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初一回神,这才低头道歉:“对不起,误撞了姑娘,这灯笼我赔给你。”
“我叫坠珠,叫我坠珠便好了。”她微笑着道。
坠珠?钟初一脑海中闪过灵堂前守夜时人们提及的,坠珠,楚凡的女人么?
“坠珠姑娘好,灯笼的钱,我赔给你。”钟初一低头道,对于这个仇人的女人,她提不起好感来。钟家如此动荡,皆拜楚凡所赐。
坠珠皱眉,却依旧摆手笑道:“没关系,不过是一个灯笼,那是我自己做的,不用钱的。”原本打算亲手做给楚凡的,被钟初一撞上了所有才会如此惊慌。
钟初一始终不抬头看坠珠,这令坠珠感到奇怪,不解的问:“你怎么了?为何不看我,你讨厌我吗?”
钟初一抬头,道:“没有,只是,姑娘若无事,初一便告辞了,灯笼的事,对不起。”
坠珠这才看清钟初一的模样,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眉清目秀,眉目间是在其他女子身上看不见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骄傲。她表情安静,眉目间那股骄傲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那样的引人注目。
“哦……”坠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自主退开身子让路。
这时,身后传来楚凡的声音:“坠珠,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说着,含笑缓缓走来。
钟初一向坠珠微微低身致谢,向前走去,与楚凡擦肩而过,她微微侧头,冷冷的目光掠过楚凡微笑的脸,只一刻,回头而过。
似察觉她的目光,楚凡停下,回头看挤进人群中的钟初一,目光变得深邃。方才那个女人的目光,不是爱慕,更不是尊敬。冰冷,如冰的冷漠。为什么?
坠珠欢喜的扑上前去,挽住楚凡,嗔道:“怎么这会才来,人家等了将一个时辰了呢。”
楚凡回头,搂过坠珠,低头笑道:“怎么,等不及了?伍庸说是这个时候的。”
坠珠跺脚,忍不住埋怨,道:“讨厌,伍庸总是坏人家事情,公子,你可不能再由着伍庸了,那奴才不可靠呢。”
楚凡只当坠珠说气话,搂她的手紧了紧,笑道:“好了,莫再闹了,怎不见一个丫鬟跟着呢,支儿呢?”
坠珠依偎在楚凡胸前,道:“支儿娘又犯病了,她要回去看,我便准了,别的丫鬟我不喜欢,都蠢得很,除了支儿,没一个机灵。”
楚凡道:“你便再选选吧,喜欢哪个丫鬟,我给你买回去。”
“真的?”坠珠惊喜的抬头问,她想起方才撞她的人,那样的骄傲究竟是怎么来的,明明毫无身份,却能够那样骄傲。
楚凡低眉,问:“怎么,有人选了?”
坠珠笑道:“我不知她姓什么,听她说,似乎是叫初一,我想要她。”选奴才就像选宠物,选一个聪明的宠物才好玩。
楚凡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会让伍庸去查的。”
坠珠欢喜的笑起来,满心欢喜的搂住楚凡:“公子真好。”
楚凡笑而不语,他喜欢撒娇的女人,喜欢爱慕虚荣的女人,喜欢趋炎附势的女人,因为,女人本是如此。他不需对任何一个女人负责,他付钱,她们卖力唱戏,只要能取悦于他,便够了。
街的另一头,钟初一来到绣品房,从绣品房大娘手里拿了钱,大娘忍不住问:“怎么不见颜姑娘呢,身子不舒服吗?”
钟初一微笑道:“没有,她有事要做,却又怕误了你的事,这才叫我带来了。”
大娘“哦”了声,张望四周,走近,神秘兮兮的问:“初一姑娘,听说钟老太太要分家,可是真的?”
钟初一一懵,没料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于是笑道:“谁说的?我刚从钟家出来,怎没听过呢?”
大娘起身,摆手笑起来:“是方才你们对门的秦婶来拿衣服说的,这个嚼舌根的,下次遇见了看我怎么说!造谣生事,该死!”
钟初一笑笑,道别了大娘,转身匆匆回钟家。整个京城,仿佛所有的事都是绕着钟家在转,没有一件事逃得过大伙的眼睛,人多口杂是非多。钟初一匆匆来到后门,欲进屋,钟静苒远远的训着丫鬟,被端汤的丫鬟撞了一身油渍,气恼不过,揪住丫鬟又是打又是骂,丫鬟只知求饶,她闹久了,也索然无味,不经意抬头,却见钟初一从后门回来。
“她鬼鬼祟祟做什么?”钟静苒皱眉,自语道。
正文 第八章 丫鬟城府深
钟静苒抄小道越过走廊靠近钟初一,拦住她的去路。钟初一正走着,突然一人挡住去路,抬头见是钟静苒,冷眼看着她,微微低头,道:“姐姐有事?”
