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蜻蜓没领会他话里的意思,理别说领情,可能太敏感的人都有同一个『毛』病,一旦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都会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保护起来。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黎复生觉得她在说谎,自己什么都跟她说,而她什么都不告诉他,令他不安起来。
“你父母呢?我想礼貌上我该见见他们。”
小蜻蜓岂会不明白他的用意,说来说去,他就是不信任她。
她夸张地笑了笑,娇喝道:“干嘛,想查我的底吗!”
黎复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只得说:“你早点睡,我睡客房。”
小蜻蜓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望着他出门,眼神渐渐变得落寞。
……
一大清早,黎复生便要出门抓『药』,他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人。
他认得那人的背影,虽然不想跟她打招呼,可是却被他看见了她坐在远处的石阶上哭泣,令他有一点于心不忍。
那人要走开时,却被黎复生一把拉住,“你怎么了?”
王香香抹去脸上的泪痕,故作平静地说:“对不起,我本不想打扰你的……”
她越是这样说,黎复生更觉得有问题,他正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香香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她却强忍着泪水,抽泣着说:“复生,大夫说……说……”
她的话哽咽住了,泣不成声。
这让黎复生更着急了,抓住她的双肩,着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大夫说……我得了不治之症,恐怕……”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黎复生觉得有些抱歉,又有点难过,情不自禁地伸手拥住她,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声愧疚似的。
“会不会是搞错了,还是请个太医看看吧?”
“都看过了。每个大夫说的都差不多。”
这一刻,黎复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了。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从屋里传出来,黎复生脸『色』变了变,不假思索,拔腿就往屋里跑。
屋里面一地狼藉,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那摆在桌子上的东西都已被扫下来,罪魁祸首现正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黎复生也在望着她,有怜惜,也有轻责,“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她嘴角掠过一丝蔑视的笑,“你还回来干嘛?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我!”
黎复生沉住气,“我去抓『药』,你在这里等着我。”
“无所谓,你去吧,还回去干嘛?”小蜻蜓脸『色』苍白,汗珠一颗颗自额头上溢出。
黎复生担心地走过去拉她,她用力推他,那白布晕出了湿红。
“你想残废啊!”他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
“你别管我,你走啊!”小蜻蜓发了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冒出来的血染湿了他的衣服。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他着急地喝她。
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像被人打了麻『药』一般,呆站在那里。
黎复生将她打横抱起,放于床上,然后找来干净的布条给她重新包扎伤口,再忙里忙外的抓『药』煎『药』。
他煎好『药』,端给她喝,这次她很乖,很爽快地把『药』喝完,只是一句话都没说,完全不像平日多话的他。
黎复生望着眉头紧锁的小蜻蜓,有多少疼痛是他所不能想象的?作为一种安慰,他给出了必要的解释,“香香得了绝症,我不能对她太没人『性』。”
意思就是谁,谁惨了,他黎复生都会心痛,都要照顾,所以说,对她所作的一切,他可能会对任何一个人做,只是那人够可怜。
原来,他只是可怜她。
小蜻蜓把被子提起来,盖住自己的脸。
……
王香香在屋外等他。
黎复生望望蒙住被子的小蜻蜓,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去,跟王香香打声招呼。
“我走了。”王香香的眼神有些黯然。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黎复生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只是想,能再见到你一面。”她凄然一笑。
她越是这样,黎复生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她,“走吧,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她望着他的眼神,是恋恋不舍,是含情脉脉,是无法说出口的爱。
黎复生不能狠下心不管她。
外面的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只不过总有某个角落,是阳光触及不到的。
……
“喂——”
黎复生从王府出来时,没想到遇到一个熟人。
太阳底下,罗宾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黎复生,想必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黎复生一想到小蜻蜓跟这个人有暧昧关系,就掩饰不住敌视的眼神,冷冷地向扫去,“你找我吗?”
罗宾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却不开口。
“没事我先走了。”
罗宾拦住他的去路,冷声问道:“这些天你见过她没?”
