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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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夕阳红-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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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哈哈!”霜霜轻蔑的笑了两声:“我怕什么?我那么……那么……”她在头脑中

收集合适的用字,忽然灵光一现,想了出来:“我那么空虚,什么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好怕

呢?”

    晓白注视著霜霜,她的话使他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之感。但,想到她一个孤单单的女

孩子,居然敢在深夜中到河堤边来吹冷风,不禁衷心倾服,而更加对她刮目相看了。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霜霜说:

    “晓白,你姐姐很爱我的表哥吗?”

    “当然!”“有多爱?”“哈,爱惨了!”晓白微笑著说。

    霜霜侧过头去,在幽暗的月色下打量著晓白的侧影,从他的浓发到他那方方的下巴——

一张未成熟的男性的脸庞,具有著男孩子所特有的味道:马虎、随便、和漫不经心。她扬起

了长睫毛,盯著他的眼睛看,被她的目光所刺激,他也侧过头来看她,对她展开了一个爽朗

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他问,语调鲁莽而稚气。

    霜霜突然用两条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身子勾向自己,一对大而美丽的眸子灼灼

的逼视著他,挑战似的问:

    “你呢?晓白?你爱我吗?”

    “我?”晓白一愣,霜霜这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使他大出意外,接著,血液就向他脑子

里涌去,他感到从面颊到脖子都发起烧来,面对著霜霜那对逼人的眸子,闻著她身上散发著

的香味,也情绪紧张而心慌意乱起来,半天才讷讷的吐出几个字:“我……我……我爱。”

    “有多爱?”霜霜继续问,眯了眯眼睛,带著点捉弄的味儿。“有……有……”晓白口

吃的说:“有……数不清楚的那么多!”“是吗?”霜霜仰起头:“那么,吻我!”

    晓白大吃一惊,望著霜霜那向上仰的美好的面孔,和那微微翘起的红唇,他受宠若惊而

手足无措,对那张脸瞪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像对付什么大敌似的把头压下去。霜霜叫了

起来:“哎哟,你弄痛了我!”她凝视著晓白:“天哪,你这个小傻瓜,难道连接吻还要人

来教你吗?”

    勾下了他的头,她把嘴唇慢慢的迎上了他的嘴唇,温存、细致、而冗长的吻他。晓白本

能的抱紧了她的身子,在热血的冲激和心脏的狂跳下,热情的反应著她的吻。她把头离开了

些,注视著他。“你学得很快,”她赞许的说,长睫毛在跳动,黑眼珠在闪烁。“你爱我?

晓白?”“爱!”晓白干脆的说。

    “全世界只爱我一个吗?”

    “只爱你一个。”“终身不背叛我?”“我起誓!”“不必!”霜霜的睫毛垂下了一两

秒钟,又扬了起来:“你愿意为我做一切的事吗?”

    “愿意!”“无论什么事?”“例如——?”晓白有些不安了。

    “例如叫你杀人。”“为什么要杀人呢?”“假如——那个人欺侮了我!”

    “当然,我一定宰了他!”晓白义愤填膺的,好像那个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晓——

白,”霜霜的眼睛中流露著赞许:“你真是个傻小子!”沉思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

“晓白,我问你,你爱我深,还是爱你姐姐深?”几度夕烟红57/78

    “你和姐姐?”晓白面临到难题了,咬了咬嘴唇,又皱了皱眉头,才说:“这——这是

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

    “如果我和你姐姐打架,”霜霜举例说:“你帮那一个?”

    “这——这——”晓白犹豫著,终于,用手抓了抓头,笑著说:“你们不会打架,姐姐

是从不和人打架的。”

    “我是说——如果打了呢?”

    “那么——那么——那么我劝你们和解!”“呸!”霜霜啐了一口:“见鬼!”

    “怎么?”晓白不解的翻翻眼睛:“你何必和我姐姐打架呢,你们应该做好朋友,你

看,我和你这么要好,姐姐又和你表哥那么要好,你们也应该要好才对!”

    “哼!”霜霜哼了一声,眼珠在天空转了转,忽然说:“晓白,你觉得我表哥怎样?”

    “好极了,又漂亮又帅!”

    “你赞成他和你姐姐来往吗?”

    “当然!”“假如有人欺骗了你姐姐,你怎样?”

    “谁欺骗了我姐姐?”“我是说‘假如’!”“我一定不饶他!揍他!”

