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之黎站在大厅里,身边的人在一拨一拨的散去。他的思绪怎么都收不回来。
叶楚心还站在他的身边,紧紧的环绕着他的胳膊。他蹙着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粘人。
“之黎,等下送我回家好不好?”
……
“之黎?”叶楚心有些心慌地摇了摇穆之黎的胳膊。
就在刚才陆翩纤倒下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她的手,那时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她多怕他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他,那个眼里心里都只有陆翩纤一个人的他。
“你和你妈先回去,我有点事现在要出去一趟。”穆之黎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叶楚心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
灯光很亮,房间很白。
翩纤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苏小瑶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关切,一见她醒过来,却马上变得一脸鄙视。
“醒啦?”
“嗯。”
“活该!谁让你发着高烧还穿那么短的裙子去装清凉。”
“浩晨呢?”翩纤环视一下病房,只有苏小瑶一个人。
“他去给你买粥了”她伸手弹了一下翩纤的额头,力道不重,但翩纤还是不自觉的惊呼出声。这三年来,苏小瑶改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还是她这暴脾气。
“医生说你高烧加低血糖,发着烧还饿着肚子,找死啊。”
翩纤揉着被她弹的地方,“噢”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倒下时,穆之黎一行人也正走向她。
“我是不是把宴会搞砸了?”
“放心,你还没那么大的威力。幸亏穆之黎及时扶住了你,我们把你扶上车,就来医院了,没多少人看见。”
“那就好。”
她闭起眼睛,用左手抚了抚插着吊针的右手。最后是他扶住她的吗,她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饿吗?”苏小瑶替她掖了掖被角,她的手背轻轻的试了试翩纤的额头“烧是退了,该饿了吧。”
“饿。”翩纤瘪瘪嘴“我就是饿晕的。”
“还出息了。”她又伸手想打她,手机却响起来。
“喂……我在医院……没事,发烧而已……嗯。”
“韶南?”翩纤指了指他的手机。
苏小瑶没答话,却接着说,“知道自己在发烧,还敢穿成这样陪宋浩晨参加酒会?”
病房门口有点响动,宋浩晨正推门而入。见翩纤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阿瑶,你走吧,我现在没事了。”
翩纤推了推床边的苏小瑶。
“对,你走吧,我今晚会在这里陪她打点滴,明天早上送她回家。”
苏小瑶点点头,就朝门口走去。想了想又折回来说,“实在不行明天早上送到我家吧,家里有人照顾。”
见宋浩晨点头,他才放心的出去。
浩泽把粥拿出来,一言不发。替她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她。翩纤瞧出他的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的问,“你又生什么闷气?”
他抬头直接瞪她一眼。
“你明知道自己在发烧?”
“我吃过药了,明明已经退了。”
“怎么不告诉我?还这么硬撑着。”
翩纤垂了垂眼睑,不说话。这是在宋浩晨生日那天答应他的要求,算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怎么可以轻易收回。
他干脆把碗搁下,直勾勾的盯着翩纤,一副要和他算总账的架势。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
重新拿起碗喂她。翩纤看他满脸的若有似无的笑意,顿时有点懵。
“陆翩纤,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宋大少爷特有的调侃语调。
翩纤咯咯的笑起来,学着他的语气,“对啊,我好爱你啊。”
他很应景的点点头,“是女人都爱我。”
护士正好进来查房,听见他们的对话,掩着满嘴的笑意,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宋浩晨,出去的时候还在笑。
翩纤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宋大少爷,走到哪里都你能引来小姑娘的注意。
值班的一群护士在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哎,232那个女病人,不就是发个烧,她男朋友就急的跟什么似得。不过真的好帅啊”
“我也看到了,是不是一直站在232病房门口的那个,站了好久呢。”
“什么呀,我说的是她男朋友,一直在病房里面陪着呢。”
“那门口的是谁啊?穿着黑西装,帅死了。”
“你见鬼了吧。我进去查房的时候,她男朋友明明穿了深蓝的西装。”
“你才见鬼了呢,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医院,翩纤整晚都没有睡着。眼睛一闭上就是穆之黎淡漠的脸,这是个最可怕的噩梦。宋浩晨闹腾了一晚,大概是真的累了,趴在床沿上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的睡去了。
只不过他穿着西装,床沿又低,他睡得也是极不踏实,动不动就醒,醒了就起来检查点滴。
******
穆之黎从医院出来,拿出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穆宅的,嘴角斜勾,他不用接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转身望了眼医院二楼某个病房,他发动车子离开。
