有将近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感觉了,没有同仓舒逛大街,喝茶聊天,念书作诗,去野外郊游,两小无猜地到处混迹。
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满足的弧度,仓舒就快痊愈了。三步并作两步,举着水壶往回小跑,其间更是美滋滋地转了两圈,裙摆在风中舞动。
“仓舒!”回到仓舒处,眼前的情景带来不小震惊,翻倒在地的轮椅,以及瘫在草地上顾不得疼痛的仓舒,散乱一地的小点心。
目光循着仓舒的手看过去,距离不远处钩挂在矮灌木上的正是自己被风带走的帕子,浅紫色的丝质被暗绿的叶子衬得格外刺眼。
“阿直!”难以掩饰的不甘与难堪,他淡淡一笑,“再一点点就可以够到了。”他艰难地匍匐。此刻仓舒的下半身是无知觉瘫痪的,普通人几步就能到达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的确过于勉强。一阵刺痛深入我心,看不过去立马上前托住他并扶他坐在原地,替他将帕子取了来。
从我手中接过丝绢,他紧紧地将它握在掌心,用他关节分明的纤长手指。
“风吹的?”我抱腿与他并排而坐,身子微微贴着他的。
“是!”
“为什么要那么看重呢?只是一块手帕而已。”
“但是那是阿直的!”他目光炯炯有神,那是之前每次与卧床不起的他提及周不疑时才会出现的异样光彩,仓舒眼睛轻扫地上混着泥的点心,“真是抱歉,阿直的一片用心,仓舒给糟蹋了。。。”
“没有的事,东西可以再做。”我心疼地卷起袖子替他擦额上的汗珠,“只要你没事。。。”
“恩。”他低头,“对了,这个点心叫什么?”
“还没想好呢,香飘万里如何?集奶香桂花香与蛋香一体,品者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发现你特别有取名字的天赋!取的名字都深得我心。”他有些累地耷拉下眼皮盯着绿油油的小草发呆。
我取的名字他都喜欢?可是我只取了这一个名字啊?没有太在意,将水壶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
良久的沉默,我们两一直挨个坐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是夜——
“易公子,他没事吧。”傍晚时分,前来接我们的小玉同我齐心协力将仓舒架回了轮椅,一入别馆,我就请了易公子来替仓舒看看,因为我生怕他哪里摔疼了。记得将仓舒抬回轮椅时不小心留意到他腿上的乌青,一股莫名的揪心,如果可以,希望摔在地的那个是自己。
“阿直姑娘请放心。曹公子无大碍。轻微擦伤,在下已于破皮处敷了草药。”易公子的微笑令我心定不少,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仓舒的身份,我只告诉易公子他的病人姓曹,是一富甲一方商人的小儿子。
“有劳易公子了。仓舒的病情能够有如此之快的改善,全是因为公子。”
“姑娘过誉了。”他腼腆地一笑,这个人有点闷闷的,一般的帅哥不少都会比较有优越感然后喜欢在人前过多展现自我的吗?对这个人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并无恶意的兴趣。
“也许我有些心急,不过易公子能否告知仓舒还需多久能完全康复?”
“身体的下半部分可能需要时间久些,少说也要一个月至两个月的光景。”他约莫估计了个大概。
我点头,不能太心急,欲速则不达:“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易公子如果有要事要办的话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又是让人心安的一笑,“阿直姑娘空下来记得多陪陪曹公子,毕竟每日扎针都会给曹公子带来莫大的痛苦。说些愉快之事有助于缓解余痛给精神带来的压力。”
“很痛吗?”我从来没听仓舒说过啊。
“的确。”他予以肯定地点头,“因为曹公子的病情实属罕见,因此我才铤而走险用置之死地先破后成之法,幸好他能挨得住,可见曹公子有惊人的毅力以及求生的本能。对了,他今日也问了与姑娘相同的问题,得知尚需两个月才可能完全康复后,他问在下借了几本医书解闷。公子的心态真的不同于一般人。”
“感谢易公子的帮忙。”
“姑娘哪里的话,是在下要感谢姑娘才对。”说这话的当口,他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被我救起时的模样,面露不安的异色,但那只是稍纵即逝几乎不可见的一瞬。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玉慌乱地破门而入,完全忘了屋里还有易公子。
“那么在下先行告退。”易公子得体地作揖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小玉迅速掩上门。
“仓舒怎么了?”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仓舒更令我牵挂。
“方才传讯的家丁来找小玉,说是收到大公子的亲信发来的书信,称曹操大人赤壁之战战败失利,已经在班师返回这里的途中。大公子再过十日就要回来了,届时可如何是好。”
惊天霹雳,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曹丕会回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自下决心
今日小雨,我到仓舒的房内陪他,为了让他不要太闷,我让小玉取了棋盘与黑白子来。
“阿直,有心事?”见我捏着白子踌躇不定,眉头紧蹙,直觉敏锐的仓舒朝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在想。。。”曹丕要回来了,如果让他见着已经开始病愈的仓舒,他一定会再度起杀机。但是从易公子到这里后,我都不让府中下人进出仓舒的房间,也并未向仓舒透露此地为曹丕在城郊的别馆,当然更不可能告诉仓舒他所以会死过一次,也是他的这位大哥一手导演的,虽然我觉得仓舒很有可能已经自察。
沉默,仓舒只是等我落子。
仿佛心要被看穿那样乱了心弦,我随便将棋子落在棋盘的某处,不假思索,伴着轻挑随意。
“你的心已经乱了,阿直。”他没有伸手去取黑子,“如果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难以定夺的话,你可以去问子建哥哥。”
“子建?”不敢置信地重复,为什么会提到子建?
