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路上,虽然路修得不错,但也是很颠簸。”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些走。再说,我的身子好得很。”滕琰看着燕王笑:“你不是也希望我陪你一起去吗?”
燕王的心思滕琰自然知道,撇开皇上的意思不说,他也是极矛盾的。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如果说身子不好,不去京城也说得过去,可是,她也舍不得离开燕王这样久。按日子算起来,去时用大半个月,回来也一样,中间在京城住上一个月,回到燕地时她应该怀胎八个月,之后正好安心待产。
滕琰与燕王商议了,于是就在几日后出发了。
送往京城的礼品已经先送走了,只有他们俩人和一些侍卫们,行动很利落。滕琰坐的车子上铺了厚厚的垫子,燕王一路陪着她坐在车里,他们谈天说地,有说不尽的话。
在腊月二十五到了京城外。进京的程序基本与去年相仿,只是比去年规格更高了些,来接他们的官员要比去年明显官职高了不少,还有燕王的两个年青的郡王叔叔和一群堂弟。
滕琰这里相应地就见到了这些人的正妃或夫人。大家对滕琰的肚子充满了好奇,明里暗里,眼睛都往那里瞄着。
滕琰暗地里笑,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上一次她来京城时,一心想的就是为燕王出力,展示燕王的功劳,可谓高调出场了。而现在,她想的就是陪着燕王看看老人,尽尽孝,其余的,都不在她的计划里。
她根本就不打算与这些深闺大院里的女人们打交道!
二十六日进了京城,首先去拜见皇上。高高地坐在皇位上的皇祖父看起来还是精神矍烁,他犹如在燕地一样的对燕王和滕琰和蔼可亲,滕琰也见到了郭贵妃等人。
宫里的宴会还是那样的豪华和热闹,滕琰早早地离席了,她的借口是太累了。当然没有人会与身怀六甲的人过不去。
燕王府里重新进行了修整,原本就富贵的装饰现在更加的奢华了,处处焕彩生辉。新添的内侍和宫女们一看就经过良好的训练,穿着整齐划一的新衣,把过去有些冰冷没有多少人气的燕王府点缀得生机勃勃。
加上林公公从燕地带来一些人先到了燕王府做了准备工作,又将贴身侍候燕王和滕琰的都换上从燕地带来的人,滕琰觉得一点的不自在也没有了。
滕琰舒舒服服地洗去路上的风尘与疲劳,又吃了一顿满意的晚餐,毫不奇怪地听到宫里来的内侍传话说燕王留在宫中了,自己看看书就上床睡了。
然后的时间里,燕王忙得团团转,陪着皇上去祭祖,还有各种的宴会,平时来拜访的人也络绎不绝。
本来滕琰想像中的悠闲日子根本就没实现,虽然她对于来拜见的各类夫人们很敷衍,但人实在是多。总不能燕王在前面接待人家的丈夫,她在后院把夫人赶走吧。就是燕地的政务,她也从燕王那里接过来一大半,燕王比她忙多了。
除夕的守岁是在皇宫中过的,这是此次回来后滕琰第二次入宫。郭贵妃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对她关心倍至。其实皇家这样大的一个家庭,同时怀孕的媳妇不少,眼下也有好几个,滕琰却独得了特别的照顾,未免心中不安。
一名内侍捧着一盘果子放到了滕琰的面前,正是她爱吃的几样水果,滕琰一抬头,燕王正对着她笑。
自己这边也不是没有,燕王还巴巴地把他跟前的果盘送来,就不怕别人笑他?滕琰心虚地笑了笑,自己一直没停地吃水果,燕王自然看在眼里。
京城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水果比燕地种类多多了,滕琰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在大吃。
郭贵妃看了瞧了瞧燕王,慈爱地对滕琰说:“王爷是惦记着你呢。”
滕琰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从燕王让人送过来的果盘里拣了个果子吃了。
云嫔笑着走了过来,滕琰吃惊地看到她鼓起来的肚子,比自己的略小了些,“云嫔娘娘也有了?”
