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顽固的人。钱心仪不怕一个冷冰冰的人,却怕一个不怕死的人。但她不相信,一个杀手会没有贪念。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贪心的人。
“你做杀手,无非是为了钱,如果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觉得如何?”钱心仪挑起眉『毛』,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我是不会出卖雇主的。”黑衣人说得斩钉截铁。
“任何人都有一个价钱,你开个价吧。”这句话钱心仪听得实在太多了,但说这句话,却是第一次,原来是这么痛快的。
但黑衣人听了,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怒道:“我是讲职业道德的,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买到一切。”
钱心仪轻轻拍着他的脸,微笑道:“很多人都喜欢把自己说得很清高。”她突然刮了黑衣人一个耳光,在他脸上吐唾沫,怒叱:“我呸!说得清高的,还不是想讨个好价钱。”
受了极大侮辱的黑衣人,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我真是低估了你这个女人。”
“不不不,不是你低估了我,是你的买家给你佣金太少。要是他告诉你,我身边有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保护,就不止你现在这个价钱了。”
黑衣人的目光闪动,显然是听信了钱心仪的话,心里不由得又怒又恨。
钱心仪火上浇油,娇笑说:“你为他这么全心全意地卖命,他却把你当猴子耍,连我都替你感到不值。”
“可恶,那个贱女人,竟然敢耍我。”黑衣人被她煽动得怒火中烧。
是个女的?钱心仪最近得罪的女人可真不少,太师夫人狠毒,但她不会找个这么逊的杀手;庄贵妃……她还不至于想要她的命吧;算来算去,也唯有钱淑芬了,记得王家卫的一句台词是很有哲理的——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嫉妒。
奸人当道,人才凋零
“是钱淑芬?”她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是太师府里面的女人。我虽失手了,但她还是会找其他人来杀你的。”
钱心仪勾唇一笑:“想我死,恐怕不容易,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她冷笑一声,挥手道:“将他带下去,给我好生招待。”
有时候,你无害人心,人有害你意,生活在这种复杂的大环境中,每个人都必须是步步为营。
……
近来,边境牧民与邻国屡屡发生『骚』『乱』,双方有所死伤难免。大泽国凭着人强马壮,寻衅生事,要本朝派一名重将到那边去商议一个解决的办法。
大泽国的信中还提到,可察汗王十分欣赏四王子春华的才华,如果是春华前往议和,特别优待,恭候四王子的到来。
这是太子爷和钱太师的阴谋,四王子手握重兵,若此一去,只怕可察汗王不会轻易让他回来。
但若不去,惹怒了大泽国,发兵牡丹国,那百姓便要受战『乱』之苦。
牡丹国这些年都处于太平盛世,却也因此疏于军事,重文轻武;而大泽国却相反,屡屡恃强凌弱,侵扰周边国家,弄得天下怨声载道,现在又看准了牡丹国这块肥肉。
唐玄厚接到信后,立刻召来四王子商量。
“父皇,儿臣不能去。儿臣要守在京都,守着父皇。”太子的阴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太子现在只是太子,没有实权,但营私结党,一旦四王子手里的兵权旁落,最后一定都会落到太子的手里。
太子不除,后患无穷。
“可若真和大泽国打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啊,而且他们人强马壮……”作为皇上,他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父皇,让儿臣再想想吧,或许会有其他办法。”
『奸』人当道,人才凋零,看似是一个太平盛世,其实是内忧外患,摇摇欲坠,还能有什么办法?
消息在皇宫里传来,立刻引来一片混『乱』恐慌。那些平时安逸惯了的人,都怕打仗会令他们失去所有,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总以为凭着他的几根手指头,就能推倒嚣张的大泽国……真是众声不一。
早朝上,过半以上的大臣都赞同让四王子去议和,这更令唐玄厚无可奈何,只推说身体不适,早早退朝。
……
长歌殿
唐玄厚的心情烦『乱』,在殿内不停地踱步,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外面一阵吵闹。
“我要见父皇!”
