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赶忙应承:“是,奶奶不提,妾还真没想到,实在太不应该了。”
终于把她打发出去,韩氏也没能松口气。外头天色那样好,天晴得让人眼睛发晕,她只觉得胸口憋闷。
这后院儿里就没有什么事儿能瞒过人的,韩氏去桃缘居小坐了一会儿这事,没过晌午,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钟氏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要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妯娌,另外两个走得太近,她倒是会忌惮一下,她们可是隔房的,更不说两房之间的暗潮涌动,再怎么着两人也坐不到一条船上。庄子上送了好些秋梨来,皮薄多汁,个头儿又大又饱满。良哥儿最喜欢吃梨,钟氏怕他又象上次那样腹泄没敢给他多吃,梨可是个凉性的东西。只让人把梨去皮削了片,给他吃了几片。过了没多会儿,良哥又开始腹泄了。钟氏一边忙着让人去请郎中,一边把上次开的那方子拿出来给良哥儿煎药。
这动静不小,大太太那边马上就知道了,打发了人过来问。老太太那边也打发了人过来。钟氏忙得分身乏术,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早起,良哥倒是好多了,大半日只泄了一次,可钟氏却头晕目眩,坐了一会儿要站起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人直直的就往前栽。
周嫂子在一旁看得真真的,眼疾手快,一把给扶住了。
“奶奶?奶奶没事儿吧?”
钟氏定定神:“没事……可能是昨晚熬夜没睡好。”
“您可别大意,还是赶紧去歇歇吧。真把身子熬坏了那怎么好?这事情又不是一天就做得完的,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啊。”
这道理钟氏何尝不懂?
可是她现在要是一病,儿子谁来看顾?这手里一摊子事谁来管?那肯定会交到婆婆的手里头去。
这交过去容易,要再拿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要是钟氏没接手过这事,没尝过权利带来的甜头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好处,也习惯了别人的讨好和恭敬,哪里能舍得松开手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良哥儿的腹泄不是头一回了,请了家中熟识的郎中,开的还是上次那药,吃了不怎么见效。原来圆圆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瘦了一圈儿下去,看得大人好不心疼。钟氏自己也上火,又为儿子心焦,嘴角都冲起泡来了。
他是朱家的长孙,连朱老爷子都放心不下,让家人拿了他的名贴去太医院请了一位擅小儿科的太医来诊脉。
胡妈妈去送了趟东西,回来说:“怪不得人人都说太医是有本事,给宫里看病的那就是不一样。太医还没号脉,也没问病症,就知道这孩子脾胃一定弱。看了原来那郎中开的方子以后,说方子虽然对症,可是孩子小,肠胃还不能吸收这药力,喝了也是白喝。”
“那太医有什么好法子?”
“太医说,是药三分毒,这么小的孩子药汤子灌多了也没好处,还是食补的好。让人记了些饮食上的的禁忌,又讲了下吃什么对症。我还以为太医必定是难请的,脾气也大,没想到人家说话很和气,良哥儿这两天没精打采,都让人家给逗笑了呢。”
又林一笑,朱慕贤在旁边说:“请不动的人家,当然觉得太医脾气大。只要请得动,太医都是和和气气的。”
他怀里抱着儿子,这胖小子正趴在他爹的肚子上,揪着他的领子。朱慕贤一副傻爸爸似的标准笑容,对儿子往自己身上淌口水的行径毫不介意。
“哎哟——”
又林忙回头,朱慕贤又好气又好笑,把儿子拎起来。露出湿漉漉的前襟:“这小子尿我身上了。”
又林忍着笑,赶紧过去接过儿子,朱慕贤去屏风后头换衣裳。
“这童子尿又治病又避邪,被撒一点儿也不打紧。你可别生他气。”
朱慕贤一边系衣带一边探头出来:“我几时生气了?不过抱着感觉比前两天又重了,这小孩子现在几斤了?”
“十多斤了呢。”又林抱的时间长了都有点儿手酸。
“嘿,还真会长。”朱慕贤换好衣裳出来。把他们娘俩抱个满怀,摸着儿子的胖下巴说:“加油吃,使劲儿长,到明年春天该会走了吧?到时候我带你们娘俩去踏青放风筝去。”
看他那相期待的劲头儿,又林觉得自己很有理由怀疑想春游放风筝的其实是他自己。
嗯,朱慕贤才刚二十出头,平时装得老成。有时候一笑一忘形,还象个大孩子,童心未泯。
“那说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朱慕贤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几时说话不算过了?嗯?你可不能乱冤枉人。”
又林被他吐出的热气弄得耳边痒得厉害。笑着往后躲:“是是是,我错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成?”
