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明的脸僵了一下,冷冷地瞪她一眼,冷哼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社会公德,人人有责。”
“这句话除了你,谁都有资格说。”唐宝明突然勾起阿奴的唇,吻了上去。
“不要脸!”钱心仪恼恨地将手里的手绢掷到两人的脸上,岔岔离去。
明皓连忙追出去。
唐宝明呆在原地,看着那粉红的手绢飘落。
阿奴静静地瞧着他,心里兴奋夹杂着悲哀。或许,这注定是她的宿命。
……
钱心仪心无所依,坐在湖边的柳树下,身上靠着树头,地上到处的凌『乱』烟蒂。
有时候,她也会想,究竟唐宝明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呢?为他哭,为他笑,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就像习惯了某个牌子的烟。
明皓喜欢她,她不是不知道,明皓对她的好,那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可是,她对他没有爱情的感觉。
难道她真的玩火。,爱上唐宝明了?
怎么可以?爱上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简直等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现在,恐怕正跟另一个女人缠绵悱恻吧。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眼红,她也不是运气那么差的。
现在,她的身边就有一个痴情帅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不敢打扰她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钱心仪终于抬起头来望他一眼,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喂,怎么不说话?”
“因为你没说。”明皓展示笑容。
“你不用担心我哦,我没事,更不会跳湖。我会游泳呢。”
“我知道。”
“像我这种女人,是不会『自杀』的。『自杀』是最愚蠢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槛儿,抬头望一眼蓝天,你会发现,天永远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她说话时就在看着蓝天白云,这么远,那么近。
他凝着她,她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却又发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一个人在笑的同时,脸上居然会有另一种相反的神情,他感到不可思议。
“道理,其实谁都懂。”只是不是谁都能做到。有的是因为别人,有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问你个问题。”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了?问吧。”他觉得好笑,折下一条柳枝,漫无目的地一晃一晃。
钱心仪望着平静的湖面,已近黄昏,正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假如……假如我和唐宝明同时掉进了湖里,你会先救谁?”
闻言,明皓大笑起来,用柳枝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笨蛋啊,我不会游泳啊。要是我跳下去了,明哥一定会先救我。”
钱心仪也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无聊,竟然问这种又笨又闷的问题。她真的变笨了。
她的脸上瞬间展『露』了笑意,这个笑容是那般无邪,让她有时候像个孩子。
她突然喃喃道:“不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
明皓带点嘲笑说:“你会担心这个吗?”
“当然不会。只是好奇。我是好奇宝宝嘛。”
“像麻烦宝宝,婆婆妈妈。”
“哈,你敢嘲笑我——”钱心仪突然跳起来,猛地将明皓推进湖里。
明皓毫无防备,被她突袭成功,跌入湖里,像个落汤鸡一样挣扎着,大喊救命。
钱心仪根本不理他,“活该啊,谁叫你嘲笑我。”
“救命啊!冷死我了,快救我,我要死了……”明皓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喝了几口脏水,终于再无力扑腾,渐渐往下沉。
钱心仪终于急了,大喊道:“喂,明皓,你不是玩真的吧,你怎么了?我现在把手递给你,抓住。”
她把手伸给他,明皓挣扎中捉住了她的手,她只感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拖动着她,她想退后,已来不及,一下子掉进了水里,湖水冰凉,令她惊叫起来:“好冷,好冷啊。”
明皓从水里伸出头来,单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笑道:“活该啊,谁叫你这么黑心。”
“啊,原来你会游泳,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你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了吧?”明皓坏坏大笑。
“你还敢嘲笑我?看我不把你变成死鱼。”钱心仪奋力游向他,手痒痒的想把他掐死。
哪知,明皓的水『性』竟然不错,两人一追一赶,在水中嬉闹起来。
……
夜里,明皓发起烧来,烧得『迷』『迷』糊糊的,直喊着钱心仪的名字。
他的丫环海儿可吓坏了,叫来太医,又去找来钱心仪。
钱心仪赶到的时候,明皓的烧已经退了些,可还是『迷』『迷』糊糊的。
“太医,王子他怎么样了?”