“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
太监没能拦住,唐宝明冲进了殿,太监紧跟进来:“十七王子,你不能进……”
唐玄厚瞪了太监一眼,道:“你出去。”
“是。”太监垂首,退了出去。
唐玄厚淡淡地觑了唐宝明一眼,淡然道:“你找朕有什么事?”
如此冷淡的语气,令唐宝明的心都凉了,他道:“父皇,请准我代替四哥去大泽国议和。”
闻言,唐玄厚的脸微微变『色』,打量着这个他从不在意的儿子,讶然道:“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要去?”
谁不知道,虽是议和之名,但大泽国乃野蛮之地,随便杀人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就上个月,洛洛国的太子就在大泽国皇宫死于非命,洛洛国也只有忍气吞声,根本不敢追究。
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去总比四哥去好。我走了,没有会牵挂,我死了,没有会伤心,四哥就不一样了,四哥若有什么事,大家一定都会很伤心的。”
他语气恬淡,神情全无,但听在唐玄厚的耳里,却是那么悲痛,仿佛他在向他控诉他的不公平。
他的父皇在痛苦吗?唐宝明觉得很讽刺,他又道:“求父皇恩准。”
他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父皇,更不是为了四哥,他是为了他自己,他觉得好闷,不想再待在这个皇宫,甚至不想待在这个京都,这个牡丹国,他想换一换环境,换一种心情生活。
“既然你有这个心,朕应允你便是。”这是唐宝明对他的第一个请求,却也是他当前尴尬景况的一个解决方法。
……
十七王子唐宝明要到大泽国去议和,这个消息一出,很快便传遍了京都的街头巷尾,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而钱心仪还在努力的接近钱宇森和太子爷,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谋反的线索。
这天,钱心仪又来到书房,正在翻书时,听到了外面两个丫环的对话。
“珠儿,你听说了吗?四王子可以不用去大泽国了。”
那个叫珠儿的高兴得跳了起来,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听说大泽国的人茹『毛』饮血,很恐怖的。洛洛国太子就被人吃了心脏。”
“是啊,太恐怖了。你说十七王子为什么会自愿去那种地方?”
顿时,钱心仪的心沉到了谷底,皆因那个名字。
珠儿接着道:“真是可怜啊。听说不是议和,而是做人质,去了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哎,想不到生在皇家也这么悲哀……”
那声音突然住了嘴。
一个男声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太师……我们先去干活了。”两个丫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钱心仪从书房里迎了出来,甜声呼道:“爹,你回来了。”
“是心仪啊。”钱宇森疲惫地走进室内,坐了下来。
“爹,你很累吗?我给你捏捏造背。”钱心仪站于他身后,给他『揉』捏起背来。
他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舒服得呻『吟』出声,惬意地道:“心仪,还是你乖。”
“爹要是喜欢,以后心仪都给爹按摩。”
“真乖。”
“爹,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钱心仪含蓄地试探问道。
钱宇森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是有烦心事啊,本来以为可以借大泽国之手灭掉四王子,却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个十七王子,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爹,听说那大泽国的人十分凶残,是不是真的?”她的尾音微微撒起娇来。
“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他举重若轻,避而不谈。
“我不是小孩子。”
“你在爹的眼里,永远是小孩子。”
这样一句平淡的话,却温暖了钱心仪的心。
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重新『揉』捏,轻轻的,柔柔的,她漫不经心地道:“那么恐怖的地方,十七王子为什么还要去?”
毛遂自荐
钱宇森喃喃道:“他是不应该去,可是这件事皇上已经定了,恐怕没有人能令皇上改变主意了。”
“这个十七王子是不是傻的?”