“是啊,”云嫔笑嘻嘻地答道:“回京城就发现有了,皇上还说是燕地的风水好。”
云嫔的喜悦非常的张扬,滕琰也能理解,只要顺利地生下孩子,她就避免了将来在道观里渡过余生的命运。她由衷地说:“云嫔娘娘一定要好好养着。”
郭贵妃含笑说:“云嫔就是太淘气了,前几天还和几个宫女在花园里跑,让我看见,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滕琰看着郭贵妃,慈祥的笑脸上全是真切的关心,真是佩服。不过要是郭贵妃不是这样想得开,皇上也不能让她统领后宫。
云嫔却是不大在意地说:“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怀孕后一样的骑马、放羊,跑几步更不算什么。贵妃娘娘太胆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滕琰赞成云嫔的话,怀孕的妇人还是要适量的活动,还不等她说什么,云嫔已经拉着她的手说:“燕王妃,我们出去放烟火吧,听说今年的烟火可好了,各式的花炮都有,还有新出的样子。在这里一直坐着,实在太闷。”
怀着孕的人坐时间长了自然不会舒服,不过,滕琰可不想同云嫔到外面去乱走,万一遇到什么事可怎么办。
郭贵妃温和地说着云嫔,“就快做娘的人啦,还这样的不懂事,自己要去不算,还拉着燕王妃,要是让烟火吓着了该怎么办?”
云嫔娇嗔着说:“娘娘,燕王妃不会怕的,她的胆子比我还大呢。”
她们这里的说笑声,早就让皇上和燕王一起看了过来。
皇上就笑着说:“想看放花炮,就让内侍们在殿前放,大家都出来看。”
早有内侍马上出去吩咐,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大家披了厚厚的披风,随在皇上后面出了大殿。
殿前的空地上摆了不少的花炮,滕琰靠着燕王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看,火树银花盛开,云嫔和几个年轻的公主、郡主们高兴地大叫着。等大的花炮都放得差不多了,就有胆大的皇子皇孙和公主郡主们弄了些小玩意放着玩。
皇家的辈份与年龄完全是错乱的,燕王最小的叔叔刚会走路,还有他的一些堂弟妹们,在殿前跑来跑去的,跟着他们的内侍和宫女们也随着他们乱跑。
虽然顾及着皇上就在一旁看着,但年纪小的孩子还是忍不住放松起来。就是大人们,看出了皇上露出了不同平时的微笑,也不像平时一样拘束着孩子。一时间,喧嚣热闹,合家欢乐。
云嫔手里拿了根一闪一闪地燃烧着的,还不停地向外喷着小火花的玩意,转着玩得开心,那是一根小竹棒,上面沾着些火药,外面还包着各种彩纸,是专门给小孩子们玩的。
燕王示意一个内侍给他拿了几根这样的小玩意,递给滕琰,在她耳边说:“喜欢去玩就去吧。”
滕琰接到了手里,轻轻地摇了摇,看着火花划出来的一道道的光亮,在黑夜中格外地绚丽。只是她的心里并不轻松。
她明显地感觉到皇宫中的风向与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初一宫里依例大开宴席,滕琰受到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待遇。郭贵妃对她关心体贴,很多的女眷小心讨好地上前与她搭话,只有滕琰的老熟人昭阳公主还是原来的样子,当着别人的面,中规中矩的,没人的时候总要斜视她几眼。
滕琰一律不理,昭阳就是不知道陆伯甫曾有过与她私奔的打算,也不会对滕琰满意的。陆伯甫主动要求去燕地修路,能不与滕琰接触吗?更何况陆驸马一去两年,一次也没回家。
还有嫁到张家的那位长公主,对滕琰也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敢与滕琰认真生气,也总是别别扭扭的。到于张家的那个姑娘,宴会中她是不会有机会出现的。
接着,滕琰看到了嘉平郡主赵钰,也就是过去的邓钰。她去年随三虎进了京城后,三虎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赵钰被封为嘉平郡主,记在睿太子名下,算燕王的妹妹,他们就留在京城定居。
皇上很喜欢嘉平郡主和郡马三虎,还给他们赐了宅子。中国的历史上,几乎所有的皇帝都会对这种臣服于自己的外族人非常地宽容,当然这也是一种团结中原周围的民族的策略。
邓钰就是生活在京城,性格一点也没变,她看到滕琰就跑过来说话,连礼也没想起来行。看着她叽叽呱呱地说这说那,滕琰就知道她过得不错。
滕琰与嘉平郡主约了时间,让她去燕王府玩后就让她先回座位了,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到燕王府去说,何必在这里让大家看着。
接着初二是公主们回娘家的日子,初三又是宴会,燕王和滕琰每天都有安排,滕琰还能借着身子沉重偷偷懒,燕王却躲不开,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到了初六的晚上,总算燕王与滕琰安静地在一起吃了顿晚饭。放下碗,滕琰直接对燕王说:“皇祖父有什么打算呢?”
“皇祖父想让我们留在京城。”
“已经对你说了吗?”
