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又是谁家办喜事啊?”李月姐问。这快年底了,各家的喜事都挤一块儿办,屯了里三天两头的敲锣打鼓。
“不晓得,只听到锣声,没看到迎亲的队伍。”墨风回声道。
“二哥和四姐出去打听。”一边月娥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看着月娥正飞针走线的,便也坐了下来问:“宣周可是去京里了?”李月姐问道。前几天衙门贴出告示,周大爷和周三爷要问斩了,其他周家人流放琼州,今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了。
“嗯。宣周说去京里给他们收尸,到时候一并送回临清老家。”说到宣周,月娥一脸红朴朴的道。
李月姐点头,虽然明知道周家是罪有应得,但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前世对自己如同恶梦似的周家就这么的散了。
周家算是彻底的败了。当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不定哪一天,周家隔几代后,又从琼州杀个回马枪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正说着月娇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见到自家大姐站在堂屋门口,便高兴的大叫:“大姐,是郑家呢大喜事儿。”
“嗯,郑家的喜事儿?是那铁柱今儿个迎亲了吗?不对啊,我记的不是今儿个的日子吧?”李月姐皱着眉道,铁柱的婚礼,同乡同土的,再加上她家跟郑家的关系,那肯定是要去参加的只是她记得是下个月初五的日子,跟自家墨易是一个月份,不过自家墨易定在下月末二十四的日子,而月娥的婚期却是在冬月初十。
“不是铁柱的事情,是郑家六哥的事情,郑家人再挨家挨户通知吃流水席呢。”月娇儿噼里啪啦的道。
“六郎?他从京里回来了吗?这又关他什么事情,郑家这般的大张旗鼓的?”李月姐更叫月娇儿说糊涂了。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当官儿了好象是个什么主事?我也弄不清。”月娇抓了抓脑袋。
“是坐粮厅的监督主事,正八品,掌紫花大印的呢。”这时墨易推了门进来,听着李家姐妹的话,便也一脸高兴的道。
监督主事又称监仓主事,开公署,授的是关防印信,关防印用的是紫红印泥,因此便俗称紫花大印。
听了墨易的话,李月姐一愣,才想起那天晚上,典小子急匆匆的回来第二天一早就进京了,又在京了呆了差不多月余,敢情着是一直在运作这事吧,敢情着这便是二王爷他们等的机会。
李月姐高兴之余却也有些担心,现在通州各仓可都是敏感时期,典小子这时候就任监督主事怕为了正是西仓大火吧,西仓那场大火,虽然是那死鬼仓使背了黑锅,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坑深着呢,上面不可能不追问个究境,只是李月姐在通州虽然时间不长,但这通州漕上,仓场那水真个是深不见底的,郑典想查清那事情,难度怕是不小。
不过,稍一琢磨,其实又觉得自己不必这般操心,那二王爷那么精明的人,用人自有一套,他既然这时候用典小子,那自然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想到这里,李月姐倒是放下心了。
就在这时,李家的门也拍响了,郑屠娘子笑的一脸合不拢嘴:“月姐儿,自中午起,咱家在屯西边郑家家门口摆流水席,你们家一个不缺的都要到了,不要带礼物,你郑大伯说了,这回什么礼都不收,就是给大家乐呵一下。”
“好咧,我们一准儿到。”李月姐应着,又请郑屠娘子进屋喝茶。
“不了,我还挨家挨户去通知呢。”郑屠娘子道,然后又转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大姐,姐夫家做的不好,这刚一做官呢,还是个八品小官,就大摆流水席的显摆,要叫人笑话的。”一边墨风皱着眉头冲着李月姐道,在学堂,这样的举动,定会被人笑是暴发户行径的。
“你这小子,读书都读傻了,你当郑家只是显摆啊,你郑二伯郑四叔他们或许是显摆,但你郑大伯,他在京城可差不多呆了年,虽说只是一个刽子手,但京城的官儿多,人家郑大伯手下砍的京官脑袋都不少呢,若真只是为了显摆,一个八品的官儿还真不在你郑大伯的眼里。”李月姐笑道。
“那不为显摆,他们为什么要摆这流水席?”墨风问道。
李月姐看了看一边的墨易道:“二弟说呢。”
墨易听着便上前摆了摆墨风的脑袋,指了指外面各家的欢呼声:“小五你听听外面的欢呼声,那些人可不仅仅是为了一顿饭,郑家摆这流水席,便是要告诉大家,郑家子弟出头了,今后,乡里乡亲的,但有大事,或受了什么屈的,只要是占理儿,郑家便会为大家出头,这等于是郑家给大家当靠山呢。”
这便是深深烙人骨子里的乡土情。
“竟是这个意思······那同乡的一些闲汉赖汉岂不是也要来讨便宜,那得多多少烦心事啊。”墨风不解的道。
“给人讨点便宜那也是避免不了的,这样说吧,吃亏是福,郑家很可能因此招此烦心事,但郑家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拥戴。”墨易解释道。
