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娘子七夫之祸- 第31部分

　　　　卫旭磊硬生生的止住步子，那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陷入泥沼动弹不得，他僵着身子，心里、嘴里全是苦涩的滋味，仿佛过了一生般漫长，他才一字一顿的接话，“我去买黄梅。”

　　　　翡小翠眯了眯眼睛，似乎是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快去快回，城门关闭前需回来。”

　　　　卫旭磊一直背对着她，这时点了点头才出去。

　　　　阙皓卿等人都不是傻子，略微一合计便明白过来，闭城门是在酉时，酉时两人相约吃话梅？紫洛雅与阙皓卿对视一眼，心知肚明的谁也没说什么，另一边的流苏已经摘掉了帷帽，带着半截面的双蝶金面具，闻言，露在外面的嘴唇却弯起一个阴森森的弧度。
098。点拨用意

　　　　桌上没了小石头叮叮当当的磕碰碗筷，一下子静的就剩下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她似无意的扫了一圈，发现这几个人用餐的时候都是优雅规矩的，体现出了大家出身的公子风范，只目光到了蓝流苏这就有点变了味，樱九儿一会儿喂他吃点东西，一会儿两人又黏糊糊的推杯换盏，已经把桌上的其他人都当成透明人。

　　　　翡小翠对蓝流苏没什么兴趣，却对他脸上的面具很有感觉，那是一张金色的打磨的烁烁发光的面具，菱角光滑的上面清浅的绘着两只半展的蝴蝶，每只都是蝶翼半掩，整体看来倒像是拼合在一起的展翅欲飞的大蝴蝶，蝴蝶的须子也是十分讲究，竟然用米粒大小的黑色宝石镶嵌而成，如此奢华唯美的面具，就算是现代工艺设计打造出来都要费些功夫，何况是纯手工的古代，可想而知这张面具有多么的价值不菲。

　　　　她将细细打量面具的目光收回，微微皱了皱眉，到底她手里掐了这些人什么把柄呢？为什么翡小翠的爹娘要掐着他们的把柄呢？这些都是谜，她坐在这没有根据的想也不会有结果，可是要想查又从何查起？她扭转头看了看身后，没见到那个李穗的身影，许是身子骨不适去休息了，她平日不怎么观察下人，这会儿没见着李穗目光缓缓扫回来的时候突然让她瞥见站在阙皓卿身后的哑巴丫鬟，此时正微低着身子为阙皓卿布菜，如果没看错的话，碟子里的是江鲤吧，这种鱼味道鲜美可就是刺多，那小丫头正挑的仔细，那股子认真劲就像是当时要一缕缕的将她的发丝从桌脚捋出来，而自己用剪刀一把剪了头发，小丫头还惊诧的半天没动地方。

　　　　翡小翠心里一动，这丫头不是老宅的人，极有可能是月华国的女子，难道……她爱慕的是阙皓卿？

　　　　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举筷子为玉苏夹了一块鲤鱼肉，也细细的挑起刺来，那刺真的是又小又细密，挑了一会儿她觉得眼睛都酸了，心里暗暗叹口气，原来她真没有那份耐心，再偷偷的看了眼那小丫头，她竟还在挑，并且见阙皓卿多吃了两口又夹了一块鱼肉，哎，算了，自己搁这较哪门子劲，有人对阙皓卿好还不好吗？总比那个蓝流苏强，男人和男人打的火热。

　　　　玉苏见翡小翠给自己挑鱼刺，嘴角的笑就一直挂着，小心翼翼的为她添了一碗烫，刚放到她手边，忽然就见她将那块挑的好好的鱼肉截了两筷子，然后一股脑的自己吃了，玉苏看的一愣，却见她又将那碗汤仰脖灌了下去，‘啪’的往桌上一丢，然后越过阙皓卿看向紫洛雅，语气淡漠却诡异的嘴角含笑，道：“还有几个时辰这端午就过了，紫公子可有什么余兴节目？”

