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也是有口难言,他一辈子就没碰上过这种人,先前这父女两个想来酒楼中卖唱,他只说了按着律法这事情行不通,要是他们实在过不下去不如在他这酒楼中做工也行,那姑娘就在后面做些杂事也不需抛头露面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姑娘就又是哭着下跪又是磕头的,说她只是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赚些钱,她虽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也还有一身骨气,不想白白承别人的情。弄得酒楼前聚集了一大堆人,那些不知道事情原尾的人看到,纷纷指责自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欺压良善的事一样,万般无奈下才让他们进来。
这时听弘相问起,他也正好诉诉若:“几位爷,我这也是不得已啊,那两人,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实在是磨人,我又不好在这里和她争吵,才放他们进来的。”
“哼,区区两个卖唱的你都制不住,这龙源楼还要你何用?”
“这位公子,民女和父亲只是想在这里讨口饭吃,还望公子大人大量,给民女和父亲一条活路才是。”适才还在一边调试琵琶弦的白吟霜听闻刚刚进来的这位公子要赶自己离开,忙放下手中的琵琶过来蹲身一福后开口求起了情。
“给一条活路?笑话,爷是怎么逼迫你们了,这满京城这么多人不去卖唱的都要饿死不成,怎的爷不让你们在这卖唱就是不给你们活路了?”弘相冷笑,没想到还有这种不知死活的,敢在话里给爷下套,爷可不吃这个亏。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想要和爹爹能在这里讨口饭吃,几位爷都是金尊玉贵的,大可不必在民女身上费心,还请几位就当没看见吟霜好了,万不敢给几位爷添麻烦才是。”说着,白吟霜低下头去,最后的几个字里都带上了哭音,再加上那一身的白衣和看着弱不禁风的身段真是让人以为她刚刚被人欺负了。
“你……你”弘相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弘时打断了,“好了,弘相,先不要管这些了,先上楼去吧,再这里和她争吵你面上有光不成?”要真想处理了,不会去找人来处理
吗,犯不着在这里自降身分的吵架。
掌柜的一听弘时的话,立时心里松了口气,这可千万别让这位白姑娘和弘相阿哥对上才是,这白姑娘颠倒是非的本事自己可再清楚不过,到时自己可就该倒霉了。这个女人的姿态他见多了,不就是想在这权贵来往频繁的龙源楼吊上个有钱的公子哥,不然这京中做什么活计不成偏要在这人来人往的龙源楼卖唱,真正稍有点骨气的人家的姑娘才不会来做这个。再说要是这么一争下去,她借机赖上了弘相阿哥那九爷可饶不了自己。
弘相还想说些什么,被弘昊给硬拉上了二楼去,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了上去,整个过程中弘时连一眼都不曾扫过小心的立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白吟霜。对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无视她,和她吵和她争还是给她面子了。
看着领头上了二楼的弘时,白吟霜心中一动,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公子明显是这家酒楼的主子,可他还是后来开口的那位公子的一句话下就什么都不说了,可见那位公子才是这几人里面最有份量的人。
早听说这京城里的龙源楼里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甚至还有皇族中人,就连酒楼背后的主人也和皇族有关,自己才千方百计要爹爹同意来这里卖唱,又花了大功夫才让掌柜的允许他们进来,可先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才是。
自己有着如此的美貌和寻常女子甚至大家小姐都不及的才情,断不能埋没在那些大字都不识的乡野村夫之中,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才是自己应该过的生活,自己这么些年跟着爹走南闯北费了多少功夫才保住了清白之身,这京城的贵人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琵琶,白吟霜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唱好今天的曲子,让刚刚上去的那位爷听到进而对自己有兴趣才行。至于前几天一直来的那个听说是硕王府的皓震贝勒,比起这几位的气派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弘时等一路来到楼上的包间中,掌柜的叫了小二赶紧给他们上酒菜,自己亲自在一边伺侍着,直到弘时挥手让他下去才离开。
弘相还是有些气愤,此时坐稳了又道:“弘昊,你拉我干什么,那个女人居然敢给我下套,我不收拾她才怪。”
“好了,今天不是还有正事吗,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卖唱女罢了,你犯得着亲自上去和她理论?”弘昊很是奇怪平日懒散只会在背后阴人的九叔怎的会有个脾气火爆还直白的儿子,看着倒像是十叔家的。
弘时也适时的拦住了弘相的话,转开了话题,说起了这几人今日的目的——西北用兵上,弘相一看弘时说起正事也就先把先前的气愤放开了。
几人的话题正说到此次领兵的问题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幽|怨缠|绵的歌声,听着那歌词,几人脸上都不好看了起来,王勃的名句就给她拿来这样糟蹋不成,再听最后“愿化杨花,随郎黏住”,更是让所有人心里窝了一股火。
他们几个中那几个来找路子的八旗子弟,平日里八大胡同也不是没去过,也听过些那里的姑娘唱曲,也没有楼下这卖唱的这么露骨,要是在八大胡同听到这曲子,他们顶多也就是上去和那花娘调笑几句,完了说不定包上一段日子。
可问题是现在这唱曲子的地方不对啊,这里是正正经经的酒楼,还有大清律令明文规定不许女子登台的条文,她硬赖在这也就算了,还唱的是这种曲子,又被三贝勒给遇上了,真是倒霉。
弘相听着楼下的已经停下的歌声,先前压下的火气又起来了,这卖唱的是把自家的酒楼当成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了,眼看就要冲下去将那个卖唱女拖出龙源楼去。
弘时不得不出声道:“弘相,你坐下,这事情要处理派个人去就行了,你急什么!”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去楼下让掌柜的将人请出去后,几人继续起了先前的话题。
没说上几句,却听得楼下一阵阵唏哩哗啦东西碎裂的声音,还伴着一人的咆哮声:“贵为王公子弟,怎可欺压良民?你太过分了!”
