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个能力能调查你,只是猜测,毕竟,一个先生常常给月娥写些小故事,我这个做长姐的总要问问吧?我阿爹在世时,我曾听他说起过,周四郎有一个遗腹子在世,而前段时间,周家变故,你鼓着掌出现,提到了周四郎,其中语气多怨愤,我想如果不是有切肤之痛,不会有那样的怨愤,于是便有了这个猜测。”李月姐没有躲避,坦荡的看着宣周。
宣周听李月姐这么一说,便道:“不错,我是周四郎的儿子。我随母姓。”
李月姐说的坦荡,他也承认的坦荡,但反 他的身世虽然柳洼镇人知道的少,但那日他一出现。周家人还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没想瞒着谁。
随后他又摸了摸鼻子,一脸真诚的道:“至于给月娥写那些小故事。我没有坏心思,只是见她喜欢那些小故事,便写了,写给她也只是单纯的为了让她高兴。”
有一句话宣周没有继续说,他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来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病故,他便跟着县里的做阴阳生的舅舅学易术。而舅母对他虽不刻薄,但也不并亲厚,而这辈子为他做亲手做过鞋子的,除了已故的阿娘,便只有李月娥了。所以,月娥在他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份量。
“就算这样,你也要顾忌一点,流言可畏,前段时间,你们同关一仓已经是流言满天飞了,如果这私下传信之事再传出去,月娥还小,她将难以承受。”没人比李月姐更明白这流言压力。毕竟之前她都曾一一承受过。
“嗯,我知道了,我会请人去李奶奶那里提亲。”宣周跑惯了江湖,虽因为身世,整个人总带着一种阴郁,但也有一种江湖人的直爽。
明份定下了。流言也就少了。
对此,李月姐不置可否,毕竟这种事得阿奶做主。
只是她心中还有疑惑:“我记得两年前,周老太爷病重时,我家金凤妹子冲喜,是你当初给了我金凤妹子救命的药方,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救周老太爷,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为什么假借李金凤之手?”李月紧盯着宣周问。
她本来就对周家没好感,如今金凤依然走上自己前世的路,那更对周家咬牙切齿了,连带着对同周家有任何关联的事和物都持一种怀疑和警慎的态度。
“你想左了,不是我假借李金凤之手,其实是李金凤找上我的,我当日跑江湖算命本只不过是为了筹点生活费,是你妹子找上我让我给她安一个旺家旺宅的命格,之后才说到周家老太爷的事情,周老太爷这病是旧疾,我爹生前曾下苦力研究,专门针对周老太爷这旧病研究出了这个药方,只是没等周老太爷病发,我爹就先走了,但我爹也曾留过遗言,让我娘把药方给周老太爷的,我娘走了后,药方就在我手上,虽然我自认跟周家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我爹的遗命也是要遵守的,正好有李金凤这事,所以我才顺水推舟,把药方给李金凤,只可惜啊,药方终不是万灵丹。”宣周口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道。如今整个柳洼镇人都知道,周老太爷瘫在床上。
“哦,那到是我想多了。”李月姐淡笑回道,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也许吧,毕竟重生的她,心思沉了很多,看问题有时总喜欢复杂化。
不过,接下来就坐其言观其行吧。
如果事情真如宣周所说,再看他为月娥花的心思,两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最主要还是要看月娥的意思。
不过,那傻丫头,又哪是宣周的对手,几个小故事,那心思便在人家身上了。
当然阿奶那一关,宣周也不会好过的,毕竟周家这回可是着着实实坑了李家一把。宣周再不承认跟周家的关系,但也改变不了他是周四郎,周老爷子外孙的事实。
这事,到时就要看宣周的诚心了。
随后李月姐就挑着水回到了家里。而宣周说的提亲的事情,她本以为没那么快,没成想,三天后,杨东城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就一起上门了,而那陌生的中年男子正是宣周的舅舅,如今在通州府衙当差的阴阳生。
两人上门是为宣周提亲的。
当晚,李婆子就叫了月娥去问了一下,然后又问了李月姐的对宣周的看法,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周家的关系,宣周不管从人品,外貌,或者前程上来看,都不差的,更难得的是他对月娥的那份心思。
问过了两人的看法,第三天,李婆子就跟宣周的舅舅一起,把宣周和李月娥的亲事定了下来。速度快的出乎李月姐的预料。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通州
五天后的吉日,宣周就正式下聘,同时李家也一改以前的低调,办了订亲酒,没半天工夫,月娥跟宣周的亲事就传的整个柳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果然的,名份既定之下,之前对月娥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就散了。
