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旧本子，旧的墨绿色钢笔，有些油性笔漏了出来，赵凌小心地拿了抹布，轻轻擦过这些难得的珍藏。前世的他就喜欢到处翻动母亲的橱柜，特别是母亲的化妆盒，赵凌至今都记得里面有被自己涂完的口红，玩过的发卡，还有有一块碎玉环，那是有一次赵凌不小心想戴磕到地上弄得。
就连赵爸爸也有自己的秘密，赵凌偷偷找出来当年来往的书信，最多的便是和赵妈妈的。赵爸爸的笔迹清秀，而赵妈妈那时幼嫩的一笔一划，都让赵凌感慨不已，那些暗黄色的纸张隐隐香气，风干夹在里面的花朵，却已经找不回原来的痕迹了。
但是外婆很难得出门，没有人给他解惑。一天一天得过，赵凌却总觉得大家都有秘密，问了，也没敢深问下去，外婆口不紧，但是总适时而止。赵凌表示，只是无关大雅的动动手脚，外公在天之灵，也不愿这些算不上秘密的故事，无人问津吧？
但是不是想象中的日记本，看来都是外婆年轻时期的上学笔记。赵凌念了两句关于心理方面的句子，就丢在一边了。
赵凌把底下一层翻了一遍，只找出外婆的金首饰若干，铁盒子里都是老式已被淘汰的手表零件，以前的硬币旧钱和破损了粮票，有的光是钉子螺丝就整个抽屉，满手的铜锈味。赵凌不得不去洗了一次，又继续翻动柜子。
倒数第二层，还是外婆的东西，袋子排着整整齐齐，依稀能辨出都是年轻时代流行的衣服，例如带着肩垫的纺纱夏季衣服，长长的乳白色的裙裤，还有摸去沙沙糙糙却不暖的冬季棉衣，颜色大多是蓝色红色白色，然后到了倒数第三层，就是整个一层的五彩毛线团，还动了几针，看不出要织什么。
再上面，是已经变成了暗色调的中年衣服。
也许是衣服？手套？围巾帽子？
赵凌来回摸，手下柔软一片，都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了第一层，赵凌拨开零碎的物件，在最里面找到了有了一定年纪的镂空木盒子。
但是赵凌兴奋了一会儿又沮丧了，无非是这些里面最老的东西了，几样套在大拇指还嫌大的蓝铜戒指，一串旧兮兮的珍珠项链，还有一个厚重的簪子，几瓶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小瓷瓶以及其他物品。
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赵凌看上去想要咬几口氧化的类似银做的手镯。
赵凌翻开里面唯一的纸张，字迹模糊，被水什么的浸渍过，蓝色胡成了一片。
“一九……什么年，在……”赵凌凑到窗户边上，拼命地眯起眼睛来。
倒是比赵爸爸好多了，真真的爷爷奶奶早就去世，都没有什么留下，赵爸爸从来不说他们的事情。
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赵凌跑到对面，又来回搜了一圈，连上次放旧被子毛毯的大柜子也没放过，但是还是原来的十几个鞋盒子。
对啊，赵凌醒悟到，作为一个大人不可能没有什么钱财藏在家里的，但是找了一会儿都没有看见，果然外婆厉害啊，都没发现。
赵凌一看时间，看看摸摸停停，出去解决生理需要，结果被外面的亮堂给刺眼了。
此时，早上九点。
赵凌悉悉索索，又摸回房间，此时就差中间电视机下面的老柜子了。
老柜子左右各一个小门，三层，放着层叠的厚本子，拿出来一看，赵凌终于眼亮了。
双手颤抖，眼睛下，封面里面，写着几个字：
“记于二十五岁，喜得一女，愿再翻起时，感慨万分。——王守勤一九xx年五月三日夏雨夜”
赵凌立马翻动几面，无不是简短的几句话，下面记着详细的日期时间，赵凌的手越看越抖，恨不得立刻翻到最后一面，看到底最后是什么。
事实上他也倒做了。
最后一面的字迹比较潦草，写着：
“……
大女已五岁，今夜哭闹，被我发现，原来是不喜即将出世的弟弟。二女儿一旁说，大姐已经哭了好几天，偷听母亲已经决定不会让大女儿和她上学，因为奶奶不喜欢女孩子……
今夜与霞萍商量，她亦承认，说女儿只要好好长大嫁了就行。
夜晚，我给孩子们盖上被子，夜凉，大女带着泪水，梦中抓着我的手。
这时我想，就算XXX也要让孩子们都有学上，睡不着，随笔写下。—— 一九xx年九月初一晚，天晴（母亲去大哥家拿米未回）”
赵凌摸摸被划掉的痕迹，不同的颜色笔痕，看来是后面划去的。再去看看其他的，只找出五六本，有些是更年轻时期写的，有些是写后面的，赵凌发现这里面柜子都是像好久没有动弹的。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抽走这么多，只好拿出看起来最接近自己想看的年份的，将其他东西都放回原地。
花了一些时间，整理成原来的样子。
赵凌松了一口气，动动手脚，咳嗽几下，正要关上柜门，发现笔记里面还有个盒子。
这个盒子比其他找到的要新好多了，却花了点力气打开，赵凌将反面放着的照片拿来出来。
上面写着：爱女小媛，今天十九岁生日，在荷花公园照—— 一九xx年八月十五早，天大晴。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扎着黑辫子，弯着眼对着赵凌露出一口白牙，背后一片偌大的水湾，柳絮飘过。
