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响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
“苏南,是我。”
“小河!”
刚和孩子吃完饭的展苏南立刻道:“我上午给邵北打了个电话,他说伯父要做手术。小河,罗杰的医术很高,你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你今天上课了吗?”
“上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当老师的潜质。我特别要求带了阳阳他们班一节英语课,他说我讲得很好,和你一样好。”
“呵,你肯定讲得比我好。”
“那不一定。”
顾溪舔舔发乾的嘴:“苏南,阳阳或乐乐在吗?”
“啊,在,你等下。”展苏南朝正在吃水果的阳阳递出电话,“爸爸的电话。”
阳阳赶紧过去抓起电话,迫不及待地问:“爸,爷爷怎麽样了?你还好吗?奶奶呢?”
“爷爷已经醒了,过几天做手术,爸爸和奶奶都好。”顾溪压低声音:“阳阳,爸爸有事要交代你,别让展爸爸听到。”
阳阳马上朝电话机挪了挪,捂住电话的话筒:“啊,嗯,好的,爸爸。”
顾溪小声而快速地说:“爸爸走的时候把一封信落在桌上了,你和乐乐回去找找,找到后把那封信烧了,你们不许看,也绝不能让展爸爸看到。”
“啊,嗯,知道了。”
“一定不许看。”
“嗯嗯。”
“就是这件事。爷爷的病你们不要担心,做了手术爸爸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在家里要听展爸爸的话,要帮展爸爸做家务。”
“放心吧,爸爸。”
“嗯。下午放了学你们就回去一趟吧。”
“嗯嗯,知道了。”
“那你把电话给展爸爸吧。”
展苏南很惊喜地从阳阳手上接过电话,刚才他只听到阳阳在那边啊啊嗯嗯的,也不知道顾溪说了些什麽。和顾溪说完话后,他问:“爸爸是不是不放心你们?”
阳阳笑著说:“不是。爸爸让我们不要担心爷爷,让我们听展爸的话。”
揉了揉阳阳的头,展苏南看看手表,说:“你们该去睡午觉了。”
“展爸爸也去睡。”
“好。”
乐乐保持沉默地看著哥哥,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他知道爸爸那边绝对有“别的”事,等展爸爸不在旁边时候他再问。而展苏南则在琢磨刚才那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麽觉得顾溪跟他说话的口吻亲近了不少呢。
下午放了学,阳阳对展爸爸说他和乐乐有样东西落在家里了,他们想回去拿,并强调不用展爸爸送他们。联想到顾溪中午的那通电话,展苏南心里有了计较。他没有要求跟去,而是派庄飞飞开车送孩子们回去。
回到家,两个孩子见庄子哥哥没有跟进来的意思,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两人先假装跑回自己的房间呆了会儿,然後又出来打开爸爸房间的门,进去了,并反锁。庄飞飞坐在车上嘴里嚼著口香糖,想到过来的时候老板叮嘱他在外头等,又想到两个孩子一路上一直跟他强调他们很快就出来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要跟进去,庄飞飞钩钩唇角。顾先生是一个很老实的人,没什麽心机,可那两个孩子却鬼灵精怪的很,应该是全部遗传自老板。啊,遗传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希望他和蔓蔓的孩子能多遗传点蔓蔓的优良基因。
顾溪的房间里,两个孩子在桌子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麽信。两人又拉开抽屉里里外外找了找,也没找到。乐乐挠挠头,直接趴在了地上看看床底下有没有。刚趴下,他就看到了一样疑似信的东西。
“哥!找到了!”伸手拿过来,满头大汗的乐乐翻了翻,笑了:“原来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阳阳拿过来看了看,果然是一封信,不过他有点纳闷:“这是给魏叔叔的信,爸爸爲什麽不让展爸爸知道?还要我们烧掉?”