把车子停在了叶宅外,还没停好车,叶家管家就已经殷勤的笑着跑过来迎接这个未来的姑爷,毕竟穆家在G成是数一数二的大家。而他们家小姐又从小对这个穆少爷情深意重,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最会看眼色了,怎么敢怠慢。
穆之黎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看到叶楚心迎了上来,她笑得一脸开心,上前亲昵的挽住他的臂弯,穆之黎蹙眉,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只是他却十分反感,这动作的占有欲太过明显。但碍于叶家二老在场,他也不好甩开她,就任她挽了自己走了进去。
叶天明看到未来女婿进门,自然欢喜,笑着道,“之黎来了啊,楚楚可是一直盼着你呢,这一晚上不知道在门口张望了几回了。”
叶楚心听到爸爸这样调侃自己,不由跑到叶天明面前撒娇道,“爸爸,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她笑着,仿佛刚才在酒会上他撇开她跑去陆翩纤身边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穆之黎冲叶天明微一颔首,“今晚的事,是我有失分寸,抱歉。”
叶天明笑着拉他坐下,拍拍穆之黎的肩,“之黎啊,亲家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道歉。只要你跟楚楚两个好好地就行。”
穆之黎微一点头,不再说话。
这边看似和睦,却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哟!这不是穆大少爷么?什么风把您吹来我们叶宅了?”
说话的正是叶宅女主人,叶楚心的母亲,楚清烟。她虽然年岁大了,已不复青春,但打扮却是十分鲜艳,一身珠光宝气,典型的富家太太的打扮。
穆之黎听得她话语里的讽刺,微一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一边的叶楚心听母亲这么说,一下子就急了,生怕她再说些什么,惹得好不容易来一趟的穆之黎不高兴,连忙跑到楚清烟面前,“妈!你说什么呢!之黎是我男朋友他当然要来看看你们了。”
叶楚心说着给母亲使眼色,拜托她别再多说了。
可是楚清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多管,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穆少爷,你今天酒会上把我们家心心一个人抛下,自己走了,是怎么回事?害得心心一个人呆在房间哭了很久,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待么?”
“妈!”叶楚心伸手去拉母亲,试图阻止她再说下去,楚清烟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一边呆着,没你的事!”
穆之黎闻言只是看了叶楚心一眼,便又神色如常,他刚才倒当真不曾注意到她哭了,这会看她,确实眼睛有些肿,他开口道,“今天是我疏忽了,没顾忌道楚楚的感受。”
楚清烟闻言冷哼一声,“疏忽!我看你是故意的吧!那个女孩子是谁?你对她那么紧张,以至于当众甩开我们家楚楚,将她一个人至于尴尬境地。”
穆之黎听到她提到陆翩纤眉头皱的更紧了,隐忍着不再说话,毕竟楚清烟好歹是自己的长辈。
楚清烟接着又道,“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这个酒会,不是单单的商业就会,还要宣布你跟我们心心的婚事的,可你倒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半路撇下这一大帮人自己走了!你这样致我们叶家的脸面于何处。”
楚清烟越说越过分,还是叶天明出声打断了她,“够了!青烟,你越说越离谱了!简直像个不讲理的泼妇!”他说完气哼哼的上了楼。
“你!”楚清烟看着丈夫生气上楼,也不顾穆之黎在场,就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叶天明!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有正眼看过我,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吗?我是泼妇!我比不上她!你去找她啊!”
叶楚心看着父母整天这个样子,不停地争吵,她真的觉得好累,特别是穆之黎还在场,她觉得丢脸极了。
然而楚清烟还是不肯罢休,又回过头说道,“穆少爷,既然已经答应跟我们心心订婚,就好好对她!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她说的不三不四的女人明显指的翩纤,穆之黎一听,脸色一下变得冷厉,他今天来是出于礼貌,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说他,他从沙发上起来,冷冷道,“伯母,今天的事是我做的有失分寸,我道歉,至于其他的人,就不容您这样侮辱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还有,订婚的事,你们再好好考虑,如果觉得委屈,随时可以取消婚约。”
他说完不再停顿,径直走向门外,留下楚清烟一个人愣在原地。
叶楚心又急又怒,瞪了母亲一眼,赶紧追了出去,“之黎,等等我。”
她跑到他面前,“我妈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她不是故意的。你别……”
“楚楚!”穆之黎打断了她。
“嗯”叶楚心低下头答了一声。
“抬起头,看着我。”穆之黎叫她。
叶楚心闻言头垂得更低了,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她忍着泪水,死命的摇头,就是不愿抬头。
穆之黎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她,“我刚才说的,你好好考虑下,这样跟我订婚有意义吗?”