不过,因着妹子先订亲,李月姐这个做长姐的自不免又成了话题人物,而紧接着,郑家郑老太又传出话来,说看中了李月姐,然后又请人上门议亲,李婆子也应承了。
这就等于定下了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
这一石激起千重浪,之前虽有风声传出,但郑家李家都没有证实,而如今郑家李家两个老太出面证实,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就落的实实的了。
一时间,镇上针对李月姐的流言也一迅速的散去,而对于李郑两家的亲事,镇上人多持看好的态度,一个个笑嘻嘻:“典小子那小子就得李有大丫头这样的姑娘才镇得住。”
“女大三,抱金砖呢,典小子这会儿可实实的抱了一块金砖。”
“那可不,别的不说,便是那一手白玉豆腐,就是一块大金砖……”
如此种种。
此时,李家东屋。
李月姐坐在李婆子身边,一双手帮她捏着腿,这年纪大了,天气又冷,风湿痛的厉害,李月姐就帮忙揉捏着。
“大丫头,这次,你别怪阿奶自作主张,实在是你这婚事该定了,再耽误下去真的会误了你一生的。明年你就十九了。”李婆子边眯着眼缝着衣服边冲着李月姐道。
“阿奶,我没怪你,这事但凭阿奶做主。”李月姐有些微红着脸道,虽然上回她跟典小子负气斗嘴。但就算她再强,亲事上面,大多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郑家的亲事她心里有准备的。
而对比别的陌生男子,典小子倒是好的多,至少这小子的脾性她摸的清清楚楚。
而每每想着这小子被自己打的抱着屁股跑的样子,李月姐那心里便直乐呵。
“好,不怪阿奶就好,阿奶还真怕你又一定要把阿奶告上大堂。”李婆子道。最终还是微微的刺了句,老小老小,老人也是十分记仇的。
“阿奶,前次是我错了。”李月姐免不了道歉。
“错啥?你没错。”李婆子看着李月姐,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月姐的脸蛋:“看着金凤如今这情况。阿奶当初是糊涂了呀,恨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来阻止金凤。”
“阿奶,这事也怪不得你,当初金凤嫁周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李月姐劝道,当初李金凤为了能嫁周东源,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
“唉,那丫头也是鬼迷了心窍,行了,这事就不提了。总归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今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李婆子道。
心里叹了口气,总之,儿孙个个都是债。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对于李家西屋来说。是大跨步前进的一年,先是稻田养鱼,虽然京里的表彰没下来,但县里府里都派人来表彰过了,虽然之乎者也的一通,柳洼镇人大多数是有听没有懂,但总归是好话,这点还是听的出来的,一个个瞧着李家西屋几个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更有好些户有水田的人家日日来李家西屋窜着门子,打听着稻田养鱼的操法,李月姐便也细细的把一些该注意该规整的手段说了说,更增了一众乡邻的好感。
一时之间,柳洼镇一片说好声。
再就是因着仓家的事情,墨易升了监仓主事,前程更迈进了一步,还有李月姐和月娥亲事也有了着落,可以说李家西屋今年喜事多多。
但李家东屋今年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先因着素娥的事情,老俩口跟东屋闹翻,在镇上被人戳了脊梁骨,后来好不容易修复了,又出了金凤这事,总是让人郁闷的。
整个新年边,方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总是阴郁着,见谁都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转眼,出了正月,天气明媚,李月姐便想去通州看看,为明年可能到来的水灾做准备,再就是年前,小舅过来,给她带回了那糟船一年的利钱收入,再加上夹带的私货收入,还有做豆腐生意攒下来的,李月姐手头上就有了一笔不小的闲钱,这笔收入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倒不如在通州买栋带店面的房子,如果水灾真来了,一家人也有个落脚点,若是不来,便是当作一笔投资,也是一份不错的资产。
清晨,春寒料峭。
天还灰蒙蒙的,李月姐便早早的起了床,月娥月娇还在睡觉,春天泛着春困,两丫头都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李月姐便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她披着衣服出来,刚到门边,却听得东屋自家二叔二婶的房里传出一阵低语,不由的竖耳听着。
