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找不出病因。
原本应该让言溪来看看的,她的医术现在比得过宫中的御医。
只是,音尘却有些私心。
他不想让言溪知道他的过去,不想让她卷入皇室中那些黑暗的漩涡。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言溪知道了这一切,那么她必然会成为曾经的白岚,
他们最终将不会有任何未来。
让音尘没有预料到的,言溪已经知道了他与倪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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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语讲完这一切,看着头一点点往下沉的言溪,叹了一口气,当初,她从冥风口中得知此事时,也如言溪这般。
这个世界,最残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如此了。
亲手杀了当时唯一的朋友。
即便多么的不愿,多么的不舍,却必须要杀了她,还要将她视为自己的仇人。
音尘,他当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没有人知道。
小时候,她在春风阁常常遭人唾骂,被老鸨毒打,被人欺骗,这些事情她是咬着牙渡过的。可是这些比起音尘的那些事,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溪儿,你,可明白?”诗语终归说出了,她不想这么快打断言溪的思绪,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言溪猛地抬头,神情有些恍惚,声音有些嘶哑,“我懂了,诗语姐姐。倪云对于音尘,是最重要的人。他们才是一对。”
诗语一手护着言溪的手,一手帮言溪梳理因睡着而有些繁乱的发丝,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心疼:“姐姐看得出来,爷对你也是极好的,即便他有了倪云,他也会对你很好的。所以,你不必太过伤心。”
言溪虽然顽皮,可是并不代表着她不懂诗语的话,刚刚抬起的头又缓缓的低了下去:“如果,冥风娶了姐姐后,又娶了别人,姐姐该怎么办?”
诗语的身体明显的停滞,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冥风一向不喜与人接触,至今,他唯一愿意触碰的人就只有她。
但是,这个问题确是不可避免的。
大治王朝,怎么会有男子只娶一个妻子?三妻四妾是多么的正常的。
只是,即便知道这个道理,心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仿佛被两道墙不停地夹击。
许久,诗语这才稍稍平静过来,看着言溪那张面色复杂的面孔,想给她一个笑容来宽慰她,却终归扯不出一丝笑容:“傻妹妹,莫要想太多,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只要冥风对我像以往那般好,那我就满足了。不论他要娶几房妻妾,只要他开心就好了,我只希望他能开心。”
“是吗?可是我所知道的是,一个男子应该只娶一个女子为妻,这样才会幸福。”言溪缓缓地说着,她无法理解诗语的话,三妻四妾,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
在她的记忆中,师兄的每一本书都透露着,一个男子应该只娶一个女子,这样才是幸福的生活。
如果一个男子娶了几房妻妾,那么这个男子的行为是属于不负责任的。
“溪儿,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诗语有些惊讶,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理论。
言溪站起来,身体有些发软,靠在树干上,道:“我只知道,我嫁的人定只能娶我一个。所以,我决定,再也不喜欢音尘了。”
“溪儿,你……”诗语本想再说些话来劝说言溪。可是,看着言溪坚定却带着伤痛的神情,绿色的衣裙随风而飘,诗语嘴边的话便又只能作罢。
言溪原本就是与常人不一样的。
她是来自山谷中最为自由的精灵,有着最单纯,最干净的心思。所以,她的观念自然与人不同。
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是凭着她的热爱,从未被任何事束缚,看人从不会有高低之分。对她这样的舞妓甚至比对音尘这位王爷还要好。
她说话也不虚伪,虽然调皮,惹事,可却没有真正害过谁。比起那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后做龌龊勾当的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样的人的思想的确可能会与众不同,即便不同,她也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只是,爱情,是由得了自己的吗?是想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吗?
言溪,不论如何,终归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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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齐王府内部特别繁忙,特别是内院的长满青竹的那间别院,出出进进的老大夫或者奇能异士每天都没有断过。
只因为,音尘张榜寻医来治疗倪云。
可惜的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言溪一直以为音尘会来找她去治倪云,毕竟她是丰老的嫡传弟子,医术非常人能比。可奇怪的是音尘却一直不来找她。
“哼,难道是觉得我会害人不成?”