“谁知道,可能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吧,不过他赌大了,他在赌自己的命。”他的要的人要不了,不想要的人偏偏自己撞到刀口上。
“不是议和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野蛮的人,从不按理出牌。”钱宇森还在为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婉惜,想不到百密一疏。
钱心仪想着钱宇森的话,手心直冒冷汗,他们原本是想藉此除掉四王子的,这次唐宝明自己撞到枪口上去了,他真不知死活。
她从不觉得他爱国爱家,甚至,他对自己的父亲是怨恨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真的烧坏脑子了?
他要死,也不要让她知道嘛。
想到他可能会死,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钱宇森察觉她不对劲,抬起头来,便看见她脸『色』苍白,双目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忍不住问道:“心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钱心仪的思绪被拉回,她『揉』着额头道:“爹,我突然有些头痛,想回去休息一下。”
“去吧。爹给你叫个大夫看看吧。”钱宇森关心地道。
钱心仪摇摇头:“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钱宇森还是不放心,吩咐丫环扶她回房。
……
宫女把消息传到明皓的耳里,明皓正在泳池游水,一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如一条海豚般弹出水面。
明哥真的疯了,他做这个决定,居然也不告诉他。
他急急穿上衣服,就往国荣府跑去。
他门也不敲,直奔进明哥的房间,他果然在。他在房中描水墨。
明皓怒气冲冲,唐宝明瞧见了,冲他淡淡一笑:“明皓,你来得正好,瞧我这幅墨竹画得好不好?”
明哥的画画得很好,有一个特『色』,就是他的画里永远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可他现在没有心情风花雪月。
明皓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唐宝明的笑容不减。
“为什么要『毛』遂自荐去大泽国?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吗?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同意啊。”
“为什么?”明皓追问。
唐宝明埋头作画,“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理由的。”
“你以为你这样做?有谁会感激你吗?有谁会在乎你吗?父皇不会,四哥不会,钱心仪她更不会。”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一向淡漠温文的唐宝明脸上有了愠『色』。
那个名字,就像一根针,在他冒血的伤口上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明皓偏偏逆境而上,他大声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一点都不像我以前所认识的明哥了。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变回原来的明哥。”
感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唐宝明放轻语调,语重深长地道:“明皓,你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女人正正经经地过活,别再玩了。”
意料之外
怎么听着感觉像在交待遗嘱?
明皓拉着明哥的衣袖,哀求道:“明哥,我要你推了这件事,跟皇上说你不去大泽国,我不准你去。”
“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唐宝明微微一笑,道,“你别道听途说,我只是去议和,又不是一去不回。”
“你不用安慰我了,父皇为什么舍不得让四哥去,就是因为他知道有危险。为什么同是王子,好事是别人的,什么不好的都我们去做?”他只是不服,只是不甘心。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唐宝明平静地说。
“不,是他们迫成你这样的。我去跟父皇讲……”
唐宝明拉住他,冷声道:“明皓,不许去!如果你敢去,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弟弟。”
“明哥!”明皓痛叫起来。
“明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摸』『摸』他的头,也只有他让他放心不下,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成人了。
……
通常,女人一遇到烦心的事情,就会不停地吃东西,一吃东西,就会变胖,一胖就烦心,一烦心就吃东西……如此恶『性』循环。
钱心仪有什么烦心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最近好像什么事都一帆风顺,没有什么可烦的。
若非要说有烦心的事情,那就是她常常会吃得太饱,需要喝那酸得死人的酸梅汤助消化。
她不停地抽烟,几乎是烟不离手,有时候弄得浑身都是烟味,幸好这种香草做的烟并不难闻。
她不停地逛街,不停地购物,不停地走动,直到自己走不动,脑袋麻木,身体麻木,倒在床上再也动不了。
明皓的到访,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进门看见屋时摆着满满的东西,几乎塞得整个房间都没有了空位置。
他也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她,暗淡的光线,她的脸不复往日的光艳,憔悴得眼窝都陷进去了。
他的手『摸』了『摸』摆在一旁的豪华太妃椅,冷笑道:“想不到郡主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错了。”她顺手拿起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吸一口,缓缓吐出,眼眸瞟他一眼,“我一向这么肤浅。”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明皓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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