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被安秀的玩笑话吓住了,也不懂她的意思,连忙跪下:“候主,夏露知错了,夏露不敢再多言了候主别将夏露送人啊”
“傻丫头,快起来吧本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么能干,本侯才舍不得呢昨晚是不是南宫管家送本侯回来的?夏露,你亲自看看看,南宫管家起来没有…”安秀笑道。
夏露见安秀还肯用她,便知道没有真的生气,顿时高兴,笑眯眯说道:“那候主,夏露去了”
夏露一走,月儿瞧安秀的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还是替夏露说了几句好话:“候主,夏露那个丫头年纪小不懂轻重,您别怪她才好,是月儿没有教好她…”
“本侯真的没有生气…”安秀笑道。
清晨,纯阳府镇南大将军府门口停了数辆马车。
霍昆霖站在门口,扶住已经现肚子的何玉儿,道:“非要去吗?去宿渠县要两个多时辰呢,我真是不放心…你这大肚子,可磕不得碰不得…”
“自然要去”何玉儿脸色不好,怒气冲冲对霍昆霖说道,“我倒是想去看看,何树生他衣锦荣归是何等的风光。当初安秀只是个小小商户女,他便抛弃她,攀上霍家的好姻亲。如今霍家长房不景气了,他又回来了。这个男子,无情无义不忠不孝我不当面骂他,咽不下这口气”
霍昆霖叹了一口气,扶着何玉儿上车,笑道:“好了好了,一路上小心便是,不舒服就赶紧停下来…你要等三日,我这边的操练期一过,亲自陪你去,我这也走不开…去了宁南侯府,也别太动怒,对胎儿不好。你这性子…”
霍昆霖刚刚听到何玉儿说霍家长房不景气的时候,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触。霍家这几年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先是霍卷帘去世,然后霍东然无故嗜吃,半年胖了两倍,有此走路摔倒了,便再也没有起来。太医说他太胖了,把心都挤破了,这一摔便死了;前年的时候二儿子的生意一落千丈,爬都爬不起来;去年霍泗邈被人参了数次,年初的时候,他贪污公款被查出来,判了秋后问斩,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整个霍家,除了他们家的先前女婿何树生的官运恒通,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跟前年的上官家一样。霍昆霖看得透彻,怕是霍珏的主意。霍家与上官家功高盖主,早就让霍珏忌讳。
所以霍昆霖当初立了战功,皇帝想他留在京都,保卫京都,霍昆霖拒绝了。霍泗邈也劝他,说回东南没有前途,说他傻,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雄心壮志。其实霍昆霖才是最聪明的,他懂得避开权势的中央,才能活的长久。
如果他真的留在京都,只怕下场已经跟霍家长房的众人一样了吧?想到这里,霍昆霖便知道,在霍家败落的路上,何树生功不可没,否则他的官位不会升得如此快。但是他能不能得到长久的恩宠,也要看他的造化。
霍昆霖并不恨何树生。如果没有何树生,也有张树生、李树生。皇帝想对付霍东然早就计划好的,何树生不过是刚刚在那里的棋子。
命运不是他们小人物能玩得起的霍昆霖想,保好东南,守住妻儿,便是他一生的志向了
何玉儿上了马车,跟霍昆霖挥手告别,霍昆霖才回过神来,骑马一直送她出了纯阳府的城门,还一个劲叮嘱她,别动怒
冬雪在一旁笑了起来:“小姐,大将军对您真好”
何玉儿还沉浸在对何树生的愤怒中,愣是没有听到这里,脸色阴沉。
089节本侯的婚期,本侯自定
安秀如今才觉得自己是在生活,而不是仅仅生存。早上起来之后,她也懒得去问何树生回乡祭祖的事情,让朱庆帮她打理好。
夏露一会儿便回来了,说南宫管家不在府上,一早就出门了。安秀猛然想起昨晚他们在凉亭说的话,安秀叫南宫去确定成亲的日子,他估计一早起来就忙这事去了,亦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候主,您才起身,早饭还用吗?”月儿问道。
以往起晚了,这一顿也懒得吃,但是昨晚说话太多,又喝了很多的茶水,胃里面空空,一说起吃饭便直冒酸水。安秀说道:“叫人去厨下看看,米粥还有没有?顺便捎上两三样可口的小菜,清淡一点的…”
月儿让夏露伺候安秀梳头,自己则去了厨下,她对安秀的口味懂得多一分。刚刚走到厨下的时候,便听到两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丫鬟在说候主的长短。一个老妈子说道:“那个何大人,模样跟天上的仙人一样好看。以前总是觉得南宫管家好看,这一比啊,南宫管家都比不上了…怪不得连候主这样的人物他都瞧不上,另娶了望门小姐…”
“那个何大人,真的是候主从前的男人啊?”一个小丫鬟感兴趣问道,“那他回来,候主还让他上门?”
