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之势,柳洼镇的人是白白的在为周家做枪手,等到周家上位,那一板子又会打在柳洼人的身上。再若万一,若得于杨两人背后的二爷恼怒,怕是会拿柳洼人出气。
再说了,如今墨易年岁还小,许多事肯定要靠于杨二位帮衬,所以,从这一点看,李月姐是极不希望于杨两位被挤走的。
于是,李月姐道:“这事很简单,只要郑家出面了就没事了。”
“郑家?”于子期和杨东城互相看了看,郑家他们倒是知道的,也是这一次闹贡事故后被二爷看中,收在帐下效力的,据说正在筹备漕运的一些事情,二爷和七爷打算借这次机会插手漕运。
只是,在人丁这借事上,郑家能起个什么作用,大不了,大看同为二爷七爷服务的份上,让自家男丁来登记,可他一家又能顶个什么事情?
“你们是外乡人,不清楚,在柳洼有句话,柳洼有二虎,东周和西郑,这说的就是周家和郑家,郑家别看他们都是刀儿匠,地位很低,但郑家一门男丁,干的又是刀上的活计,凶名赫赫啊,再加上为人又仗义,在镇子里名声相当不错,镇里大多数人家唯郑家马首是瞻,所以,平日里周家都要忌郑家三分,因而,这次事情,只要郑家的男丁先登记了名字,然后再宣扬一下二皇子很重视这工程,那镇上的人听了,自然会有所顾忌,再加上郑家登记在前,别人看到郑家都惹不起,那别的人就更惹不起了,于是有样学样的,便都会来登记,这事情只要破了局,应该就没事了吧。”李月姐条理清晰的道。
杨东城和于子期听完李月姐这番话,两人眼睛齐齐一亮啊,李月姐说的对啊。
只要郑家出面了,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于是,两人齐齐朝李月姐一鞠躬,弄的李月姐手足无措的连忙侧移一步,到自家阿舅身侧。
这时,衙差端了酒菜了,山郎留下来跟于杨两位吃酒,墨易也陪在一边,李月姐便告辞。
第四十九章 郑家的婆媳
“李姑娘等一下。”刚出得河工所的门,李月姐就听背后有人在叫她,回过头,就看于子期捧着几本书疾步过来,便停了脚步。
“李姑娘,这是几本蒙书,你拿给墨风让他看看,后日辰时起,你让他到河工所来,我这里备了一间房间,专门让他读书。”于子期施了一礼,递上书,一派温文的道。
“如此,我家墨风就麻烦于先生了。”李月姐也福了一礼道,这时候自然该称呼先生为好。
“李姑娘太客气了,倒是于某几次三翻得姑娘相助,正觉无以为报呢。”于子期又施一礼。
李月姐不由的乐了:“于先生这般说话,不嫌累的慌,再说,这些感谢的话,先生都说了有一箩筐了,庄户人家,不讲究这些的。”李月姐有些打趣着。然后接过于子期手上的书。
于子期只觉那指尖碰触着另一道沁凉的指尖,沁人心脾,尽有些不舍把书放开。
“于先生?”李月姐用劲扯了扯,有些疑惑,那于子期才连忙松开手,一脸悻悻,又施了一礼,李月姐只得再回一礼,然后告辞回西屋,这于先生真的是太多礼了。
于子期站在河工所门口看着李月姐的背影消失在西屋门内时,才转身回屋。
河工所里,杨东城和山郎正吃酒吃的起劲,于子期瞧着却没太多的劲道,只是陪着吃喝了几杯。
直到日落西山。杨东城和山郎这边的酒局才散,山郎酒足饭饱的离开,杨东城则洗去一身酒气,便进了书房,跟于子期商量怎么拜访郑家的事情。
只是那郑大这段时间为了漕运的事情多呆在通州,而郑屠又不是个精细的人,最后两人商议,还是拜访郑老太,这郑老太据说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家主婆,跟她说个分明。她应该能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因而配合他们。
“嗯,要是拜访郑老太的话,冒然上门不好,最好是请月姐儿帮我们牵个线,约个时间,这样才显得郑重一点。”这时于子期道。说到李月姐,他的眼神便亮了几分。
“嗯,也对,毕竟,之前咱们跟郑家毫无联系,是该先约个时间,明天让墨易跟李姑娘说一说。”杨东城应和着。不由的摸了摸下巴。倒觉得刚来时没去拜访郑家是一大失策,主要是一开始他们没把郑家当回事。
随后杨东城又看着于子期一副想马上去找李月姐递话的样子,便乐了:“要不,就不麻烦墨易了,你过去找李姑娘说说。”
他日日跟于子期在一起,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人家是英雄救美,美人心动了。而这位是美人救才子,才子也上心了。
于子期摇摇头:“她前些日子救的我,到现在镇上的人还在传,我若是三番五次的上门,那人家嘴里不定还怎么传呢,这有碍李姑娘的清誉。”
于子期倒是真想上门的呀,可显然,不太合适。
“看你这样,要真掂记上了,就找个婆子上门,把事儿定下,也好走动,我可告诉你,这种事儿,手快有手慢没有的啊。”那杨东城在一边窜掇着,还故作唉声叹气的道:“若不是家有糟糠妻,说不得我也要下手了。”
说起来,杨东城还真是挺欣赏李月姐的。
