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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音尘这个人虽然人变态了点,心狠了点,要挟起人不要脸了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厨艺却是顶好的。
音尘吃饭缓慢,姿势绝对的优雅高贵。
可惜对面的言溪却越吃越起劲,很快,她那一块已经狼藉不堪了。
言溪正吃得起劲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道刺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便只能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顺着音尘的目光,她才注意到她吃饭的模样和一堆无意中掉在桌上的横七竖八的菜,顿时,她只觉得后背冒冷汗。
想想上次,她吃饭吃得这副模样,音尘便让她抄女训抄了十遍,上上次,她全身发痒了一个时辰,上上上次……
她已经不想再回忆过去悲惨的经历了。只得满脸崇拜的看着音尘,底气不足:“你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所以我才……”师兄的书中写到,很多人都喜欢被表扬,所以她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音尘的嘴角果然上扬,放下碗筷,手撑着下颚:“是么?如果你听话一些,我可以每天做给你吃。”
言溪傻笑:“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如果以后都能吃到音尘的菜,想想都觉得人生是美好的。
音尘轻笑点头:“那以后记得日后每晚给我按摩,早上给我冠发。”
言溪耷拉下头,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难道她这一生就要在音尘的压迫下度过吗?想到这里,言溪就更加惆怅了,可她偏偏反抗不得,只能受了。
音尘逼迫言溪做事无非是两种手段,一是打压,二是诱惑。确切说是打你一耳光,再给你一颗糖,总之让你反抗不了。
“小白果,”音尘缓缓说,“我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三天后便要回去了。”
言溪一愣,对这句话消化了很久。她虽然不喜欢音尘,可是一年来却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忘了他原本是无意中到这里的,终归要回去的。稍稍惆怅了一下,很快心中有开心起来,虽然音尘走了会有点无聊,而且没有好吃的菜,但是就说明再也没有人会虐待她,她可以睡在摇椅上,可以自由的玩,可以睡懒觉,更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抄那些女训等烦人的书籍,想着想着,言溪不由得笑出声了。
“你很开心我要走?”音尘挑眉的看着言溪。
言溪虽然很希望他走,但要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以音尘变态的性格,说不定又会被欺,或者十日鬼的最终解药不给她。所以,一定表现得伤心一些。
“虽然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如果强留你,会让你家人担心。所以……”言溪面色伤心,语气不舍。
“真的不舍?”
言溪重重点头,怕他不信,还继续哀痛道:“我其实挺喜欢和你相处的,可是,我也不能误了你是么?所以,你还是走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她边说边觉得自己的演技真好,这下,音尘应该会给她解药,不会为难她吧!
音尘神情凝重,轻声叹气:“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顿了一会,然后满脸笑意:“既然如此,那么你便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刚好差一个丫环用。”
言溪万万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只觉得全身石化了。
音尘笑:“那你去收拾吧。”
言溪只觉得头晕脑胀,果然是因为一晚没睡,所以才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看着音尘那副温和的笑意,言溪就知道她现在只能表现得兴高采烈的去收拾行李跟着他回去。否则当着他的面敢撒谎,是不要命了吗?
言溪只觉得这苦只能往心里咽,难道她就是一个做丫环的命,天啦!
☆、空龙门
三天后
言溪背着两人的行李,依依不舍的看着身后的院子,她这一走还未必回得来,以她路痴的体质,必定再也找不到这回来的路了。
住了三年了,可以说她自从有记忆以来,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了。
“小白果,再不走恐怕晚上会找不到客栈住。”音尘对着言溪笑道。
言溪点头,便小跑到音尘旁边,低沉道,“哦。”
两人便默默的往前走。
言溪有一个很好的特点,那便是开朗而乐观,所以无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隔不了多久心情又会恢复原样,变得积极起来。
虽然离谷有很多不好的缺点,但是外面也能够见到很多新鲜玩意,而且还能看见不同的人和好玩的事,言溪一这么想,马上又开心起来。
四周无人,两人也没有说话,所以两人显得极为安静。言溪实质上是一个怕安静的人,所以即便音尘有些变态,但她仍旧愿意说话来打破这安静。
但是说什么不会被音尘惩罚呢?
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言溪歪着头笑道:“音尘,你的家人好相处吗?”
