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兮觉得有点儿奇怪,毕竟就在前几天,他还大张旗鼓地发狠说要把她搞到手,这会儿不搭理她是小,她甚至感觉他有点儿避着她都唯恐不及的意思,难道就这几天,他的兴儿就过了?
没时间细想这些,何兮摇摇头,重有把心思放在过会儿怎么求施若雅上。这回她也学精了,没有贸贸然照着门牌号闯进去,而是给了点儿小费,托侍应生帮忙进去叫人。
没多会儿侍应生就出来了,让何兮自己进去,说都是熟人。
侍应生的话说得很含糊,然而彼时,何兮并没有花时间多想,待她走进那个包间,她才发现……世界真是小得可怜。
包间里的灯光大亮着,与外面迷蒙晕黄的氛围截然不同,很显然,此刻包间里进行的不是“玩乐”,还是叙旧谈心。何兮似乎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她打断了某人的聊兴,所以,众人把视线都投向她。说是众人,也就是四五个人,除了郁浩瑞和施若雅,还有一个人何兮也很熟悉,正是那个跟方鸣一样打着旗号说要把她“搞”到手的江一波。
当何兮看清包间内的男男女女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或许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所以他跟她告白的时候,她便狠狠骂了一句:“滚!”不料,她才回头没走多会儿,男孩子又凑到了她的眼前,女孩子厌烦至极,怒骂:“我让你滚,你为什么不滚?!”男孩子很无奈地道:“我滚了啊!”女孩子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男孩子说:“因为世界是圆的,所以,我滚来滚去,最后还会回到你的身边。”
郁浩瑞是不是就是那个滚来滚去都会滚回到别人身边的人呢?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若雅,你出来一下好吗?”何兮笑得很坦然,她甚至还很礼貌地跟包间里的其余人点头问了好。当她的视线落在郁浩瑞身上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然后笑得更灿烂,眼眸中好像荡漾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似的,毫无杂质。
施若雅在心里把何兮骂了个头臭,刚刚她明明跟侍应生说好了,让何兮在外面等的,何兮怎么就冲进来了呢?!她急急站起来,抱怨地看了何兮一眼,才跟其他人道歉说:“对不起,你们先聊着,我跟我同学说两句就回来。”她伸手来拉何兮,衣袖一滑,手腕上露出一只璀璨的赤金手镯来,手镯上的钻石经灯光一照,分外璀璨耀眼。金黄镯子,白皙皓腕,艳丽夺目。
这边,施若雅急不可耐地要把何兮打发走,那边,何兮也迫不及待要离了这是非地,两人自然不约而同往外走。
没料到,江一波突然开口:“何兮,乐乐你还没见过吧,过来我给你介绍。”
何兮僵住了,不过笑意未减,甚至还缓了一口气,就知道不会让她走得太容易。她转过身来,完美地微笑着看向江一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什么可怕的?
江一波从来没有见过何兮这样的眼神,挑衅的,嗤笑的,嗜血的……那眼中好像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妖孽,它勾着你,戏弄着你,嘲笑着你,却不在意你。
拥有这样眼神的女人,果然不枉他费了一场心思,得罪了郁浩瑞。
他挑高了眉,唇角那丝坏笑更添痞气,朝何兮招招手,“过来,坐我身边。”
“不好意思呢,我今天确实有事。”
不用转头,何兮也知道施若雅正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事到如今,施若雅还愿意帮她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但是,即便事情办不成,她也没有必要陪这些人混时间,给他们添笑柄。
施若雅扯何兮的手臂问道:“你和一波认识?”她手一动,镯子又一晃。
何兮胡乱点头,“嗯。”她没有做过多解释,多说多错,何必呢。
“江一波,我真不愿搭理你,已经有一个那么好的了,还勾三搭四。我不管,我明天就帮你告状去!”
银铃似的声音,在耳膜上震动,这声音带着一种魔力,使得你即便再不愿意还是会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是的,这世界上,总有这样那样自己不愿意,却又必须去做的事。何兮不愿意承认,她认识这个说话的女孩子,因为她的照片就放在郁浩瑞的床头柜上。她不愿意再去看郁浩瑞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郁浩瑞一定不会看着她。她不愿意相信中午给自己发去那种信息的郁浩瑞,带给她新的憧憬的郁浩瑞,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的不听话。可是不愿意又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人家是郁浩瑞的正牌女友,所以,她可以随意坐在他的身边,不用谄媚逢迎地扑在他的怀里。
她和郁浩瑞到底有多远呢?
像地球到火星?
像冰块到火焰?
像尘埃到巨石?