乐乐摇摇头:“哥,爸爸不让我们看,我们快去烧掉吧。”
阳阳没有动。
乐乐拽拽哥哥的衣服:“哥,你不会是想看吧?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
阳阳的眉心拧了起来,他摸摸信封的正反面,然後举到弟弟的眼前说:“乐乐,你看,信封很旧了,应该是爸爸很早以前写的。那爸爸爲什麽要留这麽久呢?而且信还是写给魏叔叔的。爸爸现在却又要我们烧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乐乐大大地咽了口唾沫,眨眨眼:“哥,要不……我们偷偷看一眼?就看一眼。”
阳阳咬咬嘴,朝弟弟招招手:“咱们就看一眼,千万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看完之後咱们就赶快忘掉,然後把信烧了。”
“嗯!”乐乐点点头,在哥哥要取出信时他又按住哥哥的手,有点害怕地说:“哥,要不还是别看了。这是爸爸的信。偷看别人的信是犯罪,何况还是爸爸的。”
阳阳心里也很紧张、很害怕。偷看爸爸的信那可是比偷听爸爸说话还要严重百倍的事。万一被爸爸知道了那就不是打屁股了,他们绝对会被爸爸给揍死!可是……阳阳又看了看这封很旧的信:“爸爸给魏叔叔的信爲什麽没有寄出去呢?今天中午爸爸跟我说的时候还叮嘱我不能让展爸爸知道,感觉爸爸很小心。乐乐,我很怕爸爸把我们丢给展爸爸和乔爸爸,然後离开我们。”
“啊?!哥!爸爸会离开我们?!”乐乐一听吓坏了。
阳阳抿了抿嘴,一咬牙,取出了信。“我先看一眼,如果没什麽我们就把信烧了。我也只是猜测,因为爸爸似乎不愿意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在一起,电视上都演过的。女主角不能原谅男主角,然後就偷偷跑掉了。”
“那哥,你看吧,看完告诉我。”乐乐闭上眼睛,还用两只手捂住。深吸了好几口气,阳阳把信封放到桌子上,然後慢慢打开了信。
一分钟后
阳阳的大哭声从顾溪的房间里传了出来,没一会儿,乐乐的哭声也传了出来。坐在汽车里的庄飞飞没听到,只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阳阳和乐乐出来,展苏南又来电话询问他们怎麽还不回来,庄飞飞这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从车上下来了。刚下来,他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的明显的哭声。楞了0。01秒,庄飞飞推开铁门就往楼上冲。
“阳阳乐乐!”
撞开房门,庄飞飞就看到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急忙冲过去,结果两个孩子却往後退了好几步,不让他靠近。阳阳把手背到身後,藏起了什麽。
“阳阳乐乐?怎麽了?”庄飞飞又上前一步,两个孩子退到了床边,哭声撕心裂肺,乐乐哭得猛咳了起来,却不停地摇头,不让庄飞飞靠近。
庄飞飞要吓死了,赶紧拿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阳阳和乐乐在哭,我不知道他们怎麽了。您快过来一趟!”
正在厨房做饭的展苏南听到了电话里孩子的哭声,他关掉煤气,拔腿就往外跑,连围裙都顾不得摘下。“我马上到!你看好他们!”
“好!”
想到了一种可能,展苏南的心揪紧,用力踩下油门,他直奔徐奶奶家而去。
顾溪的房间里,庄飞飞急得团团转,两个孩子一直在哭,可是却不许他靠近一步。无论他怎麽安抚,两个孩子似乎根本听不到,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大哭。终於等到有车停在大门口了,庄飞飞出去朝下车的人招招手。
“老板!”
左右的邻居们都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了,心想老徐家这又是怎麽了。展苏南一路狂奔上楼,两个孩子一看到他哭声更是大、更委屈了。
“阳阳乐乐!”展苏南冲过去抱住两个孩子,这回两个孩子没有躲,而是抱住他哭喊:“爸爸……爸爸……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
阳阳和乐乐的脸哭得都发紫了,展苏南从阳阳的手上拿过那封信,然後连同信封一起塞进口袋里,接著他抱起两个哭得快晕过去的孩子转身出去。庄飞飞关上门一路小跑跟在展苏南身後,替他打开车门,帮他把孩子抱进去。
“爸爸……呜……爸爸……我要……爸爸……”
两个孩子瘫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喊。展苏南咬紧牙关,发动汽车,庄飞飞心神不定地开车跟在老板的後面,意识到阳阳和乐乐会突然这样是因为那封信,那封给魏海中的信。
作家的话:
远溪:第六十三章
远在营海的顾溪根本不会想到两个孩子会不听他的话偷看那封信。徐奶奶的检查结果当天出来了一部份,情况说不上坏,但也并不健康。徐奶奶腰痛的毛病是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另外,徐奶奶的血糖有些过高,这是引发糖尿病的主因;其他的诸如胃啊、肝啊都有点小毛病。徐奶奶的年纪大了,医生建议用保守的治疗方法来治疗腰椎间盘突出,血糖则通过适当的锻炼和控制饮食来治疗,至於其他的小毛病则也是日後长期的调养了。
在拿到母亲的检查结果后,顾溪就请乔邵北帮忙先把徐奶奶送回家去休息,他得在医院陪父亲。一辈子头一回来营海,一来就住进了医院还要做手术,徐大爷心里的紧张不比徐奶奶小。乔邵北派人把徐奶奶送了回去,并给徐蔓蔓打电话,让她下班後直接过去陪奶奶,徐蔓蔓立刻答应。有徐蔓蔓在,母亲那边顾溪也可以放下许多心,可以一心照顾父亲。
顾溪的身体也不好,乔邵北很怕他累病了,特别交代护士长一定要叮嘱护工们照顾好徐大爷。因为是私人医院,收费虽然高於公立医院,但医院的整体环境和服务绝对是一流的。就是医院食堂提供的餐食都是五花八门,兼顾了各地的口味和各种病人的需要。顾溪可以直接在食堂买饭回来,不用特地回家去做,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乔邵北在医院陪著顾溪,以防他累坏自己。刚刚和顾溪一起喂徐大爷吃了饭,乔邵北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避开顾溪到外面去接电话。
“喂。”
“你还活著啊,我以为你死了呢!”
