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是二小姐自己发现的,……嗯……对!是那个男的阻止,二小姐才放人,不过给我们的弟兄们拦下来了。」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一五一十的向翁人豪回报着事情经过。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范亦珊的安全,居然让一个私家侦探惊扰到对方,算起来是他们的失职,不过幸运的是受保护对象没有损伤,翁人豪不至于太为难他们。
听着电话那头的指示,那名黑衣男子目露凶光的瞪着被箝制住的私家侦探,冷不防的一巴掌狠狠刮在他脸上,打得那名中年男子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小七哥问了……,是谁让你来跟踪二小姐的?为什么跟踪她?你老实回答,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刁难你的。」虽然语气平静,甚至可以用温和来形容,只不过那名黑衣男子的眼神中难以掩藏的杀意,即使是个普通人都会感到阵阵寒意,更何况是一名在黑白两道打滚多年的老江湖,那名私家侦探傲气的冷哼数声。
「你有你的职业道德,我也有我的职业道德,我的当事人不想曝光,尤其是对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冷静的看了看四周,试图找寻退路、生存机会,那名私家侦探在心底长叹口气,没想到他接过那么多艰难、棘手的案子,最终都能全身而退,结果竟然栽在『认祖归宗』、『血缘关系』这类的事情上头,果然牵扯上豪门恩怨就没好事。
彷佛算准了会得到这个答案,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其余几名弟兄们便七手八脚的将那个私家侦探押上箱型车里。
「……嗯……是!小七哥,我们会按照你交待的去处理,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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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的一声,大力的转动方向盘,打从看见姚家伟跟范亦珊『甜甜蜜蜜』的去接他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外甥之后,陈则笙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只不过在梁琬音细碎耳语的推波助澜之下,本来就不够冷静的个性,顿时变得火冒三丈,但他还知道在事情真相没弄清之前,绝不能莽撞的冲到姚家伟面前质问,那个年轻父亲只是平时和和气气、温温吞吞,真正发起飙来比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更恐怖。
「……则笙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也许察颜观色的本领并不出众,不过想看透陈则笙还是没有问题,梁琬音正得意着自己的计谋得逞,谁知道开心不到两秒,就让车窗外愈来愈诡异的景象吓着,这附近不是他们习惯活动的地区,尤其还听说过误闯这个私人码头的人下场都很惨,陈则笙是因为受到了太大打击,结果想不开还打算拉她当垫背的?
「你不必知道,我有点事要处理。」俊眉皱得死紧,其实在梁琬音开口询问前,陈则笙也不明白自己想做些什么,他只是依着卫星定位导行系统的指示开车,而它最后的设定就是那个摆放价值连城货柜的私人码头,他突然冒升出一个捣蛋、恶作剧的念头,即使一再告诫着自己,要相信姚家伟,那个年轻父亲不会变对,但他还是无法摆脱不爽快的情绪,那至少制造点小麻烦,让姚家伟知道他的心情。
「则笙哥!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个码头……。」
「我知道!没事的。」
按着卫星定位导行系统的指示,车子东一拐、西一拐的在私人码头内绕圈,正如陈则笙预料的,只要依照『规则』行驶,就不会有人出面干预。
只不过老天似乎很喜欢开他玩笑,车子一个拐弯,明明就该摆放『那个货柜』的地方,如今却空无一物,陈则笙震惊的面色铁青,什么时候移走的?为什么要移走?姚家伟为什么没跟他商量?
「则笙哥……,这里是哪里?你干嘛……跑来这个码头?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梁琬音耐着性子的疑问,她当然还没天真到以为陈则笙打算跟她告白,就算他真的是,挑选在这种脏兮兮、跟浪漫毫无关系的地方,她也不会答应的。
「货柜呢?原本在这里的货柜呢?」气急败坏的跃下车子,陈则笙在原本停放货柜的空地上,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那里头光是随便一条项炼、一幅挂画,金额都令人咂舌,现在整个货柜凭空消失,他们该损失多少钱?
