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语言这个冷门到死的专业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偏偏这师傅又看不上其他几个循规蹈矩的弟子,觉得他们太中庸,没灵性;唯独就欣赏这个性格跟自己一样奇葩,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的家伙。
别人都认为这样的一对奇葩师徒,很难共存,更别说融洽了;但现实却是这两师徒没大没小的,出口成脏,但关系却好得跟一家人似的。有时候,在旁人看来,这爷俩简直就是相依为命的那种节奏……
“老夫搭最后一班飞机回来,折腾地要死要活。结果到了学校,给你打电话,居然打不通,你这翅膀可是硬了!”
李教授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老夫就到宿舍来找你,结果没人,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老夫就不信这个邪了,在这里等了整整半天,总算把你个兔崽子给逮住了!”
呃,电话这事,还真的忘了。那次掉下瀑布后,以前的手机就不见了,沈薇薇给买的新手机,号码也换了,以前的联系录,全都没了。
“我靠,你老人家是特务头子出身啊,那些谍战神剧,怎么不找你去拍?”
陈可逸一声哀嚎,心里却是很感动:老头子不容易啊,舟车劳顿的,居然屈尊到这宿舍楼下等自己的学生,一等就等到晚上。
他为了什么,图个什么?还不就是关心自己嘛。所以无论他怎么骂,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还觉得很亲切。
呃,哥是不是有点受虐狂的倾向……
“我看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教授骂了一句:“算了算了,废话就少扯淡了,现在跟着我走,去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找校长,看看我这张老脸,还能不能值点面子。”
陈可逸耸了耸肩:“这么晚了,校长早就下班了吧,怎么找?”
“废话,当然是去家里找了。走后门这种事,能去办公室?”
老头子说道这里,咬牙切齿的,简直恨不得拎块砖头,在陈可逸脑门上留个深刻的印象。
校长家里?说去就去,说见就见啊?老学究的面子,还真不是盖的。
“那我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了,不提点东西?”
陈可逸随口问了一句。
不提点东西,怎么能说是“走后门”呢?
“还提个屁,君子之交淡如水。”
老学究顺口又骂了陈可逸一句:“脑子里不要老想着那些龌龊铜臭的东西,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哎,没办法,老学究就是这样奇葩的性子,随他去吧。
陈可逸跟着李教授,一起到了朱校长的家里。朱校长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一个老头子。不过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一向是以治军严格而著称。当了这些年的校长,处理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个老不休的,又到我这里来捣乱了?”
朱校长一见到李教授,就绷着脸训了一句,俨然不欢迎的架势。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这两人从当初读小学的时候,就是同窗,后来进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再后来,碰上某个对知识分子特别仇视的年代,两人也是共患难的倒霉蛋。
风风雨雨几十年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了。
“捣什么乱啊,我是来向你求情了。”
出乎朱校长意料的是,李教授这次居然没顶嘴,而是把姿态放得很低,指着陈可逸说道:“我这个学生不懂事,胡说八道,这不,我把他揪过来,听候校长大人发落。”
朱校长有些吃惊,李教授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这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老学究,骨头硬得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任何要求。
这次居然为了一个学生,低三下四地来求人了?
看了看陈可逸,朱校长一下子就有印象了,这不是在校庆上振臂高呼的那个年轻人么?原来是李教授的学生,也唯有这样的学生,才对老学究的胃口,才会值得他低三下四来恳求。
这对师徒,都够奇葩的。
“年轻人,你现在认识到错误没有?”
朱校长看了陈可逸一眼,严肃地问道。
李教授一听,长出一口气:以他对朱校长的了解,只要顺着他的脾气,深刻地检讨自己的错误,那就有救。
但陈可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险些背过去气去。
“错误?我犯什么错了?没乱搞男女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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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大课堂
如果可能的话,李教授恨不得把陈可逸的舌头给割下来:你个兔崽子,说话都不分个场合,不会说就给老夫装哑巴,让老夫帮你说!