“还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错了。”
“那王爷的意思呢?”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皇祖父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是啊,从那封言辞亲切的信开始,皇上就准备好了一切。新修好的燕王府,在皇宫里的特别待遇,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这个。其实皇上也算是很给面子了,要是就是一纸命令下来,燕王也不会违抗的。
滕琰上前帮燕王摘下玉冠,解下头发,拿来梳子一下下地梳了起来,“不用担心,你总会有我陪着的。”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的,不过,眼下事情还没到确定的时候。”
“也没什么不好,”滕琰将燕王的头发理顺,简单地在背后系了一根丝带,这样披散着头发的燕王身上的锐气消失了不少。“我们闲下来可以一起看看书,练练剑,再多生几个孩子,带着他们玩。过几年,皇上彻底控制了燕地,也许会对我们放松些,我们就请求去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得快快乐乐的。”
“你对我真好,”燕王已经转过来抱住了她,“不过你想错了,情况不是这样的,皇祖父想让我做太孙。”
“你能肯定吗?”滕琰心里起了惊涛骇浪。皇上早就放弃了让燕王继承大统的打算,自从睿太子没了后,他被迁出了皇宫,然后到了燕地,再然后就是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
现在又要推翻这一切,皇上可是个意志坚定,心有城府,做事计划性非常强的人,这太不符合滕琰对皇上的认识了。她以为皇上要把燕王和自己留在京城软禁起来是为了怕燕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说到底,她从不太相信皇家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那个。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也不用担心。”燕王拉着滕琰坐下来,摸着她的肚子,最近孩子动得更加地活泼,有时在滕琰的肚皮上明显地鼓出来一块,他们没事时就在一起感觉着肚皮上的动静。
好像孩子能知道似的,燕王过来给她念书或者同他说话时,孩子常常会动得更多些。
“皇祖父是绝不会对我不利的。”燕王肯定地说:“父王去后,没有皇祖父,我不可能活下来。而且那时候,只要与我一言不合的,我就会动手打人,皇祖父却一直压着,我就没挨过打。后来,我又公开违抗圣旨,也什么事都没有,还让我领兵出征。我真正信任的人,只有皇祖父和你。”
滕琰还是低估了皇上和燕王间的感情,不过,燕王这样说了,她相信,这种骨肉亲情是建立在血浓于水的基础上,建立在朝夕共处的日日月月里。
“为什么?”滕琰有些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皇祖父看燕地治理得好,对我有信心。也可能……”燕王也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清楚。”
“不能是燕地治理的原因,”滕琰一时间心乱如麻,皇上固然对燕地的情形很满意,但他也对一些新的制度并不赞同。他应该不太希望把这些搬到南方来,确实,南北情况差异极大,燕地又刚经过犬戎之乱,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生搬硬套的。
更何况,燕王的两个嫡亲叔叔,鲁王和齐王也都曾立过战功,又颇有贤名。尤其是鲁王,睿太子没了后,他封太子的呼声最高,就是滕琰对京城这边的政局并不是太了解的人,也知道这些。
不过,据说,老实稳重的鲁王并不太得皇上的欢心,皇上更喜欢容貌性格颇似先皇后的齐王。
大臣们多次上折子要立太子,皇上都压下来了。这些年来,皇上的威严日重,他一定要压着,谁也没办法。不过,皇上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再拖太久了。
燕王对滕琰说了些他知道的情况,虽然燕王对京城这里也很生疏,但比起两眼一抹黑的滕琰还是强了好多。“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要思虑过重,皇祖父身体没事,皇位的事不可能很快有结果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燕王是搅到了皇位争夺中了。就是最后继承大统的人不是他,但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了,两人原来在燕地的逍遥日子在京城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不希望你当太孙,也不希望你当皇上,我宁愿我们一家人在燕地,平安喜乐的过日子。”滕琰说,她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出她不愿意。
以前,她做为燕王的下属,她是会以燕王的意见为目标的,在成了燕王妃后,她并没有想到过燕王和她还会面临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心里,想的都是他们在燕地渡过一辈子的事。
滕琰见燕王没有说话,问:“你还是对皇位很期盼吧?”
“我,我确实做不到你那样的洒脱。从小就认为自己迟早会登上皇位的。后来安侧妃图谋夺嫡时,母妃和我想尽办法。我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远胜赵祺,才压得父王和安侧妃一直没有动作。”
“母妃应该是怕事情被发现了,身败名裂,拖累了我,才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后来,我知道祖父无意于我时,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还得归功于你的劝导。但现在,皇祖父已经改变了态度,让我一下子就拒绝,还真不那么容易。”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