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铎激动的跟了上去。
宫卿平素就喜欢一些文字游戏,看到灯谜,便忍不住上前跃跃欲试。因为带着面具,她比平素格外放得开,端庄礼仪都暂且抛到一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活泼娇俏,便是蒙着面具,也自有一番勾人心魄的妩媚风情。
独孤铎生平第一次跟踪人,觉得很刺激。眼前那婀娜窈窕的背影,那不足一握的腰身,牢牢地吸住了他的视线,春天未来,他的一颗心仿佛已经提前被春风吹醒,泡在一汪碧波里沉沉浮浮地荡漾。
宫卿高高兴兴地逛街观灯,并未发觉身后一直跟着
两人,但管家宫福贵甚是机敏,带着四个下人三个丫鬟一刻不敢松懈,团团围着夫人小姐,生怕走散。
很快他便发现了身后的两个男人,暗暗留心之下,发现这两人从登月楼一直跟随,他有些不安,便低声对宫夫人道:“夫人,身后有两个男人一直跟着我们。”
宫夫人扭头看去。
果然有两个高挑的男子,那挺拔的身形,一看便是青年。上元节人约黄昏后也是常情,宫夫人笑了笑,不以为意。但宫福贵不断警示,宫夫人也就上了心,长安街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绝不敢有人滋事,出了长安街可就未必,这几年还听说有栗特人专在上元节掳走妇女卖往西域。
眼看长安街就要走到头,宫夫人不敢再去别的地方,便对女儿道:“我们回去吧。”
虽然出行带了三个丫鬟和五个仆人,平安桥上还有四个轿夫,但终归是要安全第一。
两人一见她们转身,便装作看路边的花灯。
宫卿心里颇有些懊恼,难得一年一次带着面具,玩得这么尽兴,平白无故就被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搅了局。
走过他们身边,宫卿故意道:“那个带辟邪面具的,身上好大一股味道。”
独孤铎尚未反应过来,岳磊已经忍不住对着独孤铎噗的一声。独孤铎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心说自己出门前明明兰汤沐浴过,怎么会臭?
宫夫人问:“那个?”
“诺。”宫卿随手往前一指,带辟邪面具大街上到处都是,图个吸财辟邪的好意头。
两人一路尾随,独孤铎铁了心想要看看那女子是谁家的女儿,决定一路跟到家。
宫夫人暗暗心焦,走到登月楼,她灵机一动,转身进了登月楼。
宫福贵低问:“夫人不回去了么?”
宫夫人低声道:“你在楼下候着,我和小姐从后门出去,等会儿你们再来。”
宫福贵明白过来,便带着四个下人坐在一楼大堂给夫人打掩护。
宫夫人带着宫卿和三个侍女上了二楼的雅间。
独孤铎正欲跟上楼,岳磊拉住了他,“你别跟的那么明显好不好,我估计那姑娘已经发觉了,所以方才故意说你臭。”
独孤铎扭脸呸了他一口:“你小子才臭呢。”
宫夫人上了二楼,径直带着女儿从雅间拐角的另一条楼梯,蹬蹬下了楼,越过登月楼的
后厨房和小庭院,从后门出去。
后门对着护城街,走到尽头往东一拐,再走百十步便是停放着宫府轿子的平安桥。
和人流熙攘摩肩擦踵的平安街一比,护城街就成了偏僻小道。
从人声鼎沸的繁华中骤然迈入这安静宁谧的巷子,宫卿顿时心里一空。抬头看去,清静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明辉清亮,铺在青砖地上,颇有几分夜色撩人的意境。
宫夫人为自己这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暗暗得意,还未来得及炫耀,忽然身后噗通一声。
宫卿一回头,只见丫鬟云裳已经躺倒在地,身后居然站着三个高大的男人。
她心里一惊,刚要呼救,眼前呼地一下晃过来一块黑布。一股奇怪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4 黄雀在后
三个彪形大汉,为首之人,身形高大魁伟,带着一张烛龙面具。
“库迪,把面具摘下来看看。”
一个男人蹲下身子,去揭开五人脸上的面具。另一个人,提着一盏风灯照着。
宫夫人御夫有术,府里的丫鬟都买那最最普通寻常的模样,以免吸引宫锦澜的注意。是以,云裳云叶和云卉的面具一一揭开,名叫库迪的男人忍不住大大失望。明明看背影都是窈窕姑娘,这脸蛋也太寒酸了些。
揭开宫夫人的面具他更加失望,“这个倒是美貌,可惜年岁大了。”
紧接着,他揭开了宫卿面上的出水芙蓉。
他呼吸一窒,刹那的静默之后,狂喜道:“老大,竟是个绝世美人。”
男子俯身看了一眼,道:“带走。”
立刻有一名男子俯身背起宫卿,库迪拿过一条披风,从头盖住宫卿。
三人鬼魅一般消失在登月楼后门附近的一个小院子中,不多时,一脸独轮手推车推了出来。
宫夫人被人晃醒,短暂的迷瞪之后,一看是宫福贵,再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大街之上,云叶云卉云裳都在,独独不见女儿宫卿,当即便哭出声来:“速带人去找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宫福贵一脸急汗,忙不迭的吩咐身边的下人,“留根你速回府里叫人过来,九林你们三个,分头去找小姐,快去。”
宫夫人急的险些昏过去。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为命根掌珠,若有出了事,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独孤铎本来在一楼守着,后来见宫福贵也带人上了二楼,便紧跟着过来,一路跟到后门,没想到竟然碰上这个场面。
宫夫人去了面具,独孤铎一眼认出这是宫锦澜的夫人,当即上前施了一礼,“宫夫人,出了什么事?”
