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葫芦此刻也是愁容满面地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就不了他了。
沈墨语拿着帕子给金蝉细心地擦拭着手臂。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要受这么多磨难呢!叹了声气,正要端着脸盆起身,突然间听见老葫芦一声大叫:“我想起来了!”
秦漠和沈墨语同时看向了他。老葫芦面带兴奋地看着沈墨语,问道:“墨娃子,听岳小子说紫金玉佩在你这,是真的吗?”
紫金玉佩!沈墨语一听这四个字,也立即激动了起来。不过很快脸上又写满了担忧。“老爷子,玉佩我带着呢。可是。。。”她欲言又止,为难地看了眼秦漠,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漠以前听说过紫金玉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会老葫芦会突然提到它。老葫芦捻着胡须,也很是为难得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可是这是救他唯一的办法了。万一,他们二人真的修成同命体,那又该怎么办?”
两人此刻是真正左右为难。救,万一不成,秦漠很可能也因此丧命。不救,万一同命体是真,秦漠也可能因金蝉丧命。可是,救与不救,都有十二分的危险和不确定性。
秦漠是知道紫金玉佩的传说的。此佩据说救人者施以血祭可以有起死回生之神迹。只是这么多年来,这些都只是传说,古往今来为这个传说送了命的人不乏其数。
见老葫芦二人如此为难的表情,他心知他们是为了他考虑。可是秦漠万万做不到明知道有机会可以救金蝉却什么都不做。就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丧命,他也愿意一试。“前辈,沈姨,我愿意试试。”
“不可以!”沈墨语立即出声反对。“漠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只是个传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秦漠回头看着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金蝉,更加坚定地说道:“同命体也是传说,但是我信!所以,紫金玉佩的传说,我也信!就算不能成功,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未尝不是件快事。”
“可是——”沈墨语还欲再说些什么来阻止这个疯狂的想法,老葫芦开口了。“漠小子,你真的想好了?”
秦漠点头。随即转向沈墨语,“沈姨,如果我不幸没能回来,请您将这个交给刘雍。他会给金陵百姓一个交代的。”秦漠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佩,正是历代金陵王随身佩戴的信物。
沈墨语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玉佩,已经泣不成声。“漠儿,我们再好好想想,还会有其他办法救蝉儿的。。。”
秦漠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温柔地抚摸着金蝉的脸颊。这一面之后,不知醒来是何年。“前辈,我该怎么做?”
老葫芦拿着那块紫金玉佩,也是分外艰难地抉择着。这块玉佩从上古到现在,不知经历过多少痴男怨女对它所寄的希望,更不知有多少痴人用自己的血为它血祭只为救回爱人。可是佩面依旧光滑干净,没有一点瑕疵。真不知这玉佩究竟是神物来世间救赎还是魔物给人间带来孽障。
“古籍中记载着这么一个传说。当年玉海龙女爱上了一个凡间男子,二人隐瞒龙王结为夫妇。但是人神是不允许结合的,龙王一气之下杀了那个凡间男子。龙女悲伤过度,以死殉情,却不想心头几滴血滴在了这块紫金玉佩上。神迹便发生了。玉佩中腾空飞出一条金色巨龙,口衔玉珠。玉珠还魂,死者得以复生。”老葫芦讲完了这段传说,又顿了顿,“但是这条金龙,从来没人见过。”
秦漠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玉佩上刻画着一只腾云飞龙,栩栩如生。若是从前,这种荒诞的传说他是绝对不信的。但是为了金蝉,他愿意一试。更者,秦漠突然心中有了些许期待,蝉儿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奇迹,谁能说奇迹不会再次发生呢!
