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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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什么意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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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花草两对夫妻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天桥上有个老年乞丐,阿草顺手丢了一个钢嘣,阿花骂她是笨蛋,说现在的都市乞丐都是职业骗子,白天穿工作服在天桥上班,晚上去宾馆里喝着蓝带点小姐。阿哨表示同意,并且申明他从来不施舍。

阿草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年幼无知,辩解道,她当然知道有骗子,但是也可能有真的需要帮助的人,反正一两毛钱也是小意思。

阿哨反对,说即使是真穷,那也是活该。现代社会干点什么不行,随便什么都能挣钱,所以穷是一种错误,不是懒惰、好逸恶劳,就是无能、没本事。

花马上讽刺道:“好贵族的论调!是啊,晋惠帝也不明白,人饿了为什么不吃肉呢?”她说阿哨是家里条件好了,从小洋房住着、小车开着,不知道有的人不是自己不努力,是这个社会不提供机会:受教育的机会、就业的机会、公平报酬的机会……

讨论社会问题是好事,可牵连到具体人事就不妙了。哨无端的受了攻击,自然要自辩,说花在偷换概念、转移话题、胡搅蛮缠。

花说哨是回避自身的劣根性,“别那么把自己当回事,你要是处处被歧视和排挤,也是狗屁!”

哨说花才有劣根性,富有攻击性,而且女孩子家,说起脏话来都不打结巴。

花反唇相讥,说哨看起来文雅得很,却不是驴屎外面光。

此时的哨,正常的遣词造句显然分量不够,粗话又不会,只好像卡带一样重复“你你你你你”——终于想出一个词:垃圾!

花冷笑:“我是垃圾,你还追着求着我在一起,你是垃圾桶啊?”

垃圾桶转了身就要往回走,被大块头的牛博一把抱住了。阿草急着打圆场,口不择辞:“阿哨,我可真要批评你了,怎么能说阿花是垃圾呢,她明明是一朵鲜花嘛!”

牛博回头呵斥自己的老婆:“胡说,难道阿哨是牛粪吗?那跟驴屎又有什么区别?”

阿草学着四个人的腔调说话,绘声绘色的,远冰只当评书听,听得乐不可支。正说着,阿草的手机响了,牛博说劝不回阿哨来道歉,“看不出那个公子哥还有点倔脾气。”

“没事的啦,”远冰安慰话筒两端的两个好心人,“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夫妻吵架不记仇。你就别操心了。哦,对了,小板凳准备请入赘席了,是个老外。”

“谁啊谁啊?”一听说有吃的,阿草立马来劲,眼睛贼亮贼亮,花花哨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叫弗兰克,长得不错,汉语也溜,超级有语言天赋,据说还是中学学的外语。现在是英语系外教,其实也是学生,大学读到一半,不乐意了,满世界跑出去玩,到了中国没钱了,就留下来打工,也就签了半年,明年年初就该走了。”

“那还得抓紧,这饭今年不吃,明年就没得吃了。”阿草的反应有时候还是很快的,计算也很精确。

冰儿笑:“他们俩要是成了,不是‘琴瑟友和’,要说焦尾琴和萨克斯合奏。”

“这一回来真的了?”门外正说着话,猛的就听着里头阿花扯了嗓子问。

两人一笑,说,好了好了,没事了。进得屋去,阿花果然已经神色安静了,写了一半的论文丢在床上,显见得注意力已经转移了,阿花为那个在图书馆抢座位的男生大声叫冤,说不知道小板凳那么神通广大,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巾帼英雄,敢想敢干、敢作敢当。

远冰淡笑道:“哎,也没什么,人各有志嘛。”

草儿评价说:“还行,不是黑人。”

“你知道什么!”阿花冷笑道,“小板凳最看不起的就是傍非洲人的中国女孩,她早就有话在先,欧美澳不限,但怎么着也要个白种人。如果是混血儿,白人血统不能少于三分之一。现在算夙愿得偿了。”

草只关心本质问题:“什么时候吃?在哪里?”

“‘好再来’,等他们的电话通知。”

阿花笑得邪邪的,意味深长:“好再来……这个男人好,再来一个!”阿草撇撇嘴,也笑起来。

末了,远冰不知死活的补充道:“对了,花,今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阿哨那么说你是他不对,怎么能一个人像什么就说她是什么呢?”

话音未落,一个枕头已经蒙到冰儿头上,接着,整个楼道都听到了701室里传出类似奥斯威辛审讯室的声音。十分钟后,显然已经晕了头的阿草举着手机冲进隔壁宿舍,问:“快!快!医疗急救号码是多少?911还是119?”