东转西转的咆哮了一会儿,几名看上去像街头混混装扮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其中几人大大剌剌的扛了挺长枪,陈则笙立即戒备的退回车旁,是他把梁琬音扯进来的,他有责任保护她。
「啧……,真是……跟大姨妈一样准时,每个月都有这种蠢蛋,货柜早运走啦!麻烦你们要取货的时候,留意一下时间,不要次次都这样,货柜运走了之后才在这里大呼小叫,把规则看清楚啊!白痴……。」其中一名像小头目似的年轻人,没好气的猛翻白眼,似乎像是很习惯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货柜呢?」面色一沉的盯着为首那名小混混,陈则笙不怒反笑的冷静追问,如果只有他一人来硬闯,也许脾气还压不下来,但现在多了个梁琬音,他不能不为那个无辜的年轻女性忍这口气。
「大哥啊……麻烦你看看日期,我哪知道你的货柜上哪了?那『规则』每个人都不同,是我们这些做小的能知道的吗?回去按『规则』算一算,然后到下一个码头找啦!别留在这里烦人了,等等有别人的货柜要进来了……。」
嫌恶的挥了挥手,为首的那名小混混,懒得再跟陈则笙两人多费唇舌,既然不是误闯码头的闲杂人等,他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随便提醒两句,然后又各忙各的消失不见。
「他说的『规则』是什么?货柜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有进口还是寄放什么东西吗?」等那些小混混们走光,梁琬音才大着胆子下车,一脸茫然的望着陈则笙,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有太多秘密陈则笙只跟姚家伟分享,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游毅德还有她才是同一阵线,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兄弟,不是吗?
「没什么……。」皱起的俊眉久久无法舒缓,陈则笙不清楚姚家伟知不知道货柜被转移了这件事,他不敢也无法相信,理论上该是他灵魂另一半的姚家伟,会背着他动手脚,那个货柜里究竟有什么宝贝,值得让那个年轻父亲放弃他们之间的信任及感情?
「……是不是家伟哥背着你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微微的眯起眼睛,梁琬音试探性的猜测,她不是故意将姚家伟想像得那么坏,只是他们这些老朋友、老街坊,尤其是陈则笙,算得上当局者迷吧?他们根本就没那么了解姚家伟,就因为他那种与人为善的温和个性,然后断定他是个值得信赖、值得深交的好人,他曾经背着青梅竹马的陈则笙,跟他的姐姐陈亚筑结婚,然后又扮猪吃老虎的暗藏一手好牌技,她才不相信那单纯是运气,不声不响的当上的鼎天集团未来接班人的特别助理,天晓得姚家伟还有哪些身份?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不要乱猜、乱说,这不关家伟的事!」
「则笙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其实没那么了解家伟哥……。」
「够了!这件事不要再提,我跟家伟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则笙哥……。」
「够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从范亦珊推掉他的午餐约会,改跟姚家伟出双入对后,翁人豪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他并不是那么在意,那个小丫头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至少,在此之前,翁人豪压根没想过范亦珊会选择其他人这个可能性,他看着那位千金小姐长大,他了解她的脾气、她的一切好恶,翁人豪自以为自己手到擒来,结果半路竟然杀出程咬金,居然还是姚家伟这么不称头的对手。对这位代理执行长而言,范亦珊结婚后爱跟谁在一起,翁人豪肯定不会干预,但现在却超出他能掌控的范围,他不能任由集团内部传出任何不利他的流言蜚语,他只能说蔡薇霖下的这步棋太高、太狠,她真的无心释放出权力,他若想更上层楼,跟她的斗争只怕无可避免了。
「小七哥,那个私家侦探我们处理好了。」敲了敲门,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男子毕恭毕敬的走进翁人豪的办公室,他们并不属于鼎天集团的正式员工,其实不太适宜太过光明正大的出入执行长的办公室,不过跟踪并保护范家二小姐这件事,是翁人豪亲自交办,他们也得一五一十、钜细靡遗的回复经过。
「嗯……没留下什么证据吧?」点了点头,形式上的关心几句,翁人豪十分相信自己弟兄们的办事能力,这么多年下来,盯着他们虎视耽耽的人多如牛毛,还没哪个能在他这里逮到什么把柄。
「小七哥可以放心,绝对干净俐落。」得意的笑了两声,那名黑衣男子若有深意的挑了挑眉,他这些本事全是从翁人豪身上学回来的,狠劲只怕青出于蓝。
「最后有说什么吗?」
「嘴挺硬的,不过……应该是董事长交待的,我们没收到任何风声,昆清大仔那边最近风平浪静的。」
「哼……想也知道。」
「对了,我们在那个私家侦探身上搜到这个……。」
将一枚收藏得很仔细的『细针』交到翁人豪手里,那名黑衣男子显然不太明白这东西的用处,好奇心作祟的想从翁人豪这里挖掘出答案,只可惜那名面色阴沉的男子,盯着那枚『细针』久久不发一语,最后只能自讨没趣的退出办公室。
贰
盯着自己手上的细小伤口,姚家伟俊眉纠结的久久无法舒展,他嘴上虽然说不在意、只是意外,可是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名中年男子,是有意识的将那枚『细针』扎向他的手,那枚『细针』、那种手法,不是刻意的谁相信?但为的是什么?姚家伟不敢多想。