不过,倘若真的让她去医治倪云,她的确会让倪云痊愈后留下一点点的后遗症,比如每年入秋会头疼几次,或者干脆让倪云像她一样,额头上留条疤?
厄,别怪她,谁叫音尘那么宠倪云?她还是有点嫉妒的。
所以,要怪就怪音尘好了。
更何况,这样才能弥补她那刚刚心动却必须放弃的受伤心灵吧。
言溪是属于你不让她做,她偏想着去做的性子。
所以,即便音尘并未请她去医治倪云,言溪仍旧带着一小包银针前往竹青院。
悄悄走进院内,趁着音尘和几个大夫在院外商讨病情时,言溪迅速的跑进倪云所待的房间。
倪云躺在病床上,眼神毫无生气可言。
言溪走进,看着她,突然感到不可遏止的惊恐!
她虽然之前见过倪云几次,但不过那时心情不佳,再加上主要精力都放在音尘身上,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倪云。
言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眼前的倪云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大约死人和死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言溪只需这认真的一瞥,便知道了眼前的倪云是一个死人。
只是这个人死而复生的方法显然和言溪是不一样的。
言溪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靠的是一颗还魂珠,而倪云能够睡在床上靠的是魄。
以魅的形态活着,是一件非常苛刻的事情。必须有一个道法强劲的术士用五年时间专心炼魄,其间不得有人干扰,方可练成。炼魄是一项禁术,所以一个道法强劲的道士一生只可能救活一人。
作为魅,是有后遗症的,首先是没有任何的意识,如同死人一般,但却有呼吸,有体温。倘若想要有意识,必须有人作引导。
至于如何引导,言溪并不知道,因为丰老并没有说过。
而且,即便有人引导成功,这个人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因为他所有的记忆都将消失。如果,你发现一个魅是有记忆的,那么这个魅的记忆必然是引导人重新输入的。
总之,一句话,除非有引导人,否则倪云是不可能会有意识的。
不过,到底是谁让一个死人复活呢?
要知道炼魄是一项禁忌,修道之人除非极为特殊的原因,否则是不能做的
如若不然,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死而复生,那那还了得。
想不到还能遇到一个和她一样遭遇的人,言溪顿时觉得和倪云有些惺惺相惜,就好像在沙漠中遇到了一个同伴一样,毕竟这个世界活着的死人是微乎其微的。
可惜,倪云是不可能醒的,不然还能和她说说话呢。
言溪感叹,还是还魂珠好,至少她还可以有意识的活着。
不过,其实她们都是强留在这世界的人,留在这本不该属于她们的世界。
走的时候,言溪仍旧是偷偷地离去。即便看着音尘仍然在不停的花时间焦急的去寻人救倪云,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没有告诉他无论请多少人来,倪云都不可能醒的。
因为她不能说。
任何一个活着的死人都是不能说出这件事的。
这是一个秘密,是所有活死人都必须遵守的准则。
在言溪刚刚活着时,丰老就在不停的强调这件事:不许对活人提有关还魂珠和魅的事情。
这种有违常理和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将永远成为秘密。
☆、言溪的决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音尘明显的消瘦,整日都带着名医和术士往倪云的竹青院跑,愁眉不展。
言溪在一旁看着,心中只觉得不好过,可她也不能去劝他,倪云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了,她只能看着他继续寻名医,即便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
现在,言溪只有晚上用餐时间才能见到音尘,幸而这个人还知道要吃饭。
言溪难得自觉地把饭盛好递给音尘,笑:“今天晚上,你来荷花池旁边,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音尘抬头,手中的竹筷也停住了。
言溪傻笑两声,说了句“不告诉你,”说完,想了想,又再加了句,“你要是不来的话,今后休想再指使我。”
怕音尘不来,故意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离开了。
音尘眯着眼睛看着言溪离去,想着,这丫头竟然也学会威胁人呢。
只是今晚请了一位高深的术士来看倪云,这下时间可是重合了。
看来只能让冥风代为招待那术士了。
三年前,白岚就那样决绝的跳下悬崖,没有给他一丝挽回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如同秋叶般飘零的飞舞下去。
如果,不是背负着复仇的重任,他当时也会跟着跳下去。
直到白岚跳下去,音尘这才明白,白岚于他而言,从来不是一把杀人的剑,一把重要的剑,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
白岚是他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一盏灯,唯一的温暖。
以前,他心中便明白,白岚是喜欢他的,他当时只觉得杀手有情纵然不能成为最好的杀手,可是至少不会背叛他。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的私心,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希望见着白岚喜欢着她。
只是,他却亲手毁了白岚的爱恋,毁了她的眼睛,毁了她的生命。
从此,就只有他一人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
心死,大约也就是那样的,
就如同,他十五岁那年,亲眼看见倪云一剑刺向他母妃那般,
同一时间,他失去了最喜欢的伙伴和最爱的母亲。
从此,
他,再也不在是他了!