于子期知道这杨东城有些任侠状,没理会他,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想啊,只是如今,李姑娘还在孝期,而我娘又远在江淮,这种事情,总得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说着又道:“再说了,我还不知李姑娘的心思呢。”
他跟杨东城是自小的好友了,在他面前倒没有藏藏掖掖的。
“哈,我看那李姑娘的眼里只有五个弟妹,说不得,你还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杨东城打击着于子期,不过看于子期脸色不太好,便又岔开了话题,说些河工所的事情,如今河工所衙门初立,千头万绪的,好不繁琐。
而山郎,在李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山里了,他比其他的人更急。
第二天,一早起来,墨易就把河工所两位管事拜托的事情跟李月姐说了。
李月姐琢磨了一下,反正因为墨易和墨风的关系,这李家西屋算是跟河工所这两位新贵在一条船上,不过是牵个线,约个时间的,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自上回郑老帮了她之后,李月姐平日也常三不五时的去看看郑老太,不能因为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就亲近,这帮过了就不走动了,那样岂不是寒别人的心。
所以,一来二去的,李月姐跟郑老太熟的很,处起来很是相得,连郑屠娘子都酸言酸语的说过,郑老太主是想要个孙女儿,干脆让李月姐认郑老太做干祖母算了。
当然,这只是说笑。
上午,日上三杆之际,李家豆腐坊就显得清冷了,案上的豆腐,豆干什么的都卖完了,还剩几窜油窄的豆腐墩子和豆腐泡,是李月姐特意留下来的,一会儿她就去一趟郑家,这点豆腐墩子和豆腐泡给郑老太送去,不管是炖豆还是红烧,都很好吃的。
随后李月姐便回了屋,洗涮一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这才拧着几串豆腐泡和豆腐墩子朝郑家大屋去。
一路上,太阳逼人的紧,到了郑家,李月姐额上已经沁满了细细的汗珠。
郑老太正跟老四媳妇儿有一答没一答的闲聊着。
见到李月姐很高兴,连忙招呼她坐,又让人去切瓜。
她家几个媳妇儿没一个跟她说的上道的,郑大媳妇儿因为一惯以来受别人的冷淡,自个儿也是冷淡待人,常年形成的习惯,便养成了一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平日大多数都是老太自顾自聊,郑大媳妇嗯嗯啊啊的,每次聊天,老太都觉得太累,一来二去的,就懒的跟着大媳妇唠嗑了。
而老二媳妇,倒是个话多之人,只是又太招惹是非了点,尽说些其他几房风言风语的话,一个不好,容易叫其他的媳妇儿误会,所以,郑老太平日就更不喜跟老二媳妇聊天了,而老四媳妇,那就是一个钻钱眼里去的东西,整日里掰着指头算着怎么捞钱,一天到晚的打着她那点私房钱的主意,这个媳妇儿是郑老太最不喜欢的,每回跟她聊天都得打醒着精神,生怕不不小心又中了套被她讹了私房银子。
而今天,老四媳妇过来,为的就是郑家四房的长子郑圭跟元家的亲事定下来了,要下聘,之前,郑老太已经贴了银子,没想老四媳妇却还在打她那点首饰的主意,让她心里一阵不痛快,这会儿见李月姐来,便直接把郑四娘子给晾了。
郑四娘子心思没达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便自动自发的切了一个西瓜送来,招呼着李月姐吃瓜,也不理郑老太的白眼,依然坐着一会儿应和着郑老太的话,又时不时的插上几句。
一时间,整个场而倒也聊的挺热闹的。
那郑老太十句有八句都是在说郑典的,还读了郑典寄回家的信给李月姐听,这典小子在信里叫苦呢,说跟在二爷和七爷身边,即要读书,习武,又要学当差,样样都学,说他短短几天,已经瘦了八九上十斤了,又说王府的饭菜比不上老太身边的饭菜吃的得味。
郑老太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心疼了,就是一个劲的在那里说道:“受罪喽,受罪喽。”
一边相陪的郑四娘子嗤着鼻声道:“典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也是以前他在老太跟前太宠了,要是我家郑圭,保管不会叫一句苦。”她对于没换自家郑圭去,心里还老大不快呢。
郑老太今天本来就恼着这郑四媳妇了,这会儿又听她说这刺耳的话,便没好气的道:“那也要人家二爷七爷看上郑圭啊,行了,我知道你忙,你就别陪我这老婆子了,鼓捣你自己的事去吧。”
“娘,瞧您说的,陪您聊天,那还不是我们做媳妇应当的事情啊,不过我这着实也忙,圭儿的婚事算是定了,就差一只钗头凤,我看娘那里有,虽然旧了些,但重新抛个光,也跟簇新的一样,最主要是老太您的身份不一样,咱郑家的老太君,您的东西拿出手,不在于好坏,而在于心意,也让人家元家感受老太您的相护之意,是吧?”郑四娘子一张巧嘴,把事情说的滴溜溜。