宫夫人一看眼前正是方才跟着自己的那两个男子,当即又急又气,喝道:“你们是何人?”
独孤铎赶紧摘下面具,“在下独孤铎,这位是禁军左卫将军岳磊。”
宫夫人见过独孤铎几次,认出是他,当即哭道:“我女儿被人掳走了,请两位赶紧帮忙去寻,妾身不甚感激。”
岳磊道:“夫人莫急,在下这就去安排人过来。”说话间,只见他身影一闪,跃上了对面的墙头,几个起伏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宫夫人目
瞪口呆,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飞檐走壁。
岳磊当即调来长安街上的数百名宿卫搜寻护城街,布置完毕便然后骑马赶往城防署,通知四门严查出城之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劫匪连夜带人出城。
赶到城防署,岳磊掏出腰牌说明来意。
值夜的张郎将道:“岳将军,卑职半个时辰前突然接到夜禁令,眼下,四门已关。”
岳磊一怔,上元节素来不禁夜,今日怎么突然改了规矩,而且他身为左卫将军,居然不知晓。不过既然夜禁,那么宫卿一定还在城中,这就好找的多了。
出了城防署,他趋马直奔秘司营。这支暗卫是太子亲自组建而成,掌管秘司营的中郎将霍显与他素有交情,若是请他帮忙,将会更快地找到宫卿。
等他匆匆赶往秘司营,值守校尉却说,霍大人不在。
岳磊掉头赶回护城街,一路上纵马狂奔,心里如同提着一根线。和她不过是一眼之缘,但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此刻,玄武门前,一辆手推车被城门兵士拦住。
“夜禁,任何人不得出城。”
推车男子掏出一串钱陪着笑,还未开口说出已经想好的理由,那兵士冷着脸将手里的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推车男子讪讪收起钱,只好推着独轮车转回去。
离开城门,库迪低声道:“呼枭老大,今夜怎么突然夜禁了?”
呼枭沉声道:“先回去,明早再说。”
宫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高鼻深目的面孔。棕色眼珠,轮廓分明。宫卿立刻想起了向大柱,转而想起了曾听到的栗特人在上元节掳走少女卖到西域的传闻,顿时心就沉了下去。
库迪笑嘻嘻道:“来,美人喝点水。”
宫卿口渴之极,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烧焦的棉花,可是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也不知道这水里到底有什么,她自然不肯喝。
库迪见她不喝,便捏起她的下巴,宫卿立刻扭头避开,水从她的下颌流了下去,湿了她胸前的衣衫。
“不识好人心。中了迷魂香,嗓子难受,大爷让你喝水润润喉咙。”库迪哼了一声,抬手在她胸前一抹,结结实实地摸了一把她的胸脯。
生平第一次被人非礼,惊吓过度的宫卿忘了喊
叫,只是一双眼眸瞪得极大。
那种丰腴饱满的感觉让库迪心神一荡,他色迷迷地看着她,“美人,你要是不老实,一会儿大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宫卿忙道:“你若是想要钱,多少钱我家人都肯出的。”
“大爷我想要人财两得。”库迪嘿嘿淫笑着来解她的领扣。
宫卿忙不迭躲避,可惜手脚被捆,根本无法躲避开他的一双大手。眼看那一张充满了淫欲的脸凑到眼前,她又绝望又害怕,心里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做了最坏的打算。
“汉人的衣服就是麻烦。”
衣衫领口是用一排珍珠做成的扣子,库迪解了两颗嫌麻烦,用力一拉,将她的衣领撕开了,领口上缀着的珍珠簌簌滚到了地上。
库迪直勾勾地盯着她高挺的胸脯,眼中充满的赤裸裸的欲望和贪婪。
宫卿举起手挡在胸前,急道:“你放了我,我会让家人给你无数银两,你想去买多少美人都行。”
“美人,见了你,老子钱都不想要了。”库迪耐不住身下的燥热,伸手抱住宫卿,凑上来便要亲她。
宫卿拼命躲开他的亲吻,从他嘴里散发出那股恶心的味道让她绝望的快要死去。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宫卿如在悬崖边停住。屋子里走进来一个高大魁伟的男子,眉目深邃。
库迪讪讪地放手,笑道:“老大,既然出不了城,不如咱们享用一下这个美人,把她放了算了。明日出城盘查,万一带不出去,反倒连累我们。”
呼枭哼道:“你怎知带不出去?这样的货色,卖给高昌王,至少是万金。”
万金!库迪眼神一亮。
“衣衫怎么都湿了?”
