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爹爹手中。八王爷的死可是让他们心里都记恨着,现在云家要翻天,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阵冷风忽然刮了进来,拂过他毫无温度的面庞,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云若凝见他在意,不由得笑起来,声音清柔:“后位。只要让臣妾登上后位,腹中有了龙种,那么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
他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云若凝想起来,又轻快地说道:“臣妾会给七七也追加个前皇后的称位,名号淑兰怎么样?怎么说她都是臣妾的妹妹。”
“不必。”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两个字,眼眸冰如刀刃。
云若凝脸色一白,温柔地一笑:“皇上,那臣妾先行告退,今日之事,权当是皇上醉了,无心的。”
云若凝拖着迤逦的长裙离去,往昔那个柔弱的小女子不复存在。
……
朝政一日日荒废,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让臣去东莞皇陵取出那血灵芝吧。”李成德终究是不忍心,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云家现在如日中天,皇上您又不理朝政,这是给他们钻空子!云家坐大,八王爷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您苦心经营起来的局面都会毁了……”
“夏家的江山怎能毁在云妃的手中……”
他倚靠在床上,青丝错落。
凤眸半闭,脸色苍白的厉害。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眸,噙着一抹笑意:“没有了,没有血灵芝了……”
“皇上……”李成德震颤。
“那日凤鸾殿被焚,丝帛也跟着被毁。”他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眼眸中透出淡淡的琉璃色。
七七,这算是报应么?
也好。
“皇上难道就忍心看着江山易主吗?”李成德痛心疾首,眉心深刻的皱纹又深了一分。
“退下吧。”
“皇上……”李成德还想说什么,却被宫人打断:“皇上歇下了。”
七七离开的第一个月,他整日抱着酒瓶,无心朝政。
七七离开的第二个月,云若凝认祖归宗,并赐封为静宁郡主,同月,登上后位。
七七离开的第三个月,他大病一场,险些挨不过去。
七七离开的第四个月他不再抱着酒瓶,不再无心朝政,每日尽心批阅官员呈上来的奏章。闲时便怔怔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
七七离开的第五个月,他越发沉默。因为只要静静地看着一个地方,都会出现七七娇小的身影,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
七七离去的第六个月,朝中局势紧张,两方势力剑拔弩张。云若凝周旋于他和云家之间,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七七离开的第七个月,朝中一年一度的选秀女又开始了,云若凝脸色一直没有好过,却也只得强颜欢笑,为他张罗着。
七七离开的第八个月,他在同天纳了三名后妃,云若凝气得脸色发青,美丽大方的脸上再也隐忍不住。
李成德来报说萧蔷被云若凝逼疯了。
呵,那就疯了吧。
七七离开的第九个月,他又大病。
这次,他一病不起,朝中御医束手无策。一个个直摇头。
命数该如此。
……
又一年新春,他身子孱弱的厉害,却定要宫人扶着他起来,御花园的花开的灿烂。
太阳晴好,御花园花开妖艳。
恍惚中,他眯起乌亮的眸,在一片花海中,似乎看到了七七娇小的身影,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清丽的小脸嗜着笑意,静静地看着他。
……
一切,都曾安好。
卷三
正文 重逢(1)''
一年后——
清明时节。
烟雨蒙蒙中,山清水秀,一切似迷蒙在淡淡的雾霭之中。
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雨帘中,细细密密的斜雨洒在她身上,溅开,却不凉。此女子二十岁上下,清秀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分外动人,似闪耀着粲然的光辉。
“渝心,我们走。”雨帘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白衣飘渺,身姿挺拔,淡漠若无人的脸上淡淡的没有半点情绪。
“好,师傅。”被唤作渝心的女子应声,将手中的陶罐递给面前的阿婆,笑着道:“阿婆,你记得要按时敷药,不然眼睛好不了的。”