    “唔——”霜霜望著河水,支吾著说:“你知道我表哥的事吗?”“你表哥的事?”晓

白皱著眉问。

    “嗯,他的秘密。”“他有秘密吗?我不知道。”晓白摇头。

    “坐过来一点,让我告诉你。”

    晓白靠紧了她。星星在闪耀,河水在奔流,云在移动,月亮忽隐忽现……夜逐渐深了。

    27

    放学了,晓彤背著书包,和顾德美步出校门。校门外暮色苍茫,带著寒意的秋风正斜扫

著街头。成群的白衣黑裙的女学生从栅门内一涌而出,像一群刚放出笼的小鸽子,吱吱喳喳

的叫闹著,在街头四散分开。晓彤和顾德美说了再见,杂在学生群中,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四周的同学们在推推攘攘笑笑闹闹,经过了一日繁重的上课之后,放学这一刹那就成了最美

好的时光,笑声此起彼落,夹杂著愉快而清脆的“再见”之声。晓彤踽踽的向前迈著步子,

低垂著头,望著落日照射下的自己的影子。周遭的一切,她都恍如未觉,只深陷在自己孤苦

而寥落的情绪之中。

    四周渐渐安静了,同学们都已抢先跑到公共汽车站去排队,她独自落在后面,缓缓的走

著。一整天,坐在教室里也好,站在操场中也好,无论上课、下课,升旗、降旗……她都是

恍恍惚惚的。老师的讲解,同学的笑闹……对她全像烟雾中的幻景,留不下任何清晰的印

象。一次,顾德美拉著她的袖子说:“喂喂,你怎么了?和你讲了三次话你都听不见!”

    她猝然醒悟,瞠目望著顾德美,她只感到心底一阵绞痛,而泪珠溟然欲坠了。顾德美愕

然的放松了她,她掉头望著窗外,心中又迷迷糊糊起来,凝视著远山白云,她又再度陷进凄

迷恍惚之中。转了一个弯,绕过一根电线杆,她依循著每日走熟了的路径向前走,头始终低

垂著没有抬起来。走过了电线杆之后,一个人影挡住了她,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

手臂。

    “晓彤!”她抬起头来,迎著了魏如峰迫切而痛楚的眸子,她站定,仰视著这张脸。突

来的意识又牵动了心底的创痛,她闪动著眼珠,泪水迅速的濡湿了睫毛,魏如峰握著她手腕

的手加重了压力,低低的说:“上车去,晓彤,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魏如峰跨上了摩托车,晓彤顺从的坐在后面,习惯的用手环抱住魏如峰的腰。马达发动

了,车子风驰电掣的在街道上疾驰。只一会儿,车子停了,晓彤跳下车来,才发现他们正停

在“铃兰”的门外。魏如峰带著晓彤走进去,在他们的老位子上坐下来。鱼池中绿叶亭亭,

几条红色的热带鱼正在水草中来往穿梭。魏如峰的手伸过了桌面,握住了晓彤那柔软,白皙

的小手。“晓彤!”他低唤。“嗯?”她抬起一对朦朦胧胧的眼睛。

    魏如峰默默的摇头,蹙起了眉峰。

    “别这样看我,”他说:“你的眼睛使我心碎。”他拿起晓彤的手,用嘴唇紧贴上去。

“晓彤,告诉我,你相信我吗?”

    晓彤点点头。“爱我吗?”晓彤再点头。“那么,晓彤,”魏如峰恳切的说:“你一定

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嗯?”“你必须答应我。”魏如峰说:“无论在怎样恶劣的情况之

下,我们要坚定我们的立场!换言之,不管现实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你决不能软弱和屈

服。”

    晓彤困惑的望著魏如峰。

    “你懂了吗?晓彤?”他渴切的望著她:“我有没有向你求过婚?晓彤?我现在向你正

式的求婚,晓彤,你愿嫁我吗?”

    晓彤闭了一下眼睛,两颗大泪珠从睫毛上跌落,沿著苍白的面颊滚了下来。魏如峰伸过

手去,托起晓彤的下巴,用大拇指抹掉了她颊上那两颗晶莹的泪滴。颤声说:

    “晓彤,你不知道我多么爱你!”

    “我知道,”晓彤含著泪点头:“我知道。”

    “那么,说你愿意嫁给我!”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明白,但是我要听你亲口说!”

