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个人那里学会了拒绝,她在一个人那里懂得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人的一生真的好漫长,有时候,她走路的时候会回头看一下,总以为,她只要一转身,就能找得到他,他一直在那里。
可是,这只是幻想。
于是他们都知道,她不爱他,他爱不起她。
她肯爱上世间的任何的任何人,都不会是他。
有时,她坐在他身边,会心疼他的沧桑,心疼他的慌『乱』无助。
也许,他们都老了。不再去想那遥远的过去,好像失去了记忆。
她不再是他的,他也不是复她的。她不再是她,他也不复是他。
她经常笑话他,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都喜欢自己,是不理智的表现。
她是个不该有爱的人,更是个不该爱的人。
茫茫大路,她该往哪走?
心无所依,何去何从,其实都一样。
……
黄昏时分,钱心仪叼着一根烟,目不斜视,在街上肆意直行。
“心仪姐!心仪姐!”
满天夕阳,但初冬的夕阳,是那么地惨白,朦胧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还有人记得她?
恍惚的光线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
“心仪姐,我是心依。”钱心仪抱住她,兴奋地叫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使她整张脸笑得快融化了。
“心依?”钱心仪惊诧地瞠圆了眼眸。
“是我。我终于回来了。”一句话中,钱心依的笑脸都转化为了悲伤。
望着原本属于牡丹国的国土,现在全都是大泽人的踪迹,心里顿时有种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触。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人。
钱心仪又何尝不是心情沉重。两人各怀着心事,有千言万语竟然说不出口。
“心依,怎么了?”火机从轿子下来,奔了过来,看见钱心仪,又惊又喜,“心仪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们啊。”钱心仪抽着烟,淡淡地吐出一句。
钱心依说:“看见她没什么奇怪的,她是人中的精灵,如果有一天她从天上掉下来,从地下钻出来,我也不会觉得吃惊。”
“好姐妹,你太过奖了。”一句奉承的话,立即让钱心仪的脸上笑开了花,忧郁也一扫而光。
“心仪姑娘,你这样到处逛是很危险的,虽然我的军纪很严,但有些人难免阳奉阴违。”
火机的话提醒了钱心依,她握着钱心仪的手说:“心仪姐,你跟我们进宫去吧。”
“好啊,反正我也还没想到要去哪里。”
细心的钱心仪,当然没忽略钱心依的变化,她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温柔了,对火机也不再抗拒和冷淡了,也许是火机的真情感动了她吧。
也察觉到,那些大泽的侍女们,对钱心依的尊敬并不亚于太子火机。
就这样,钱心仪坐上的桥子,跟随着他们进了京都的皇宫。
……
今日的皇宫,已非昔日的皇宫,江山易主,辞旧迎新,有人欢喜有人忧。
熟悉的街道风舞发梢,熟悉的街道脚下环绕;熟悉的街道雨打石桥,陌生的感觉伞下燃烧;熟悉的感觉来回寻找,陌生的感觉渐渐混淆;熟悉的不是街道,陌生的只有感觉;他的长发缠绕在她的天涯,是他飘舞的馨香扑打在她的手掌。
她有三次,渡过这条河,她感到流水到高到低,有一只美丽的喜鹊,面对枝桠,她感到『迷』『惑』了。
“想不到,只是两年的时间,这里全变了。”钱心依站在桥头,望着远处那巍峨的宫殿,陌生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
“隔一程山水,那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彼处梅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你笑得清浅从容,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
钱心依忽然扑进钱心仪的怀里,凄然地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钱心仪拍拍她的肩,轻声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人除了感『性』,更需要要理『性』。”
心依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一直哭着,抽泣着道:“爹和娘都死了,我却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别哭了,你还有我。”钱心仪安慰她。
钱心依终于止住了哭,半信半疑地望着她,吸了一口气,道:“你会怪我吗?心仪姐。我现在已经是大泽国的太子妃了,我感觉自己是个罪人,我对不起他们。”
钱心仪一本正经地说:“做人,对不起别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人都有过的。最重要的是,别对不起自己。”
“我不是你,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钱心依不断擦眼泪。
“过不了也得过,人总得往前走。让往事一切随风吧。”
钱心依的心一下子空了,摇摇头道:“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的梦想竟然是什么?我好想找回那童年时清澈的小溪,碧绿的青草,湛蓝的天空,单纯的话语,天真的微笑,不经岁月的我们,和那些曾被遗忘的欢笑。”
“只是,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是啊。”钱心依又再动容地抱钱心仪,“心仪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要离开我,好吗?”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谁知道谁会离开谁。
“火机才是你最亲的人。他对你这么好,你也应该满足了。”钱心仪轻松地跳到另一个话题上。
想到火机,钱心依的心里立刻暖洋洋的,梨花雨后『露』微笑,“他对我确实不错,这一年多来,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也回不来了。异乡的午夜特别冷清,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爱情,也许就是一种习惯吧,现在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谁说不是。”钱心仪的笑容渐渐隐去,脸『色』变得沉重。
钱心依隐隐感觉到她的心事,握起她垂下去的手,问道:“怎么没见十七表哥跟你一起?”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钱心仪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钱心依虽然不信,但也不方便再提,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她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没用。
……
两个月后,可察入主皇宫,接受天下朝拜,朝钟鼓乐齐鸣,统一了大泽国和牡丹国。
而唐玄厚就一直躲在西京,守着最后一座孤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他的野心当然远不止此,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回京都去。
唐玄厚一日不除,可察屁股下的皇位都坐不稳。
又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人们穿上了新衣,而花院里也换了新装。
偌大的花院里,似乎充满了一个甜美的声音,“我要逆风去,不管艰辛,唯愿凭鼓声心振奋,带笑逆风去,飞一趟,青春的我未随俗韵。我要逆风去,必须坚韧,明白人一生必经晦暗,决意逆风去……”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惬意。
钱心依坐在凉亭里,优雅地享受着糕点,看着穿梭在花丛中的钱心仪,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春裳,桃花映红了她的脸。
她就是那样,每天疯疯癫癫地活着,跳着,唱着,好像永远都不知愁为何物。
有时候,看着她,钱心依会『迷』『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那样小心翼翼地活着,有一点小小的差池,就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她,却是随心地,肆意地活着,却从来没有人会责怪她?
