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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狄坐在飞机上,感觉非常忐忑。
刚才在候机厅里,没理由地,突然想给施男电话,尽管几个小时以后,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他祝她生日快乐。这样,她是不是会以为他不回去了,再看见他,她会惊喜的吧?…………如果她眼里还有着他。
可她只淡淡一句谢谢,便无它话。
他先前的惊恐越发强烈起来,不好的预感。
车到了她的写字楼下,正是下班时间。他边看楼层指南,边注视出来的人流,怕错过她。一人经过,问他,“你找什么公司?”
“XXX。”
“哦?我就是XXX的,你找的人具体哪个部门?”
“HR。”
“12层,出电梯左转。”
蓝狄道谢,直奔电梯。门开,向左,不知怎的,心跳得激烈。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回来见她,可为什么会这样?
大玻璃门前,他猛地站住。玻璃后的大办公室里,几乎没人了,除了一男一女。
他们站在离门最远的窗边那角,女的偎依在男的怀里。
那纤细窈窕的身影,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施男还会是谁?
五秒后,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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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斌叫施男休息一天,施男说好。
可她一夜都没有睡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合了眼,刚睡着就做梦,梦里是蓝狄。
他说,施男,我可能毕业后,就留在日本了。
施男哭着问他,可你不是要回北京?不是要我等你?
蓝狄却说,别傻了,我怎么会因为你而放弃更好的前途?
她仍作最后的努力,我不要你放弃,我可以等你。
他笑她,我们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上了床。
那一刹,她变得支离破碎。他哈哈大笑。
梦很短,她被手机铃声从梦里拉了出来。
“施男,是我,蓝狄。”
她摇摇脑袋,不是梦么?
“施男,你在么?”
“在在,蓝狄,我在家。”
“你没去上班?”
“嗯。”她等着他问为什么。
可他没有,只说,“出来吃个饭好么?我在北京。”
她有没有听错?“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面再说吧。大董烤鸭店,认识么?长虹桥这个。”
“认识。你等我。”
空城
施男刷牙,洗脸,化妆,穿衣服,出门,打车。她本不需要用化妆品见他,可她不想他看见那张任谁见了都知道伤心了一夜的脸。
路上的阻塞使得八分钟的路,变成二十分钟。煎熬。
他从前都是生日当天给他惊喜;这次他却在第二天才出现。
他从前都说,施男,我在你楼下;这次他却说,我在北京。
是前兆么?施男想见他,又怕见他。
总算到了,进门,服务员带她来到蓝狄的桌。
他看起来安静如从前。见她到,对服务员说上菜吧,然后就看着她,不说话。
“你已经点好了?”施男咬紧牙根,尽量不表情。她没法表情,除了刻意装出来的平淡,任何表情都会让她露馅儿。
“嗯。我没多少时间,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原来马上就走。施男想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一脸平淡,咬咬舌头,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他也不说话,还只是盯着她看。也许是开始化妆了的缘故,她那张一向倔强的脸竟然透出了娇媚,不得不承认,对男人。。。。很有吸引力。或许她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魅力,所以,真如她同事口中所说,变得很会。。。。。。勾引男人?
他宁愿她还是从前那个她,不施粉黛的她,吸引着他却不自知的她,跟他接吻像在吃糖,在床上像个小野猫的她。
而眼前的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那么淡漠,他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
鸭子上来,他说,“也没问你意见,就当陪我吃吧。”
施男点点头。
因创新特制法而出名,跟传统牌号比,这里的烤鸭果然酥而不腻。可此时两人却都食不知味。
施男装作兴致勃勃地剥皮,却怎么都不成功,蓝狄不帮忙,淡淡抛来她最不想听的一句,“施男,我可能毕业后,就留在日本了。”
果然果然。
阿姨没骗她,还有早上那个梦。
他真的说了,她没幻听。
施男想开口,问他梦里问过的话,话到嘴边脑海惊现他在梦里哈哈笑的样子,想起梦里的她已经支离破碎。
现在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施男终究是什么没问,继续低头吃鸭子,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嗯,不错啊。”
蓝狄放下碗筷。
她知道他在看她,可她不能抬头,不能和他对视,只埋头吃,继续说,“鸭子也不错。”
鸭子几乎都让施男一个人吃了。一直在吃,是想用美食抑制眼泪。
蓝狄说他该去机场了,施男说好,我就不送了。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招手帮她打车,她坐进去,看都不看他,喊了句保重,就让司机开车。
刚离开他的视线,便痛哭决堤。
蓝狄自然是没看到这一幕。他看到的只是,这顿饭,她用吃来掩饰没话说的尴尬,也几乎不看他一眼。
他下最后的注,告诉她他会留在日本。而她的反应是,根本不在意…………好像与她完全无关似的,她甚至都不觉得惊讶。
或许,当一个人不想再跟另一个人有任何牵连时,就是这种态度吧。
她果真不想再和他有牵连了。
飞机起飞,蓝狄望着窗外愈来愈模糊的城,说,再见北京。
程斌在办公室,接到施男的电话。“怎么打电话来了,不好好休息?”
