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若是寻常人家未出阁的男子,怕是宁可病死也不会答应这么做的。看了看两人面上肃穆的神色,心知她们确是半分不轨之心也无,干脆闭了眼就当自己尚未苏醒,就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苏清向着椅背侧了脸。
这个空当阿蝉手捻银针,半点都没抖,就利利索索地又把银针拔了出来。
桑晚秋看得心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阿蝉则取出布包里的纸笔,写下了一个药方,递给桑晚秋,“叫人去抓药,煎完取汁,一半外涂,一半内服,到晚上他就没事了。”
桑晚秋接过药方,看着苏清气息渐稳,已无大碍,便了下楼把药方交给秦掌柜,让她找人去抓药,又叫了小福上去照看他家公子。
闹腾了一圈,听枫园今天的生意也没法做了,索性挂上个“东主有事”的牌子,退了早先到来的客人茶钱,让她们去别处消遣。桑晚秋又累又困,被秦皎带去另一个包厢休息。丁玉瑾则与孙掌柜以及孙掌柜请来的各家掌柜回了她们最初的那个大包厢,喝茶,谈生意,这次有丁玉瑾亲自出马,这些掌柜怎么敢不给面子,三言两语间就把桑晚秋要来京城联系的生意全定了下来。
桑晚秋一觉睡到了晚间,醒来去到二楼包厢,却没看见苏清主仆俩,找到一个听枫园的伙计问了一下,才知道苏清病情无碍,与丁玉瑾道了别,就与小福先一步离开了。
听说苏清好了,桑晚秋倒是真佩服起阿蝉的医术,对于他们先走的事情也没太在意,去了楼下找到秦皎还了阿蝉欠的账,又去大包厢找丁玉瑾她们。
那几个掌柜谈完事也都散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丁玉瑾和孙掌柜,桑晚秋进去的时候,她们俩也聊完了。
“秋儿,生意方面的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了,明后日让孙掌柜陪你去那几间铺子里好好选选货,下完定银咱们就回去。”
丁玉瑾安排得倒是很妥当,桑晚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完全没有自己发挥的空间了,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也容易把人养懒啊。
第二日孙掌柜带着桑晚秋去了那几家铺子,昨日都已见过面,打过招呼,今天办起事来果然格外顺利,只半日的光景,就在五家铺子里挑完了货品,下午又选定了其他几家的货品,桑晚秋这趟进京要做的差事算是圆满完成了。
等到桑晚秋回到她们居住的小院时,丁玉瑾已经叫人把晚饭准备好了,几个人饱餐一顿。孙掌柜等人告辞离开之后,桑晚秋便回房去收拾回家的行李了。
这两天桑晚秋没有给阿蝉安排任何活计,就让她自己在小院里待着了,既然要回桐乡县了,自是要通知她一声,看她是否愿意跟着她回去。若是她不愿意,那就只好把她交给孙掌柜了。
桑晚秋收拾好东西就去了隔壁阿蝉住的房间,见门没关,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阿蝉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桑晚秋的到来。桑晚秋悄悄走过去,瞄了一眼,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药名、药方,原来是一本医书。看来,这个阿蝉并非不学无术之徒,至少对于医学方面她是真的下了苦功。
“咳咳,”桑晚秋假意咳嗽两声,把阿蝉的意识唤回,然后问道,“明日我和丁姨就要起程回桐乡县了,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想继续留在京城?”
阿蝉低头想了想,道:“我跟你回去。不过,我不会做杂物,若是你打算让我回去给你做下人,那恐怕是不能够的。”
桑晚秋笑道:“你这么大架子的下人,我也不敢用啊,我想好了,若是你要跟我回桐乡县的话,便在铺子里帮我看着点就行了,现在铺子里只有锦书一个男儿家,总归不好,我怕有人欺了他。”
“懂了,那没问题。”阿蝉和她谈妥后,又埋头去看书,桑晚秋对她这个用功劲很是欣赏,也没再多话,自觉地推门出去了。
翌日一早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上了路,桑晚秋和阿蝉同乘一辆马车,还是乔大娘驾车,所以这些人中就属她们俩坐得最舒服了。
归心似箭,大家又心情畅快,所以这一路倒是很顺利,比去时整整少用了半日的时间。
马车驶进桐乡县城的时候,桑晚秋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也放了心,心想有丁子如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才对。
驶到县郊的集市上时,桑晚秋和阿蝉下了车。
“秋儿,你是先去铺子,还是先回家?”丁玉瑾撩起车帘问道。
桑晚秋回道:“先回家,看到我爹了我才能安心。丁姨,随我去我家坐坐吧。”
丁玉瑾摇摇头,“不了,我准备准备,过几日再去看望你们。”
桑晚秋点点头,向她告了别,然后看着几辆马车驶过去,她才叫着阿蝉往家走。她这一道儿还买了不少的小吃,心想回家可以给她爹一个惊喜。
桑晚秋心情好,走起路来也快了不少,阿蝉不得不在后面紧跟着。远远望见自家院门了,桑晚秋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几步跑了过去,进门就喊:“爹,妙歌,我回来了!”