「怎么了?手上的伤口还很痛吗?要不要我去拿个急救箱?」开心的将一大桶冰淇淋递给『姚念淳』,费尽心思的想收买那个小男孩,范亦珊眼角余光瞄见了姚家伟的凝重神情,直线条的推测着对方大概是为了不能跟她一起去品尝美食而感到不开心,换做是她也挺气闷的,不过范亦珊自问自己的要求不高、很容易满足,像现在这样一家三口坐在咖啡厅里也很惬意。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怪怪的,不会痛、不要紧。」连忙摇头,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让范亦珊陪着自己烦恼,姚家伟勉强的挤出个温柔笑容,只可惜愉悦爬不上眼里,若是陈则笙坐在他对面,肯定会发现他的心不在焉,幸亏坐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是那位缺根经的千金小姐,听见姚家伟的回答,再瞧见他的笑容,立即俏脸泛红的垂下头去意义不明的嘀嘀咕咕。
挖了一大勺的冰淇淋塞进嘴里,『姚念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同样也很在意刚刚那个毫不专业的私家侦探,搞出来的糗事。看情况,蔡薇霖让他跟踪的对象,肯定不是范亦珊,她自己生的怎么可能不清楚那个丫头是谁的种?一想到这里,『姚念淳』下意识的打了几记冷颤,拜讬千万别告诉他,他『前辈子』捧在掌心上宠着、哄着的小公主,结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用力的甩了甩头,再怎么说他『前辈子』可是堂堂的赌坛大亨,不可能这么不济事,三名儿女都不是他的种?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眯着眼睛、叼着汤匙,『姚念淳』认真的思索起来,蔡薇霖那个比鬼还精的女人,肯定在哪里收到风声,然后怀疑姚家伟的真实身份,所以派个私家侦探来调查,这点非常合理也非常好,他也想知道检验结果,问题就出在他现在这个的身份,这种『谁是谁的小孩』的丑闻,不会有人跟一个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讨论的,他究竟得用什么方法,才能知道姚家伟是不是他当年不小心留在外头的风流债?
「小淳,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吗?」留意到『姚念淳』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范亦珊不无担心的频频看向姚家伟,她还没见过有哪个小男孩能这么安静、这么乖巧的坐这么久,喜欢归喜欢呀!她还没热情、自信到认为自己有本事照顾好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孩。
「弟宝,怎么了?」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对冰淇淋这东西向来是来者不拒,姚家伟同样关心的望着那名小男孩,担忧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影响到细心、敏感的『姚念淳』。
「我见过阿公吗?他现在人在哪?」慎重的放下汤匙,『姚念淳』神情严肃的盯紧那名年轻父亲,张心莲已经因病过逝了,除非问米,否则休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不过他还有另一名『当事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顶绿帽子,如果姚家伟真是他跟张心莲的儿子,他肯定有很多不甘想倾吐啊!
「谁?阿……阿公?呵呵~~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演技一点都不好,根本就烂透了,姚家伟那种明摆着想顾左右而言他的尴尬神情,就连不清楚问题始末的范亦珊都觉得他有所隐瞒,其实不需要他真正回答些什么,刚刚这种反应,『姚念淳』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很奇怪吗?难道小淳没有祖父?」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范亦珊压根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也可能有复杂的家庭背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谁知道姚家伟的脸色一变再变,再后挤出点尴尬的微笑,那名意外单纯、缺根经的千金小姐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弟宝,怎么会突然问起阿公?我知道你没见过他,可能会很好奇,但是……。」心疼的揉了揉『姚念淳』细软、微卷的头发,姚家伟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父亲在游轮上工作,印象中跟他们母子俩聚少离多,最后选择了同在游轮上日久生情的漂亮公关,其实也是能理解的结局,他的父母很和平的分开了,没有人吵闹、没有人口出恶言,姚家伟已经觉得很知足、很感激了,只不过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他的父亲真的从此在他生命中彻底消失,姚家伟有试着寻找、联系,永远得不到任何回音。
「怎么了?你父亲已经……?对不起,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他很好,只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另组家庭了,所以弟宝才没有见过他,也难怪这个小家伙会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