　　　　桌上的几人均抬起头来，大家都在第一时间惊觉翡小翠不再称呼紫洛雅为紫大人而是公子，这关系似乎近了一层，可看翡小翠的表情又不太像，众人不由的都有些疑惑。

　　　　之所以如此，大概只有翡小翠和紫洛雅两人知晓，她前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这辈子似乎是什么都有就是没钱，不为别的，只为养活身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瞪眼了，既然蓝流苏的发财之道是‘人’，她便动了心思，与紫洛雅商量倒卖‘人’，据她所知姚琳国与月华国共同定制的法制是姚琳国男子可与月华国女子联姻，而姚琳国女子却不可娶月华国男子为夫，初听觉得无理，细细想下来才明白过味，姚琳国的女子尊贵怎么也不可能嫁去月华国，她们是接受不了这种颠凤倒龙的思想，而月华国的男子大多也绝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当然也不愿意有辱祖宗的反嫁过去，记住，倒插门可以，可倒插给除了自己还有很多男人的女人，估计受的了的极少。姚琳国的男子亦因根深蒂固的思想荼毒不愿意去月华国为夫者甚多，毕竟让玉苏这样一个柔弱的只懂得倚靠妻主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如何挑大梁来维持一个门户的，所以结论是，月华国与姚琳国基本不联姻！

　　　　这种规定也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来的，总之是含义颇为深远，显然是海域对外，不是闭户之岛国，贸易经商军事政治看来都不是强势的拒绝，可真正的细究起来，姚琳国却是软绵绵的将月华国拒之千里之外了，月华国似乎也不愿意对这么个岛国有太多干涉。

　　　　不去想为什么卫旭白与闱君辰会破例法制成为自己的夫（因为想也想不明白），现在翡小翠想做的是抓住漏洞赚钱，初步设想是将姚琳国的男子运到月华国来，只要这边能搞到官牒，将这些男子安排给官牒上有名字的女子为夫君即可，而这样的官牒相信府衙就有很多，毕竟每天都有死亡人数，日积月累，府衙里这样的档案必定是高如小山，做点手脚，那些死了太久的人便是无从查起了。

　　　　这些男子运来月华国可以卖给人牙子为奴，也可以卖进大户人家的内宅，毕竟这里的男风盛行（看樱九儿与蓝流苏得出的结论），最后还可以卖给像蓝流苏这样的青楼大头头，怎么说这银子来的也快，所谓风险越大利润越高，从古自今皆是如此，到时她与紫洛雅五五分账，两年下来她就可以转入正行买卖，别说她不仁不义，违法犯纪，她只承认自己唯利是图，为了自己的娶夫大业色胆包天！

　　　　紫洛雅眼望着他们对自己的揣测目光，状似完全不在意勾了勾唇角，邪邪的勾起唇角，笑道：“早闻月华国女子舞姿曼妙，琴棋诗画样样精通，紫某一直无缘，今日原想请舞姬来饱饱眼福，可……”紫洛雅将眼神往蓝玉苏身上扫了眼，意思不言而喻的接着道：“既然是家宴，还是咱们自己乐呵乐呵就好。”

　　　　翡小翠笑了笑，“紫公子想看曼妙舞姿？我府上不是没有月华国女子，丫头，你为紫公子舞一曲如何？”不待那哑巴丫鬟作答，她又对阙皓卿道：“二夫君的琴技必是一流，不如趁此良景为这丫头配一曲舞，如何？”

　　　　阙皓卿温润的脸上鲜有的微微一怔，眼底的异样一闪而逝，随即面带微笑的温和道：“夫人错爱了，皓卿并不精通琴技，多年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实难以为小蝶配曲。”

　　　　小蝶？原来这哑巴丫鬟有个这么温婉的名字，听他唤小蝶语气轻柔温润，翡小翠竟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像是撒了一勺醋，酸溜溜的，她并不否认一开始就对阙皓卿有不一样的感觉，他的温润已经在心里存在，想要忽略还真是……有点为难自己，不过她一向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如果阙皓卿喜欢的是小蝶，她不会强人不愿。