音尘似是没有想到言溪会这么问,稍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言溪挠挠头:“我不是要去你家吗?万一你父母不喜欢我把我赶出来怎么办?我又不能再回来了,我记忆不好,回谷的路恐怕会不记得。”
音尘只笑:“不记得更好。”
言溪说些正经的事,结果音尘居然幸灾乐祸,她不禁有些恼:“混蛋,我要是被赶出来,饿死了,一定会找你报仇的。”她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毕竟她早已经死了。
音尘看着她恼怒的模样,笑意更深:“你好好呆着我身边,怎么会饿死了?”
言溪哼哼几声,不说话。那副表情表示着她不开心。
音尘见她那样,只得叹气:“我父母都不在了,你日后只要好好听我的话,就可以了。”
“不在?那你和我一样嘛!”言溪突然觉得找到知音的感觉,“不过你不用伤心,反正我陪着你,你不会太无聊!”她说得特别有义气。一个人的生活的确是很孤单的,她能够深深的感受到。
音尘听了她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只是笑着不说话。
言溪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只是自顾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仇人呀?一年前是被仇敌追杀吗?”可能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所以言溪内心便有些觉得亲近音尘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音尘摇摇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又笑道:“小白果,日后不要想着离开我。”
言溪奇怪,怎么突然又换了话题,不过还是傻傻的点了点头,她没钱没朋友能到哪里去呢?
两人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一条是曲折的小路,一条是宽敞的大道。
眼看就要接近黄昏了,言溪自然是往大道走,这样很快就可以看见人家或者客栈,刚好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住处。确切的说,正常人都会这么选这条大路。
但是她还没有走两步,却被音尘抓住手,
“我们走这边。”音尘用另一只手指向那条曲折的小路,笑道。
“可是,太阳要落山了,如果……”
言溪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音尘的眼睛已经慢慢眯成了一条线,这分明是下毒的前兆呀。言溪只得作罢,虚伪的说道:“那走小路吧,小路比较安静,比较……”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只得干脆闭嘴。
看看她原本是朵自由的野花,可现在被音尘被奴隶成这幅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谁叫音尘是个变态,连选路这种事都与常人不同,真真的怪人。
算了,就等着今晚露宿在外吧。言溪边跟着走边心里又骂起了音尘。
“你的手怎么一直都这么冷?”音尘开口。
言溪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拉在一块,有些懊恼,想抽出来,却发现音尘的手握得更紧,无奈的看着音尘。
音尘并不放手,挑眉道:“怎么这么冷?”
言溪这才想起她早已是个死人了,死人的手自然是冷的,她突然恶趣味的想着如果说出真相会不会吓得音尘连魂魄都丢了?
不过她当然不会说实话了,只道:“我体寒,”
看着音尘继续探究的目光,想到此人头脑聪明,大概不好骗,所以又继续解释,掺了些真事:“我曾经被人从悬崖推下,所以落下了病根。”
她想着以后要小心尽少的与人触碰,否则后果严重。她想得太过入迷,所以没有注意到音尘听完这些话后眼中闪过的一丝怪异的神色。
言溪几次想把手从音尘的手中抽出来,却都没有成功,只得作罢。不过手里传来的温暖却让全身都有了暖意,这种暖意不同于冬天烤火的温暖,具体是什么,言溪却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她从来都是冰冷的,从来不知道体温这个词。
这条小路不仅路窄,而且越往里走越偏僻,很快,言溪就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唉,只能认命的跟着音尘了,否则恐怕这辈子她都出不了这块地方。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言溪只觉得双脚发软,正当她准备对音尘提出休息一会时,没想到居然从旁边丛林跳出五个大汉,他们手里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模样。
其中一个汉子把刀猛地往地上一顿,厉声道:“两位,值钱的东西给我拿来,否则的话,哼哼!”
言溪看着他们出来吓了一跳,看来,遇到抢劫的了,不过她还是先瞪了一眼音尘,意思是,你看,走小路会遇到麻烦吧!
音尘却只是看向言溪,然后俯身在言溪耳旁,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说却又站了回去。
言溪不悦:“你在干嘛?”