“受了风寒,已经喝了『药』,开始退烧了,完全退下来就好了,希望不要复发就好了。”太医还是满担心的。
都是借口
“会没事的。”钱心仪坐在床边,望着明皓那烧红的脸,干裂的嘴里偶尔会吐出她的名字,她心里内疚极了,如果自己不是贪玩,明皓就不会病了。
海儿送走了太医,回来问钱心仪:“郡主,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十七爷?”
“不用了,别打扰他了。”
“嗯。”海儿点点头。
“你也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好吧,有什么事你叫醒我。”
海儿走了,钱心仪趴在床边,若有所思。
明皓,多好的一个男人啊。可人都是自私的,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再付出感情。
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她该快刀斩『乱』麻了。
“心仪……”呢喃声中,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这里。”钱心仪任他灼热的手握住自己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柔柔地抚着。
明皓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在她的安抚下,终于稍平静了些,睡下了。
好像发烧的时候,应该多喝点开水吧。
钱心仪要起身给他倒开水,但他握得她的手紧紧的,令她无法挣脱。
她坐了回去,轻轻地抚着他的额头,令他睡得安稳一些。
……
失而复得,令阿奴狂喜,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唐宝明身后,这一次,她再也不让他离开她身边。
这里奢华糜烂的生活,加重的唐宝明心里的慌『乱』。国家将亡,为什么父皇还是这么无动于衷,父皇是认输了,还是觉得一定会输?
身边的所有人,都像一缕行尸走肉,极尽生命去享乐,根本不会想以后。
有时候他的脑海里会闪过钱心仪的话,她一遍遍地问他,他们辛苦打仗是为了什么?
她总是那么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闯入他的脑海,令他又爱又恨。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他心烦。
唐宝明沉思着,走到床边,阿奴提着裙罗上前去,默默地替他宽衣。
他想也不想就甩开她的手,阿奴黯然地退到一旁,沮丧地垂着头。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伤害了阿奴,唐宝明记忙解释说:“我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阿奴垂头绞着手绢,鼓起勇气望向他,低声道:“以后,让我侍候你吧。”
她的话里,别有含义,唐宝明又岂会不懂,但他的心里『乱』极了,不能拒绝,不想答应。阿奴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他跟她在一起,真的就能够幸福了吗?
他犹豫了。
他终究选择了逃避,“很晚了,回去睡吧。”
阿奴心里极不安,唐宝明对她勿冷勿热,若即若离的态度,令她得不到安全感,即使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她仍能感觉到,他的心里,还是想着别人的吧?
他在看钱心仪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是特别特别的亮,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但他看别的东西,总是那么的黯淡无光,甚至,她一直以为他的眼神就是黯淡无光的。
只要有钱心仪在一天,恐怕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
“宝明,我们成亲吧。”她轻轻地说。
闻言,唐宝明的心颤动了一下,柔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不!我已经等了你一年了,我怎么知道我自己还能有多少的时候等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语声坚决。
他牵起她的手,还是那么温柔地说:“阿奴,现在正是国家最危险的时候,个人的事情应该先摆在一边。咱们齐心协力,一定会度过任何难关的。”
阿奴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娇吼道:“借口,都是借口,你在敷衍我,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娶我,是不是?”
唐宝明诧异地看着她,他被她的话给震住了。当初说娶她,只是为了跟钱心仪斗气,但,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阿奴才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感情不是东西,是不能当有情来送的,这对他,对她都是不公平的。
他不回答,更令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脱口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吧?你还爱她?”
唐宝明面『色』果然微微一变,沉声道:“别在我面前提她。”
也不知怎地,阿奴突然觉得身子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变得什么也不怕,她就是想要追问到底。也许结果会令她很难堪,可至少她可以将那满腔热血发散发散。否则整个人只怕都要烧为灰烬!