“大善人,你们对老婆子的大恩大德,叫我如何偿还哟。”面前头发花白了的阿婆感激地说道,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递给渝心:“姑娘,这个玉佩是老婆子的传家之玉,老婆子一生无依无靠,儿女都早死,这个玉佩也不能给带到土里去啊,你就收下吧。”
“师傅。”女子小声轻唤,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收下吧。”男子琉璃般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撑起一把油纸伞。
“嗯。谢谢阿婆。”渝心道了谢:“我们走了。”
渝心和白衣男子的身影没入雨帘中,渐渐消失不见。
渝心的脚步轻快而雀跃。
“渝心,你真的忘怀了么?”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
脚步怔住,绣鞋忽然迈不得步子。
一年前,他发现她时,几个绿林大盗正要强。暴她。
那时候,她衣衫褴褛,身体娇弱不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最重要的时,她刚刚小产。
如此华丽的马车突兀的停在林子里面,唯一的车夫被乱刀砍死。若不是他采药恰逢经过,她,怕是早已被玷污了清白。
眼帘闪了闪,渝心微微一笑,却说不出半个字。
“夏非寒大病,我不能不去。渝心,那么你呢?”白衣男子不给她停顿的机会,又问道。
指尖一点点变凉,小脸蓦地一白,喉间似被哽住。
不错,此人正是洛川,白衣飘渺的药师,医术高明的洛川。
“师傅……”渝心喃喃地喊了一声,小脸有些迷茫。
“也许是他伤你太深……”洛川淡淡地叹息一声,轻轻扯了扯嘴角:“多去看看杨婆婆,我一个人去皇宫。”
渝心踌躇半晌,点了点头。
“师傅什么时候去?”她想了想,又问道。
“明日一早,夏非寒的病似乎有变,经不起拖。”洛川扬眉,目光不动声色地自她脸上掠过,手中的油纸伞往她那边偏了偏,雨水便顺着倾斜的伞面滑落,溅开水花。
心,还是会痛。
渝心握紧了双拳,秀发滑落,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
是夜。
灯火昏暗的房间内。
渝心缓缓褪下衣衫,露出了背部一大块肌肤。只见雪白无暇的肌肤上,赫然多了一块巴掌大的伤疤!
就着铜镜,渝心纤细手指透过削肩,轻轻抚上右肩上那块伤疤,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那夜,火光冲天的凤鸾殿,不平静了。
就在她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尹清浅忽然从天而降,将她救了出来,千钧一发的关头,桃花般妖娆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她,然后问她:“七七,你要离开么?永远地离开,离开皇宫,离开夏非寒?”
意识渐渐抽离,她只能用力地点头。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她已身处一辆华丽的马车之中,身边坐着尹清浅。
“清浅……”
尹清浅的脸上滑过一丝喜悦:“小七,你终于醒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虚弱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讷讷地看着他。
尹清浅的脸上忽然滑过一抹狼狈的神色,有些为难地道:“小七,不是我们要去哪儿,是你要去哪儿。”
极度的疲惫让七七提不起力气去想他说的话:“清浅,你想说什么……”
“我不能抛下若凝一个人在宫中。”尹清浅妖娆美丽的脸上滑过一丝坚定,对七七,却有些抱歉。
七七愣住,摇头:“清浅,那你回去吧。”
“小七,让我再送你一段路吧。”尹清浅皱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太差。”
“终究是要分开的,清浅,你走吧。”七七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尹清浅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走了。
她不该奢求尹清浅能够陪她走多远,清浅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一半,只有一半。
陪她走的路,也只有一半。
……
手指缓缓撩起水浇注身上丑陋的烧伤,闭上眼,不忍再看。
现在她是渝心,只是渝心。
洗完澡之后,渝心刚刚穿好衣裳,秀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渝心。”门外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
“师傅。”渝心打开门,却见到洛川手捧着一本书,微蹙着眉看着她。
“这些医书你拿去看,里面记载的草药种类有些杂,你要好好去分辨。”洛川说完,看了眼她还滴着水的青丝:“记得不要湿发睡觉。”
“嗯。”渝心点了点头,接过了洛川递来的医书。
正打算关门。
“明日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捏着书的手指一紧。
