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殇道:“可你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重建青国!我们若在这里杀了她,必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时我们的存在就彻底暴露了,然后是朝廷数十万大军围剿,我们将会全军覆没……”
曲瘦兰吼道:“那就跟他们决一死战!我们的战士这么多年来并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弥殇也激动地吼道:“中朝有多少士兵?我们有多少士兵?我们集一切人力,不过区区四五万,能挡得住独孤九劫的数十万大军吗?是,我们的战士一直在进行魔鬼训练,可你又知道独孤的战士又是怎么磨砺出来的吗?你没有见过,是无法想象的,那样一支军队,要灭掉我们,易如反掌……”
曲瘦兰几乎失去了理智:“还没有开战,你就怕了么?怕的话就没资格充当……”
“我没有怕!”弥殇怒吼着,一掌扫掉桌上的东西,“我只是在忍,忍到我们足以与独孤九劫抗衡为止!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羽翼未丰,却妄想取代雄鹰,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
他深
吸一口气:“杀掉一个独孤九劫,除了一时痛快之外,能对中朝有何损失?一个皇帝死了,新的皇帝会马上登基,中朝的强大仍然令我们望尘莫及,中朝的大军仍然严阵以待,而我们却因为暴露自己,成为朝廷必除的目标!这样下去,会有多少人白白牺牲?复国的希望何在?难道你想为了个人的仇恨,而让过去的悲剧再度重演吗?”
曲瘦兰怔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断流出来。
弥殇看着她悲伤的脸庞,撇过脸去:“兰姨,请您忍忍!独孤九劫欠了我们那么多的血债,我们就这么简单地杀掉她,太便宜她了!至少要打败她的军队,颠覆中朝的政权,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毁掉或夺走,让她在一无所有中悲惨死掉,这样才能略为消减我的心头之恨!”
曲瘦兰流泪了半晌,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缓缓道:“殿下,我明白了,我会耐心等待的,请殿下原谅我刚才的无知与无礼。”
弥殇摇头:“兰姨,委屈你了,我向你保证,我总有一天会向独孤九劫讨回所有的血债!”
曲瘦兰鞠了躬,低着头快步离开。
弥殇一动不动地站着,站了很久。
如果可以,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就杀掉独孤九劫了——就是下不了手啊!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下得了手吧——因为,越像帝王,越是无情啊!
很久以后,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叫来左右手:“昨天晚上,官差在美人宫带走了一名姓沙的客人及其随从,这个客人极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你马上去联络安插在衙门里的人,打听这名客人现在的状况,越详细越好,但要切记,宁可一无所获,也不能打草惊蛇!”
左右手领命出去了,他站在露台上,看着眼前的奇峰山峦,久久不语。
三年时间,他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将大大小小、零零星星的反抗组织整合分编,并全面隐藏起来,实行着最严厉的魔鬼式训练,将一个个士兵磨砺成最强大的勇士!
同时,他将最精锐、最出色的士兵,分散、安插到一切所能触及到的地方——衙门、军队、商贾富豪以及茶楼、酒楼、客栈、妓院、商会等,建立起强大的情报网络,一方面收集任何有利的情报,一方面笼络人心、招兵买马,一方面散布种种对中朝不利的言论,并煽动百姓对中朝的不满。
而在这片位于青城郊外的绵延群山,就是他的“青军”的基地,无数的士兵,散布在这片山里,做着不为外界所知的事情——当他们全部从这里出去时,就是他与独孤正式决战之时!
在中京之时,她见识这天下最繁华强盛的气象,以为这就是中朝的全部,然而这几年来,他全面接触了中朝的方方面面后,才知道中朝各地的发展、民心不一。
在独孤九劫看不到、管不到的地方,有太多的苦难与不满,因为十几年前那场残酷的流血政变而引发的仇恨,仍然在蔓延着,不知有多少人想除掉独孤九劫!
同样,这么多年来的战争,也耗掉了太多的国库,民心,并非都向着独孤。
——这就是他的机会!
走出凌宵阁以后,曲瘦兰越走越快,甚至小跑起来。
直到跑累了,她才扶住树干,不住地流泪,心里的悲伤与仇恨,一样的汹涌。
离开中朝皇宫以后,她偷偷去了传说中的乱坟岗,想拜祭卫涯,然而,她所看到的,是堆满了白骨的山谷,从上往下看,一片骇人的景象,谁是卫涯?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揪着心口,放声痛哭,几乎都要崩溃了!