秦漠在金蝉的身边躺下,十指相扣。如果真的回不来了,至少能找到彼此的魂魄吧。老葫芦递过一把匕首,“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秦漠镇定地接过匕首,深吸一口气,转脸专注地凝视着金蝉的侧脸,就在这一瞬,匕首没入了体内。再拔出匕首,鲜血沿着剑尖滴入了玉佩中的龙纹。
秦漠因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而他也错过了奇迹诞生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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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神迹 。。。
血沿着玉佩的龙纹渐渐散开,散发着青光的龙纹玉佩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染。玉佩外延幽幽地散发着红色的光,也不知是被血染红的还是玉佩本身的光。老葫芦和沈墨语将门关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的一切。
玉佩散发的光圈越来越大,最后将二人完全包裹着,在光晕内若隐若现,虚幻如梦,像是随时会与这光圈突然消失般的不真实。淡淡的一圈红光内,两条青色小龙从玉佩中飞腾出来,口衔玉珠,交错盘旋,于光圈内低声龙吟,有如在召唤远古洪荒时代的灵魂。
青龙口中的玉珠突然掉落,飞进了秦漠和金蝉的嘴里,瞬间光芒尽显。两条青龙瞬间幻化成一片炫目的光亮,碎落了一阵青光,如薄纱如薄雾般覆在了秦漠二人的身上。
烛光下的红色光圈异常瑰丽,细碎的青光与红色交织,整个房间内色彩瑰丽,就像下着一场无比绚丽的彩虹雨,仿佛置身于仙境般不真实。
青光渐渐散去。红色的光圈依旧笼罩着两人的身体。屋子里静极了,老葫芦和沈墨语尽量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闯入破坏了神迹的进行。
红色的光圈本来只是静静地笼罩着二人,在青光消失之后,渐渐地有了动静和起伏。那一收一放,由弱至强,有如呼吸般渐渐规律起来,最后像极了绵长缓慢地深呼吸般规律地收缩着。
老葫芦二人在一旁早已忘记了自身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恐怕此生都不可能忘记。
窗外,天渐渐亮了。深秋的浓雾遮挡了太阳的光芒,却预兆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老葫芦打开了房门,深深地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驱散了一夜的疲惫。回头看了眼屋内,静悄悄地关上门,转身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老爷子,怎么样了?”沈墨语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
“脉象平稳,已经没事了。”老葫芦一边回答一边走到床边,伸手给秦漠把脉。“嗯,这边也没事了。真是奇迹,奇迹啊。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还能看见这上古传说中的奇迹,真是不枉此生啊!”
沈墨语摊开手心,看着那块静静地躺在丝绸布料里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昨晚已经被血完全浸没的玉佩,在一切神迹退散之后又恢复了如初的光滑与洁净。只是玉佩表面所呈现的青光愈加幽深。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沈墨语每次看见这枚玉佩,耳边仿佛听见了上古神兽的低吟。
秦漠和金蝉依旧昏迷着。东齐和西朗国君在战败之后立即送来了休战国书。驻守闽都的刘雍听闻胜利的消息,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待王上他们班师回朝,这一切便都结束了。
余郡城内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一段故事也渐渐在百姓之间越传越开。
余郡百姓在敌军撤退的当晚,纷纷涌上街头庆祝。各种烟火映红了夜空。突然郡首府屋顶上闪现了一片青光,将所有光华遮盖。这股青光不似人间所见,许久未消散。第二日,街头巷口的人们都在传述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人看见青光中出现了天神的影像,还有人看见青光中盘旋着两条巨龙,王上和金蝉公子分乘一龙飞向天宫,更有人说自己看见了玉皇大帝和天兵天将。没几日,各种近乎神话的故事遍传余郡,也悄悄地流传到了金陵的各家各户中。
郡首府内的厨房里,两个丫鬟正在煎着药。
“前天晚上那道青光你真的瞧见了么?”
“瞧见了呢,那半边天突然就那么亮了,可把我吓死了。那道光就是从金蝉公子房里出来的呢。”
“是吗!难道金蝉公子真的是神仙下凡么?”
“可不是么!哪有凡人能长得那么漂亮啊!而且还能死而复生,那可不是神仙附体么!”
小丫头俩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金蝉公子神仙转世的版本又不胫而走。
“呵呵,蝉儿是神仙下凡呢~~~”一脸痞笑的秦漠靠在金蝉的床头,一边笑道一边搅着碗里的汤药。
金蝉慢慢睁开了眼,没好气地白了那一脸痞笑的无赖一眼。胸口受伤,虽然是捡了条命回来,然底子较差,恢复起来还是比较慢的,此时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享受照顾。
金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醒来后便看到了秦漠那张无限放大版的脸凑在自己眼前,由悲入喜。胸口的疼痛已经不在了,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明明那把剑已经刺得很深,他很明白这次是必死无疑,虽然自己一直扛着,但是他不相信凭现在这个破身子可以抗住如此严重的一击。但是眼前的秦漠是如此真实,他确信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相信自己还能如此走运可以回魂重生。在秦漠给他喂药的时候听着老葫芦八卦着百姓中间流传的各种版本的故事,金蝉更加奇怪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秦漠一边喂药一边笑着说,“能有什么事。老前辈医术高明,蝉儿福大命大,自然就没事了。”
金蝉喝着药,冷眼扫过一旁的老葫芦,那一脸不自然的神情看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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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封后 。。。
待金蝉身体大致恢复,回到宫中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秦月从聚风坡搬回了宫内,老葫芦开了些方子让她好好调理身体。
红情和绿意早早就把房间整理干净,在轩宇殿内等着秦漠和金蝉的到来。
这不,金蝉前脚一进门,后脚就被这两丫头给围了起来,嘘寒问暖好不周到。
秦漠好笑地看着他们忙前忙后,金蝉一脸无奈地瞪着他玩。这情景实在温馨,秦漠突然心情大好,越发觉得金蝉像是自己娶回来的小媳妇了。
战后还有些事宜需要解决,见金蝉休息下了,秦漠立即在御书房召见了刘雍,君臣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趁势对东齐和西朗两国“敲诈”一番,割城池,陪金银是少不了的。
正事商量完了,秦漠突然对刘雍说道:“刘卿,朕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王上请说。”刘雍奇怪地看着秦漠脸上突然而来的严肃表情。
秦漠从书桌下的暗格内掏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正是那对龙凤玉珏。
“这双玉珏,父王一直想把它交给沈夫人,却终没如愿。这次,我不想让这个悲剧重演。”秦漠抬起头,镇定与他对视。
刘雍略微思索,惊了一跳,“王上,您的意思是。。。”这个猜想太过大胆,刘雍迟疑着没敢说出口。
“朕要立后!”