另外一个老妈子嘿嘿笑道,低声对她们说道:“你们这就不懂了…这个何大人,怕是回来找咱们候主破镜重圆的…”
月儿见她们居然放肆地说府上禁忌的话题,顿时放重了脚步,咳了咳。这四个老妈子丫鬟吓了一跳,一瞧是候主房里的大丫鬟月儿,顿时慌了神。一个老妈子比较机灵,连忙上前打岔:“月儿姑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怪脏的,有什么叫小丫头来说一声就好了。”
“候主刚刚起身,早饭还有些什么?端两样平日里候主爱吃的小菜,清新一点的,候主早上不吃重味的东西”月儿脸上没有一点笑色,不像平日里柔声柔气的,沉声说道。
两个老妈子连忙装了一碗粳米粥,一盘腌笋,一盘炒虾仁,一盘绿头菜。
月儿看了看,把虾仁端了出来,道:“一大清早做这么荤腥的东西,谁吃的下?这个昨儿剩下的?”
老妈子连忙道:“月儿姑娘,春姨娘爱吃这个…每日早上都做,今日还剩这些,春姨娘的丫鬟叫留着晌午再吃一顿。月儿姑娘刚刚说候主也清新一点的,这虾仁…”
“既是春姨娘要的,便留着给春姨娘,你擅自给了候主,晌午的时候怎么跟春姨娘说?你们这些人,瞧着春姨娘性子和软好说话,便将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晌午没有了虾仁,求求春姨娘,说两句好听的话,事情就过去了”月儿怒道,“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我偶然来一次厨下都听到了,何况我不来的时候?”
果然是在为这件事发火。两个老妈子倒是不太怕月儿,她们知道月儿的性格也好,不是那种不饶人的,使劲求上几句就好了。两个小丫鬟才买进来,不知道月儿的底细,顿时慌了神,立马给月儿跪下:“姑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月儿姑娘,我也是头回嘴巴犯贱,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小人计较”
“月儿姑娘,下次再也不敢了”
月儿虽然一肚子火,但是她一向不会发火找事,这四人都求着她,好话说尽,一副卑微的模样,月儿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拿她们怎么办。拉出去打一顿她可做不得主儿,她也不是主子,只得说道:“这回幸好是让我听着,要是旁人听着了,说给候主听,你们还活不活了?”
四人连忙点头道是。
月儿又道:“既然知道错了,各自忙去吧我这也回去了,候主等着用饭呢”
月儿一走,那个老妈子冲她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贱蹄子,真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也是奴才,生的年轻好些,跟着候主罢了。”
“妈妈快嘴下积德吧,别又得罪了什么人,老脸赔尽”另外一个老妈子劝解说道。
月儿端个早饭,半天才回来,安秀忍不住笑了:“非说要你亲自去端,我还以为能端出花来,不成想比小丫鬟腿脚慢多了。”
夏露也在一旁笑道:“候主,月儿姐姐多久不干这种粗活了,自然慢上几分。下次多端几次,腿脚就快了。”
月儿作势要打夏露,两个丫头闹成一团,安秀只好自己打开食盒弄东西吃。刚刚揭开食盒盖子,便听到小丫鬟急忙进来说:“候主…玉儿小姐回来了,急匆匆朝客房去了。门口的小厮想拦住,挨了玉儿小姐一巴掌,火气大了…”
月儿与夏露面面相觑,安秀却明白,何玉儿心中对何树生的气比安秀大的多,甚至比何有保还要大。从前在何家,她是个旁观者,一直亲眼瞧着安秀对他们兄妹付出。特别是何玉儿上辈子没有什么亲情,这辈子难得安秀对她那么无私的好,她自然是感动的。何树生不知道感恩,何玉儿自然是气得半死
安秀把食盒盖子一丢,提衽便往客房中赶。事已至此,安秀总是不希望他们再吵起来。何树生虽然有过错,但是他亦是遭人陷害。当初他万般无奈的时候,穷途末路的时候,一家人都不在他身边。他那时才十五岁,正常的孩子遇到那么的事情,估计都崩溃了,他却忍辱负重,才得以今日的翻身。
想想当初自己的痛苦,跟何树生承受的相比,是不是太小巫见大巫了?他那时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何玉儿是他的亲妹妹,若还要去指责他,何树生的心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月儿和夏露急忙跟着安秀。
三个人不顾路上阳光灼热,一路小跑来到了何树生的客房外。安秀很好,鼻端起来汗珠,她一向走路就快。但是月儿与夏露平常都是弱不禁风的体质,这么一跑,累得气喘吁吁的。
客房里传来何玉儿指责的声音,很大很响。安秀忙推门进去,只见茶杯打烂了好几只,何玉儿手中还抓了一只,又狠狠砸在地面上,吼道:“如今还有脸回来?四年了,我们一家人早就当你是死了”