黎复生刻意避开罗宾的目光,他根本就不想让小蜻蜓跟眼前这个人再有什么瓜葛。或许,小蜻蜓曾经对罗宾有好感,可是现在小蜻蜓跟自己在一起,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重要的是,小蜻蜓选择了他。
“她跟我在一起。”黎复生大声对他说。
罗宾这几天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这个不算太坏的回答。只要知道小蜻蜓安全,他就可以放心。
“你跟她在一起,刚才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罗宾问道。
黎复生望着他,眼神复杂。
“咱们换个地方谈吧。”罗宾说着,已经迈开脚步向远处走去。
黎复生的双脚不由自主地问了上去,却忍不住问道:“去哪?”
“你不想看看小蜻蜓住过的地方吗?”罗宾没有看他,像是对空气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连我都想知道一直以来,她是怎么过的。”
……
繁华的五月街,白天反倒显得宁静。
这是罗宾第一次在大白天来到桔子坊,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幅巨大的墙幕上挂着一幅画像,是瀑布,万丈飞流直泻而下,飞鸟孤独穿行,氤氲的水汽几乎要透出来扑上脸,隐约可听到汹涌的水声。
“这是什么地方?”
“听说是陷空山大瀑布。”
“你去过?”黎复生仍望着画,仿佛给震撼了。
“没有,要两个人去才好玩。不过现在还没找到那个人。”罗宾的话一出就觉得后悔了,怎么跟他说起这些?他们甚至一点都不熟悉。
其实,在那幅巨大的瀑布之下,每个人都产生了一股强烈地敞开心扉的。。
黎复生痴痴地望着那好像正翻滚着的白『色』浪花,情不自禁地说:“我一定要带小蜻蜓去那里。”
罗宾感觉到一颗心突然被震了一下。
小蜻蜓曾经望着那幅瀑布画像,带着她特有的兴奋语调说,我一定要去那里。
现在,黎复生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一改先前的沉默,这是不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这些话,罗宾当然不可能告诉黎复生,但他告诉黎复生另一件事,“这幅画像本是小蜻蜓带来的,她嫌太麻烦,所以搁这里,我贪好玩就挂了起来。”
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种疾劲的手笔,绝不可能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罗宾仿佛看穿了他的疑问,接着说:“她好像很重视这幅画,比重视我这个朋友分量多了去了。”
罗宾笑得有些凄然。
他领着黎复生向后院去,光线豁然开朗。
罗宾推开门,熟悉的景象再一次在黎复生面前浮现。
整个房间的摆设很简单,映入眼帘的是张白『色』的大床,床的对面是梳妆台,其他的也就一个茶几罢了。
他又看到了那张罗宾与小蜻蜓的画像。
罗宾将画像取了下来,淡淡地说:“你以为小蜻蜓跟我是什么关系?”
黎复生摇了摇头,拒绝回答。
罗宾冲他笑了笑,说:“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黎复生惊讶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认识小蜻蜓比你久,可她跟我说的话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和你说的多。这幅画像是我带她出去庙会的时候请人画的,她没有拒绝我把它挂在这里。”
黎复生无言以对。
罗宾突然抬起头问:“你有多了解她?”
黎复生还是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罗宾抱歉地笑了笑,又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
罗宾拖了两张椅子,让他和黎复生坐下。当然,他不会随便坐那张床,那洁白只留给小蜻蜓。
“她也不是每天回来住的。她最近好像遇到了麻烦,但她不肯跟我说。”
黎复生的心猛地抽紧了,他想到那天晚上小蜻蜓被打得鲜血淋淳的样子,仍然心有作悸。难道说,这样的情形不止一次?