“去荷兰总部那边的名额,还剩几个?”
“就一个吧,其他的都定好了。”
“剩下这个有合适人选么?”
“本想推荐Selena,可她前天刚检查出来怀孕了。”
“那我去。”
施男想离开北京,越快越好。办学生签证,再加申请学校,几周根本下不来。公司最近正好有批去总部进修的名额,为期半年,前几天程斌吃饭时和她提起过该上报了,却还有几个人选没确定好。
施男决定去荷兰。程斌问她原因,她说失恋。
他本不想放她走,可是见她决绝的样子便知道,如果不答应,她是必定会辞了职自己去的,还不如放她半年,等云淡风清了,她愈全自然乖乖回来。
于是他答应了,两周后便出发。
那两周,施男仍旧上下班,只是如同行尸走肉。每天对自己说一百次,自作自受,明明当初就知道这样的大众情人不是好东西,最后还是栽进去了。
临走前母亲说,施男,你这一去可是半年,不是半个月,很多东西得买了带过去,怎么都不见你张罗?
施男笑说好,我们去买。
母亲提议去离家比较近的华普,施男摇头,去家乐福,那里大,东西全。
怎么能去那个华普?她再也不要去。她曾同他在那里买了几大袋子的吃喝,只为了可以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如今看来,多么讽刺,她那时竟然真的以为那是情浓。
问什么,施男都没意见,都说好,最后母亲自己挑了满满一车,说,你到底是去公干还是去会情郎?还没走,心都飞了。
施男苦笑出来。
她的确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施男临走前一天才通知汤贝贝汪帆等人,他们要来送,施男说不必。
施母帮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打开橱柜,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件内衣。施男顿时又触了神经。施母见她发愣,“想什么呢?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明天就走了,今天才开始收拾衣服。”
“没什么,”施男拉开抽屉,拿出所有的内衣,交给施母,“全扔了吧。”
“怎么了,这不都挺新的么?”
“尺码不合适了。留着没用,都扔了。”
第二天在机场,程斌也来了,交给施男一张名片,“这是我一老朋友,荷中商会的。一旦有什么事情或困难,你去找他,我关照过了。”
汤贝贝汪帆张淼等几个人也来了,说半年可不短,我们还是来送送吧。她上去抱抱贝贝。除了施男自己,没人知道,半年后,她依旧不会回来。
汪帆给施男带了很多常用药,施男母亲说,这孩子真细心,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没记得这事儿。
施男说药品恐怕难入境,汪帆说没关系,一旦检查你就扔,带着吧。
眼眶湿润起来。她当初真是抽疯,居然因为那个没心没肺的,放弃了真正疼爱自己的人。
良久她对汪帆说,我会永远记得你。
汪帆说,我也是,声音压抑。
道了再见,安检,入关,候机,起飞。
入云层前,施男望着窗外愈来愈模糊的城,说,再见北京。
每隔一分钟就有一班机起飞
每段关系总离不开来回
一段情 一个人不断给
怎么能够停止夜的黑
怀念过去美好日子换来体会
重新得到快乐却需要智慧
告诉我 什么叫无所谓
换一个座位 换一杯咖啡 就会忘了谁
在一个湿透我的枕头流完我的泪
找一个最完美的地方忘了你的美
请别用你我最熟悉的语言说再会
Goodbye Yesterday
明天一定学会
不到一分钟景色就面目全非
不到天亮我就开始入睡
一段情 不能靠不断给
只有时间擦亮夜的黑
怀念一个人得到了多少体会
忘记一个人有多大机会
告诉我 什么叫无所谓
前一天台北 下一夜台北 我会记得谁
………………张信哲《Goodbye Yesterday》
出路
红灯区,大麻,同性恋………………对于绝大多数特地前来荷兰的人,他们的目的绝不是修身养性。
可对施男,这里是完美的地方。虽然沉闷枯燥,却可以换个角度,把它想为清静的生活,何况还有乡郊的成片郁金香和大风车,就连她曾痛恨的鸟语,现在都变得动听。
施男走前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决不只是呆半年。半年不够。
北京最刻骨铭心的地方,他家,她家,后海,华普,朝阳门那个麦乐迪的楼梯间,还有从那里走回家的一路。这些地方,她都可以刻意不再去不再经过……………除了她家。
走前那两周,每天经过楼口,都依稀看见他站在那里等她。她怎么能忘得掉,那次下了楼,看到他一脸疲惫,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问都不问地就飞了回来的样子。她怎么能相信,那时的他是假的?
