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开车的时候,禁止大叔说话!”
不过禁令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撤销了,目的地已经到了。
容城大学在容城的西郊,算是城乡结合部,隶属于清水镇。严格说起来,以前是很贫穷的山村,土地比较贫瘠,乡亲们rì子都过得很苦。所幸有所大学,近些年来,不断的扩建,征地,附近的村民因为拆迁赚了不少钱,然后守着这个金娃娃,在大学附近做生意,开旅馆,饭馆,网吧。有门道的更是直接承包一些建设的工程……现在的清水镇,那可是富得冒油了。
作为镇上的招牌地标,圣水寺以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特别是破四旧,抓封建迷信那会,寺庙整rì被打砸,已经破败地连老鼠都住不安生了;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拜佛又流行起来了,这一带的农民企业家很多,领导也不少。而这些人,恰恰就是主力军。
现在的圣水寺,香火鼎盛,招收和尚,都要求研究生学历,英语六级以上。说起来,这一群人里,也就陈可逸够这个条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识就是力量!
圣水寺占地很大,覆盖了几乎一座山,极为气派。从山脚到大雄宝殿的台阶足有八百到一千,每一阶都经过打磨,就差没有铺上红毯了。
陈可逸一行人进了殿,一群俊男靓女的,很招人眼球,走到哪都是焦点。不过此时就凸显了解签和尚的专业性,一眼就认定陈可逸才是主流的消费人群。
“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贫僧为你卜一卦如何?只要心诚,佛祖便会保佑你。”
陈可逸哈哈一笑:“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只要多积功德,下辈子可以投胎到米国啊?有句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抽根上上签,立马米利坚。”
和尚有点尴尬,正色道:“施主请认真一点,拜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在国外,信仰是很严肃的,可惜我们现在的社会,就是缺失了信仰。”
“两个不同的概念好不好。国外的信仰,向上帝祷告是反省自己的罪过;在这里,拜佛是求财求官,佛祖在你们眼里就是拿钱办事的大领导?你跟我说信仰,是想毁我三观么?”
陈可逸此话一出,解签的和尚立即溃败。他纵横算命界多年,忽悠人无数,遇到过不少砸场子的,但大多是纠缠于算的准不准。陈可逸这么极品的,还是第一个。
“大叔,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沈薇薇凑上前来,笑得前仰后合,正巧碰到陈可逸的手臂,打到了签筒,带了一根竹签落到地上。
下下签……
第七章我与佛有缘,但是没带钱(下)
“哼,心不诚则不灵。你亵渎神灵,会有报应的,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和尚没好气地冲着陈可逸嘟哝了一句。现在客人多,他又不好翻脸,以免影响生意,只能说两句重话吓吓人。
“三痴,不得随意打妄语。”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走了过来,双手合十。
“师父,他不信佛,是来捣乱的。”
三痴和尚气愤地说道。
“佛渡有缘人,不能强求。”
老僧淡淡说道,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沈薇薇弄掉的那根竹签,准备放回签筒里,无意中扫了一眼,又使劲看了看陈可逸的印堂,脸色大变。
“施主,小徒没有说错,三rì之内,你真的有一场劫数!”
呃,组团忽悠来了。
陈可逸反倒乐了:“大师请继续说。”
“施主五行旺金缺火,这劫数,倒是由火而起。”
老僧正色道:“这几rì,施主切忌当心。”
“难道死也是烧死的,太惨了吧。就没个体面点的死法?我的命格当真这么凶残?”
陈可逸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看施主这面相,绝不是福薄之人,相反有大福缘。只是现在正处在危机中,看起来命不长久。”
老僧说到这里,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想推翻自己的结论:“老衲阅人无数,还没见过施主如此命格的,真是有点看不透。”
“命不长久?那要如何化解啊?”
陈可逸配合地问道。
哈哈,果然还是师父牛啊,敲山震虎,连吓带哄,一句命不长久,就吓得这家伙屁滚尿流。三痴和尚看着老僧,心里充满了崇拜,同时对陈可逸充满了鄙夷:还装逼,现在不也给忽悠住了!
“这个,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法子破解,或许要着落在那劫数之上吧。破茧成蝶,凤凰涅槃,劫数往往会成为一个契机。”
老僧面色凝重道:“若是能够突破劫数,施主将行五十年大运,富贵无边!”