“为什么不能提?她又不是你的。如果你心里没有鬼,又怕什么我提。”阿奴直勾勾地瞪着他。
“你别『逼』我好不好?我不想说她,我不想伤害你。”
“你这样已经伤害到我了。这次你走了那么久,跟她朝夕相处,你难道没有对她动心吗?”
“不要胡说。”他别开头冷声说。
“是我胡说,还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阿奴几乎用尽全身之力才发得出声音。
他的态度,令她的心在淌血。
唐宝明这个人实是非常聪明,内敛而且沉稳,再加上这些年的历练,让他变得成熟,所以很多的事情,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若没有别的压力,若没有导火线,他也许会一直这样忍耐下去,但此刻情况实在压得他透不过气,而钱心仪正是导火线,他拼命压制住的热血终于突然爆发。
他不但眸子发了光,甚至连瞳孔都异样地张大了。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曾经发过毒誓,如果我娶她,我们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他的语声冰冷,阿奴被他话语中突如其来的冷箭杀得措手不及,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一颗心揪痛起来。
唐宝明没再看她,他轻『揉』额际,一言不发地走向床沿。
阿奴伫立一会儿,才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
“郡主,郡主……”
钱心仪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海儿稚嫩的脸孔。
然后,看到天都亮了。
昨晚不知怎么的,就趴在床边睡着了。钱心仪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明皓还在睡,前半夜他一直没睡好,到了后半夜,他才睡得好一点。
他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恢复了,应该没事了吧。
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望着他恬静地熟睡,她的手莫明的悸动了一下。
他醒来以后呢,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突然觉得害怕,所以她逃开了。
……
钱心仪一直站在湖边的柳树下吹冷风,欲走,还留,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做什么,『迷』茫,无助,还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兴趣?
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她赶紧拭去脸上的泪水,她不容许别人看到她的自怜。
走过的人,赫然是唐宝明。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但只是匆匆的一眼,他垂头离开。
“等一下。”钱心仪开口喊住他。
他呆立在那里,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吧,你这么怕我吗?”
唐宝明白她一眼,悠悠道:“昨天晚上,谢谢你照顾明皓。”
“就为这啊?你可知道,是我把他推下水,他才受了寒的。”她抛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是你跟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早就习惯了她的恃宠而骄,将别人的尊严玩弄于鼓掌之中,跟她在一起,只适合游戏人生、及时行乐,要是谁不长眼傻呵呵的把真心掏给她,只能被她扔到地下踩下稀巴烂的结局。
明皓爱自讨苦吃,又怪得了谁。
“见过皇上了吗?”
“见过了。你若要嘲笑,就狠狠地嘲笑吧。”唐宝明冷眼看她。
“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嘲笑的了。我只是难过,任何朝代,都逃不过日月更替,任何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即使我,来时没有爱,离别盛载满是情。”钱心仪婉然一笑,再没看他,在柳树头上坐了下来。
唐宝明静静地瞧着她,心里的悸动始终存在。
“这个世界已不是谁能控制的了,那些浮华,那些纸『迷』金醉,还有那些腥风血雨,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想回到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再看一次那瀑布,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瀑布汹涌的水声,轻轻闭上眼睛,就好像感觉到那水雾扑到脸上。”
她说的,都是唐宝明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他终于坐到她旁边,望着平静的湖面,他的心却是那么不平静。
阿奴的『逼』婚,令他苦恼不已,还有国事家事,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
“秋叶落了,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有冬天?好想再看一次那漫山遍野的梅花。不管是大泽国还是牡丹国,都一样,梅花都会开得一样灿烂吧?”
一阵凉风吹过,她仿佛感觉到冬已经来了,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身子。
一片黄叶落在她的肩上,她捡起那片叶子,手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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