“荣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玩的天天也不见人影?”是二叔的声音
“威儿他们弄了条船,跑通州到柳洼这一段的路程,荣延便跟着威儿他们在船上跑跑。”方氏道。
“威儿?是你大哥家的那个方元威?那小子,吃喝嫖赌的,样样都来,你让荣延跟着他别学坏了去了,明天你让荣延把这事辞了,回到码头作坊里帮爹,码头作坊的事爹一天忙到头,也不见他帮忙。”李二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码头作坊的那事情,荣延根本就不喜欢,每次逼他去,他哪一次能呆上一刻钟的?爹也说了,荣延不是做手艺的料,他那身胚子,倒不如跟着跑跑船。”方氏道,现在柳洼一些农家子弟全都在跑船。
“跑船可以,但不能跟着威儿,这样吧。不如明天我跟墨易说一下,叫荣延跟着墨易,墨易河工那一块需要人手的,让他跟着墨易吃吃苦。磨练磨练。”李二道。
“不行,金凤便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难不成。你还要让西屋那边再祸害荣延不成。”方氏突的拔高了声音道。
“呸,你这是什么话,金凤这回这事多亏了月姐和墨易,没有他们,金凤不知落个什么境地,怎么好好的反倒说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真是失心疯了。”李二压低声音。反驳的道。
“哼,我看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忘了,当初,周家要定的是李月姐。如果是李月姐嫁了周家,又哪有金凤如今这样的事情。”方氏仍是带着恨意的道。
“你啊,你啊,是魔障了,月姐儿不嫁,可她没逼着金凤去嫁啊,当初是金凤自己鬼迷了心窍,说起来,有时。我倒觉得这是报应,别忘了,当初是我们算计月姐儿的,可最后却是金凤尝了恶果,你啊,有空多去看看金凤。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整。”李二叹着气道翻身不理方氏了,有些意义阑珊,知道自己这婆娘因着金凤的事情魔障了。
方氏兀自冷哼哼着。然后没了声息。
李月姐在外面听的是又愣又气,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二婶好了,好在她为金凤做的那些并不是要帮二叔二婶,也不是一味的要为金凤出头,而是憋着前世的一股气,不想让周家得逞,而更重要的却是维护李家的颜面,要知道,金凤但有不好的传言,最后受牵连的还是她们这一边的三姐妹。
为着这些,她才出头的,要不然,这会儿她得多郁闷啊。
至于这个二婶,以后她还是远远的避着吧。
牵着院子里的毛驴,李月姐磨着豆腐,一会儿,墨易也起床了,俩姐弟把豆腐作好,月娇月娥也起床,接下来的活计就交给她们了。
随后李月姐便跟家里人告辞,乘着墨易他们河工衙门的船去了通州,如今她投资的那艘漕船正在维修,而一年过去,一些衙门的契约要重续,她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小舅。
另外,她去通州还要跟年娘子议议墨易和年兰儿的婚期,李家的三年丧期已过,那年兰儿比墨易大一岁,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路孤帆远影,两岸青山的,船行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通州。在通州码头下船,看着连绵的船只,还有岸边一座座仓廒,挑夫脚力穿梭其中,商贾衙吏呼三喝四,路边大道,车马如流,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就这一处的繁华,便是整个柳洼也比不上的。
李月姐不是第一次来通州,但每次来总是要感慨一番。
沿着大街,七弯八拐的,李月姐便熟门熟路的到了自家小舅家门前,拍了门,开门的是小舅家小子,桂生。他是八月桂花香是生的,所以,便取名桂生。
“大姐,你啥时的来啊?”桂生见到李月姐高兴的抓着脑袋问。
“这不是刚到嘛。”李月姐笑道。
“谁啊?”屋里响起小舅母白氏的声音。
李月姐便随了桂生进了屋,然后又将进门的随礼递给站在一边的桂生。
“里面可有干子?拿两块出来嚼嚼,我这嘴里正没味道呢。”白氏有着山里人的纯朴开朗。
“知道舅母喜欢吃我家的干子,这哪能少。”李月姐笑着,让桂生拿了个盘子,拆开里面的油纸包,一叠叠的虾仁豆腐干就露了出来,闻着就香喷喷的。
一边桂生又忙着冲茶,茶水就豆腐干,正是不错的茶点。
那白氏边有滋有味的嚼了两口豆干,边请着月姐儿坐下:“正好,我早上在菜场买了一尾鲜鱼,一会儿我烧盘醋鱼,咱们好好吃一顿,你舅去衙门办契约去了,中午肯定要请衙门时的人吃饭,不会回来的。”说着又问起月姐过来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这几年亏得小舅帮我奔忙,再加上豆腐生意比较红火,家里也存了点银子起来,上回听小舅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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