靠,哥就一年寿命了,还行五十年大运……这些算命的啊,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大师果然神奇,什么都算到了。”
陈可逸笑道:“只有一件事没算到。”
“什么事?”
陈可逸摊摊手:“我与佛有缘,但是今天没带钱。”
“施主你还是心不诚。也罢,万物皆是造化,冥冥中有定数。”
老僧双手合十:“施主,好自为之。”
“多谢大师指点,若是哪天得了领悟,一定会来拜会大师。”
陈可逸忍着笑,故作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沈薇薇等人立即跟了上去,目睹了这样的场面,从今天起,算命对他们而言,是免疫了。
看着陈可逸的背影出了大殿,三痴和尚鄙夷地嘀咕了一句:“低素质客户,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算什么?为师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什么事没见过?那些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不也有好几个被为师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团团转么?”
老僧回忆了一下峥嵘岁月,有一丝惆怅:“哎,时代变了,人心浮躁了,只问结果不计过程,不看罗盘不解八字,直接就问财问姻缘,为师这满腹的墨水反倒不好施展了。”
哎,没办法,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多,傻子明显不够用。
“那是他们太浅薄,怎么能领会师父那不胜寒的高度?”
三痴和尚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其实那家伙还是被师父吓了一大跳,姜还是老的辣。”
老僧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那是自然,好好跟为师学学,你的路还长。”
说完,老僧转身出了殿。
迎着朝阳的光芒,远远眺望着陈可逸几人下山的背影,老僧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老朽行走江湖几十年,虽然七分靠骗,总还有三分真本事。今天这签,也不全是瞎编,这小子的命格着实诡异,老朽真还没见过……”
下了山,坐上面包车,陈可逸却发觉沈薇薇开的车,走的并不是回学校的路。
“不会真是要把我绑去卖了吧?”
陈可逸说道:“要不就是去城里潇洒?先说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就好了,老师我不习惯那些场合,就算了吧。”
“嘿嘿,老湿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老湿莫装纯,装纯被人轮。”
一个家伙贼兮兮地道:“老湿是不是怕在那些场合碰见很多老熟人啊?尤其是战斗过的地方。”
“年纪轻轻的,满脑子污浊思想。祖国的未来算是毁了,老师我痛心疾首啊。”
陈可逸沉痛地说道:“建议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新闻联播》接受一下心灵的洗礼。”
“再次郑重申明,开车的时候,不许大叔说话!”
面包车一个急刹,沈薇薇趴在方向盘上捂着脸,拼命想笑得很淑女,但是做不到。
“或者你们可以多跟向老师交流交流,传递下正能量。”
沈薇薇这次捂住了肚子,然后拉开车门,从驾驶座跳了下来,指着坐在陈可逸身边的牲口说道:“你来开车,我不行了,要出车祸!”
牲口规规矩矩地坐到驾驶员的位置开车去了,沈薇薇伸了一个很优雅的懒腰,丝毫不客气地挤在陈可逸身边:“大叔你太坏了,想制造人命案啊?”
人比较多,后座上的空间有点挤。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陈可逸鼻尖,少女的身体挨在陈可逸的胳膊上,还不经意间有点温润的触感。
青春真好。
“大叔,我们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嘛,现在去后山烧烤。”
“后山?烧烤?”
陈可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老湿你还没去过圣水寺的后山吧,可大了。山高林密,人烟罕至,我们就商量着,在这种环境里烧烤,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
“是啊,所以薇薇才弄了这么一辆面包车,好装东西啊。”
陈可逸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面有几个大的塑料袋,包着肉干,香肠,鸡翅;还有一个袋子,装着烧烤用的铁签……装备相当之齐全。陈可逸有些无语:前脚才去拜佛,后脚就当着佛祖的面,在后山烧烤。这才是真正地亵渎神灵!这种奇葩的节奏,也就这些年轻人才想得出来。
车子绕着寺庙兜了一个大圈,起先还是很平顺很宽阔的公路,但从主干道下去之后,就走上了一条碎石路,车子在碎石上颠簸,一抛一坐的,相当之刺激,恍惚间免费坐了一次过山车。
由于颠簸,使得沈薇薇和陈可逸之间,无意间贴得更近了,那股少女的芳香更为浓烈,在陈可逸的鼻尖挥之不去。
突然之间,轮胎碾上一块凸出的鹅卵石,使得车子内仿佛来了一个高抛,几个胆子小点的姑娘,甚至发出了一声尖叫。
恍惚间,陈可逸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触碰到一团温软的物体,带着热力,还富有弹性……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滋味冲击着感官:这尼玛是神马节奏?难道老师我被逆袭乎?
