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九儿扒开一处草丛，立时在眼前显出一个洞来，看大小足以让一个人钻进去，看这个草丛后却个臭水坑，一股子腐臭味冲进鼻腔，翡小翠皱着眉头看了眼同样是一身黑衣劲装的樱九儿，樱九儿俊秀的眉毛一挑，挑衅味道十足。
不就臭水坑嘛，总比爬高的好，翡小翠深吸一口气一脚踩了进去，扭头斜了眼樱九儿，扬了扬下巴，另一只脚跟着踏到臭水里，然后一猫腰的先一步钻了过去。
樱九儿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随后紧跟上。
樱九儿来过一次，还算轻车熟路的带着翡小翠直接绕到圣尊的居所，里面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两人贴靠在后窗往里看，还没看清什么就听前门有人说话，“嘿，你瞧见没，今晚儿圣尊发威了，把那个卫公子压定了。”
“可不是？让他折腾，三天两头的摔东西，给点药马上就是老虎变小猫，温顺着呢。”
“嘿……”两人窃窃私语的说了一番，中间夹着猥琐的笑。
卫公子？翡小翠对卫这个姓有些不舒服，不过想想这世间又多少姓卫的，便抛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待门口没了动静，扒过去朝窗子往里看去。
“没人？”翡小翠一怔，这么晚了圣尊屋里没人还点灯？难道只是出去了一会儿。
翡小翠扭头看樱九儿，屋里晕黄的灯光的投射下，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哪不舒服吗？”她轻声细语的低声道。
樱九儿心开始乱跳，想着流苏的话，眼里看着翡小翠关切的神情，矛盾顿时激化，到底说不说卫旭磊的事，说，还是不说？
“九儿……？”
“没事。”樱九儿狠狠的咬了咬上牙堂，硬是将呼之欲出的话吞了回去。
“有人来了！”是不止一个，像是一队人朝着这来，翡小翠与樱九儿互相看了一眼，身子往暗处隐了去。
规整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似乎有七八人，可脚步声却是出奇的轻稳，樱九儿拉了拉想要起身去扒窗户的翡小翠，向她摇了摇头。
五毒门的武功虽难登大雅之堂，可招式诡异难测，他的体质不宜学武却不代表他没接触过武学，这些人明显是有着武功底子的高手，这会儿能藏的住算是万幸，她居然还敢探头探脑，樱九儿吓的出来一身冷汗。
屋子里的灯光骤然放亮，有人走到窗口将窗子推开，屋里的灯光顿时照到窗外，樱九儿身子僵硬的将翡小翠挡在身后，藏在墙角里，只要那推窗子的人探头出来即可看到他，却幸得那人没有这么做。
“圣尊呢？”屋里本一定动静都没有，慢条斯理的响起一个男子的话语，声音清清淡淡的好似一块温良玉石。
翡小翠与樱九儿顿时被这一声震住，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人，可联想到这个人之后，心里的迷惑反而更大了。
“回教主，圣尊想必在那个卫公子的屋里歇下了。”只听一个略带苍老的男声恭敬回道。
212。无论如何
“哪个卫公子？”男子一身白衣，大襟上秀有飘渺的暗色白莲，腰间却是扎眼的绯红腰带，腰带上坠着一块鸡血石，手指纤长如玉，说话时慢慢捻着那块鸡血石的边缘。
这种场合本应是大长老回话，可这些年二长老习惯了做出头鸟，很自然的答道：“是贺江府衙的一个捕头，名叫卫旭磊。”
男子捻着鸡血石的手蓦地一滞，俊挺的眉峰微微拢起，轻声反问，“卫旭磊？他怎么在这儿？”
众位长老一听这话都是转瞬就明白，这个卫旭磊教主是认识的，二长老虽是出头鸟却不是傻鸟，认识卫旭磊，这关系是怎么一回事，有些话该不该说？怎么说？一时间几位长老都沉默了。
男子自然是明白这些人的，不急不缓的挑了挑眉梢，淡声道：“凭我对卫旭磊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留在白莲教，更不会做圣尊的宠侍，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二长老嗤笑一声，许是想到教主就在身前连忙又敛住嘴角，回道：“今年我白莲教到了重选圣尊的时候，血祭是程序之一，血祭需要的是刚足月的男婴，这卫公子的外甥便在咱们教内，本来是最适合做这次血祭的贡品，只因卫公子寻到此处来，圣尊怜惜，便将卫公子留在了身边，那孩子也在地宫里养着。”
男子并没有什么表情，听二长老讲完，不在意的点点头，“去请圣尊过来。”
他说完这些长老外加屋里一众执事、使者皆没动地方，男子这才有些凝住脸，询问的看向大长老，大长老知道此番定是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欠身道：“三年一选，今年的圣尊人选我们选定的人选另外有人，教主您看……。”
“嗯？”男子终于是沉下脸来，在这些长老、执事身上寻味的睨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二长老欲言又止的唇上，“为何要换人？”