像曼珠沙华的花到叶……
可或许,她和他的距离其实很近,近得只隔一个字——“爱”和“不爱”。
何兮笑,很自然地笑,上前几步,隔着郁浩瑞伸过手去跟江珊乐握手,“你好,我叫何兮。我和江一波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这回你看走眼了,不信你问郁少。”
“真的吗,浩瑞?”
郁浩瑞没有回答江珊乐的话,却朝站在门口的施若雅勾勾手指。施若雅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她还陷在对何兮的痛恨中无法自拔,自然没有发现郁浩瑞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你那镯子很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江珊乐似乎早就习惯了郁浩瑞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不以为然地坐下,掿掿嘴道:“你还真是不给我面子,我好歹也是你的女朋友。”
或许有人在捂嘴笑,笑郁浩瑞的无法无天,只有何兮背脊发凉,因为施若雅手上的那只镯子,正是郁浩瑞送给她,又被她拿来送礼的。
“郁少也对女孩的饰品感兴趣?”施若雅不明就里,把手伸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只听骨头断裂的“嘎巴”声一响,施若雅的惨叫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江一波没动,包间里另两个和施若雅一起的女孩子立即冲过来扶她。何兮也本能地想要凑过去看看情况,手臂已经被郁浩瑞拽在了手里。
回头,郁浩瑞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那双总桃花带笑的眼睛,此刻带着一股子野兽般的凶残。何兮的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郁浩瑞!
施若雅在一边声嘶力竭地哭泣。
郁浩瑞却那样风淡云轻地看着何兮,“你现在才开始怕吗?何兮?”
江一波还那样子勾唇笑着,江珊乐吃了一惊,脸色却还平静如水,未露一丝醋意。
“为什么不说话?”郁浩瑞又问,刚刚眼睛眨都不眨就折断了施若雅手骨的那只手,此刻温柔地抚摸着何兮的脸颊。
何兮情不自禁颤抖着,“我……怕。”
“怕什么?怕我也拧断你的手腕?”
“我……”
“你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不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有胆子在我面前做戏的吗?”郁浩瑞眯着眼睛,邪魅地笑着,“何兮,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比那些女人都聪明,可为什么就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呢?!”
何兮不敢动,是的,她是仗着郁浩瑞喜欢她,在乎她,才一步步尝试,一点点忘形,觉得自己有可能取而代之。
她退让。
她把手镯送给施若雅。
她不接他电话。
她借哭闹表白。
甚至,明知道其其的事在他不过举手之劳,还不愿意去求他……
这种种的表现,都是因为仗着他喜欢她,在逼他认清自己,逼他选择。
喜欢不是爱啊,她怎么就那么傻?
一个人自导自演,白痴似的做了一场独幕剧,结果,她的喜怒哀乐,不过是他眼底的一个笑话。
怪不得,江珊乐给她的目光不是嫉妒,而是同情。
郁浩瑞松开了她的手,她还木偶似的僵在那儿,她听到他大踏步走出去的声音,也听到江珊乐喊着他的名字小跑着跟了出去,还有哭泣着的施若雅被扶出去的声音……她就是动不了,好像灵魂已经离体了一样。
“唉,可怜。”江一波绕到她的眼前来,唇角的坏笑分毫未减,“不过,你要是知道因为你方鸣被整得多惨,或许就不觉得自己可怜了。我都忘了浩瑞有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火了,他爱上你了,你得瑟吗?”
作者有话要说:血腥的表白,郁浩瑞什么时候都是与众不同的,是不是?感觉这一章发了后会挨骂,于是某躲起来了……(狂笑中~~~~)
☆、各怀鬼胎
【Love makes man grow up or sink down。爱情,要么让人成熟,要么让人堕落。】乐泽也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帮其其办户口的,他亲自打完电话的两个小时候后,其其的户口本以及一些同步材料已经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而彼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并不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他翻开户口本来看,蓝底黑字,规规矩矩的“何其”两字印在上头,何其……
何其有幸!
她的心里,到底有多爱曾经的那个男人,才能坦然接受现而今这样的生活?