“不要,我求你不要说了,我妈刚才那些话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你原谅她……”
穆之黎无奈叹气,“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你妈的话……”
“我不要听,不要听,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叶楚心哭着跑开了。
穆之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发动车子离开。
叶楚心站在自己房间窗前看着他发动车子离去,泪水决堤,穆之黎,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残忍?三年了,我陪在你身边三年了,却还是抵不过一个陆翩纤吗?她到底给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对她这样念念不忘!
楚清烟进来的时候,叶楚心趴在床上正哭得起劲,她看着女儿这样为了一个男人,也不禁眼眶泛酸,女儿对穆家那小子是从小就存了心思的,她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走上去,轻抚着她的背,“心心,别哭了,是妈妈不对,刚才有些激动。”
叶楚心闻言哭得更伤心了,她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楚清烟,“妈!我真的好爱他,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呢?他刚才说不想跟我订婚了,妈,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他不要我了。他心里还是想着别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楚清烟轻柔地帮女儿一下下擦去泪水,语气阴冷,眸子里寒光让人看了胆寒,“我楚青烟的女儿就只会哭吗?想要就自己去争取!”
叶楚心听母亲这样说,止住了泪水,语气凄然,“没用的,妈,我还不够努力吗,可是只要有陆翩纤在,他的心还是在她身上。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既然留不住他的心,那就留住他的人!”
“妈,他的心不在我这,留住他的人又有什么用。”叶楚心喃喃道。
楚清烟看她这样子,不由怒道,“没出息的样子!别再哭了,你就好好在家等着做美美的新娘子!妈会帮你的。”
楚清烟出了女儿的房间,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你帮我查一个人……”
******
苏小瑶也许不放心,一大早就带着早点又过来了。
宋浩晨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出去接过之后,脸上就沉沉的。
翩纤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只是摇头。
见苏小瑶进来,他马上起身,说有事要回去了。
苏小瑶看着宋浩晨飞一样跑出去,嗤笑一声“就一晚,看把宋大少爷熬的。”
☆、74
出院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六,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翩纤决定回公司加班。心底里已分不清楚想要去公司的原因是什么,翩纤对自己说只是抓紧时间处理下这段时间堆积的工作,可是心中却有着一份隐隐的期待,也许,他也会在……
出了巷口,她向公交车站走着。此时已经到了深秋,湛蓝的天空中,时时有群鸟飞过,地面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落叶,脚踩在上面,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抬眼望去,路旁行道树的叶子已然泛黄。
“铃,铃铃……”有自行车的铃声由远及近地飘入耳中,翩纤下意识地向一旁避了避。车子从她的身旁经过,带起一阵风,混着女子轻笑的声音,一同落入她的耳中。
目光追着望去,是一个男生骑车带着一个女生,那女生侧坐着,环住男生的腰,极愉快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女孩的脸上,映得她的笑容干净而美好。
这景象有着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翩纤不由得莞尔,脑海中浮现的是以前穆之黎骑车载她逛校园,接她上下课,带她出去兜风的场景。
翩纤想起春天时落在他身上的和煦的阳光,夏天时他额上的点点汗珠,秋天时偶尔飘落到他身上的小片落叶,冬天时他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耳朵……
如果时光能够静止在那时候该多好,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该多好,如果她永远不知道那些事该多好。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即使它是那么的残忍。
正出神,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在了这静寂深秋的晨。看到屏幕上那个字的时候,翩纤想到了以前在学校时,他们总是很默契,想到对方的时候,正好电话就会打来。
这三年,她没有换过手机号,他也没有。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默契。
按下通话键:“喂。”
电话那头安静极了,半天没有人回答。秋风吹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风将碎发贴向额际,翩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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