　　　　小蝶更是惶惶下跪，匍匐在地上呀呀呀呀的急的表白着什么，磕在地上的小脸煞白，一会儿的功夫脑门已经有些淤红。

　　　　翡小翠侧过身，偏着脑袋凝眉，这丫头干嘛？她不过是试试他们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怎么怕成这样？

　　　　阙皓卿眼见小蝶如此，并不多言，依旧端坐着瞅都没瞅，一旁的紫洛雅突然笑了，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不过是让她舞一曲倒好像要吃了她，罢了罢了，如此这般紫某可再不敢看，还是喝我的雄黄酒便好。”

　　　　翡小翠不知道哑女在表达什么，估计是在求饶，不会舞蹈吧！她抬手摆了摆，“下去擦擦这张小脸，弄干净了再过来侍候你家公子。”

　　　　哑女的头顿时僵在了地上，阙皓卿的脸色也在瞬间白了几分，谁不知道这哑巴丫鬟说是侍候翡小翠，实际侍候的只有二公子，其他公子回来的时候少，即便回来也都不喜女子在边上侍候，现在点出来，翡小翠的用意是什么？

　　　　小丫鬟不动，桌上的这几位也都不言语了，翡小翠干脆装傻到底，既然点拨出来了，她没必要不让阙皓卿存脸面，便笑着道：“小丫头不会正成全了我，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什么舞蹈，献丑一曲倒是可以。”

　　　　“哦？哈哈……夫人可真是才艺双绝，今晚紫某可要盯住了夫人……好好欣赏一番。”紫洛雅缓缓站起身，笑靥如魅的瞟着翡小翠。

　　　　翡小翠眉梢一挑，丫的，这厮怎么就改不了口了，夫人夫人叫的比她几位夫君都顺溜！
099。为夫侍寝

　　　　遣走了跪在地上的哑女小蝶，阙皓卿十年如一如的温润神情此时终究是有些不自然了，翡小翠在心里多少有点后悔，不这么明晃晃的点拨好了，她原没有让阙皓卿为难的意思，如此一来，自己和阙皓卿的关系更加生涩起来。

　　　　

　　　　玉苏静静的将小翠的神色收入眼底，悄悄的转头瞧着阙皓卿，见此人长的虽不是俊美绝伦，可眉宇间有着细细如娟的温润之色，五官淡雅，气质清濯，一身月白对襟软袍，干净的如池中白莲。

　　　　他在心里暗暗喟叹，果然是如玉兰风姿般的人儿，怪不得她要惦念，翠翠有美夫亲眷，将来回姚琳国必定要重掌翡家家道，妻主如此优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珍惜？那个哑巴丫鬟哪里好？在他看来，这个二夫君只是一时耍性子罢了，待翠翠去哄哄便是了。

　　　　想着，玉苏为翡小翠倒了一杯酒，低低软软的道：“玉苏能……为夫人配曲吗？”

　　　　翡小翠想说的是她会拉二胡，给各位来段打虎上山，这会儿一听玉苏自荐，顿时打消了自己拉二胡的想法，献媚的笑道：“你会什么？筝还是琴？有玉苏给我配曲，我就不怕唱的扰民了！”

　　　　玉苏被翡小翠弄的脸一红，低着头软软的说：“筝……。”

　　　　翡小翠想都没想，就向一旁的阙皓卿道：“你的那把是筝吧，借来用用。”

　　　　闻言，阙皓卿身子一僵，缓缓转回头来，语气竟然是冰冷的透着千年冰涧的寒意，“恕不奉借。”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压到了最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温润好说话的阙皓卿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卸了翡小翠的颜面，同样的，翡小翠也是愣的半天反不过神来，待反应过来她心里只窜出一个解释，他在意小蝶，她不过是让小蝶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他便心存记怨了。