“若是有什么不可与仓舒道明之事,阿直可以去寻求子建哥哥的帮助,以他与。。。以他与仓舒的情谊以及品性,定会倾力相助。”他在中途顿了顿。
“子建他。。。”我想告诉他子建也变了,但是话还是如同鱼骨头般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仓舒已经看出了我有不能对他说的苦衷,于是期望聪明且具有正义感的子建来帮助我?
“小姐。”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但不是小玉的。
“什么事?”落落大方气定神闲地回答,曹丕不在的期间,我俨然成了别馆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之前交代过没有我的批准,谁都不可以踏入仓舒房门半步,所以即使仓舒此刻是端坐在屋中央,但我不让丫鬟进来,也没有人知道仓舒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改善。
“奴婢方才经过小姐的房间,见门外红枣汤未动,听闻小姐来看小公子,于是热了给小姐重新送来。请小姐趁热慢用,勿要坏了大公子的心意。”
脑中只感觉“轰”地炸开,果然,仓舒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双肩微微颤抖。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瞳孔,仿佛要把我吸入他的双眸一样,之前的柔和神态全然无存,紧抿着双唇,他在等我开口。
在全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仓舒得知了自己身处曹丕的地盘。大公子,如无意外,说的正是曹操的长公子,曹丕!
即使更在意的是屋内仓舒的感觉,我却要先处理屋外不痛不痒的小事情,躲开仓舒如聚光般的视线:“你放在门边,我马上就来。”
“是。”随即轻巧地脚步声渐行渐远。
起身,开门,取汤,掩门,坐回,喝汤,一口一口,在仓舒的凝视下,我如坐针毡,喝不出任何的味道来。
“我一直在大哥的府中?”仓舒自嘲地笑笑,“一直以来,我以为是子建哥哥好心收纳了我们。”
低着头,轻轻抬眼,对上他苦涩的笑。
“仓舒,其实。。。”我想对他全盘托出,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曹子桓大哥他,叮嘱下人给你准备炖品?”
为什么从他口中蹦出的会是这句?仓舒在曹操大人府毒发病重之际他应该已经知道下毒者为何人,不然也不会告诫我不要去深究此人,太好奇下毒者的身份只会给我带来危险。只是,明白是大哥害自己的仓舒发问的重点为什么不是“我们此刻为什么会落入曹丕的手中”,或者“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复活,是否与大哥有关”之类的?
“仓舒,之前我有跟你提到的赤壁一战,昨日得到消息,曹操他们失利,已经退兵了。曹丕他不出十日就会回来。。。”比起他的问题,我更想告诉他现在我们所处的紧急状况。
“回答我!”难以抑制的激动,很难想象如此凌厉打断我话语的声音出自仓舒之口。
见我半举着勺子微微发愣,仓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长这么大第一次发威的他很快作了调整,他的目光从我的脸移到桌上的甜汤,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大哥命人为你准备的。是或者不是。”
“是。”
他的双唇微张微合,欲言又止所要表达的东西太深,我读不出。
“我累了。”他的脸上竟然再度出现了笑意,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很假,“阿直姑娘,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站起身,刚才的一瞬间,我真的想什么都告诉他,憋在心里的感觉太不好受。但是既然仓舒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先回自己的房。
我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仓舒,既然为了仓舒都已经牺牲了自己,那么不管曹丕是十日后回来,还是五日后回来,都要尽我所能保住仓舒。
一天了,用过晚膳我感慨着时光之无情,过了今晚,就只有九日了。本想好好地用脑子想个什么计策,可以将行动障碍的仓舒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转移到安全的场所,又不让回来的曹丕起疑,但是发生了早上的一幕,脑子里动不动就闪现出仓舒受创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刺耳的命令。
“回答我!”
“是或者不是。”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太过沉闷的屋子,我到院子里随便晃荡,鬼使神差地转悠到了仓舒的西苑,这个时候,应该是易公子给仓舒扎针的时间,双脚仿佛不听使唤一般,还是来到了他的房门口,本想推门而入,幽暗的烛光映照下,可以隔着门依稀看到屋内的景象,仓舒正在穿上衣服。若是这个时候鲁莽闯入,着实不妥。我耐心地候在门口。
“易大夫。在下的腿脚结合大夫您的金针疗法与每日服药需要一个月的光景方能康复?”仓舒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是的。曹公子无须心急,欲速则不达。”
“可否有他法能加速在下的回复速度?不管什么办法在下都愿意一试。”
心中一惊,果然,仓舒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公子?”
“之前易大夫给在下解释过在下的病情,我是中毒,身体各部分重要部位都被破坏,然后处于气绝的假死状态,但一般看来与死者无异,若是真给下葬的话,那么也就真的是等死了。而之前阿直姑娘与你交谈所言的复活药,其实只是解除假死状态的解药。但由于筋脉等被破坏地非常彻底,所以等同于活死人,不能动不能言,只有一口气在。”
“是的。”易公子回答得小心谨慎,没有多言一个字。
之前也听易公子给我解释过仓舒的病情,当时我就更对曹丕的毒辣瞠目结舌。自己的弟弟,没有死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