乐泽从来没有花心思去揣摩过女人的心思。自记事以来,和他最亲近的女人除了他姐姐乐娟以外,就是乐无忧的妈妈江姗姗了。可这两个人,一个多疑善妒,放纵自苦;一个为情所伤,自绝了生路……其实,他还算漏了一个人,他的母亲,那个生下他,却又抛弃他的女人,到底是爱他的父亲多一点,还是爱自己更多一些,才会离开得那么毫不犹豫。
乐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背立窗前,如水的月华倾泻在他的身上。月光下,他的面容如玉,身姿昂然,显得清隽卓然。然而背后,被月光斜斜拉长的身影,却又是那样清冷孤寂。
夜很长,够人在回忆里来往数次。可夜也很短,三两杯酒就够一夜的时光。
一夜未眠,洗漱沐浴,冲去身上淡淡的酒气,他又是员工面前那个不容置喙、深不可测的老板。下了楼来,乐无忧已经在王嫂的帮忙下蹲坐端坐在餐桌前,等他一起吃早饭。乐无忧很懂事地叫了一声爸爸,等乐泽先动筷,自己才拿起小勺子来开始吃饭,一餐无话。
过了八点,乐泽的手机里便陆续有电话打进来,他人还没进公司,一天的工作便开始了。八点半左右的时候,乐娟打来一个电话,询问老爷子出院的时间,暗示他,他的姐夫这两天可能会去医院看老爷子。乐泽冷笑,女婿看老丈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必通知他这个小舅子!况且没通知他的时候,不也是有空就去的吗?临了才来尊重他一下,他这个姐姐还真是为他作想左右为难啊!
老爷子做了这么多年的“首长”,在军政界的影响力自然不容小觑,军区医院有他的专属病房,可他宁愿不声不响住在附院,也不愿意去住那儿。面上说是不愿小病小痛就兴师动众,其实,还不是不想别人打着看望他的由头去打扰他。他想要静养,说白了就是想要避着某些人,知趣的,就应该少往他眼前凑才对。
为了老爷子名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那些人争来争去,却忘了自己眼中的珍宝,也许不过是别人眼里的沙砾,有的时候乐泽觉得那些人的勾心斗角十分可笑,他这个做儿子的,郁浩瑞那个做外孙的,任何一个都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却都不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反而那些沾亲搭故的,争得头破血流。
尤其是他的那个姐夫……受人撺掇,视他为敌,郁家那么大的产业没败在他的手上,老爷子暗地里出的力肯定不少。他唯一的本事,也就是生了郁浩瑞这个连老爷子都引以为傲好儿子。乐泽想到了某些事情,眼底嘲讽之色更甚,或许,他的姐夫还不止郁浩瑞这一个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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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际刚刚露出一丝曙光,医院里却已经开始响起动静来。
病房门虚掩着,郁浩瑞在门口加重了脚步声,脚尖在门板下端轻轻撞击了两下,算是敲了门了。门应声向后敞开,门内一个腆着肚子的老人正躺在沙发椅子上看报纸,双腿很不文雅地翘在沙发对边的玻璃茶几上。听到声音,他头都没回,冷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小吴死哪儿去了!”
郁浩瑞只当没听见,双手揣在裤兜里,悠悠然晃过去,到床边的时候身体一歪,坐到了床上,屁股还弹了弹,啧啧两声说:“这床是从家里头带的吧,有些人还说要起带头作用,过低调生活,住院却还非得睡法国进口的床不可……”
老爷子放下报纸抬起头来,胖得包子似的脸,还摆着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点儿滑稽。郁浩瑞很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哈哈!您真的是该减肥了!哈哈!”
眼见着老爷子的脸越拉越长,他才从床下跳下来,止住笑,抹了把脸变出一个端正严肃的表情,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长,您口中的小吴已经快当爷爷了,现在正‘死’去一品居给您买早餐!报告完毕!”
老爷子哭笑不得,随手拿起报纸便朝郁浩瑞扔过去,“小兔崽子,你是存心气我来了!”
郁浩瑞头一闪躲过了,又吊儿郎当地躺在了床上,“错!我是来探病的。而且据我可靠消息,气您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严格来说,我还是兼职线人。”他伸腿过去,拨拉两下老爷子扔过来的报纸,无赖地给建议,“要不,过会儿您躲卫生间吧,我帮您躺这儿。”
“躺病床上有什么好的,还不快死下来。”老爷子拽着郁浩瑞的双腿就把他往下拖,郁浩瑞假戏挣扎了两下,还是顺着他的力道下了床。
这一番动作,老爷子累得微微喘气,他斜躺在郁浩瑞刚刚躺过的地方,问道:“这两天,你妈有没有再闹腾。”
郁浩瑞似笑非笑地撇唇,眼中阴霾一闪而逝,“好着呢,有什么好闹的。”
老爷子抿唇不语,病房里静窒了数秒。
“我不喜欢那丫头,一看就知道和她姐姐一个性子,怎么配得上我们乐家的人!”
郁浩瑞一脚踹得圆底的沙发转了几圈,面露不悦,“我姓郁,可不是乐家的人!”
老爷子被堵得吹胡子瞪眼睛,可又拿郁浩瑞没办法。说老实话,小辈里跟他最像的就是郁浩瑞,够犟,够痞,够任性,够不讲理。这种性子,最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