弘时一看刚刚下去的那个侍卫到此时也没有上来,就知道下面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他,估摸着这里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眼看今天是想好好吃顿饭都不可能了,遂起身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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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自知道三格格和四格格都被皇阿玛指婚到蒙古,宫中只留下兰馨还未有确切的指婚意向时,就明白了自家皇阿玛的意思。虽说齐王那个王爵并没有确切的品级,但还是口头上叫了这么些年了,他战死后兰馨家里也就只剩了她一个人,皇阿玛收了她做养女,现在也定要为她挑个好人家才算是既安抚了将士又不白养一个女儿。
更何况三格格和四格格有些刁蛮,不太讨皇阿玛喜欢,兰馨却是一贯很听话,在皇阿玛那里有着不错的评价,皇阿玛对她倒也有几分宠爱。
这几年来
皇阿玛对她更是不比三格格和四格格两个差,这出嫁时肯定会封个公主,那么她以后的额附定也会得皇阿玛看重,最不济好歹以后也比其他人容易在皇阿玛那里混个脸熟,毕竟八旗子弟太多,皇阿玛要用人时也得先在心里有个印象才是。
自己先前是想着让额娘娘家族里的人尚主,可一来额娘娘家里这一辈实在没什么出众的人物,二就是郭罗玛法本身品级也太低,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柯里叶特氏族中的男子又没有适龄的,百般不愿下才想到了硕王府。
他们家的女儿既嫁给了自己,那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了,当时自己被富察皓震打到时也还并没有立即和他们闹翻,只是后来见面时只当做他们家想让富察雅寒在自己这过得更好些把先前的事抹过去了,他们家也并未疑心什么,所以眼下能尚主的最好人选就是富察皓震。
虽然皇阿玛还未明着透出要给兰馨择婿的意思,但自己已经听说皇阿玛要考较八旗子弟,肯定会从那些人中挑,自己还是先去给富察皓震打个招呼让他早做准备才是。
让府中的人去硕王府后却听说富察皓震不在府中,去了龙源楼,弘历也想出去逛逛,到龙源楼门口不远处遇上了也往这来的富察皓震。
富察皓震对他先前打了弘历的事可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两人是知己好友,能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再说自己也是为了三姐好,四阿哥又怎能不理解自己一片爱护亲姐的心思,之后再见弘历时也还是一如以前相处那般随意。
两个一起进了龙源楼,弘历本是想在二楼要个包间的,可皓震却执意要坐在楼下,弘历也只好随他一起。
弘历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准备唱曲的白吟霜,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个女子柔弱堪怜,举手投足间的实是风|情无限,委实对自己胃口,想着要不带回自己府中去,却眼见皓震目光盯在那女子身上一动不动,顿时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坐在下面了。弘历可不认为自己得让着皓震,他的身份哪能和自己相比,再说自己都打算帮他娶个公主了,这个女子给自己也过分,也就一起坐下听起了曲子。
皓震听着白吟霜唱的曲子有些魂不守舍,弘历只是更想将这女子带回府中,反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自己府里也不再乎多养一个玩玩的女人。
在白吟霜拿着托盘四下间讨赏时,皓震因着先前几日初次见面时的失礼,再没敢给白吟霜银子,深怕侮辱了他心中纯洁
不染人间烟火息的仙子,只是不断的赞美她,用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弘历一个眼色一使,就有身边的人扔了十两银子到白吟霜的托盘里。
皓震立时涨得满脸通红对旁边的弘历道:“你……你怎能用如此俗物来亵渎这位姑娘,还不快向她道赚才是。”
弘历听着富察皓震无礼的话,心中火气上涌,让爷给个卖唱女道赚?真是不知所谓,给银子还是侮辱了,那不给让她饿死不成?