“回禀教主，我们四人一致认为现任圣尊对本教毫无建树，且贪恋美色，好大喜功又遇事懦弱无能，最重要的是身世背景复杂，实在不适宜继续领导白莲教。”大长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是再恰当不过的。
男子缓缓垂下眼睫，思索着，淡淡道：“新人选呢？”
“启禀教主，新人选还在筛选中，已向金、木、水、火、土各支分别要求推荐资质聪慧，慧根清灵的上来，我们想在这五人中选一位来肩负我们公孙一脉的教义。”
“哦？”男子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考虑了片刻才点头，“也好。”
众人都没想到教主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是以一个个暗暗欢欣雀跃，换了圣尊他们才能解了死在血池的誓约，男子看着他们想笑又忍住不笑的脸忍不住字在心里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容成丽姬到底怎么做的圣尊，经营了三年，她却一个长老都没拉拢过来，这样的人注定失败，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去请圣尊过来！”
经过大招老的首肯，那使者才转身出去请圣尊。
窗外后墙根听声的翡小翠脑子已经全都乱了，直到那使者走远她才发觉自己的脚已经毫无意识的跟着那小执事往前走了好不几步，樱九儿拽着她的手想往回来，又怕声音大了会被里面的人听见，只得紧紧闭着嘴，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跟上她，两人匍匐通过窗口，就听里面低喝一声，“谁？”
翡小翠听见声音快速的跑离有光亮的地方，樱九儿紧随着跟上。
二长老跃上窗户就要追出去，教主突然开口道：“不用追了，让去请圣尊的人也回来吧，本座今日累了，先散了吧。”
几位长老一听分别对看了一眼，可教主的心思谁能揣测的明白，这些年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珏国总坛都不能说见就能见到教主，教主行踪诡秘只有总坛四大长老知晓，这样的教主心思难测，何况他们这些一年也就见教主一面的人，这次若不是分教出了如此大的事教主也不会来。
四人立时噤声，往两侧一分，白衣挺拔，玉树临风的总坛教主优雅的自他们身前走过，身后跟着六名红衣男子，长老们自然认识，这六个是教主的贴身影卫，说白了就是杀手，而据说教主本身其实不会武。
不过，到底会不会，可没人敢试，也没机会试。
男子出了门，依稀还能看见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去的背影，他却只是驻足看着，身后的六名影卫无声的好像不存在一般，他们在没任务的时候便是影子，有任务的时候便是死士，而教主的任何决策他们只是执行，看到什么都不会问，这会儿没让他们追，便还是影子般的立在身后没一个擅自行动的。
而男子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也好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只说翡小翠一口气跑到暗处，突然发现前面的白莲教徒折返而回，先愣了愣，扭头看的功夫樱九儿追了上来，他没想到翡小翠的身姿如此轻盈，速度快的他跟不上，跑到近前微弓着身子低喘气，待他喘匀气息的时候发现翡小翠站在黑暗中往来时的方向看，眼睛黑亮的如同点墨，脸色沉静的如同夜空，看不出喜怒。
他顺着翡小翠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愣在原地，原来她看的是他，而那个人竟也不叫不嚷的回望着，他忽然就觉得那是他们俩的世界，而他只是旁边无关紧要的，因为没人看得懂在黑暗中，他们到底在交流着什么。
“你知道小石头在哪？”翡小翠干哑的嗓音，在寂静中听着是那么的刺心。
樱九儿咬了咬牙堂，绷着下颌好半晌才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翡小翠紧紧合了合眼睛，缓缓开口，“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带我去，我要见他。”
213。花瓶好用
西院那个隐蔽的窄门里，藏着满园碧色，夜风浮荡，竹叶莎莎作响，翡小翠跟着樱九儿钻进去，顿时被这竹林里高悬的灯笼迷住了眼睛，霓虹流彩，满目皆红，暧昧的投照在竹林深处的小茅屋上，那屋子里亮着灯火，里外通亮的穿透雪白的纱绡。
“他在这？”翡小翠心痛的吃味，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被养在如此奢靡的地方，只为一个人红灯高悬，暖照容颜？
樱九儿嘴里已经是百般滋味，那时候他就见她日日陪着卫旭磊就觉得焦躁失落，可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对她上了心，现在整颗心都交给她了，那种想要拉着她就转身就走的冲动像是翻涌的血一股股的向着喉咙涌，即便是攥紧了拳头还是觉得难以把持。