渝心不语。
“罢了,你睡吧。明日早些起来。”洛川有些不忍,白净的面庞淡淡一笑:“不要忘记给小狸喂些吃食。”
“嗯。”渝心点头,关了门。
背靠在门上,渝心听着洛川的脚步远去。
小狸,是他们养的一只兔子。
它的毛,是灰色的。
正文 重逢(2)''
注定一夜无眠。
天微亮,没有晨光,清明时节的天气,阴雨连绵。
渝心穿好翠绿色的罗裙,套上绣鞋便急急地朝洛川的房间跑去。
“师傅……”渝心喘着气,刚好碰见了开门正要出去的洛川。
“渝心,天色尚早,你这是……”洛川微微拧眉,淡漠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我,我和师傅一起去,爹爹和娘亲都被安葬在南梁境内,清明了,要去祭拜他们。”渝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嗫嚅着道。
头上那道目光久久地看着她,半晌,洛川才微微一笑:“好。”
渝心舒了一口气,手心被汗水濡湿。
秀丽的山色中,洛川和渝心驾着马车,往南梁的方向驶去。
“可曾想过将你遭遇的事,告诉他?”洛川看向渝心,见她正出神的在想着什么。
渝心抬眸看他,目光落于他淡漠的脸上,缓缓摇了摇头。
洛川不再言语,低头看着手中的医书。
困住渝心的,不是夏非寒,而是她自己。
南梁,皇宫。
庄严肃穆的气息,典雅的皇宫朱墙。马车才一到宫门外,便被侍卫拦下。洛川皱着眉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侍卫便立即放了行。
渝心不安地绞着手指,脸色有些发白。
“替夏非寒诊脉之后,我陪你去扫墓。”洛川道,嘴角轻扯了一下。
“嗯。”渝心讷讷地点头。
来到未央殿门口之后,马车必须停下,接见洛川他们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他恭敬地弯着腰,对着洛川道:“李成德大人吩咐奴才在此等候洛公子,请跟奴才来。”
渝心跟在洛川后面,紧张的额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凌乱。
“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洛川皱眉,轻声对渝心道。
渝心一怔,随即缓缓摇头。
终于进了殿内。未央殿内的装饰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物什。一方金色的大鼎镶嵌着欲腾飞的蟠龙,其中的龙涎香袅袅升起。
明黄色的纱帐阻隔了一切,纱帐之内,依稀可见一抹隐约的身影。
渝心心头一紧,跟着洛川停下脚步,低下了头。
“洛公子。我等你很久了。”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传来,渝心的手指微微蜷缩而起,是李成德。
李成德的目光掠过渝心的身影,身子有些发颤,手指直直地指着她,脸色大变:“慕妃……你是慕妃?!”
洛川蹙眉。
渝心抬起木然的小脸,牵强地扯开一抹笑容:“大人,你认错人了,民女名唤渝心。”
李成德错愕,愣愣地看着她,正想说什么,却被洛川打断。
“李大人,请让我为皇上诊治。”
“哦,你跟着我来。”李成德终于收回视线,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往渝心的方向看去:“皇上身上的蛊毒,几个月前也发作过,只是那次,都被御医压制下来了。”李成德沉声道,掀起明黄色的帘子,
露出了一抹清瘦的身影,渝心抬眸瞥见,心跳,似是停止了片刻。
只见他苍白的没有丝毫人色的脸,平静地没有半分喜怒。凉薄粉色的唇略微抿紧,如绸缎般的青丝错落地散乱在锦被上,整个人,似乎清瘦了不少。
洛川修长的手指搭上夏非寒苍白的手腕。
“渝心,替我布针。”
渝心有些怔忡,一时间没有听到洛川在跟她说话。
“渝心?”洛川又喊了一声。
“哦……”渝心赶紧从布袋中掏出了银针,上前递给了洛川。
洛川接过银针,在夏非寒的几个穴位上施了几针,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将他的手放回去,洛川道:“为何还不给他服用血灵芝?”
“这……”李成德颇为难道:“皇上亲手毁了皇陵的丝帛,血灵芝,再也没有了。”
渝心一僵,脸色蓦地惨白。
洛川淡淡地看了床上的夏非寒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李成德:“他醒了之后便拿这个给他服下,三日之后我再来看他。”
“洛公子,皇上,还有救么?”李成德忧心忡忡,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
洛川摇头:“渝心,我们走。”
渝心跟在他身后,脚步凝滞了一分。
知道他们远远地走出未央殿,坐上马车,离开皇宫。
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的美丽女子,头戴金步摇,梳着繁饰的发髻,娇美的脸上画着如花一般的妆容,气质高贵不已。
脸上却惨白地失去了血色。
“皇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