罗宾用一种期许的眼神,望着坐在他前面低头不语的黎复生,“你应当知道怎样对她。”
黎复生若有所思地向那张洁白的床单望去。
“她看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罗宾平静地说。
突然,黎复生想起什么似的,霍然站起来,“我要马上回家。”
“什么?”罗宾有些紧张了。
“她一个人在家。”
老天,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家里空无一人,黎复生用手『摸』了『摸』床褥,还是温的。
“应该没走远。”
黎复生和罗宾把宅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
那么虚弱的小蜻蜓,到底在什么地方?
黎复生一遍又一遍地敲着自己的头,怪自己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罗宾看到桌子上的草『药』,提出疑问:“她生了什么病,还是受伤?”
“伤的,一身的伤。”黎复生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苍白无力。
“咱们分头去找找看吧,她身上有伤,应该走不远。”
黎复生像一头负伤的狂狮,冲出屋去。
……
等黎复生找到小蜻蜓的时候,已经黄昏,她窝在墙角处发抖,一位好心的大娘倒给她一杯热茶。
番外(9)
等黎复生找到小蜻蜓的时候,已经黄昏,她窝在墙角处发抖,一位好心的大娘倒给她一杯热茶。
小蜻蜓捧着热茶的身子像柳枝一样纤弱,好像只要微风一吹,就会被折断。
黎复生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飞快地越过人群,一把抱住发愣的小蜻蜓,把她纤弱的身体完全拥入自己的怀抱。
热茶洒了一地,也沾染了他们的衣服。
小蜻蜓看到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毫不犹豫地朝他的手臂咬下去,“你这个混蛋!”
黎复生哑忍着痛,抱着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趋势。
“你会担心我吗?你找我了吗?”小蜻蜓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虚弱地问道。
黎复生的目中流下了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
他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想松开。
过了片刻,黎复生用哽咽的声音问道:“手还痛吗?”
“一直很痛,痛死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小蜻蜓恨恨地说着,松开了手,问道:“那个女人呢,你不管她了?来管我作什么?可怜吗?示威吗?”
她每说一句,就激动地挥一下手,明明痛得要死,她却好像没事似的。
“小蜻蜓!”黎复生抓住了她那到处『乱』挥的手,心痛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抚『摸』着她苍白清瘦的容颜,任眼泪肆意地流淌,他完全不能控制了。
“我又没死,哭什么啊!”小蜻蜓的眼泪裹着一层泪膜,只不过不一会儿,她的唇凑上他的唇,亲了他一下。
这个吻,算是给他的安慰,也是给自己的安慰。
黎复生没忘记这里是大街上,下意识地避开了小蜻蜓迎向他的第二个吻。
“怕人看啊?怕人看你还抱我这么紧干嘛?”
小蜻蜓在他发愣的时候,偷袭成功,吻住他的唇,灵活地逗弄着。
黎复生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身体也开始热起来,心猿意马。
小蜻蜓放开他,望着他的窘态,得意地笑了,“有人受不了了喔!”
而后,她轻抵着他的耳朵吹气一般的轻问:“真的有反应啊?”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妖孽?黎复生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只好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烧。
可是这么兴高采烈的她,跟刚才他看到的那个籍着一杯热茶取暖的那个一完全判若两人。
这一切被罗宾看在眼里,他终于知道有一种关系会让人感到心内温暖,这不是谁对谁的慷慨施舍,也不是同情或者是单恋,而是真正相爱的人之间的默契,这种默契的存在,会使两个人相隔千山万水最终走到一起。
“去医馆好不好?”她过分的苍白让黎复生很是担心。
小蜻蜓却很不配合地摇了摇头,“要去你一个人去。”
黎复生有点丧气,“你的伤还没好……”
“你又不是我。”小蜻蜓很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黎复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我问你。”小蜻蜓俏皮的将小脸凑到黎复生面前。
“什么?”黎复生莫明的有些紧张。
“干嘛这副表情,怕啊?”小蜻蜓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满脸不屑。
“你问吧。”
“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啦。”她大步走在前面,不去看他。
黎复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看着脚尖走路。
“拿来!”小蜻蜓突然跳到他前面,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黎复生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银两啊。”小蜻蜓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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