音尘神秘的笑道:“秘密。”
那个大汉看他们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倒是自顾自的聊得很开心,心中开始冒火,气得直接走过去给了音尘和言溪一耳光。那人出手很重,音尘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有了一个红色手印,言溪却一歪头躲过了那一耳光,但是力气太小没能敌过对方,躲过第二巴掌。
那名汉子皱眉,怒道:“看你们还能在那里得意的说话,竟然把大爷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赶快把值钱的交出来,否则就不是一个耳光的问题了。”
言溪捂着被打得脸,十分生气,尖牙利齿:“一只狗在旁边乱叫,竟然还欺人,主人怎么也不管管!这种不听话的狗应该打死才好!”
大汉听了,也生气了,“娘们,你在骂谁?”
言溪翻了个白眼:“这只狗怎么还在这乱叫,烦死了!”
那汉子是个粗人,听不得这般话,不会辩驳,但打架杀人这种事却是做惯了,一生气便想着直接动武,拿着大刀一刀挥了过去,立刻见血!
言溪眼睛睁得很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音尘抱着她替她挨了这一刀!那一刀刚好刺中他的胸部。
他的白袍很快就被血染红了。缓缓地顺着言溪倒在地上,被言溪恰好的扶住,半躺着坐在地上。
言溪感到不可思议,她从未想过音尘会为了她而挨那一刀,在她的心里,音尘一直都是欺负她,压榨她的敌人,但现在竟然为了她挡了这一刀。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对于音尘,她到底是坚持以前的讨厌,还是因为这一刀而感激。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言溪在这里想这些,音尘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她焦急的拍着音尘的脸:“音尘,你有没有事?音尘?音尘?”
音尘勉强的睁眼,声音虚弱:“放心。”然后又对着后面的大汉说:“大哥,我是江南凌家的少爷,这次出远门没有带值钱的东西,饶了我二人的性命,我便请家人送你赎金,如何?”那一刀很深,所以说话很吃力,但是却不卑不吭,像是做一笔交易。
其中两个大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由刚刚那个打人的大汉道:“可以,现在你们跟我走吧!”
言溪急忙道:“你们等我,我先给他包扎一下!”
那五个大汉面面相觑,并没有答应。
言溪只得压下怒火和急躁,降低语气,哀声乞求道:“求求你们了,如果他死了,你们也拿不到赎金了,不是吗?”言溪并不喜欢求人,只是音尘替她挨了一刀,她心中是感激的,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她焦虑的看着他们,终于那个为首的的大汉点头,毕竟这个人是可以换钱的。
言溪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音尘的胸部扎了几针,然后又帮他包扎,折腾了好久终于做完了,虽然这一刀很严重,但是言溪的医术得丰老的真传,平时又喜欢找动物做实验,所以在言溪紧张而认真地急救下,音尘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最后言溪给音尘把脉确认,果然危险解除,她这才安心。抬头,恰好看见音尘正对着她浅笑,眼眸深到底处。
言溪叹气,这人是不是心理素质太好了,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这么淡定,还面带微笑。突然,她想起来,音尘会武,而且好像不低,可怎么会被一个虽有武功,但明显不如他高的大汉给弄伤?
算了,不多想,他这个人一向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只要别再受伤就好了。
在那些大汉的催促下,言溪搀着音尘终于跟着上路了。
不过,走了一小会,他们二人的双眼就被蒙上了。言溪知道,因为他们要去这群强盗的老巢,所以为了不泄露道路,都会给抢来做苦力的人眼睛戴上黑布。
蒙了黑布,言溪只觉得黑漆漆的一片,很不舒服,幸而不是永远的看不见。走了许久,突然感觉走路的回声很大,心里异常的紧张,她搀着的音尘却突然轻轻拍拍她的手,好似让她放松一般,大约这的确是奏效了,言溪的心又渐渐地平了下来。
音尘开口:“你们是空龙门的人?”语气平淡。
“你怎么会知道!”一个汉子的咆哮声。
音尘轻笑:“全江湖做行事最毒,力量最大的一个门派我怎么会不知呢?”
“哼,既然你知道,那么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小命不保!”
音尘没有再回答了。
又回到了只有脚步声的境况中。
言溪听了他们的对话,搀着音尘的手臂不自觉地箍得更紧。空龙门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