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被家丁提来就扔在了雪地上,他几日没得好吃没得好睡,胡子拉碴,两眼无神,华丽的狐皮裳子也不知被哪个缺德家丁扒下来换成了一件脏破的老羊皮袄。
虽然穿了棉衣,长时间跪在雪地上任谁也受不了。开始他是站着,是听了亭子里那对父女的一番对话才跪下来的。
“玉儿,你刚从柴房回来,那个叫魏菊的还活着吧?”阮子旭觉得魏容的女儿姓阮,实在是侮辱了这个尊贵的姓氏。
“当然活得好好的,除了眼眶青了,鼻子歪了,胳膊拉破了,腿有点跛,其余都好好的,没断胳膊没断腿,不过再过几天就难说了。我听说咱家后门对街有一群南部逃难来的乞丐,小三子说乞丐们正琢磨合伙讨卖馄饨的瞎眼女儿做娘子。爹你说乞丐们可真傻,瞎眼娘子难道比得上咱家的三小姐不成?”
“你对乞丐们提起过咱家三小姐吗?”
“还没有,不过,我才刚让小三子去说媒了。”
“你再告诉小三子,乞丐们肯要咱们府上的三小姐,我就送他们五石大米做嫁妆。”
“爹你真小气,才五石大米,咱家佣人出嫁也不会只给这么点东西吧?”
“你这个混账丫头,外面物价飞涨,大米都涨到二千文钱一石了,五石米能让多少人活命的?”阮子旭指着身后的三姨爹道:“老三你说,五石大米的价值?”
三姨爹是一个没落的穷秀才,论出身比魏容高贵,但没有魏容的姿色,阮夫人对他尊重有余,情意不够,一直以来看不惯就是魏容的跋扈。
“回老爷,一石米等于十斗,十斗是一百升,十石是一千升,一千升就是两千斤。老爷要送五石米,其实是送出去了一千斤大米,如果省着吃,十几口的人家一整年都吃不完。”
“丫头,你听可明白了,爹是小气的人吗?”
魏容再也淡定不起来了,扑通跪在雪地里,冰冷寒气很快没进膝盖里,冻得全身都发颤,愣是不敢起身。
“老爷,老爷。”魏容连连磕头。
“我听夫人说,你打算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我们阮家?”阮子旭冷笑一声:“也不看你是什么东西,我会让你肮脏低贱的血液脏了我阮家的一片天?”
魏容的儿子也是阮夫人的儿子,立的户籍名叫魏嘉,跟阮菊是龙凤胎,从小在城里最大的官办书院就读,光是每年的费用就不菲,一直是阮家帮衬着。
“老爷,求你饶了孩子们,都是我一个人做虐,孩子夫人的孩子,一直喊老爷做父亲,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码。”魏容仍是用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人,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阮子旭那个呕啊,猛的一拍桌子,喝道:“就因为一句父亲,你们一个个昧着良心地作恶,诬陷我下毒还罢了,竟敢差点害了我女儿一条命。”
去年除夕之夜,魏容莫名其妙的中了毒,竟然查到了阮子旭的头上,阮夫人大发雷霆,夫妻俩长达一个月不合。
最后还是阮珠揽下了责任,说毒是她下的,阮夫人一气之下关了女儿一个月,随后就把她远嫁了出去。
阮子旭当时之所以没有反对这桩婚姻,是因为女儿夫家是自己亲妹妹的儿子,虽说路太远了,至少云家会因为自己的关系不会给女儿气受。
但阮子旭想起这件事还是恨得牙齿痒痒的,现在终于找到理由惩治这个灾星了。
“我哪敢诬陷老爷,那是个意外。除夕之夜二小姐跟我那孩儿拌嘴,讽刺她是庶出,我嫁祸二小姐来着,并不是老爷。可是二小姐偏偏去街上看烟花去了,这才让夫人以为是老爷做的……”
阮子旭听了更怒:“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供你们魏家的人吃,供你们魏家人穿,供你儿子上学,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魏容连连磕头:“求老爷放了我那丫头,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一个人承担。”
阮子旭冷笑道:“就在前几天你那丫头还差点害死了我女儿和她肚里的孩子,你们认为我能放过她吗?”
魏容大叫道:“夫人不会同意的,菊儿是她最爱的女儿,她一定会找你算账。”
阮子旭面色冰冷:“把这个楼子里出来的肮脏东西买去京城最下贱的勾栏院,让他从那儿来的到那儿去,物尽其用,省了浪费。”
魏容尖叫道:“你敢,夫人知道不会同意的,她一定会跟你要人,她不会放过你的……”
阮子旭眼里山出决绝的目光:“我听说京城里聚集了许多南部逃难的男人,因为没有妻子竟玩起了男人,你去享受享受吧!”