“噗————”金蝉正喝着茶,一口水猛喷了出去。
秦漠诧异于金蝉的强烈的反应,略带不满地问道:“蝉儿不愿意么?”
金蝉无力地看着秦漠那张委屈无比的脸,这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啊!找个男人当皇后?荒谬!“不愿意。”果断地拒绝,起身走了出去。
“蝉儿~~蝉儿~~~~”身后不断传来秦漠的鬼哭狼嚎,金蝉全都无视掉。真是的,遇上这么个男人,会很头疼啊!扶额无语,金蝉走出了房间,往御花园去了。
老葫芦进了皇宫简直就像是到了天堂,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时不时逗弄一下小笑儿,享受着天伦之乐,那滋味,别提有多好。
老爷子这会正眯着眼睛叼着个大鸡腿呢。金蝉快走到亭子的时候被笑儿瞅见了,老远就喊道:“美人~~~美人来啦~~~”
金蝉的眼角又开始抽搐了,这臭小子仗着秦漠和老葫芦宠他,一天到晚乱叫。警告过几次未果,金蝉也就作罢。陈气定神,装没听见吧。
“小东西,来来来。陪老头子喝几杯怎么样?”老葫芦立即让开坐,给他斟酒。
“不用了。”金蝉坐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问道:“在余郡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老葫芦正大快朵颐,听见金蝉这么问,迟疑了片刻,继而笑嘻嘻地反问道:“战地能发生什么事!打完仗了就各自回家,无聊死了。”
这种敷衍的话金蝉怎么可能会买账。嘴角轻蔑地抬了抬,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黄色小锦盒,放在手心里玩弄着。
老葫芦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却仍是一语不发,自顾自地啃着手中的鸡腿,只是那眼神就再也没离开过金蝉手中的锦盒。
金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间,状似不经意地将锦盒滚落在地上,从盒子里滚出来一段肥嘟嘟的肉虫子。金蝉皱了皱眉,嫌弃地说道:“这盒子里怎么还装着这么恶心的东西。”说着正要抬脚去踩它,老葫芦猛地扑了上去,却被金蝉抢先一步用手里不知何时抓着的两根小树枝给夹了起来。
“小东西,轻点!轻点!别弄死它了。”老葫芦十分紧张地看着金蝉手里正剧烈扭曲的肉虫子。这只蛊虫可是他从秦漠身上挖到的宝贝啊!若是这么被弄死了,就算是小东西,他也不会心软的!
金蝉依旧皱着眉看着挣扎的肉虫子,故作奇怪地回眼看了看老葫芦,“你认识它?”
老葫芦忙点头:“认识认识!”何止认识,那比他儿子还重要啊!
“想要回去?”
老葫芦一听这话,就知道金蝉这是要开条件了。这个小东西,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就把那锦盒给顺过去的。老葫芦本来答应过秦漠,替他保守秘密的,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的宝贝重要。更何况,告诉他也没什么嘛!打定主意,老葫芦一屁股坐下,老老实实把秦漠为救金蝉胸口中剑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金蝉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老葫芦的话,将蛊虫往桌上随便一放,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回到轩宇殿,秦漠正靠在软榻上看奏折。天气渐渐转冷,北方入冬很早,房间里已经升上了火盆子。
见金蝉进门了,秦漠放下折子笑嘻嘻地看着他。金蝉径直走向他,仍旧一语不发,直接抓住秦漠的领子,将他的衣襟拉开。胸口处一道幼粉的疤痕,刺痛了金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