第三章 妾发初覆额

1,城西两小无嫌猜

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晰地听到麦克风送来的电流声和报幕童声。

“下面请欣赏,儿童舞剧《渔夫和金鱼》。表演者:西城大学附小三(1)班石小小、王远冰、刘丝路。”

童年的记忆中,三年级的国庆节浓墨重彩。在全市范围内举行了一场大型文艺演出,地方名人全体出动,电视台直播。《渔夫和金鱼》是我们学校报送节目中惟一被选上的,为此我们排练了整整一个月。

演出在市委大礼堂,能去现场看演出的人很少,除了市委、市政府的官员和特别嘉宾,我们每个参加演出的人有一张票。正好妈妈在外地讲学、爸爸不需要票,我自然把票送给鬈毛。这时我已经和他成了朋友,小云她们只是我的“手下”,他才是我的对手或朋友,就像两个部落的酋长。

我化好装从台角偷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靠前的爸爸和坐在太平门边的鬈毛。鬈毛好奇地东张西望,读读手里缎面烫金的节目单,望望天花板上华丽的吸顶灯,又盯着台上的丝绒幕布。他的眼睛真黑真亮,我心里又得意又开心。

音乐响起来,渔夫在呼唤我,舞蹈指导老师在我背后轻轻一推,我就夹着红丝巾,熟练地“游”进舞台的灯光中。渔婆婆想要一个新木盆,我答应了。我要在舞台上游弋两圈,象征神奇的法力,并顺带从幕后拖个盆子出来。

游到一半的时候,礼堂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游第二圈,笑声更大了,我看到有人在指指点点,恍然明白了。我全身都脱得光光的,只围着一个红肚兜,满场游的时候,所有看演出的家长、老师、学生和嘉宾就都看到了我的光屁股!

老婆婆又想要一幢新房子,我答应了,开始施展法力。还没开始走动,台下的观众已经开始笑,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我在舞台上游动,等到要转身的时候,我丢开手里的红丝巾,双手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台下笑得更凶了,屋顶好像要掀翻似的。指导老师在幕布边拼命地做手势,我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她,几乎哭起来。音乐和灯光都淡去了,只有巨大而强悍的笑声裹挟着我小小的光屁股,充盈了整个世界。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门边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他裸着的双臂高举过头,大力鼓掌。掌声来得突兀,在一片笑声中格外尖利而凸出。很快,全场的人都被带动着开始鼓掌,顷刻间掌声雷动,代替了笑声。音乐还在继续,灯光依然明亮,我含在眼里的泪化成了脸上的笑容,丝巾挥舞,我继续施展法力。

老婆婆又空守着破木盆了,紫红色幕布徐徐拉上。我小小的胸脯里还填满了突如其来的羞耻感,迫不及待地冲回后台换下演出服,因为不愿在化装间见到任何人,我来不及卸装就溜走了。

鬈毛居然候在礼堂后门外。我不理他,我现在不愿意理睬任何人,只管往家里冲。两人一前一后地埋头竞走,我不说一句话,他一句话不说。

走了一段,我猛地住了脚,回过身去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虎着脸,恶声恶气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我突然大大地恼火起来,劈头盖脑地骂:“你为什么要鼓掌?你捣什么乱!你见我丢脸很高兴是不是?你也看到我的……你看到我了!”

“我是看到你了呀——不是,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一时愣住了,憋红了脸。

我跳起来大喊大叫:“你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你还鼓掌!我要把你的眼睛挖掉!”我伸出魔爪,没头没脑地抓他的耳朵、头发和脸。

他狼狈自卫:“我没看到,真的,我……我在看那个渔夫。哎,他的白胡子是用什么做的?”

我更生气了:“好啊,难道石小小演得比我好吗?你为什么看他不看我!”

他招架不住了:“我看你啊……你正面我就看你,你转过身我就看渔夫。”

我本已气极,被他颠三倒四的狡辩逗得噗嗤笑了。

狼狈胡说有此奇效,他松了口气。

他那张一贯冷冷的、木无表情的脸,生动地还原出孩子气,真是可爱。我喜欢他这个样子,胜过平时的冷峻和阴沉。

我一向都是公认的好孩子,妈妈对我的家教传统而严格。但跟他在一起,我总扮演刁蛮、霸道、不讲理的野丫头角色。我要求他做什么,从来说一不二、穷凶极恶。

妈妈规定我每天早餐吃一个白水煮鸡蛋,那是我最讨厌的东西,简直就是毒药。我总是假称带到学校去吃,在上学的路上,这个负担和麻烦自然就是鬈毛的了。他不接受,我就命令他吃,非逼着他咽下去不可。有一次正在凶神恶煞逼他就范,被东方阿姨看到了,她居然还谢谢我。天地良心,我真没安什么好心,完全是找替罪羊嫁祸于人。