　　　　呵……原来是这样的？小鸭子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其实并没有把小鸭子当亲人啊，她心口有点痛，只是这心疼的更多的是委屈，一种付出没有回报的委屈，翡小翠沉默的抿着唇，将视线缓缓挪开，那张温笑的脸在眼里忽然成了叠影，她只能掩饰性的垂下眼帘，盯着眼前的酒盅，本想一仰而尽，这时却伸过来一只白玉般的手，在她之前端起酒杯，她扭头，玉苏那双好看的杏仁眼全是暖暖的光亮，对着她微微弯起唇角，低低道：“玉苏……口渴了……”小翠就这么看着，玉苏一直暖笑着将酒浅浅的饮尽，放下酒盅的时候，他说，“玉苏只略懂音律，手拙之人不敢欺他人之物，且琴有灵性，看二公子人杰之姿，必是人琴相通，玉苏万不敢触。”

　　　　玉苏说这些话时一直看着翡小翠，声音柔软，听在耳朵里舒服的像微风拂过，翡小翠淡淡的叹了口气，她心里想的玉苏不知，可玉苏想的却是处处为她，就这份包容体贴的肚量便应是她翡小翠珍惜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有玉苏这样深情的人陪在身边，她偏偏要去想那不属于自己的，‘珍惜眼前人’她怎么就忽略了？

　　　　翡小翠若有所思的笑着，点点头，再抬眸的时候，直接对紫洛雅道：“看来这曲子要清唱了。”

　　　　紫洛雅狐狸眼一眯，狡黠的笑着应道：“清唱便清唱，有何不可？”他此时倒有大丈夫的爽利劲。

　　　　卫忱眼看着局面陷入尴尬，虽然此时翡小翠似乎既往不咎了，可再看阙皓卿，卫忱总觉得有些话应该说，不能让她误会，于是抢在翡小翠开腔之前道：“皓卿的筝……”他的话还没说完，阙皓卿突然站起身，打断道：“我的筝坏了，弹不出调子，我去别处寻一把来。”

　　　　翡小翠看着他一身白衣转身向外走，忽然就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到极致，这是何苦逼的人都不好受？深压一口气，佯装没事人似的道：“不用……清唱才能显出我的实力，来来，你们可都听仔细了，看我这词用的可好！”

　　　　“春雨，一夜连晓，栈外柳，陌上蒿，野渡吹箫，春水，秋山为鞘，盈盈笑把恩仇了，舟放五湖心自烧，棹歌去，水迢迢……谁愿改一身骄傲，看岭上云长云消，几曾骑马倚斜桥，何处满楼红袖招，似梦还真心头绕，抬头明月相照，原来堪一笑，万丈红尘心不死，怎唱清风逍遥调，自将美酒对江天倾倒，一番洗今朝，夜歌豪乘年少……。”

　　　　阙皓卿站在门外不远处，女子低转而略带细哑的声音自身后缓缓传来，像是江上摇晃的船上，谁家少年边敲着船帮子边侃侃吟唱，带着习习的夜风，吹的人心都跟着摇晃，他不想深究这种丝丝缩缩的心动，就算是误解，他亦不打算解释什么？总算她没对小蝶施毒手，这算不算一种改变呢？

　　　　阙皓卿默默的合上眼睛，任凭思绪跟着仿佛夹着雾气的歌声越飘越远。

　　　　屋子里的翡小翠拿着竹箸轻轻的敲打着盛满烫的碗沿，那声音低低的清响，配着她的调子倒也合适。

　　　　歌声停止，她眨着眼睫等着这几位鼓掌，等了半天却只有玉苏低声说：“唱的真好……。”说的时候还满脸通红，随即低下头去，主动拉她的手暖暖的握着，然后便再也没抬头。

　　　　翡小翠乐了，哪有听完不捧场的，道：“怎么只有玉苏说好吗？忱忱说，夫人我唱的可好？”

　　　　她这一点名，卫忱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