“刚才喂水,她不肯喝。”
呼枭冷冷一笑:“不喝,就渴着她。去把火钳拿来。”
库迪立刻拿了火钳。呼枭将火钳扔在炭火盆中,冷冷地打量着宫卿的脸。
烧火钳做什么,给自己上刑?宫卿心里很怕,但转念一想,他们掳了自己既然为了卖钱,必然不会毁了自己的容貌或是伤害自己的身体,于是又稍稍心定。
火钳烧红了之后,呼枭提起来,走到宫卿面前。
宫卿虽然已经料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但看着那通红的铁钳,依旧心跳如雷,惧意暗生。
“把她头发解开。”
库迪明白过来,当即笑道:“老大真是聪明,将她头发烧卷,明日再在脸上弄些花样,守城门的只当她是我们栗特女人,一定放行。”
宫卿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他拿那火钳是要给自己卷发。
库迪解开她的发髻,赞道:“啧啧,这美人的头发,真是滑不留手,”说着,又顺势在宫卿的脸上摸了一把。
宫卿气极,却也知晓现在唯有装成温顺听话的模样,才能找到机会脱身。
长及腰间的头发披散开来,越发显得她容颜娇艳夺目,楚楚动人。
库迪咽着口水:“老大,这样的美人若是睡上一晚,死也值了。”
呼枭冷冷道:“有了钱,你可以每夜都都睡不同的美人。”
库迪嘿嘿点头,“老大说的是。”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噗通一声。
呼枭当即转身,喊道:“兀木。”
外头悄无声息。
库迪立刻站起身来,“老大,我出去看看。”
呼枭手握着火钳,疾步走到门边,猛地一开门,只见放风的兀木躺在地上。
一道冷光扑面而来,他急忙挥起火钳去挡。
宫卿在屋子里只听见外面有兵器交击之声,不多时有人低声哼吟,再过片刻,外面悄无声息,只听有人低声道:“先捆了,锁起来。”
听话音不是呼枭和库迪,那么一定是呼枭和库迪被人擒住了。
她心里暗暗高兴,希望是母亲找了人来救她,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偌大的京城,暗夜之中,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她?
房门处灯光一闪,走进来一个人。
他带着一张辟邪面具。
帝都男子爱美,喜穿绫罗绸缎,这男子却一袭布衣,但他身材气质极好,虽蒙着面具,却挡不住身上那股青衫磊落的男子气概。
看着这张面具和衣衫,宫卿蓦然想起挽霞楼前的那一道目光,心里莫名认定,他就是那个看自己猜谜的男子。
他走到宫卿面前,蹲下身子来解她手上的绳索。
宫卿忙道:“多谢壮士相救。”
面具后的眼眸弯了起来,第一回有人叫他壮士,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他刻意压低了声线,把声音变粗。
难道不是么
?宫卿微微一怔,看着面具后的那双眼。
他避开了她的凝睇,绳索解开一半便停住了,转而挑起她脸颊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
她发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烫伤,想必是被呼枭的火钳所伤。
他轻声一笑:“姑娘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5 虎口脱险
黄雀?宫卿一怔,心里打鼓,嘴上却十分肯定地说道:“壮士不是黄雀,是英雄。”
“姑娘这么相信我”
“请壮士放了妾,妾当重金酬谢壮士。”
他笑:“我不缺钱。”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宫卿心里愈加紧张,态度却愈加陈恳,“壮士只管开口,妾办得到的一定倾力而为,只要壮士放了妾归家。”
他将手指上的发丝又饶了一圈,“那要你以身相许,也能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宫卿心砰砰跳起来,一时无言以对。
“戏文里都演着,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莫非都是骗人的么?”他故意说得惆怅,将她一缕青丝在指尖绕来绕去,万般缠绵,不舍松开。
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