钟静苒如狼似豺,环绕着钟初一走着,将她上下打量,又望了眼她身后的门,问:“去做什么了,鬼鬼祟祟的。”
钟初一抬头,淡漠道:“姐姐若无事,初一便不奉陪了。”她说着,侧身微微点头,绕过钟静苒离开。
身后,钟静苒转身,指着钟初一叫:“钟初一,你这是什么态度?!”她说着,大步上前扯钟初一,走得急了,脚踩了裙角,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痛得直叫唤,“哎呀,我的手!”
钟初一停下,转身看着狼狈不堪的钟静苒,钟静苒气恼的抬头,伸手吼道:“看什么看,还不扶我起来。”
钟初一左唇角轻掀,似笑非笑,冷漠的撇头向前继续走去。钟静苒愣住,旋即,宛如被激怒的野兽,指着钟初一远去的背影咆哮。
“钟初一,你给我站住!”
这时,柳儿和丫鬟说笑着走来,远远的见钟静苒趴地上咆哮着,慌忙跑过去,扶起钟静苒,见她手掌擦伤,惊道:“大姑娘,您的手怎地伤着了,随我去擦些药膏吧。”
钟静苒没好气的推开柳儿,叫道:“滚开。”说着,抬脚要走,膝盖却阵阵撕痛,她扶住膝盖,咬牙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开,嘴里骂着,“该死的钟初一,你给我等着。”
她说话的声音不低,柳儿听得分明,不由皱眉,这钟初一又是如何得罪了钟静苒了?柳儿沉思着,身旁的丫鬟推了推她,望着钟静苒远去的背影道:“好心当做驴肝肺,往后,但凡是见到大夫人和钟静苒,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柳儿回神,不解的问:“为什么?”
丫鬟道:“想想啊,大爷出了那样的事,又借钱不成,大夫人和三夫人吵架输了,她们那一家,谁没个怨气了,逮住谁便折腾谁,大伙小心着伺候吧。”
一个丫鬟咂舌道:“云儿可惨了,她是大夫人房里的呢。”
柳儿望着钟静苒消失的拐角处,扭头向众人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吧,我呆会便过来。”她说着,急急的走开。众丫鬟见状,说笑着也就走开了。
钟静苒想要对付钟初一,得及早提醒钟初一了。柳儿脚下的步子加快,拐弯处,钟静苒阴沉着脸扶着柱子站在那,喘着气,手盖住膝盖,似乎伤得不轻。柳儿冲出拐弯处,一眼看见钟静苒,吓得脸色大变,惊叫一声:“啊呀!”
钟静苒正低头冥想,被柳儿这一声叫也吓得心惊肉跳,抬头见是柳儿,怒吼道:“作死了你,叫什么叫,见鬼了你!”
柳儿吓得缩了缩脖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珠灵活的转动,她抬头,急急的走过去扶住钟静苒,道:“大姑娘,方才我见您走路似不对,我放心不下,这才跟了过来,您还好吗?”
膝盖似乎是伤了,正愁没人帮忙,这会柳儿突然出现,宛如雪中送炭正合她意,钟静苒也不再拒绝,抬头冷声道:“送我回房。”
柳儿笑着,扶着钟静苒,忍不住皱眉,关切的问:“大姑娘您这是怎么弄的?”
钟静苒一肚子气,道:“还不是那该死的钟初一,当初就该让她摔死了,那么高摔下来居然还能活,算她命大!”
这话听着似乎不对,柳儿不及细想,问:“什么?”
钟静苒这才意识到什么,身子一僵,旋即急急道:“什么什么,你磨蹭什么,还不快走,疼死我了。”
柳儿不再追究方才钟静苒的话,扶着钟静苒缓缓向前走着,顺着钟静苒的意思道:“您这伤了三姑娘害的?三姑娘平日里糊里糊涂的,虽说与从前是明事了些,但做事又如何及得了大姑娘您。若说到聪明伶俐,更不是大姑娘您的对手呢。”
柳儿的话听得钟静苒满心得意,傲声道:“蠢奴才,钟初一岂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她算个什么玩意?!”