那一眼的噩梦,持续至今,支撑着她活下去——带着对独孤九劫无比的恨意!
近在咫尺7
“弥香姑娘,衙门有紧急消息!”花老板轻轻地敲了敲门,道。
弥殇道:“进来罢。”
花老板走进来,关上门,低声道:“刚才收到消息,说是衙门师爷暗中安排人手对昨夜收押的沙公子下毒,想除掉他。”
弥殇道:“可知道他们计划何时下毒?”
花老板摇头:“只听说要寻找机会,尽快下手,但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
弥殇道:“那位沙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花老板道:“听说那位沙公子及随从被单独关押在天牢里,表现得极为从容,未曾吵闹或惹事。”
弥殇暗道,凭独孤的本事,要离开那种牢房易如反掌,但她却不动声色,到底她想做什么?
而且衙门那帮蠢货,竟然以为这样能干掉独孤,实在可笑之至!
想到这里,他道:“衙门打听到沙公子的来历了么?”
他没有告诉花老板“沙公子”的真实身份,独孤九劫太敏锐了,如果让花老板等人知道她是当今皇上,言行举止间必定或多或少地显出不自然之处,而一旦独孤九劫发现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一定会对美人宫起疑!
没错,美人宫也是他的秘密据点之一,处于他的“青军”控制之下!
花老板道:“衙门还未提审沙公子,所以不知他的来历,不过,听内线说那些官差似乎非常忌惮他,不敢要他换囚服,不敢搜身,也不敢大声喝斥,是位很特别的嫌犯。”
弥殇听了,在心里暗道,就凭这些小小的官差,哪敢与独孤对视!
虽然他不认为独孤九劫会被毒死,但是,衙门这样处置独孤,迟早会引起独孤的怒气——独孤一旦发怒,后果必定非常严重,如此一来,独孤的身份会暴露,整个青城一定会围着独孤转,这无异于将官府的注意力引到“弥香”身上来!
这是必须要避免的!
沉思半晌,他招招手,示意花老板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花老板点点头,快步出去。
弥殇转头看向窗外,暗暗道:独孤九劫,你是来找“独孤思难”的吗?真的是为她而来的吗?你还没有放弃对她的寻找吗?独孤,现在还不是我们应该见面的时候啊!
衙门里,几名官差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朝狱牢走去,准备去值班。
其中一名官差手上还端着饭菜,据师爷说,这个沙公子可能小有来头,不能让其拿钱收买上头逃过惩治,所以要暗中除掉此人,他去捉拿这人时被打得不轻,心中也对这个沙公子心怀怨恨,加上师爷有赏,自然答应下来。
他们来到牢前,准备打开铁锁进去时,外面忽然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一看到他们就道:“你们几个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他们停下来:“什么事?”
这名同僚往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对他们道:“你们昨夜是不是抓了一个神秘的嫌犯?”
“是啊,是抓了一个狂妄的暴徒,上头准备让他在天牢里坐几天,等他只剩一口气再提审他,你问这干嘛?”
同僚看起来脸色有点发白:“我有一个亲戚在军营里当小头头,昨天晚上,他也去帮咱们衙门抓拿这个嫌犯了,但不知何故,军营的人马半途突然离开。他偶然间听到一个惊人的传闻……”
“什么传闻?”
同僚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说……听说有人曾经在京城见过这个人,这个人跟、跟某个大人物长得很像……”
“嘁,咱们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老爷在朝廷有人,在这青城,谁敢跟咱们衙门作对……”
同僚道:“可、可是,这个大人物是当、当今皇、皇上……”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结结巴巴的……”
同僚顾不得了,大声道:“听说这个人长得跟皇上很像!”