天楚国的法律,为繁衍后代,同性恋是死罪,但仍禁不住单身男人解决生理需求,于是便有了专门的暗娼。
魏容疯狂起来:“阮子旭你不是人,活该你不被夫人喜欢,哈哈……她只喜欢我一个人,他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阮子旭衣袖一挥,喝道:“把他拉下去,卖到京城男人喜欢喜欢去的窑子。”
一群家丁如狼似虎的冲上把魏容给反绑起来,拉到阮府的大门外扔上了马车,由杨管家亲自监督连日拉往京城去了。
魏容被卖了,他留下的一对儿女让阮子旭颇为头疼,就算阮菊再狠毒左右也是妻子的孩子,送给乞丐做娘子是用来吓唬魏容的,难道还真要那么做不成。
如果真做了,真怕妻子一辈子会存在心结。
阮玉看出了父亲的顾虑,便道:“不如找个小户人家,给些嫁妆,把她嫁了去吧!”眼不见为净,谁知道放在家里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阮子旭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冷却了,身后的三姨爹过来添茶,被他摆摆手阻住:“阮菊的事只能如此了,但魏容的儿子心性还算不坏,暂时留着吧!”
“难道爹真想养着他?”阮玉跟庶出的弟弟没多大的感情,但把他们赶出去到底于心不忍。
“那能怎么办?”
………………
阮珠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这孩子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在睡觉,她左看右看没看见长得像自己的地方,倒是像云世一的地方多些。
“孩子长得不像我。”阮珠叹了口气道,怎么自己生的孩子就不像自己。
“废话,男孩子当然像爹才对,长得像娘平添了一股子女气你又会有意见了。”云世一守在旁边,眼睛闪着慈父的光彩:“我们的小志熙很英俊,长大以后一定是器宇轩昂的男子汉。”
云家这一代的孩子范“志”,阮子旭给起了个“熙”,合在一起是志熙。阮珠总觉得是仔细,提出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阮子旭振振有词道:熙者乃太阳之意,光明之意,和乐之意,有什么不妥?
于是云家第三代长孙的名字由阮家人敲定,当爷爷的不能给孙子起名字,不知道院在澜州的云老爷是什么心情。
正说着,云世伟端来一碗人参鱼头汤,满脸微笑道:“媳妇快喝汤,厨房熬了很长时间,味道很好。”
云世伟认为自己的过失阮珠才受那么大的罪,如果那天他能细心些,一定会阻住阮菊的丧心病狂。
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把下人的活计都抢去了,就是想赎些罪。
阮珠看了那汤,满脸的纠结,熬得再好喝不放盐连白开水也不如,话说怎么就不让产妇吃盐呢。
云世一让奶娘把孩子抱走,用汤匙一下下的喂她吃。
“我又不是没有手,你总是这样喂我吃,时间久了我的手恐怕拿东西都不会了。”
每一次阮珠都这样抗议,但云世一总有话等着她。
“娘子,等过完月子你想怎么吃都行,但现在不可以,你的手要是劳累过度,容易落下关节痛的病症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电影电视上演的那些个产妇都是自己吃饭的,她前世的几位亲戚生孩子也是自己吃饭,没听过嚷嚷关节痛。
“媳妇,大哥说得有道理,你要是觉得他太粗鲁,我来喂你吃,我很细心的。”
云世伟细心,谁信!阮珠摇头:“不用了二表哥,你忙前忙后很长时间也累了,还是歇会儿吧。”
“我不累,我喜欢照顾媳妇。”
这时,吕飘香抱着琴盒走卧室,看着心爱女子逐渐恢复了玲珑体态。明朗的眼睛露出了爱意,想着之前拥还怀着孕的身子已经是非常美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他意随身动,放下琴盒,走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亲了亲唇,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道。一瞬间意乱情迷。
“娘子,你真美丽。”
当着另两位丈夫被他亲吻,阮珠有点害羞:“我很久没洗澡,哪里美丽了?”
产妇坐月子期间不能洗澡,不能洗头,不能吃盐,不能这的,不能那的……
“娘子永远是最美丽的。”吕飘香轻轻的叹息。
☆、56新章节
别看吕飘香总是神情淡淡;凡事不放在心上。但他认准了一件事情会永远坚持到底;比如他对音乐的痴迷;对爱情亦是心同此理,理同此心。
阮珠倒觉得亏待了他,自从成亲;他们共同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还在她身子不便的情况下。
他的衣裳永远纤尘不染;给人的气质永远像一幅水墨画似的清新。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用眼角扫了扫云世一;心理舒了一口气;还好,首任老公没有生气。穿来天楚国这么久了;还不太理解这时代男人的共妻心理,是因为自幼耳读目染才能坦然接受吗?