妙歌从厢房跑了出来,看见是她,欢喜地跑了过来,“秋姐,你可回来了!”
桑晚秋把东西放到院里的石桌上,伸手摸了摸妙歌的头,“想秋姐了?让我看看,我们妙歌是不是又长高了。”
妙歌红着脸往边上一闪,躲开了,“秋姐,你就会欺负妙歌,看等锦书哥哥回来之后,我不给你告状的!”
“好,好,好,”桑晚秋笑了,“饶了你了。我爹在家吧?”
“嗯,老爷在呢,不过……”妙歌望了一眼桑雨塘的卧房,不安地道,“有个妇人来找老爷了,下晌来的,现在还在老爷房间里没有出来,老爷又不许我进去,我,我……”
桑晚秋闻言心一沉,嘱了妙歌在院子里守着,自己则匆匆几步走到正房,然后一挑帘,进了桑雨塘的卧房。
第13章 13 刺猬面团
桑晚秋进门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门口坐着的妇人,凸颧骨,尖下巴,一脸刻薄相,正是唐府的总管桂婶。
“哟,大小姐回来啦。”桂婶起身行礼,热络地道,“听说大小姐去了京城,这一路可顺利?”
桑晚秋没有答她的话,转向桑雨塘道:“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秋儿辛苦了!”桑雨塘说着笑了笑,却掩不住他面上的疲乏之色。
“大小姐回来了,这事就更好办了……”桂婶完全不在意桑雨塘面上的不虞,眉飞色舞地想把事情再对桑晚秋说一遍,直接从她这里下手。
“出去!”桑雨塘冲着桂婶吼了一声,手臂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微的颤抖,“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秋儿更是不可能去,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再打扰我们!”
“哎哟,桑相公这句话可就不对了,你不答应,也许大小姐会答应呢?报酬可是黄金千两啊,哪个人会不动心啊!”桂婶喋喋不休着。
桑晚秋面色一凛,“你没听见我爹的话吗?马上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桑家,不欢迎和唐府有关的任何人和物,尤其不欢迎唐府的狗!黄金千两在你心目中比儿女还重要,在我这里却敌不过我爹的一句话!你告诉唐立仁,既然已经情断义绝,就不要再来烦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桂婶显然没有想到桑晚秋会这么疾言厉色地训斥她,当下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没好气地道:“大小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识趣,还偏爱喝罚酒!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这里没有唐府的大小姐,只有桑家的桑晚秋!”桑晚秋把桑雨塘护在身后,对桂婶怒目而视,看得桂婶心里也有点发毛,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还是先回府禀报家主吧。
桂婶讪讪地从桑晚秋身边挤过去,出了门,桑晚秋扶着桑雨塘坐了榻上,看着他那失神的模样,很是心疼。也许是一天天适应了这个新身体,所以连带它之前的那些情感,桑晚秋也感觉越来越真切了。
“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忘记的就忘记,实在忘不了的就让它烂在心里,咱们要往前看,爹还有秋儿不是吗?”桑晚秋将头伏在桑雨塘的膝上,轻轻磨蹭。
桑雨塘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一滴泪流下,落到衣襟里,也落到了他的心上。是啊,忘了吧,都忘了吧,前尘往事如烟云,欠的都还了,他又何苦折磨自己?
父女俩就这样默默地待了半晌,直到桑雨塘困得坐着都睡着了,桑晚秋才动动酸麻的腿,扶他躺下,给他拉过一条薄毯盖好,自己走出房门,却见锦书、妙歌、阿蝉正在一起准备晚饭,三人有说有笑的,场面很是温馨。桑晚秋呼出一口气,笑着跑过去,积极地加入其中。
“小小姐,这怎么使得?”锦书看着双手沾满面粉的桑晚秋,惊得一把把她手里的面团抢了过去。
“小小姐?”阿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锦书抱着面团,嘟了嘴道:“我自十岁起,便跟着少爷,对于小小姐,自然是只能叫‘小小姐’,若是叫‘小姐‘,岂不是乱了他们的辈分。”
“什么小姐、小小姐的,听得我头都有点晕,叫我名字就好。”桑晚秋又拿起一块面团继续揉捏。
“那怎么成?会被人笑话没有规矩的?”锦书对此还是一万个不同意。
“名气起了就是给人叫的,规矩也是人定的嘛,”桑晚秋一边把手里的面团揪成几个小块,一边道,“锦书啊,在桑家我说话能不能作数?”