“玉儿”安秀吼道。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何树生,脸色紫青,他一直低头不说话,跟以前一样承受着世人的误解与鄙视,多少人像何玉儿这样骂他,他早就应该习惯了。可是听到何玉儿骂,他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
这是他从小疼爱的妹妹,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看到她如今长大了,亭亭玉立,容貌惊艳,何树生心中还很高兴呢,不成想下一瞬,她的骂声与吼叫便铺天盖地而来。
何树生觉得自己的神经痛的有点麻木。
安秀的一声吼,何玉儿与何树生都看着她。三个人站在客房中,虽然房间换了,他们的容貌变了,衣着亦变了。安秀还是想起了曾经在何家庄,三个人住那间四面通风夏暖冬凉破茅草房的情景,顿时眼泪留了下来。
那个时候,安秀以为,他们的一生,都会留在那个小小的村子,跟二伯二婶、大伯大婶那样,生一堆孩子,为衣食住行操持,虽然很累,劳心又劳神,但是日子平淡温馨带着淡淡的幸福。
还是当初的三个人,却也在找不到当初的感觉的。
三个人这样对峙,见安秀突然哭了,何玉儿与何树生也想起了在何家庄的日子,两人顿时偃旗息鼓。特别是何树生,他到了此刻才觉得,这一生走错了很多的路,其中最错的一条,便是去读书,走上科考,想着将来有权有势,不让安秀跟着他吃苦。
殊不知,权势是双刃剑,既给了人安全感与富贵满足感,同时亦让你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何树生宁愿一辈子活在那个何家庄,守住几亩薄地,跟安秀过最简单的日子。当初如果不是他来县城读书,安秀亦不会想着来县城住。只要她不来县城,她的生活永远都不会由农到商的转变。如果不读书,何树生亦不用去京都,不用去拜会霍东然,自然就不会被霍卷帘看上,以后的一切都会改变。
那时,他们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安秀买了上百亩的良田,家中有长工。如果不科考,一辈子只待在家乡,考个秀才便守在庄子里,开个小小的学堂。偶尔夫妻二人去田间,春挖泥土夏捉虾。过几年,生了几个可爱的孩子,满地打滚,跟乡间的孩子一样,肉嘟嘟的胖乎乎的黑黝黝的,结实又可爱…
想到这些,何树生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昨晚说以前那种伤心的事情,他都没有哭,如今被安秀一带,眼泪汪汪的,怎么都克制不住。
何玉儿岂会好过?她这样暴怒,肚子隐隐作痛,扶住最近的椅子坐下之后,看着何树生与安秀的模样,顿时眼睛也湿濡了。曾经他们简单的农家生活,如今去了哪里?
半晌,安秀自己平静下来,才道:“好了,都别闹了玉儿难得回来,咱们几个人好好吃顿饭吧树生也累了,玉儿跟我回房去,姐姐有话跟你说。”
何树生知道安秀会告诉何玉儿他的冤情,没有阻拦。
安秀叫月儿去告诉程嫂子,今日玉儿小姐回来了,午饭要丰盛几分。
月儿转身便去了,夏露与何玉儿的随身丫鬟冬雪扶着她往安秀的院子去了。铺好了软榻,安秀便道:“夏露,你和冬雪也许久没见了,两人一块儿坐坐。端茶递水,叫个伶俐的丫头在帘外就好了”
安秀上次听夏露说,她们四个人曾经一块儿伺候何玉儿。春雨与秋霜给了何有保做妾,冬雪跟着何玉儿出嫁,而且何玉儿时刻离不得冬雪,就好像张珍珍时刻离不得小惠一样。夏露与冬雪曾经一处,自然比旁的姐妹亲热,安秀知道她们肯定有体己话要说的。
冬雪则看了何玉儿一眼,说道:“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何玉儿有些头疼,估计是刚刚大声吼叫的缘故,声音有些累了,轻声道:“我无事的。你难得回来,跟着夏露四下里走走,去瞧瞧春姨娘和秋姨娘…这边不用你伺候。”
冬雪这才点点头,跟着夏露一块儿去了。
安秀给她到了一杯热热开水,道:“你啊,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脾气冲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怎么说也是你哥哥,你便这样上去不管青红皂白地骂一顿。我只记得从前娟子是这种脾气,你如今倒是越来越像娟子了”
娟子是何家庄的何娟,安秀很久不提她了,何玉儿也难得想起她。但是想起何娟的那份泼辣劲,何玉儿也笑了起来:“我现在真的像娟子姐姐吗?小时候一家子兄弟姐妹,我最喜欢娟子姐姐了,她的脾气火爆,跟小辣椒一样,说话也直爽,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