其实她有紫洛雅，有蓝流苏，还有卫忱，他早就知道她身边有那些人，可他知道她对卫旭磊是不同的，到底哪不同他说不清，也许是他多心了，总觉得她在面对那个人时才是全心全意，才像一个女人。
“九儿……我害怕……。”翡小翠突然攥住他的手，雾蒙蒙的眼瞳闪动着的光芒如同慌乱闯进人群的小鹿，寻觅一个安全的避所。
樱九儿望着她，艰难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慢慢的反手握上她的手，轻柔的摩挲，低低道：“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放手吗，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多想她就此放手，多想她对那个人彻底死心，彻底忘记，可他竟能言不由衷的鼓励她，‘樱九儿啊樱九儿，你真的无可救药的疯了！’
“九儿，在这里等我。”时间似乎是凝固了，良久，翡小翠才声若蚊呐的说道。
樱九儿身子一震，任她一点点从他的手里抽出手去，心裂开了一个豁口，夜风如刀插了进去，他好痛，真的好痛。
他的脸色一定是不好看的，因为翡小翠看着他时脸上浮现一抹愧歉，可虽然是愧谦她却还是毅然的转身，朝着那红彤彤的房子小跑着奔去。
樱九儿的手指间似乎是泄走了一捧沙，或许只是一缕风，因为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抓住。
翡小翠一口气的跑向小屋，她不是无心的人，她知道九儿会不好受，可她不想在这样彷如金丝笼一样的屋子里让人看到小石头，看到他被另一个女人……，她不想他失去最赤裸的尊严，在她心里的卫旭磊还是那个挺胸仰头高高端倪着他人的阳光少年，永远都不会变。
真扑到窗口，她又迟疑了，身子发抖的不敢朝里看。
“你是第一个闻了我的胭脂还能拒绝我的人，磊儿啊磊儿，我的磊儿果然与众不同。”屋子里是女子挑逗意味十足的轻语轻飘飘的钻进翡小翠的耳朵。
她一愣，稍稍抬头往里看，正是那圣尊靠着卫旭磊笑靥如花往床上拉，原来这女人真的给旭磊下药，翡小翠气的脑仁砰跳，想进去阻止却发现屋里还有几个教徒，自己人单力薄进去也是赔钱货，咬着唇瓣缓缓缩回头，屋里女子时不时传来的粗俗言语尽数被她听去，许是见旭磊还没被那女人得逞，翡小翠反而冷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女子道：“把饭都撤了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翡小翠眼睛一亮，竖着耳朵听见里面的人嚓嚓的撤了出去，然后是关门声，她的心仿佛也跟那门响动了一下。
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下一秒她已经爬上窗户，蹑手蹑脚的跳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容成丽姬扒了个精光正要压上去，翡小翠恼急的瞥到花瓶，拎起来就冲了上去，“嗯……”。
什么情况？翡小翠直愣愣的看着手里完好无损的花瓶，而那个圣尊只闷哼一声便栽到了床上，正好压在卫旭磊身上，只听卫旭磊含糊不清的哼道：“我……我会……杀了你……。”
“啪嚓……”刚看还完好无损的花瓶碎成了三瓣，碎落到地上，而再看圣尊，后脑脖颈处似乎是配合花瓶泊泊的往外冒血，眨眼间连裸露的后背都蔓延过血痕。
“她……死了？”翡小翠吓的手一松，捏在手指间的瓶颈口也落了下去，却没碎，在地上弹了两下，抵到墙角。
“你……你别……别过来……。”卫旭磊狠狠的咬住舌头，口里泛起血腥味，他才能撑住不会迷乱。
卫旭磊的话让翡小翠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进来的目的，急跌的上前将伏在卫旭磊身上的容成丽姬拉开，容成丽姬死死闭着眼睛，翡小翠也已经顾不得这个人是生是死，推到地上后便上前去看卫旭磊。
“小石头！小石头……。”他瘦了好多，总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此时下颌却满是绒绒青须，翡小翠颤抖着手摸着他凸显的颧骨，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他是何等骄傲的人，何等倔强的人啊……。
“翠翠……翠翠……是……是你吗？”他刚还晦暗的眼瞳刹那闪过一抹光泽，脸上有着不确定，语不成句的试探着
翡小翠又是点头又是哭，咸咸的眼泪掉到他嘴角，滑了进去，卫旭磊蠕动了两下嘴角，忽然轻轻的勾了勾唇，“你回来了……他们说……说你回姚琳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我怎么会抛下你，我怎么会？我们说好了一起腌制黄梅，说好了守着吃一辈子酸甜的味道，还没到一辈子，我怎么就抛下你了……。”眼泪像泉涌一般再也止不住，抱着卫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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