一群人顿时呆若木鸡,形同木雕:“……”
妄图下毒的官差,手中的饭菜更是掉到地上,而不知道。
良久,才有一人张嘴:“你、你、你再、再说一、一遍……”
同僚低声道:“我那个当兵的亲戚跟我关系很好,但我被连累,才连夜请假过来告诉我的。他说啊,他们头儿就是发现这个人跟皇上长得很相似后,才中途撤退的!而且,啊,昨夜帮你们抓人的几个头儿回去后全都病倒了,你们不觉得这事古怪么?我那个亲戚还建议我,如果苗头不对,让我赶紧辞工回老家……”
几个官差冷汗涔涔:“不、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事吧……”
同僚也擦了擦汗,道:“我也这么想,可是,听我亲戚那么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听说那位大爷很不一般,万一真是……真那样的大人物,咱们、咱们要全部砍头的啊……”
几个人都慌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那……怎、怎么办……”
同僚急道:“你们有没有……唉,不是,咱们有没有对那位大爷做出什么事来?那位大爷……没事吧?”
几个人腿都软了,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倒下来:“就、就是坐牢,饿、饿了几、几天……”
同僚道:“他有没有被用刑?有没有受伤?有没作出血?”
几个人都快哭出来了:“谁、谁敢对他用刑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不不,大爷……”
同僚道:“皇上的传说,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出了血或动了怒,我们有一万条命都赔不够……”
有人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妄图下毒的官差则硬着嘴道:“只、只是听说而已!你有什么证据?再、再说了,如果真是皇、皇上,怎么会没有消息……”
“所以,我才赶紧来看看情况哪!”同僚道,“在这位大爷的身份未明之前,咱们千万别乱来啊!还有,咱们这里不是有人也见过皇上么,让他来认认就知道了!总之,千万别乱来!”
“对对对……”几个人擦着汗,“咱们赶紧去禀报知府大人,让他安排这事……”
“没错没错,赶紧去赶紧去……”
几个人慌得眼前发昏,方向都搞不清楚了,互相撞到几遍后,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那名来“通风报信”的同僚也跟在他们后面:他这算是把消息透露出去了,得继续观察事态如何发展!
——这是弥殇安排的!
弥殇让人把“沙公子跟皇上长相相似,说不定是皇上微服私访”的消息透露给衙门,免得青城衙门激怒独孤九劫!当然,他并没有说明“沙公子”真的是皇上,只说其可能是皇亲国戚,自己不想令青城引来朝廷关注。
这个消息一传到衙门,没过多长时间,知府就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狱牢前,但他没有敢进去,而是抓住官差问:“那位……沙公子没有什么事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官差摇头:“他、他一直在睡觉和打坐,什么话都不说……”
知府团团转:“现在怎么办才好……”
一个官差道:“赶紧让人去认认是不是、是不是……”他指了指天上。
知府赶紧推旁边的一个人:“你赶紧去看看,要精明点,没惹人家生气了……”
那个人唯唯喏喏地进去了,半天没出来。
一群人在入口前不断打转,急得就像等待审判结果的重刑犯似的。
终于,那个人出现在悠长的通道里,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出来就瘫倒在地,一脸惨白。
知府心生不祥,急问道:“怎、怎么样……”
那个人就像快死掉一样:“很、很像……”
知府踢了他一脚:“到底是还是不是?别这样吓我们……”
那个人哭丧着脸道:“我只是远远见过皇上一面,又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怎、怎么能确定?不过,真的很、很像……他、他只看了我一眼,我就吓死了,跟皇、皇上一样可、可怕……”
知府呆在当场:“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皇……”他吞了吞口水,说不下去了。
那个人点点头后,猛然爬起来,在他面前跪下:“大人,求您赶紧放了这位公子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被诛九族哪……”
其他人互相一眼,也跪下来:“大人,赶紧放人吧……”
知府也吓呆了,擦着汗:“我也想放啊,可、可是——”
他一指捕头:“你、你马上将人放了,将这事办好,别连累到我!一切都是你们擅自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就像逃命一样地跑了。
众人:“……”
同时,在地牢里,独孤九劫站起来,拍拍衣服,道:“幽风,我们准备出去。”
幽风也站起来:“是!”
这时,几个官差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站在离他们老远的地方,拥成一团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往前一步,强自镇定地道:“经我们查实,你、你们没有任何过错,所以,你们可以走了……”
独孤九劫冷冷一笑,举起手铐。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互相推挤着,没有人敢上去给她解开手铐。
近在咫尺8
独孤九劫将手转向幽风,幽风从怀里抽出匕首,一划,手铐就被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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