    “如峰,”晓彤痴痴的望著他:“我愿意嫁给你,一百个愿意!”“好,”魏如峰坐正

了身子,挺了挺背脊,脸上带著个坚决而果断的神情,仿佛一个临上沙场的斗士。“晓彤,

我就要你这句话,有了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管,我要尽我的全力来争取你!没有任何力

量可以打倒我或挫折我!”他用两手把晓彤的手阖住,握紧,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藉这

双手灌注到晓彤的身上去。“可是,晓彤,你必须和我站在一条阵线上,不能动摇。如果你

动摇了,我就有千千万万种力量,也都没有用了,你懂吗?”晓彤慢慢的点点头。“今天早

上,”魏如峰顿了顿,说:“我到你家里去过,和你母亲谈得很不愉快!”他盯著晓彤:

“你母亲坚持反对我们来往。晓彤,你要站在我这一边,说服你的母亲,或者征服你的母

亲!而你,决不能被你的母亲说服或征服。你能不能坚定你自己?”晓彤湿润的眸子迟疑的

转动著,手指无力的在魏如峰掌心中颤动。“可是——”她轻轻的说:“我从没有违背过妈

妈什么。”

    “这次事情不同了,是不是?”魏如峰有些焦灼的说:“如果你再顺从,就是埋葬我们

两个人的幸福!晓彤,晓彤,我就怕你这份柔顺,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

    “可是,可是,”晓彤咬著嘴唇说:“我不能和妈妈对立,我不能!妈妈会伤心……”

    “为了怕你母亲伤心,你就牺牲掉我们两个人吗?为了怕你母亲伤心,你就不怕别人伤

心?而你母亲反对我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立!她把上一辈的仇恨记在我身上,这完全不合

理!我奇怪在二十世纪的现在,还有像你母亲这样顽固的人!她太自私,晓彤,她太自

私!”

    “你怎能这样说妈妈?”晓彤蹙著眉说:“你根本不了解妈妈,她不自私,她从来就不

自私,她尽量要我快乐……她……”她低下头,凝视著桌上的咖啡杯,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

声音,低低的说:“她是个好妈妈。”

    魏如峰把晓彤的手握得更紧,摇著头,叹息著说:

    “晓彤,你怎么如此善良而单纯?善良得让人不能不爱你。在你面前,我实在自惭形

秽!”他再叹了口气,放开她的手,用一只手支著额,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拿著小匙搅著咖

啡。片刻之后,他想起梦竹曾要他在何慕天和晓彤中选择一个,如果同样的问题,晓彤会如

何处理?他抬起头来,注视著晓彤说:“我问你,晓彤,假如有一天,你必须在你母亲和我

中间选择一个,有了我就失去你母亲,有了你母亲就失去我,那么,你选择谁?”“噢!”

晓彤轻喊:“那是残忍的!”

    “你告诉我,晓彤,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择谁?”“我要

你,”晓彤怔怔的说:“也要妈妈。”

    同样的答案!“假若这两个不能同时拥有呢?晓彤,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她再逼

紧一步:“因为,据我看来,你已经面临到这种局面了。告诉我,你要谁?”

    晓彤定定的望著魏如峰,大大的眼睛里蕴蓄著哀伤,还有更多的固执的深情。“我没有

选择,如峰,”她慢吞吞的说:“因为我只能有这一种选择:我要你,也要妈妈。”

    “假若——”魏如峰加强语气说:“你不能都‘要’!”

    “那么,”晓彤凄凉的微笑了:“如峰,真有那一天,我就——谁都不要了。”魏如峰

感到心底一阵抽搐,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他在晓彤的眼底看到了些什么东西,属于

危险的东西!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那颗小小的,易感的心!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握

得那么紧,彷佛怕她逃走或消失似的。带著不能抑制的颤栗,他祈祷般的说:

    “我不再向你多要求什么,我不再向你多说什么!老天,但愿它能保护你,保护你和

我,和一切善良的人,使我们都不受伤害!”晓彤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了,打开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用双手托著下巴,愣愣的发著呆的晓白。

接著,就听到屋里明远的咒骂声。晓白看到了晓彤,把两只手一摊,低声说:

    “爸爸在和妈妈吵架。”

    “为什么?”晓彤问。“还不是为了你和魏大哥的事,还牵扯到什么何慕天,过去未来

的,我也听不懂!”

    晓彤脱了鞋子,走上榻榻米,才跨进父母的房间,明远就停止了正说了一半的话,双目

灼灼的望著晓彤,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望著梦竹说:几度夕烟红58/78

    “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五点钟放学,七点半到家,随便和男朋友在外面游荡,看样

子,是颇有乃母之风!”

    梦竹的脸色雪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像一根木头棍似的直直的坐在床沿上。头发零乱,

眼眶深陷。她愣愣的望著明远,抖动著嘴唇无法出声,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明远,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杨明远仍然冷笑著:“她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吗?你宠她、惯她、纵

她,胜过你对晓白的关心一百倍!为什么?你喜欢她,她身上有谁的影子……”

    “明远!”梦竹叫。“哼!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和你同样有眼光,能选择到泰安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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