沈薇薇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脸色有些微的羞红,不过以她的性格,旋即就恢复了常态,什么话都没说,就当啥事都没发生。
反倒是陈可逸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世道啊,占了哥的便宜就一声不吭,还要不要节cāo了?
现在的社会,总是讲究实效,圣水寺修得富丽堂皇,那是因为能创收。而后山显然不满足这样的条件,因此没有动一砖一瓦,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原生态。
山高林密,乱石嶙峋,碎石路在后山脚下就没了。众人只得下车,分担起烧烤的装备,向山上进发。
一瞬之间,陈可逸有个感觉:知道的是去烧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带领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忆苦思甜,重走长征路……
后山着实有些大,转悠了半天,终于安营扎寨在一条小河边。陈可逸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感觉还不错。虽然没有半点开发,来来回回都很不方便,但正因为如此,保留了自然的风貌,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
不过,还有点麻烦的,就是蚊虫多,刚坐下来两分钟,手臂上已经不知不觉肿起几个包了。
“大叔,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们生火啊。”
沈薇薇看了看,这会大家都在忙活,就陈可逸优哉游哉地坐着,不要太舒服!
“没看我们女孩子都在动手么,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袖手旁观啊?”
岂料陈可逸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他倒不是故意想偷懒,只是在他看来,节奏不用这么赶,本就是来放松的,一味求快,反倒失去了享受的乐趣。
况且他这人的性格,有那么一点小古怪,犟的很。有些事情你不说,只是默默地做,他会很不好意思,尽全力补偿;但你要是吆五喝六的挥舞起指挥棒,那他也就化身为艺术家,在你面前飚戏了。
“哎呀,不是我不想生火,但是你忘了么?刚才大师说我有血光之灾,是由火引起的。”
陈可逸认真地说道:“你该不会让我用生命去生火吧?”
第八章血光之灾
哇,老湿实在是太无耻了,先前口口声声地“信仰毁三观”现在就堂而皇之的用和尚的预言做借口了。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毁三观啊!
“大叔你少扯,你不是不信那一套的么?”
沈薇薇撇了撇嘴,说道:“先前把人家和尚两师徒气得大眼瞪小眼。”
“我后来寻思了一下,其实老和尚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佛渡有缘人。”
陈可逸正色道:“好歹也是咱们民族的传统文化,这玩意不能尽信,但也不能随意丢弃,要是在我们这一代失传了,那罪过就大了,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学生们顿时都被噎住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居然拔高到了民族传统文化的高度,凸显历史的紧迫感和继往开来的责任感……什么叫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什么又叫巧舌如簧,翻云覆雨?
人才!我们有理由相信,老湿要是生在春秋战国,就没苏秦张仪什么事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点的血光之灾嘛,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么一点小困难都想退缩,怎么能成大事?”
沈薇薇明显也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牛脾气,非要较一下真,说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要真的有血光之灾,我陪你一起!怎么样?我都不怕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什么。”
“哟,都有生死与共的味道了?”
不知道谁带头起了这么一个哄,立即就群起而响应。
“啥?挂就挂了吧,居然还要跟你一起?命运没有这么残忍吧?我该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有这样的报应?”
陈可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事实上,他有点享受与沈薇薇这样斗嘴抬杠的乐趣。他有这个把握,这样的玩笑话,大家都不会往心里去,反而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种很微妙,很难拿捏的分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两只刺猬,远了会感到冷,近了会被对方的刺扎到自己。
事实上,不是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能对这样的玩笑话一笑了之,相反,她们中的大多数会因为一大段话中仅有的一个带有贬义的字眼而耿耿于怀,并且持续很长时间,尽管明知道你是无心的开玩笑。
人之人之间,始终隔着两颗心的距离,或许分明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天涯海角。
包括陈可逸与已经分手的未婚妻夏冰,直到现在,陈可逸依然不会说她半句不好的话,仍然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女性。但两人的背景和成长经历,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互相之间都很礼貌,相敬如宾,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对方的感受,生怕触碰到对方某条敏感的神经,造成无心的伤害。
如果是在事业上,可以说这是极致的完美;但这样的礼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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