唐玄厚对她宠爱,可察对她宽容,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诱『惑』力,好像无论是男人、女人都像中了毒一样,宠着她,爱着她,无法恨她,讨厌她。
也许,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希望像她一样,放下所有世俗的眼光,该笑的时候就开心的笑,该哭的时候就痛快地哭,该爱的时候爱得轰轰烈烈,该恨的时候就恨他个彻彻底底。
不只男人,女人我也懂
岁月无情,生命如戏。刹那芳华,红颜弹指老,人生如梦,醒时万事空。
见钱心依又在发呆了,钱心仪穿过花间,来到她身边,拉起她道:“心依,别老坐着,跟我一起跳舞。你看,阳光、桃花,还有美女,无尽春『色』,应该好好享受了。”
“别疯了,你啊,能不能静一会?”
“你还在背那个笑不『露』齿,步不过寸啊?你像个闷蛋,火机迟早会受不了你的。”
钱心依嗔怪说:“别胡说!看你满额的泪,快擦擦吧。喝杯水。”
钱心仪接过水,一口就喝光。
她们身后,有人喊道:“王嫂,你在这里啊。”
两美女同时回头,来人是诺儿郡主,她一身鹅黄的衣服玲珑可爱,就像春天中的一道风景。
钱心仪就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坐了下来,倒茶喝,吃点心。
“是诺儿啊。今天太阳很好,出来晒太阳?”钱心依甜笑道。
“是啊。没想到会遇上王嫂。”
“请坐,喝茶。”钱心依亲自给她奉茶。
钱心仪别开头,看着远处的风景,但诺儿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诺儿浅啜了一口茶,微笑道:“茶不错。王嫂,刚才我从太子哥府上出来,他正找你呢。”
“这样啊。”钱心依很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说,“你们坐,我先失陪了。”
她特别不放心钱心仪,临走前警告地瞧了她一眼。
……
向着有太阳的地方,举起杯子,瞧着那份灿然,钱心仪意味深长地说:“支走了心依,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知道?诺儿有种被人窥视了心事的感觉,就像被脱光了衣服站在人面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我只是想知道宝明他还好吗?”诺儿恬静的脸,清丽脱俗,她的脸上很苍白,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只是更显苍白。
钱心仪半敛着秋波瞟她一眼,唇角带点嘲笑说:“你想招他为郡马吗?”
她看到诺儿的脸僵了一下,回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过得很好,就够了。”
“你说呢,他会过得好吗?”
一句问话,令诺儿无从回答。是啊,他怎么会过得好呢,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一个童年不快乐的孩子,一个受了太多委屈和挫折的少年,一个被送到异乡的质子,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一个失去家园,失去爱人的人,他还有什么快乐?
她沉默了。
钱心仪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诺儿,勾起一抹魅笑道:“他现在啊,也许正抱着他的新娘子坐在摇椅上说笑话呢。”
诺儿诧异地抬起眼眸看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呢?难道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如果有一个男人这么爱着她,她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的。
钱心仪白她一眼:“不是他对我好,我就要对他好的,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收获的。”
诺儿又怔住了。
“我说诺儿郡主,唐宝明可不是你该爱的人,你还是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吧。像你这样漂亮又贤惠的女子,应该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诺儿不禁苦笑:“你什么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跟唐宝明是不可能的。我并没有什么企图,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则在你。”
她相信,她早就认命了。只是,相信是一回事,能不能放下,却又是另一回事。
……
“父皇,西京城易守难攻,强攻也不行,我认为得智取。”
西京这个头疼一直困扰着可察,令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所以找来火机商量。
可察抬起头来,面容有些疲惫,他问:“你认为怎么个智取?”
“招降吧,对谁都好。招唐玄厚回朝为异姓王,这样,我们更能巩固民心。”火机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这些日子,他都有微服私访,了解了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一些平常老百姓的想法,老百姓都渴望能安居乐业,其实谁是君王对他们并不重要,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认谁。
虽然如此,但唐玄厚还是有很多人拥戴,因为他在位的时候,一直施行仁政,百姓总算过得安居乐业,但他是因为太仁慈,所以晚节不保。
可察沉『吟』道:“招降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这降谁去招?”
这可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要知道,投降对唐玄厚来说,是关乎尊严。而有些人,看待尊严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任何虽然艰巨,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很适合做这件事的。”
可察似乎也想到了,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钱——心——仪!”
两人都笑起来。
可察又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
“儿臣遵旨。”
火机自己并没有信心说服钱心仪帮忙,但如果加上钱心依,那就十拿九稳了。
……
火机把自己的计划跟钱心依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计划后,钱心依不禁蹙起了柳眉,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开口:“这件事真不好说,像她那种人,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她又凭什么会淌这趟浑水呢?”
或许,就连钱心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这件事不止是对我们,对唐玄厚,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件好事。我已经答应了皇上,一定要说服钱心仪的,这件事你得帮我。”
“我又没说不帮。”钱心依的声音软软的,像撒娇一般。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双强壮的手臂冷不防的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干嘛?”她红着脸挣扎了一下。
“想吻你。”他声音沙哑地说。
“什么?”
钱心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一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时,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刚刚在父皇那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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