在我乐意跟他分享我的宝贝时,他是不能拒绝的,无论零食、文具还是课外书。我逼着他吃我喜欢吃的酸梅和味道怪怪的“老鼠屎”,逼他看我爱不释手的笑话和童话,还规定必须在我看得大笑的地方笑,在我看得痛哭的地方哭。

他实在哭不出来,急得不行,我才开恩放他一马:“那至少你要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于是他就很艰难地难过复难过。他难过的样子逗得我直笑。

我觉得像他这么硬而冷的人,头发应该是浓黑、粗硬的,很有性格地支棱着,怒发冲冠。可他的头发是浅色的自然鬈,细密、柔软、服服帖帖。我喜欢把他的鬈发一根根拉直了玩。

市府机关院子里有很肥的桑葚,我馋得不行,可是园林工人看管很严,一般人很难得手,不过鬈毛总是有办法的。我放哨,他行动。如果被发现了,我掉头就跑。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最后满载而归。

别人越怕他,我越欺负他。其实最初我也是怕他的,怕得要命,跟所有别的孩子一样,后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大概是我偶尔豁出去地大义凛然一回,发现并没有触怒他,下次再冒犯,还是没事,便渐渐地有恃无恐起来。他越纵容,我越刁蛮。我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才是他容忍的底线。

佛曾问比丘:“你穿衣服时,注意的是什么?”比丘说:“衣服是否合身。”佛问:“你没有注意你穿衣服的手吗?”比丘很吃惊:“手吗?没有!我为什么要注意我的手呢?”佛告诉比丘:“衣服在你身外,手属于你自己,你却注意衣服而不是手。”

2,席间自有喜与忧

小板凳说:“把你那个研究生朋友也带上,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远冰哼哼哈哈的,算是答应了。

电话铃响。阿花正在换衣服、配围巾,阿草在化妆,惟一没事的远冰抓起话筒:“喂,你好。”

高如晦的声音:“王远冰,是我,高如晦。”

远冰心里骂,知道是你,废什么话。腹剑却口蜜:“我们都等着你呢,快过来吧。”

“我已经到了。”

“到了?你在哪里?”

“就在你们楼下。”

远冰探头往窗下一看,高如晦果然就在电话亭里,露出半个黑脑瓜儿。没毛病吧?这家伙!“那你怎么不上来?”

高如晦的声音很吃惊地微微升调:“女生宿舍不是不让男生进吗?”

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良民,一根反骨都不长,是制度就遵守,是命令就服从。远冰说:“好了,那你就在原地等着吧。bye!”

当然啦,楼道阿姨明察秋毫,除了公蚊子,什么也别想混进楼里来。可是,阿哨能把阿姨哄高兴,她天天盼着他来,牛博也知道地道战、游击战、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什么的,总有办法溜进来混进来。整个东市大学也就剩下高如晦这个人有文化,还认得黑板上“男生不得入内”六个字。

“喂喂喂,我就在楼下。”

“我知道啊,我看得见你脑袋的俯视图。”

高如晦这才知道抬起头来,高兴地挥手。远冰白眼球一翻,毫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阿花在大镜子前忸怩作态,笑道:“你那位硕士生够老实的。”现如今这世道,“老实”是当贬义词用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喂,你搞清楚点!”远冰坐在桌子上,帮阿草捧妆盒、调脂粉,抗声反对道,“我清清白白纯情女儿家,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拜托,他是小板凳同志请的特别嘉宾。”

“人家救你一命,等于造了七级浮屠。别那么没良心。”阿花说话好像她很有良心似的。

远冰是寝室的第一辩手:“第一,我没那么大毛病。我那回子是困了要睡觉呢,他给我搬医院里去了,那不是救命,是添乱。第二,就算他救了我,我也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傻帽。第三,就算我知恩图报,我也不至于嫁给他。”阿草拍拍冰儿的腿,接过话头:“喂,你跟申申如君分手那会儿,对他不是还挺有好感的吗?我们都以为你们俩会成的,怎么一转眼就拍死人家了?”

远冰晃晃脑袋,假装中耳炎发作,什么也听不见。

阿草修改眼影,嘴也不停:“花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家阿哨什么时候到啊?”

阿花不以为意:“管他呢,他今儿路考,还不定什么时候回呢。我让他直接去饭店了。哎,我今儿可是见着小板凳那位了,俩人在一起,小板凳说英文,弗兰克说中文,听得那叫一个累!”

远冰不耐烦了,从桌上跳下来大叫:“受不了你们了,快点快点!”

2 席间自有喜与忧

众人在“好再来”坐定,介绍认识、寒暄、点菜。弗兰克关心地问高如晦的嗓子好了没有,高如晦早忘记远冰那句玩笑话了,一阵尴尬。远冰赶紧把那个莫须有医生夸奖了一番。

见了弗兰克,自然把牛博拟的中文托福题拿出来考考,弗兰克犹犹豫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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