朱慕贤瞅着妻子有些发愣。
又林生产过后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这会儿在屋里头穿得也随意,衣襟领处露出水红的一截抹胸,衬得肌肤晶莹如玉,看得他眼睛有点发直。
又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点儿不自在的拢了拢襟口。
因为给孩子喂奶的关系,过去的衣裳胸口都紧了,连肚兜都新做了两三个。她身材恢复的很好。该凸的该凸的的该凹的凹。
而且生过孩子之后……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比以前更敏感了。夫妻亲热的时候,感觉比过去来得更……嗯,过来人都懂的。
朱慕贤有点儿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了眼窗外:“这天儿怎么还不黑啊?”
又林情知道他话里暗示什么。天黑了自然就……
她不好接话,岔开了说:“今儿针线上的人过来。说要做厚衣裳了,让咱们都量量尺寸。”
“你是最怕冷的,交待她们一声,做得厚密些。”
“去年不是头次来不习惯嘛,今年应该就好些了。”再说天气一冷,屋里烧起暖炕地龙,只要不出门,就不怎么冷。出门的话时间也总不会长,裹得厚一点儿就成了。
不过经过去年一冬,她怕冷的名声可能早就传出去了。
“去了,我听说三嫂来过?”
“嗳,去老太太请安回来,她进来坐了坐。”
“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朱慕贤和朱长安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的年纪相近,平时也说得来。他和一母同胞的哥哥朱正铭脾气倒不怎么合得来,两人又差着好几岁,关系只能说是平平。
“三嫂也是心急,想怀个孩子。”
又林理解她的心情,孩子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更不用说还有来自长辈的压力——没有孩子的女人说话都挺不直腰杆。
又林生了原哥儿之后,对这个体会最深。去年这会儿她是新媳妇,处处要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现在和那时候相比,就硬气得多了。该说的话也不会一味忍着,下人更不敢怠慢。笑话,就算少奶奶不讲究,那小少爷总不能受委屈啊。
这的确不是小事,不过涉及到嫂子,朱慕贤不好就这事说什么。
过了中秋,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人。又林也开始给孩子添加辅食,蛋羹,果泥,肉糜,菜糊糊。原儿这孩子也不挑食,象他爹,特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又林拿勺子给他挖苹果,一开始只敢给他四分之一个,现在已经进步到三分之一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增加到二分之一的量。打一个蛋蒸出来,他能给全部吃光。有时候又林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肚子都有些忧心,不大敢给他多吃,怕这孩子不知道饥饱,把自己撑坏了。
胡妈妈黄妈妈她们都说,小孩子不怕饿,倒怕撑,一次少喂点儿,多喂几次不怕,可别让他积了食伤了脾胃。
有良哥儿那前车之鉴,又林自然对儿子的健康格外关心。
太医看过之后,良哥儿果然渐好了,那食补的方子又林也抄了一份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下了两场秋雨之后,院子里的花树落了一地叶子,天气骤然冷了起来,早起能看到阶边檐角都凝了一层霜。朱慕贤前几日受了风,有些发热。他向来身子很康健,不大生病。可是这一病了,倒比别人都显得严重。鼻塞咽肿的,话都说不清楚。这样子是肯定不能出门了,只能告了假在家里休养。因为怕把病气过给又林和儿子,他没在正屋歇着,在东边屋里暂住几日。这里原来是要收拾了给他做个书房用的,一应东西也都齐备,书架后头也有张榻,把铺盖拿来一铺就能住。他用的茶盏碗筷也都是单独分开的。
又林怕他气闷,朱慕贤倒很想得开:“这几个月也没好生歇着,还有几本好书,一直想看,都腾不出空儿来。现在倒很好,可以踏踏实实的把书看了。”
又林说:“那也不能多看,你现在要休养,不能多耗精神。”
朱慕贤笑着应:“遵命,夫人。”
又林把药碗递给他,看着他喝完了药,才收了碗起身:“这两天风大,你可不要老开着窗子。”“是是是,夫人请放心。”
又林一笑。朱慕贤养病,就没有束发系冠,头发就这么松松的批着,下头拿带子一系,袍子也只是披着,只看侧影,倒象个十分清秀的姑娘似的。
“对了,杨公子的亲事,到底怎么说了?”
提起这个,朱慕贤的心情也有几分沉重:“没准信儿。前一阵子倒是很多传言,不过现在都没动静了。他虽然品貌出众,但到底家世太单薄了。”
“林阁老没看中他吗?”