柳儿慌忙应道:“是是,奴婢说错了,三姑娘又怎能与高贵的您相比。”
钟静苒被柳儿几句话夸得满心欢喜,扭头问:“你是哪房的丫鬟,改日我找老太太要了来,你便来伺候我吧。”
柳儿想起方才丫鬟们的话,伴君如伴虎,大夫人与钟静苒便是两头吃人不吐骨的老虎,真要去了她们房里,稍有差池,便不要想全身而退了。可是,若这个时候拒绝了,以钟静苒的性子,更不会放过她了。
“怎么,不愿来伺候我?”钟静苒见她半响不说话,脸色一变,沉声问。
柳儿回神,立即道:“哪里,奴婢是想着往后要去伺候大姑娘了,心里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奴婢原是厨房里帮忙的,前些日三夫人将我调了去,如今又得大姑娘赏识,真正是奴婢福厚了。”
提及三夫人,钟静苒脸色更没好看了,冷声道:“人家说狗仗人势,你以为跟了三夫人那样的角色你会好过?告诉你,跟了我,比跟十个三夫人都要强,你等着瞧。”
柳儿低头笑而不语,钟静苒喋喋不休,皆是要这个好看要那个好受,半响,两人回到钟静苒房间,柳儿顿了顿,欲转身离开,钟静苒抬手指梳妆台,道:“那边有药膏,给我拿过来。”
柳儿抿嘴,无奈,只得折身替她取药去,来到梳妆台前,只见各式首饰整齐的摆放,镶金嵌玉,煞是好看,柳儿不由多看了两眼,拿药便迟看片刻。钟静苒不耐烦的抬头,见她盯着自己的首饰目不转睛,不由冷笑一声: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只是这桌面上的一些便看呆了。
“喜欢吗?”钟静苒问。
柳儿慌忙抓住药膏盒子,转身走来:“喜欢什么?”
钟静苒鄙夷的轻嗤一声,道:“在我面前,最好坦白点,你喜欢我那些首饰吧。”
柳儿低头为她上药,笑道:“大姑娘那些首饰个个都是乖巧精致,很贵的吧。那样的东西,也就大姑娘戴着方显气质了。”
钟静苒喜形于色,忍不住得意道:“那是,我用的东西岂是一般人能戴的,像你这般的,恐怕这辈子也戴不了。戴着了,也是猴子穿龙袍,你天生就没我这个命。”
她说得轻松,柳儿为她擦伤的手不自觉一抖,用力戳了钟静苒的伤痛处,她低头,眼神变得阴郁。
“作死了你!敢这么用力!”钟静苒吃痛,不及思考,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柳儿头上。
柳儿眼中陡地满是暴戾之气,捏盒子的手指关节惨白,片刻,她忍气抬头,委屈道:“大姑娘,您这伤破了皮,我若不用力将药上进去,您又如何好得快呢。奴婢只是为您着想,希望您快点好。”
“歪理!你还敢狡辩!!”钟静苒怒声道,扬手又要打,柳儿看她的眼睛一动不动,满是真诚,钟静苒悬起的手顿住,冷声问,“谁说的?”
柳儿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一样的道理的,人家说咱们钟家儿女中,没有一个能比的上大姑娘,大姑娘博学多识,见识得多的,这个道理该是懂的吧。”
钟静苒放下手,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你了?”
她声音虽是软了下来,语气却并未好到哪去,柳儿连忙道:“没有,奴婢方才却是有用力了,弄痛了大姑娘,是奴婢的错,大姑娘打得对,打得好。”
钟静苒听得笑起来,伸手摸柳儿的头,笑道:“好,好得很。”一个懂得巴结讨好主子的奴才谁会不喜欢。钟静苒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支镶嵌了绿翡翠的钗,丢进柳儿怀里。
“赏你的。”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主人对一只狗赏赐骨头。
柳儿欢喜的捧着钗,连连谢着:“多谢大姑娘,谢大姑娘赏。”
钟静苒满意的看着“狗”的感恩,挥手道:“你下去吧,改日我便将你要过来。”
柳儿千恩万谢,退出钟静苒房间的一刻,脸色瞬间落下,满是冷漠与愤怒,前往钟初一房间,手里拿着那钗,冷眼看着,冷哼一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玩意了,总有一天,我要你看见,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哼。”她说着,不知不觉走到钟初一院子里。
来到钟初一门前,柳儿叩门轻声喊着:“三姑娘,三姑娘在吗?”
敲了半晌不见人来开门,柳儿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没有声响,想来钟初一不在家了。柳儿转身,正见钟初一走来,于是笑起来,慌忙迎上前去。
“三姑娘,我正找您呢。”柳儿迎上前笑道。
钟初一不解的问:“找我有事?”
柳儿张望四周,见没人,低声道:“三姑娘小心点,方才大姑娘摔着了,嚷嚷着要找您报仇呢。”
钟初一笑起来,道:“谢谢你,我知道了,柳儿,在这宅子里,有些话儿,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说出口,知道吗,倘若你这话叫老太太听去了,你以为你还会好过吗?!”做奴才的,最忌讳的便是说三道四挑拨离间,即便柳儿一番好意,若是叫人听去做了文章,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柳儿闻言不悦了,想自己好心来提醒她,她倒训她不对了,柳儿赌气的嘟嘴道:“我也就只对你说说罢了,若换了别人,我才懒得搭理呢,三姑娘若嫌柳儿多嘴了柳儿不管便是了。”她说罢,礼貌的向钟初一行礼,转身欲走。
钟初一见她似乎生气了,慌忙拉住她,笑道:“柳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不希望你因我受伤。”
闻言,柳儿心中一喜,扭头嬉笑道:“我就知道,三姑娘断不是那般无情之人,和你闹着玩呢。”
钟初一松了口气,佯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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