“当然能!”
“那就听我的,咱们自今日起就废了这个规矩!锦书、阿蝉和我差不多年纪,咱们三个就以名字相称,妙歌最小,我们三个就是你的哥哥姐姐。”
锦书还想说什么,却被桑晚秋眼中飞扬的神采吸引,一时间没了应对的说辞。
妙歌欢喜道:“好啊好啊,我有锦书哥哥、阿蝉姐姐和晚秋姐姐了!”他蹦跳着围着院子里的石桌转了一圈又一圈,惹得三人笑个不停。
“小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锦书看着桑晚秋手下渐渐成形的面团问道。
“还叫我小小姐,这个称呼,快改了吧,”桑晚秋把手中的面团托在掌心举到锦书面前,“你看,这像什么?”
“刺猬?小小姐捏出一只刺猬!”锦书喜道。
“呵呵,这还只是半成品,去给我找把干净的剪刀,再拿几颗红豆粒来。”
“哎。”锦书应了一声,跑进了后院的大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桑晚秋要的东西回来了。桑晚秋拿着剪刀在面团上咔嚓咔嚓剪了几下,刺猬的刺便成形了,放下剪刀,她又拿起两颗红豆粒,摁进面团前部,把它们变成了刺猬的眼睛,然后再次举到锦书面前,“这才是成品了。”
锦书接过去,左瞧瞧,右瞧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桑晚秋得意地道:“要是有豆沙馅就更好了,做成刺猬豆沙包,好看又好吃。”
阿蝉放下手中的柴,凑过去看了看,嗯,确实不错,很有新意。“晚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妙歌转完圈也过来凑热闹。因为他个子矮,锦书不得不捧着刺猬面团放低给他看,妙歌好奇地看着,刚要伸手去摸,就被锦书把他的小爪子拍开了,“洗了手才能摸,这个晚上就给你吃了。”
妙歌点点头,乖乖地跑去洗了手又跑回来,接过刺猬面团小心翼翼地捧着,拿它当宝贝一般。
桑晚秋看见锦书一次次瞟向妙歌手中刺猬面团时那羡慕的眼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块面三下两下就又揉捏出一个刺猬面团,比刚才那个要略大一些,点上眼睛,送到锦书面前,“喏,这个送给锦书。”
锦书眼中水波闪动,小心地接过来,捧到眼前,欣喜万分。
阿蝉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情窦暗生,一个毫无所觉,恐怕到头来逃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啊。背过身去,继续烧柴,这项活计算是她离家以来学到的唯一一项生活技能了。
细想想,她离家也有半个月了,不知爹爹身体可还康泰,娘亲是不是还在生气,李家的公子有没有癫狂,那个烂摊子,她们要怎么收拾。
最初的时候,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委屈,所以愤愤然地连夜离家出走。这些日子以来,在外谋生的不易,让她明白了娘亲为了维持偌大的一个家需要付出多少,隐忍多少。午夜时分,她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之际,也曾想过收拾包袱回家,可是,这一次回去再想出来怕是不能了,难不成她真的就那样妥协了?
不,不行!虽然她还没有心上人,但是她知道李家公子并非她的良配,这种误人误己的事,她是不肯干的。
呼,也许这么多天没有她在,娘亲已经找到合适的理由把亲事推拒了,等到她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不需她再折腾了。
阿蝉觉得这种结果大有可能,遂心情大好,往灶里多添几把柴,让火熊熊地烧了起来。
第14章 14 让往事成烟
四个人嘻嘻哈哈忙活了半天,每个人都弄了一身的面,才把饭菜准备好。锦书拉着妙歌去洗了脸,又把沾在衣衫上的面用帕子掸了掸,两人开始在厅里摆饭。
桑晚秋也把自己收拾干净,走进了桑雨塘的房间,见他正好醒了,便扶了他出去用饭。大家围桌坐好,桑晚秋又把阿蝉正式地给大家作了介绍。
开始动筷时,桑雨塘才看见那几个刺猬面团,奇道:“这是什么?”
“是晚秋姐姐亲手做的面团,我们一人一个,在上面写了名字的。”妙歌开心地翻找着几个面团,找到各自的名字,然后一一送到他们面前。
桑雨塘看看他跟前这个上面有“爹爹”字样的刺猬面团,再看看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已是满满的暖意。
一顿饭吃得又热闹又舒心,最后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