她也是打的好算盘,这番话当着李月姐个外人说出来,让郑老太不好拒绝。
郑老太狠狠的瞪了这老四媳妇儿一眼,自然明白她打的主意,老四媳妇儿这一番话,就是把她那钗头凤跟元家的女儿结合起来了,她今儿要是不给,说不定明天就要传出她不满意元家女儿的事情,当然,月姐儿这丫头她看的准,不是个多话的人,行事也很有分寸,可保不齐老四媳妇儿自己那张嘴,她可是为了捞钱,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的,捞吧,捞吧,小心有一天,终会载在这个银子上。
郑老太恨恨的想着,然后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只金灿灿的钗头凤,郑四娘子一脸笑的如山花灿烂,接过钗头凤,好话说了一箩筐,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多陪老太聊一会儿,我先回屋了。”
说完便便风风火火的走了,郑老太一脸的阴沉。
第五十章 都是人精
李月姐在一边默然,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时,见老太不快活,便又岔开话问:“郑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典小子常回家走动不?”
“你郑大伯说了过两天就回来,典小子跟在两位爷身边,没的自主,不过,典小子在信上说了,河道工程启动之时,二爷七爷要下来看看的,到那时他必然跟在身边。”说到郑大和郑典伯侄两个,郑老太又一脸的乐呵呵了。
于是,李月姐才找着机会,把于杨两位管事想来拜访的事情说了说。
“哦,他们是为了最近的丁役问题吧?”郑老太在镇上几十年,镇上的风吹草动也没有郑家不知道的,而人活到老,越活越妖,早在周家放出风声,郑家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
“是的。”李月姐点点头。
“定是你这丫头出的主意?”郑老太盯着李月姐:“要不然,以那两个外乡人,还想不到郑家呢。”
李月姐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有些心虚道:“我只是提醒了他们一句郑家在柳洼镇的份量嘛,知道了份量,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鬼精灵,做的不错。”郑老太点了点李月姐的头,脸上却是智珠在握的笑容。
李月姐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郑老太的夸奖,在她看来,她这一提醒,其实把郑家推到了出头鸟的位置上,之前还担心着会不会让郑家为难了呢。怎么这会儿郑老太却似乎很高兴她提醒了于杨两位管事了呢?
不由的有些疑惑的望着郑老太,郑老太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李月姐微笑。
李月姐知道这是郑老太在卖关子,不由的就琢磨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明白了,如今郑家老大和郑典在二爷和七爷手下做事,那这河道工程必不会独善其身,那么,按说。郑家不可能跟周家或其他的镇上人一样给河工所拖后腿,可为什么丁役征招告示已经贴了十来天了,郑家却一直没有动作,郑家这么做,岂不是跟周家站一边去了?
而显然的,郑家不可能跟周家站一边,那么。郑家为什么没有动作呢?难道说,郑家其实就在等于杨两位上门?
对了,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李月姐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如今,郑家和于杨两举子一样,都是为二爷办差。那么二者之间就有了合作的关系。但合作的同时,二者之间又有竞争,两位举子要在这河道工程中显示才能,以便能够让二爷帮忙起复,恢复功名,而郑家也要在这河道工程中显示力量,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于是,二者之间。哪一方争取到主动,哪一方就在二者的合作中占了上风。而丁役事件就是郑家的一个契机,于杨两位为了这事找到郑家,等于是于杨两位先有求于郑家,那郑家在二者之争中占了上风,而以后,于杨两位要在柳洼站稳,也定然离不开郑家的支持,这样,郑家的河道上,乃至未来的钞关上就站稳了一头。就能为郑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应该就是郑家打的算盘,只是于杨两位外乡人初到柳洼,又哪里知道柳洼的情形,再加上郑家是刀儿匠屠夫出身,出身低下,难免被人小看了,这也是于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