没有黑痣。没有赵妈妈脸上的黑痣。
原来是叫小媛而非自己认为的圆圆啊，赵凌感叹着，再往下看去，几张照片都是这名姨妈年轻的照片，盒子底下是几个红头绳，一枚兰花玉，一支没有水的掉色钢笔。没有那个无缘见面的大哥哥的照片。
“你姨妈啊，要是要是她还在，她的孩子就是你哥哥了，你也不是老大了。”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外婆上个星期说的话。
赵凌只觉得手上凉凉的，一股冷气上来，连照片上的笑容都变得冷飕飕的。
仿佛照片不只是照片了，而是几个生命。
躲在笑得开怀的女孩后面阴影里，仿佛是那个不知怎么没了的大哥哥。
也在笑着看着自己。
还，还是不看了吧？赵凌转头，便对上了玻璃窗内的外公。
有点冷啊。
赵凌：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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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赵凌非常高兴地应下了徐坤的邀请，心情放松了，所以没有饱足睡眠的瞌睡虫就上来了，赵凌只能坐在边上，拼命打着哈欠，擦泪水，然后接受大家的嘲笑。
还有路过的万杉，本来也想加入，结果看见赵凌，便很不自然地走开了。
赵凌夸他识相。
他顾着男生们的衣服书包，一边当裁判。
他们矫捷的身躯在阳光下奔跑跳跃，赵凌感觉到今天的太阳不是那么晒了，因为自己还没感到热，只是暖暖的。
真是，已经要到秋天了啊——
“……大女不想嫁人，我的意思是随女儿做主，结婚是自己的一生，不可草率。母亲说，这样的好男人已经找不到了，二女儿也很喜欢小常，一家人只有我和小海比较担心。我却只能安慰大女，奶奶不会害她的，大女还是很害怕的样子……”
“……今天去看大女，大女怀孕，没遇上小常，大女说小常出差，可是昨日我还与他见面，我觉得不太对头，但是也没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母亲不以为然，男人出去打拼，自然女人就应在家里相夫教子，只好作罢……”
“……今夜为大女洗衣，发现她最爱我给买的衣服上，有血渍，问她，说是以前没有洗干净的……”
“……小常已有一个月没有回来了，外孙身体不好，我今天已经去了三趟，没有见着一个他那边的亲戚。”
“……小常不在办公室，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
“我知道，小媛已经支撑不住了，我和霞萍也没有多少积蓄了，母亲没有说话，整天躲在哥哥那里。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夜晚大女大出血，没救及时，与她苦命的儿子一起走了。我想，这样反而更好，那么，他们就不用再在这世上这么累着了，我们也一样，虽然我有很重的负罪感。希望母亲也是，也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
赵凌迷迷糊糊，发现自己摇摇晃晃，落在一片阳光中。
那是很难得的一天，赵凌还记得这场景在浓郁的樱花林中，他偷偷越过假山石头，往那边看过去，一个男孩正抱着一个陌生的长发女孩子，两人闹成一团，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是谁啊，赵凌用手拨过挡住面前阻碍物，这时，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天地间茫茫一片白色，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那男孩，本来背对着赵凌，但是慢慢转过来。
脸上光滑的万杉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色的风衣很是帅气，他抱着缩进他怀中的女孩，女孩惊呼着。万杉有些慌乱地看着他，发现赵凌的表情后，一愣，随后了然地笑了。
他将怀中的女孩弄到背后，正对着向赵凌张开嘴，说：
“赵凌，你都变成个男的了，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念念不忘，都追到这里了？”
赵凌剧烈起伏着胸腔，眼前还是那些人，但是篮球声也慢慢在耳朵里响起来。
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追过来，我只是，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了。
万杉向他招手。
赵凌将手放进嘴巴里，入口的腥味让他舒服了不少，然后风景变换，蓝晴胖胖的背影和万杉一起，消失在重新出现的樱花林中。
万杉转过来，身边的蓝晴又变成长发漂亮的女生。
赵凌睁开眼。
“赵凌啊，你都睡死了，我们都快玩完了，你到底过不过来啊——”