“哦。”墨易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随后李家几个便收拾了东西,喂好了猪和鸡,然后便去了屯西郑家围的土院子吃流水席。
“月姐儿啊,来,坐这里。”李月姐到时,姚家一家人已经团团的坐了桌,见到李月姐一家过来,便朝李月姐招手,李月姐便带着弟妹过去,凑了一整桌。
“月姐儿,典小子可出息了啊,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让你阿奶出面,跟郑家提,你不晓得呀,典小子这刚一做官,屯子里好些个丫头那眼神都绿了,便是军户那边,一个个丫头都穿的特别光鲜,有事没事的就往郑家屋里窜,那打的心思是那司马昭之心。”姚家主婆说着,便指着对面一桌:“你瞅瞅,那个几丫头,穿的跟过年儿似的,你小心点啊,熬了这些年,别叫人最后把男人给抢了。”
李月姐顺着姚家主婆的手势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一桌三个丫头,穿红戴绿的,跟过年儿似的。
“姚婶儿,典小子不是那样的人。”李月姐淡笑的回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事情脑袋不开窃呢,我知道典小子是讲情义的,可他倒底年纪小啊,哪经得住女人的诱惑,这男人嘛,要说完全没一点花花肠子的,不可能,何况你们倒底没成亲的。”姚家主婆在那里苦口婆心。
“是啊,月姐儿,这事你得注意呢,前阵子,我家花儿还见着那曹管事的娘子跟典小子四婶在那里拉呱呢,说的就是典小子的亲事,我记得当初,你们订的那亲,正好典小子不在,礼数不全的吧?”这时,元娘子也凑了过来,前几天花儿回家里闲唠嗑,就说了曹娘子好似在打郑六郎的主意,那花儿便是郑圭的娘子元花儿。
“你们这些婆娘尽瞎操心啥,月姐儿别理他们,礼数不全怕啥,当初老太临死前可是月姐儿在身边为典小子尽孝的,便是皇帝老儿想把公主嫁给典小子,那也跃不过月姐儿。”一边实在听不惯娘儿们八卦的姚裁缝插嘴道。
“什么叫跃不过,便是多一个也不成。”那姚家主婆瞪着自家当家的,气吼吼的道。
“你冲着我吼干什么呢,谁说要多一个了,郑家自郑大到郑四,还有几个小辈的,你看哪家家里多一个了?人家郑老爷子早有祖训,郑家人不准纳妾的。”姚裁缝也急了道。
“不准纳妾?真不准纳妾,这郑家四个儿子打哪里来的?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得性,花花肠子,什么灶娘,什么典妾啊,什么通房啊,还有外室,私窠里还有粉头等,全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姚家主婆说着,尽是教训练起姚裁缝。
姚裁缝摇着头,一副唯女子于小人难养的表情,最后灰溜溜的跑到另一张全是汉子的桌边去拼掉去了,跟这帮婆娘坐一桌,伤不起啊。
看着他灰溜溜的离开,姚家主婆当先笑了起来,最后又冲着李月姐道:“也对,咱们不能草木皆兵,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我晓得,谢谢姚婶儿。”李月姐道,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从最开始的五两银子,这姚婶儿便一起帮着她,比自家的婶子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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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各打算盘
一顿流水席,吃的热热闹闹的。
众人快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屯头又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众人望去,便看到几个汉子抬着两头猪敲锣打鼓着过来,俱面生的很。
“这些人谁啊,干嘛的?”众人私下里嘀咕着。
李月姐远远的看的分明,顶头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李月姐看着眼熟啊,尤其是那嘴角的一颗大痣,这不是那跟郑屠闹过一场的胡屠户嘛。
“姓胡的,怎么?你今天又来闹事啊,也不瞧瞧这什么地方?”这时,郑屠娘子当先站了出来,对着胡屠户她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哟,嫂子嫂子哎,我这是贺喜来了,哪里敢闹事哦,以前那,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还请嫂子莫怪。”那胡屠户馋着一脸笑道。
“呗,谁跟着一家人了。”郑屠娘子这时别提多解气了。
“嫂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若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那么仗义,当初,我缺了一头猪交不了货,那可是嫂子您舍了自家要卖的猪给我过关的,我说过的,借一还二,当初借了一头,如今还你两头。”那胡屠户说着,一挥手,几个手下便抬着两头猪上来:“还请嫂子您收着。”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这胡屠户居然硬生生的把当初讹了郑家的那头猪说成郑家仗义借的,伸手不打笑脸上,便是郑屠娘子这会儿也没法子摆脸色了。