“老朱,你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估计是受刺激了,神经有点错乱。”
李教授抢着说了一句,却被朱校长一句话给挡住了:“你别插嘴,我在问这个小伙子。”
“我问你,你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犯错?哦,我迟到过几次,还有次去食堂吃饭,顺手摸了双筷子回去。”
陈可逸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别打马虎眼,说说校庆上,你那演讲有没有什么错误?”
朱校长直接问道。
“应该没错别字吧,我的普通话也还可以,字正腔圆的。”
陈可逸的话,让李教授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
这是要找死啊,不就是认个错嘛,有什么难的。你学学师傅我,能屈能伸!
呃,似乎李教授忽略了一个事实,他老人家要是“能屈能伸”那全天下都是识时务的俊杰了。
朱校长的表情,越发地严肃:“不要再东拉西扯了,我就问你,当rì你为什么要在校庆上,说那样一番话?”
面对朱校长凌厉的眼神,陈可逸坦然与之对视,道:“如鲠在喉,不得不发。”
朱校长闻言,竟然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又板起了脸:“好个如鲠在喉,不得不发,你可知道,在校庆的大喜时刻,你这番话,会对学校的形象,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教授实在是忍不住,插嘴说道:“至于这个,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就算这小子再不靠谱,学校的形象,也不可能因为他几句话,就给抹黑了。况且,他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
“现在的学校,一切向钱看,弄得像个zìyóu市场,哪里还有半点学风可言。”
李教授原本是为陈可逸求情而来,结果三句话下来,直接变成为陈可逸鸣不平了:“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大师们是怎么教的?他们说大学就是一座精神的堡垒,思想的圣地。大学需要不同的思潮,需要批判和自省,要广纳百家,兼容并包。最重要的,要有zìyóu之精神!看看现在,大学都被弄成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了。要思想没思想,要成果没成果,除了钱和权,什么都不认,逐渐成为一个大酱缸。
我这学生,哪里说错了?他站出来,振臂高呼,震聋发聩,更应该jǐng醒我们这些传道解惑的人,不要迷失在浮躁之中。这样的年轻老师,让哪去找?
老朱,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今天就发句话,放在这里。你要是不让陈可逸留校,那就先把我开除了!”
陈可逸心里一震,赶紧说道:“老头子,可不能这样,你在这里都几十年了,眼看就要退休了,千万别因为我的事而冲动。”
朱校长闻言,没有任何表情,沉思了片刻之后,突然对陈可逸说道:“你也知道,为人师,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不管你有什么精神和思想,但我要确定,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一听这话,李教授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老朱这是要考校陈可逸了。
根据他对这个几十年老伙计的了解,老朱应该也是欣赏陈可逸的,但作为一校之长,他考虑事情的角度不同。他需要给学校里所有人一个交代,不能仅仅是他自己的一个想法,或者单单一句话。
“你下堂课,我会来旁听。”
朱校长说道:“希望到时候,我听到的不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纯粹的专业。”
“好的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李教授生怕夜长梦多,拉着陈可逸,立即就告辞了:“拭目以待吧,到时候他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一出门,李教授又板起脸,对陈可逸说道:“你个兔崽子这次可得好好表现,别给老夫掉链子,省得别人说我教出来的学生没本事。你丢得起那个脸,我老头子还要面子呢!”
陈可逸这次没有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说句实话,留不留校,当不当老师,对他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无非就是那点可怜的工资而已,这种冷门专业,能拿几个钱?一个月的收入,买个厕所都要按揭。
但是他更明白:这个机会,是老学究放弃了一贯的骄傲和坚持,放下了身段,为他争取来的。不为别的,就为老头子的努力不白费,他也必定全力以赴。
就像老头子所说的:这个脸,丢不起!……
两天后,《古典文学赏析》这门选修课,如期进行。陈可逸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提前到了阶梯教室。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上次还门可罗雀的教室,现在已经是爆满了,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这离上课还有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呢,教室里居然已经坐满了,外面还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
“哇,老湿来了啊!”
不知道是谁眼尖,一下子见到陈可逸,便喊了一句,顿时人情汹涌,险些没造成sāo乱。
不带这么夸张的吧,这是上课呢,还是追星的节奏……
“你们都是来上课的?”
陈可逸疑惑地问道:“报了这门选修课的,总共才十来个人吧?”