幸而,白岚还活着,
三年后,他无意接到一封密函,
有些不能置信,白岚竟然还活着!
明明当初已经在山下寻了近一个月,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可是她竟然还活着。
然而,不论这密函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太子使得计谋。
他心中只觉得突然有了可以依附的事物,就好像在沙漠中一个人呆的太久,突然看见前方有一片绿荫等着他。
一个人独自走进了山谷,果然见到了白岚。
只不过,她好像已经没有了记忆。
不仅如此,
还变成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副模样。
音尘看着白岚在庭院中在玩弄几只乌龟,觉得那般美好。只觉得,这一次是断断不能让白岚离他而去的。
悄悄的跟着白岚在小合院中待了几天,看着她每天的生活那般有趣,顿时觉得这样平凡的生活也是幸福的。
于是,趁着白岚出小茅屋外出玩耍时,他重伤了自己,倒在了白岚的面前。
虽然这一剑伤的很重,血很快染红了他的白袍,可他什么严重的伤没有体验过?现在不过是
一切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
他成功的重新再次认识了他的小白果。
看着一袭绿色丝织衣裙的白岚撅嘴,用着憎恨的眼神看着他,嘴里似乎想骂人,却因为被他点了哑穴,无法出口,也动弹不得。
音尘看着她那样,不知为何,心中只觉得被填的满满的。
他笑着看着言溪,“下音尘,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刚才得罪了,只因我被人算计得太多了,所以只得出此下策。只要姑娘能够收留我,并且彻底治好我的病,我便亲手把解药奉上,并且赔礼道歉。如何?”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粒补药而已。
这几天的观察,他早就知道现在的白岚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性。
一年的时间很长,却很短。
他第一次学会了做饭,而且白岚非常喜欢。
第一次,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白岚和他的生活,就好像一对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音尘只觉得十五岁之后,这是他过得最快乐的一年,想不到他还能有幸福的时刻,他曾经以为他这一生都只能活着痛苦中,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
不过,这样简单而幸福的日子终归是要离去的。
他终归是那个齐王,祈丰。
冥风的一封信便把他催回了齐府。
一是,两件宝物的下落已经查到,在空龙门的帮主手中,
二是,陈蒙在边关打了胜仗已经回府了。
所以,音尘只得带着白岚回到徐州。
只希望,今后的生活一切都如同在山谷中那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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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音尘在书房把公务全部处理完,便起身去荷花池旁。
不知道言溪这丫头又在玩什么鬼主意。
天已经很黑了,天空中的星星并不多,只是几颗点缀着这黑暗的大地。
音尘也没有带着灯笼,只是凭着直觉往前走,他一向喜欢在荷花池休憩,还记得很多年以前,母妃也是那般喜欢带着他去御花园的荷花池游玩,划小船。
“你终于来了,我等的肚子都饿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音尘转头,发现言溪一脸埋怨的看着他。
“等了很久么?”音尘轻问,他也想早些来,只是由于陈蒙的势力归于他之后,太子和皇后已经开始反击,所有的矛盾最近都开始激发。
“是呀,”言溪垂眼撅嘴,“我……要是待会你不喜欢,你可不许罚我。”
音尘看着她那表情,只觉得刚刚办公所有的疲劳都已经消失,眯着眼睛,弯腰用手指弹了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