“娘子,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吕飘香抱着娇软的身子,不舍得放开,想夜里最好躺在她身边就这么一直抱着,顿然心头如潮水般涌起热烈的情绪来。
阮珠没有回音,用眼神望着云世一的方向,似在寻求意见。
云世一感激吕飘香救了妻子一命,既然命运让他与多名男子分享妻子,他不介意吕飘香是其中的一个。走过来,在妻子脸颊亲了下:“娘子睡在我们中间吧。”
吕飘香脸上溢出欣喜。
阮珠也开心的笑意莹然,如果这个家能一直和睦,她多有几个老公也不错,能得到更过的爱不愿意就是傻子。
云世伟正在收拾桌子,听到大哥的话停下动作,温润的眸子闪了闪。
阮珠扑捉到了:“二表哥,你有事吗?”
“没事。”云世伟吱唔了一句,妻子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遭了罪,差点永远地离开。他一直在自我谴责中,没有资格要求更多,端着碗盘离开房间,想道:“媳妇喜欢就让她开心吧!”
阮珠无辜的望着离去的云世伟,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喔,是你不争取,怨不得我。
夜里,她躺在两个男人中间,窝在云世一的臂弯里。
吕飘香紧贴她,一只手轻抚着滑嫩的肌肤,最后停胸前的丰软,二指捏着一点红缨拉了拉,然后整只手覆盖上面……他附在她的耳边呢喃着:“娘子,你这里比之前丰满许多,而且更为柔软了。”
阮珠唇角翘了翘,生孩子哪有不丰满的,但愿她能恢复从前的窈窕,不过胸部最好保持目前的情形。她另一边的胸部微温,微微转头,是云世一覆盖上,看着他温润的眸,她心理滑过暖意。
阮珠被两个最出色的男人拥在中间,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室内的气温有些低,云世一拉过一条大被子罩住了三人。
两位老公知道不该做那事,仅是拥着她,没有要求更多,却是称心如意了。
………………
轩辕敏之被移至卧雪轩,外伤没多大事,就是之前的中得毒不好办。
从医馆请来的大夫不给力,把外伤医了,对毒伤一点办法也没有,竟给开了个清热解毒的方子。就连阮子旭这样不懂医术的外行也知道清热解毒用治疗上火还成,治疗毒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一顿大骂把大夫赶走,带着两名随从捧了补品过来卧雪轩探望。却看到张御医在给轩辕敏之号脉,窗前太师椅上坐着吕飘香,正自斟自饮的品着香茗。
阮子旭心头一惊,他一直防着御医接近轩辕敏之,到底还是接近了,万一皇子在阮家被凌虐的事情传入皇帝耳朵里,他阮家岂不是完了。
吕飘香过来给阮子旭施礼,请他入座,但阮子旭没有胆量在皇子的面前太过随意,非但如此,还得给轩辕敏之见礼,平民见皇子怎么也得大礼参拜吧!
正当他要跪下的时候,被吕飘香一个箭步过来给托起来,他这个女婿力道很大,恐怕是个会武功的。阮子旭被他托起,竟丝毫反抗不得。
‘“老爷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轩辕王子被恶人下毒,又在外连遭劫难,经历坎坷,得益于你大力救助才幸免于难。不曾回报,哪能接受你的跪拜,天下没有这样道理。”
啥?阮子旭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表情困窘又呆愣。他救助轩辕王子,从何说起,他只知道对方最困难时候在阮家受到累了很大屈辱。
他没有救助他,他是在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张御医给轩辕敏之把脉完毕,对阮子旭道:“阮老爷大仁大义,在不知道轩辕皇子的身份下还热心救助,让人佩服的紧,老夫回到京城一定给陛下乘上奏折嘉奖阮老爷的功德。”
吕飘香淡淡地笑道:“回到京城就当做什么事情都发生,更不要提起阮家的事情,轩辕皇子在这里的事情万一泄露出去有了危险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张御医没想马匹拍到马脚上,赶紧道:“小老儿明白,一定不乱说话就是。”
堂堂皇家御医向吕飘香自称小人,阮子旭惊异地望着他的这位女婿。
阮子旭看了眼坐于床头的轩辕敏之,心头忐忑,目光转了转:“请教张御医,不知殿下病情如何?”
张御医眼里有些忧虑,摇头叹道:“请恕小老儿学术浅薄,对于殿下的毒伤没有太大把握,想一并根除委实做不到。但殿下若按照小老儿写下药方服用,至少能保证病情不会加重,如果假以时日慢慢根除了也说未可知”
“你这假以时日要需多久?”一直冷冰冰的轩辕敏之总算发话了。
“让小老儿想想,嗯,也许一年半载的,也许两年以里。”
“你还不如说本宫永远好不了,更让我舒坦。”笑意敏之冷笑道。
“小老儿虽然对殿下的毒伤没太大的信心,但也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