赵凌起身，有气无力地扶头，感到头晕乎乎的：“哦，好的，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哈哈，冒泡的都出来吧
☆、第 30 章
我拖着脚步，发现客厅里有灯光透露。似乎母亲与父亲在客厅里，又为了什么吵闹起来。大人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打算息鼓的打算。
我忍不住，推开门，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俩人面红耳赤，母亲惊愕：“蓝晴，你怎么起来了？吵着你了？”
光亮如昼日的灯光下，我伸手去挡住刺眼的光线。
我迷迷糊糊摆摆手：“继续，我就上个厕所——你们别太晚了。”
没有看父亲的表情。
我已经习惯了。
我在想，都已经习惯争吵与冷战的婚姻还在维持它干什么呢，我不能理解一直在维持它的母亲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长大的原因吧。 x月x日（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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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两个月的暑假就像隔了好几年一样，只是和初一的不同，这一年的同学们都疯狂地长个子。赵凌比划几下，他还不是最矮的。
又是炎热的夏天，赵凌看着后面的男生们，拼命互相比着各自的身高。特别是徐坤，这小子本来就高出一个头来，大家都没长的时候他就已经高出一个半头多了，大家都长的时候，他还在长。
赵凌已经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了。
太，太伤自尊心的。
蓝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赵凌，其实你长的还挺高的。”
赵凌一巴掌盖在她的脸上，不容置疑地把她远离自己：“你你你，走开，最近我不想见到你。”
蓝晴耸肩，摸摸脸，坐回去了：“你比我们都小一岁呢，这又怎么了，你一定会长高的。”
赵凌刚想点点头，这一下又看见了徐坤得意地把快要逼近他身高的一个男生给用身子撞开。然后他又往下趴下去。
锤桌，这小子天天和自己吃的一样，怎么就长到了一米八五了呢，肿么会是初中生呢，他就是个怪物！对，他就是个吃什么都长个子的怪物！
过了一会儿蓝晴拨开头发，然后偷偷看他。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放在赵凌的面前。发现被赵凌只瞥了一眼就扔到抽屉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赵凌有些惊讶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动作，蓝晴：“怎么了？”
赵凌摇摇头，换了一个姿势趴着，无聊地从玻璃窗外看去，操场上只有几个人在踢足球。
因为男生们的猛蹿身高，带动着女生们也有些焦虑，她们的服装就像菜式一样拼命地换着，永远不会厌烦。有几次约蓝晴，竟然发现她和同学还会出去逛街，让他震惊了好几天。
赵凌也每天都在换，但是都是几套一样的，蓝晴都会怀疑地问他。好像她们这些女生眼里，就只觉得男生都是不爱干净的邋遢小子，满身的黑泥才好。
我一定是做男人做惯了，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太习惯从女生角度去考虑问题了。
“赵凌你去玩篮球吗？”徐坤又在呼朋唤友地玩他的场子了。现在他们二班已经隐隐有年级第一的痕迹，上个星期还组织大家和高中的比赛，结交了好多朋友。
“不去——”
诅咒你长的太高，然后哭泣着羡慕我，阴险心理的赵凌看着他在一群男生们的簇拥下远离教室，希望他被扑倒永远翻不了身。
转过头，正好捕捉到蓝晴笑眯眯的脸，这一年，她的日子过得很舒坦，所以她的脸开始有横向发展了。
赵凌：……怎么什么事都跟我作对呢
赵凌：今年十四岁。
学历：初中二年级。
学习成绩：年级第一。
最喜欢的事：睡觉。
最近爱好：逼着蓝晴学习和减肥。
最喜欢的颜色：白色黑色。
最近在愁的事情：长个子。
最近做的事情：怎么样长个子。
最希望的是：长个子。
……
身高：保密。
到底说，那些女生都瞎了眼是吧，想起家中那没有回信的五六张信件。赵凌奇怪了她们就不觉得和一个长得比较矮的男生走在路上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话说上辈子不高的赵凌就想找个高个子给自己嫁了的说。果然世界上还是有只要脸蛋不要实际差距的女人。
“赵凌真的不矮啊，上次我看了你的体检——1。68米，虽然挺多有男生长高了，但是也有和你一样没有长个子的，你看坐你前面的男生，他比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