这时,那胡屠户又拿出一只盒子,递给郑屠娘子:“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贺郑六郎出仕之喜的。”这句文绉绉的话,显然是专门练的,顺溜的很。
这时,郑典一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出来,看到这情形,便大着舌头道:“别,猪我们收下,这是你欠我们的,这贺礼你拿回去。咱家今儿个这流水席,只是让大家图个乐呵,礼物是一慨不收的。既然来了,就找个空地儿坐下,吃酒。”郑典挥着手说着。一副醉态,这厮今天酒喝多了。
“哎,哎。哎,好咧。”那胡屠户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就过关了,只是郑家收下了那猪,那事儿就等于接过了,而且还能留下来吃酒,那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厮也是极为精明的,看着郑六郎明显一脸醉态的样子,怕郑家过后不认。便立刻趁热打铁,拉着随后出来的郑屠,也商量着赊猪仔的事情:“柳洼人受灾到咱们通州。咱们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啊,猪仔和伺料那都不成问题,收猪的时侯。紧你郑家先收,多余的我们大家伙儿收。”
那郑屠一听胡屠户这话,倒是琢磨开了,当初一是为了解决猪源,二是为了提高声望,郑家搞了个赊猪仔的事情,如今猪源是不愁了,可这百多户,家家养猪,少的二三头,多的七八上十头,等到明年,集中出栏,专靠他郑家一家怕是吃不下这么多的货,到时,免不了还是要找别家一起收猪,如今,这胡屠户自动送上门,这胡屠户怎么说也是通州的地头蛇,有他出面销货,那自是不成问题。
这事对大家好。
因此,郑屠夫妻最后那一点怨忿也消了,倒是拉着胡屠户喝了几杯才离开。
这时,郑典却红通通的一张脸跑到李月姐身边,这厮真醉了,也不顾着大庭广众之下,硬是挤在李月姐身边,喷着酒气嘀咕道:“月姐儿,你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到时你穿着八品的凤冠霞帔上花轿,让那些背后长舌的人眼红去,眼红死她们,让她们乱说。”
听着这话,李月姐心里真有些酸楚,因着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背后不知招惹了多少的闲话,没想这小子,看着大咧咧,那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这一刻,李月姐的真有些心动了,本来,她跟郑典的婚事,一来,她的情况没有太多的选择,二来却是因为郑老太的对她的看重和维护,而这一刻典小子这一句话却真正触动了她的心。
一桌子的婆娘听到这话,俱又笑又闹的起哄起来,李月姐也被闹的一脸通红,狠狠的瞪了郑典,嘀咕着,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端的惹人眼泪。
这家伙却嘿嘿傻笑一脸得意,最后头一歪,就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
这小子今天喝了多少酒啊,李月姐又好气又有些心疼,连忙招呼了几个郑家小子,一起扶着典小子回屋,看着他躺下休息,这才回到席上,自然又是被同桌的婆娘笑话了一通。
卢家。
“他娘的,这真是老天爷炸的一声响雷啊,居然是郑六郎那小子来当监督主事,那这小子以后岂不就是掐着我的喉咙口了。”飒飒秋风的天,外面怕冷的人已经裹上了冬衣,偏铁九郎这厮还拿着一把纸扇子呼啦啦的扇,那额头还真冒汗了。
任谁今后的日子被人掐着喉咙口,那心情怎么也舒坦不了啊。
“对了,舅,你说郑家知不知道当初是咱们使的手段没让柳洼人在衙里落不成户头的?”这时,铁九郎又问。
“这还用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时,卢有财也拧着眉,沉着脸道,今天白天他在衙里还被县太爷叫去训了一顿,为的就是当初落户之事,县太爷如今是把板子全把在他的身上了,也不想想,县太爷自己当初可是收了一千两的银子的。
如今却是一点不念那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没脸。俱是吞了还不认账的主儿。
“那横竖已经这样了,咱们就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我带着的一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郑家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时,铁九郎愤愤的道,真让他去跟郑六郎小子低头,他还真不干了,这贼老天真他娘的没眼力,这天下的好事尽让那郑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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