“不能等报了名才学习。”
“对于一个好学的人而言,处处都是学问,何必报名?”
一群人振振有词道,个个都以勤学好问自居,全然忘了整个学年,自己都逃了多少课了?呃,准确点说,应该是忘了自己上过多少课……
这时,以朱校长为首的几个学校高层领导,本来是准备来听课的,现在见这架势,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门冷门的选修课么?这么多的学生,这么强的积极性,出勤率远远高于任何一堂必修课。
当然,除了考试的时候……
“人太多,教室装不下,换个大课堂。”
朱校长沉吟了半晌,突然说道:“不行就把礼堂的舞台给他。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怔:用礼堂来讲课,而且是一门选修课,由一个根本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主讲,这种奇葩的事件,在容大七十年的历史上,真是绝无仅有。
这个离经叛道的家伙,配得上这个资格么?
几个领导心里狐疑,不过既然校长都这么说了,谁也不会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很快,接到通知的童鞋们,都兴致勃勃地转移到了大礼堂。
陈可逸站在了礼堂的舞台上,看着台下的人头攒动,迎来了自己老湿生涯中,最重要的一个考验……
(上午的总决赛,看得心惊胆战,恭喜热火夺冠,最遗憾的是场边那个守望了16年的,一度距离梦想只有5秒钟的老将。他用尽整个职业生涯的时间,来等候这一刻,最终还是没能再次感动上帝。再见,麦迪;再见,我的青春)
第七十章古今第一奇书
陈可逸刚一上台,台下的童鞋们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湿,今天准备讲什么书呢?”
“讲三国吧,我最喜欢了,桃园结义,三英战吕布,煮酒论英雄,赤壁借东风……多精彩啊,想想都热血沸腾!”
“这你小子就不懂了,老湿肯定会告诉你,这些段子都不是三国的精髓,真正的精髓,是先谢郭嘉……”
“我靠,你这厮还真是老湿的好学生。”
众人一阵喧闹,坐在第一排的沈薇薇一脸的兴奋,瞪着大大的眼睛,带着满心的期待,看着台上的陈可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看大叔在台上的这种气度,感觉有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这个小陈老师,还挺受学生们喜欢的嘛。”
很低调的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几个校领导,见此情景,心中是五味杂陈。那么多教授,讲师,文凭和职称那么高,他们上的课却没多少人听,如果不是有点名这个利器,只怕更是难以想象;而一个仅仅带过一节课的在读研究生,却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令人深思啊!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弟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教授已经坐在了朱校长旁边的椅子上,有些得意地说道。
朱校长很是无语: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门选修课,以前由你主讲的时候,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不知道这兔崽子今天要讲什么呢?”
李教授对此很期待,也有些忐忑,毕竟是一次关乎饭碗的大考验。
“不过随便讲什么都没问题,有老夫的三年熏陶,兔崽子的基本功够扎实了。别说讲个四大名著,就算把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挨个讲一遍,都没有任何问题。”
陈可逸在台上听到众人的喧哗,没有立即说话,抬了抬手,礼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站在麦克风前,调整了一下位置,陈可逸露出笑容,对台下翘首以盼的众人说道:“今天机会难得,舞台很大,所以我不讲则已,一开口就要拿出看家的本领。四大名著,我们就不分析了,都听得太多了。今天我要讲的,是古今中外第一奇书。”
台下的童鞋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老湿太有气势了吧,直接把四大名著都无视了!
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
呃,那古今中外第一奇书,到底是啥呢?
一群在文学方面一穷二白的菜鸟们,开始讨论起来了。
这些讨论,都落入了后排就座的领导耳朵,有些振聋发聩。尤其是李教授,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老湿是不是要讲《圣经》啊?”
这是附庸风雅的,好歹还知道个外国的第一天书,但是跟咱们的古典文学,不沾边啊;“瞎说,明显是《射雕英雄传》家喻户晓啊!”
这就是装逼卖萌的,估摸着自个就看过这本书;“那么都错了吧,应该是红遍大江南北,最流行又最深刻的《还珠格格》”
李教授听到此等雄论,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么这群笨蛋,古今第一奇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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