可不信不行,事实明晃晃摆在眼前不是么。
所以,半年绝对不够。
每天除了学习开会,剩余时间都被其他同事用来游玩。施男不,她找工作。她去程斌那个商会朋友那里,拿到全荷跟中国有贸易合作的公司的名册,不论大小,写简历,发邮件。
终于收到一家公司的回复,在首都阿姆斯特丹,施男请了一天假去面试。结果不错,施男如实地向对方交待了自己的现状,对方很看好施男,同意她辞了灯泡公司后便可以直接来上班。
看看时间,中午而已。施男找饭馆吃饭,顺便去首都的市中心看看。街上情侣很多,但更多的是男男配,果真不愧对同性恋天堂的美名。
迎面走来一对儿,竟然还是亚裔。施男侧偏,试着躲开,这对儿中的一个却偏偏往她躲的地方凑。
施男抬头看,一看吓一跳,竟然是…………………沈玥。
餐馆里,沈玥和施男对坐。他的朋友先回了酒店。
“我那时候一直就纳闷儿,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没见过你有女朋友。”施男淡淡地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笑了。
“我那时候也纳闷儿,你这么好的丫头,怎么就没见你有过正经男朋友。我知道跟你同级那小子根本不是你什么男朋友。”沈玥说的是叶枫。
“法眼法眼,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怎么,你们特意来体验天堂?”
“呵呵,对来玩。我们刚去过柏林,那里住着30多万同志不说,还有座男人城。”沈玥本正激动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看施男,“你不鄙视这个吧?”
“不不不。”施男摇头摆手,话语突然深沉起来,“对我来说,和谁爱都是爱,只要是真爱,都可贵。”
沈玥看出来她不太对劲儿,问,“你又失恋了?”
“怎么叫‘又’失恋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施男,你竟然不记得了么?舞蹈团活动第一天,你便来请假,说自己失恋,没情绪。”
哦,是哦,那次是和汪帆。可那次的痛和现在比起来,根本不算得失恋。“沈玥,你记不记得你那天跟我说,有些感情要忘掉,一辈子也不够?”
“当然记得。”沈玥正色,点了支烟。
“那你现在幸福么?”
“幸福。只是。。。。。。。想起他,心里还是有个大洞。”
多么恰当的比喻,心上的一个大洞,施男无奈笑笑,“当时我听你的话没感觉,现在却煎熬在每个字里。”
沈玥不说话了,烟雾缭绕,他隐隐听见她沉默前自言自语似的一句话,“可我还是相信,烟,总会戒掉的。”
半年一晃而过。
施男告诉程斌,她不会再回去上班,随他处置,该交多少毁约金,让他算清楚。
程斌在电话那头叹气,“施男啊施男,你怎么这么任性。都半年了,还没振作起来?真错看你了。”
“你没见过失恋的人么?”
“施男,就你那也算失恋?不就是个床伴儿么!”
施男“啪”地扣上了电话。
程斌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他并不清楚自己上次接了施男的手机并佯装和她亲密,是否直接造成了他们的分手,但是他知道,推波助澜的作用是肯定有了。他原以为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久便可以间接得到单了身的施男,却不想原来她伤得这么重:立即要离开北京不说,即使过了半年,还不愿意回来。
原来他程斌亲手将她推得离自己远远的。
过些天,施男接到他电话,“上次我的话过分了点,你别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我早该醒了,你说的对,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个免费的处女。”如此轻贱自己的句子,她的语气却好像在说八卦新闻而已。
“怎么听起来像自暴自弃?施男我告诉你,你在那边可别做糊涂事儿。”
“我不会拿别人的不道德来惩罚自己。”她终于轻笑出来。
“但愿。”程斌最后说,“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毁约金也免了。不过有个条件。”
“说吧。”
“以后若回国,一定要回我这里。”
施男接下来开始忙着在阿姆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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