正在弘历就要骂出声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一路传来:“那个漂亮的唱曲的小娘们在哪?给我到座里唱上两句!”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十□岁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少年,眉目间带着明显的纨绔气息,见到白吟霜时还伸手去拉她。
皓震立刻怒上心头,又是这个不这无术的多隆,“多隆,你身为宗室子弟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简直是给皇上脸上抹黑!”
一边的白老爹白胜龄也拦了过来:“这位大爷,您要听曲,我们就在这侍伺!”
早已躲在他身后的白吟霜也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眼中含泪却又挺直了胸膛看过去。
多隆听了皓震的话嗤笑出声:“良家妇女?她是良家妇女?哪家的良家妇女会在这酒楼里卖唱的,还唱那么露|骨的淫|词|艳|曲,再说我只是让她去座里唱两曲罢了,难道爷还会看上她不成?爷府里可不要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皓震一听多隆开口侮辱他心目中的梅花仙子,一怒之下就一拳向着多隆脸上挥了过去,多隆没防备下被打中后飞了出去撞倒了身后的桌椅。他起身后立时招呼身后的下人一拥而上向皓震动手,皓震也是毫不犹豫的打了起来。
弘历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富察皓震有才华是一回事,可也太不会看形势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动手,他是嫌他的名声太好了吗!
正要开口让身边的侍卫去阻止时,却见楼上三哥弘时带着弘昊弘相和几个不太认得的八旗子弟下了楼,看见楼下一派纷乱让身边的侍卫去把正打着的几个人给分开。
多隆虽纨绔,但对京里那些不能惹的人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一看下来的是三贝勒,还有刚才没注意到的和富察皓震坐一桌的四阿哥弘历,赶紧停了手,也让自己带着的人停手。
“奴才给三贝勒请安,给四阿哥请安,”又转向弘昊和弘
相道:“两位爷安。”
弘时身边的几人也分别向弘历请安,弘历对着弘时喊了一声:“三哥。”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边被拦下的皓震很是不服气,却又被几个侍卫制着,却还是昂头道:“多隆,你欺压百姓,在三贝勒和四阿哥面前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多隆差点又笑出声来,这个富察皓震真会给人扣罪名,哪来的百姓又被自己“欺压”了,红口白牙的一张嘴就是一条罪名,真是个“人才”!
白吟霜在京中也有段时间了,对眼前这几人的称谓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今天真是遇上贵人了,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抓住一个才行,皇子可不是这个硕王府的皓震贝勒能比的。
“几位爷,都是吟霜的错,才累得几位爷为吟霜动手,还望几位爷不要再为吟霜吵下去了,不然吟霜实是心中难安。”说着,白吟霜就跪了下去,语气中也带上了哭声,还泪眼朦胧略带哀怨的看了眼在她身旁被侍卫护着的弘时,哭道:“三贝勒,你就看见吟霜在此辛苦唱曲度日也不易的份上,不要追究皓震贝勒了!”男人都会心疼善良又懂事的女人不是,自己容貌也不差,就不信三贝勒会不对自己动心。
弘时看着眼前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的作态,心中越发厌恶,面上却只是笑道:“我记得那边的好像是你爹吧,怎么他被撞出去这么久了,你也没发现吗?”
白吟霜回头一看,白老爹正躺在靠门口的地上,头上流着血,眼看着已是人是事不知了。猛的起身扑向白老爹身上,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声传出:“爹……爹,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留下女儿一个人啊!”双手晃动着白老爹的肩膀,又转头对多隆哭道:“是你,是你将我爹给打伤的,你打死了他,你打死了他!”
多隆不记得自己有碰到过白老爹,但刚才人多手杂,难保不是自己手下的人碰到的,急忙吩咐手下的人去请大夫。
“多隆,你别想走,也别想推卸责任,你打死了人还想跑不成!”又一声震的人耳膜发痛的咆哮声,所有人都觉得耳朵有些痛和嗡嗡声,弘相还小声对弘昊道:“难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