“林阁老倒是看中了,但是听说他家里的人不怎么乐意,不愿意拿嫡女结亲。可是杨兄是今科的探花,林家也不能拿个庶女去笼络人,只好作罢。”
“那……宏王府呢?真有其事吗?”
“难说。”朱慕贤坐起来和妻子一条条剖析:“宏王爷倒是很赏识杨兄,招婿的想法没有十分,大概也有八九分。王爷膝下有四子三女,女儿都不是王妃所出。长女早已经出嫁了,年纪正当的有两位,一位应该是十七,另一个小些,十三四吧?按顺序,该先说年长的那一个。但是京里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这位郡主小时候生病,脸上落了些麻子,脾气也不是太好……她生母原来是王爷的侍婢,早早就去了……”
这位郡主的情形听起来一点都不理想。
“那小的那个呢?”
“这一位倒不清楚,只听说身体不是太好,长年多病,很少见人。”
得……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儿,两个都不靠谱。
但是如果王爷真开了口,杨重光只怕也不能回绝。
可不管是娶个脾气暴躁的,还是娶个病秧秧的,前景都不美好。
因为之前朱慧萍闹的那事,杨重光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听闻,好些日子没登朱家的门了。对他的情形,又林也只能从丈夫嘴里听说一二。
这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心态和想法都有变化。以前又林是肯定不会这样为别人的婚事操心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第239章
初七是靖国公夫人寿辰,差不多交好的人家都会去。
又林从生过孩子,这还是头一次正经出去露面应酬,她挑了一件新做还没上过身的绛红衣裳,头发挽了元宝髻。翠玉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小声说:“奶奶,这衣裳料子倒是好,就是颜色稍有点儿老气。”
又林一笑。
等到了靖国公府,翠玉就看出来了。这种场合穿红的着实不少,绯红、茜红、银红的各色衣裳,显得十分喜庆。做为今天的寿星,靖国公夫人穿着的却是大红,又林的衣裳首饰都和其他人差不多,式样差不多,颜色差不多,一眼望去,泯然于众人。
石琼玉也来了,她穿着一件很艳的桃红色衣裳。这种穿别人身上大概显得特别艳俗,起码又林就从来没敢说尝试这种颜色。但是石琼玉就能把这种颜色穿得艳而不妖,媚而不俗。两人很久没见着面,凑在一块儿有许多话说。你女儿如何,我儿子怎样,石琼玉还戏言说两人不如结个儿女亲家,正好门当户对,还是同岁。她们两人说的起劲儿,别人听着也热闹。
翠玉在一旁伺候,倒是看得分明。
以前这些人对自家奶奶,总是不冷不热的,就算笑着打招呼说话,那笑里头也是带着距离的。现在看起来比从前亲近得多了。
果然奶奶那时候说的对,有些事儿不用心急,日子久了,慢慢就好了。
靖国公夫人保养得很好。席上说说笑笑的并不多气闷,宴后还有戏,戏台子搭在花园里,石琼玉喜欢菊花。别人都看戏,她赏花也赏得津津有味。
“我听说良哥儿又病了?”
“请太医看过,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一开始的郎中把孩子当成大人治了。换了太医看过,第二天就已经好多了。”
石琼玉往大太太那边席上看了一眼,轻声说:“我听说,于表妹总往你们家去?你可要当心些。”
又林一笑:“她是去见太太的。”
“行了,当谁不知道,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我倒觉得奇怪,她以前不是这种性子。现在居然也懂得迂回了。听我说,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她那个人我知道,做事情从来不知道留什么余地,看这架式。她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多谢你。”又林是真心诚意的道谢。石琼玉平时才不理会这些事情,也就是因为是她,所以才这么劝告。
“你们二太太最近怎么样?”
“她正为儿女的亲事操心呢,最近几个月家里倒算是太平。”
“二太太为人很是精明,连一文钱都要算计到。”石琼玉摇摇头:“其实说来说去,还是男人没本事,不然何须要女人如此计较打算?”
二老爷对二太太还算不错,起码比大老爷要好多了。
不过也有人说过,男人没变坏。那是因为客观条件不足。要是把二老爷放在大老爷的位置上,只怕不比大老爷强多少。正因为他没什么本事,二房实际说话拿主意的都是二太太,所以二老爷才对妻子爱重。
其实又林和大太太这边一出门,于佩芸就到了朱家。
她精心修饰打扮过,她记得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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