电话那边的人口气很不好。
乔邵北捏捏眉心,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喊了一声:“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失踪了那麽长时间,回来了也不见你的人影。好,很好,乔邵北,你乾脆认别人当爹去好了!等哪天我被你气死了,你也不会来可怜我!”
很无奈,但因为徐大爷的事乔邵北此时听到父亲的声音心里又有了一些愧疚。他耐著性子地说:“爸,小河的父亲病了,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差点就死了。凌晨才刚刚送过来,我这一天都忙著这个事。没打电话回家,是我的不对。”
乔作行楞了,看了眼手里的话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要不就是电话那边的儿子是假扮的。这麽多年了,儿子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更不会这麽耐心地跟他讲话。
“爸?”
“呃,嗯,哼,算是心里清楚!”用不满来掩饰内心的震惊,乔作行又愤怒地哼了几声,然後很别扭地问:“那个,我听说,那个谁,跟你一起回来了?苏南呢?呃,他,怎麽有,父亲了?”
“苏南还暂时回不来,他在普河还有点事。徐大爷是小河在那边认的父亲,对小河视如己出。小河跟著一起过来了,还有他的乾妈。”
乔作行一听,直接就问:“苏南没回来是不是爲了照顾那谁的儿子?我是不管你了,但你也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和苏南痴情痴心地到处去找,结果呢,人家的儿子都那麽大了。你们倒是大度,甘心当现成的爹。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一个‘亲’孙子,我就死给你看!听好了,是‘亲’孙子!”
“爸。”乔邵北的口吻重了几度,在父亲发火前道:“爸,你别那谁那谁的叫,小河有名字。还有,小河和孩子的事你不要多问,你也告诉展叔,既然你们一开始就不准备再插手了,那以後也不要插手不要多问。爸,我不是还怪你们,而是不想看到你们再做出令你们无法弥补的错事。爸,如果你还想抱孙子,就记住我的话,不要过问。”
“你,什麽意思?”乔老爷子眯了眯眼睛,“什麽叫‘再’做出?你给我说清楚。”
乔邵北的眉心都被他捏红了,他放下手,很是疲惫地说:“爸,我不想再跟你因为小河的事而闹不愉快,或者起争执。爸,你年纪大了,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不管你以前做过什麽,都过去了。我再怪你,你也是我爸。爸,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我答应你,会多抽时间回家看你和妈;你也答应我,会努力把小河当成你的另一个儿子,把他的孩子当成你的孙子。”
三十二年来,乔作行从来没有听到过儿子如此软化的话语,尤其是这十几年来他和儿子的关系只能用冷淡冷淡再冷淡来形容。而此刻,儿子却说要跟他和平相处,会多抽时间回来看他。他年纪大了,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他要的不就是儿子能在身边,能含饴弄孙吗?
沉默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乔作行咬咬牙:“只要你答应以後给我亲孙子抱,我就努力去做到!”
乔邵北摇头笑了笑,说:“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时间,你不能天天逼我。”
“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吧,我还有几年能等呢?”
“爸!”
“好,不说这丧气的话,但你也得给我个大概的时间吧。”
这个难倒了乔邵北,他道:“爸,我只能说尽快,但具体什麽时候我不能保证。不过一定会让你‘亲手’抱上亲孙子,行不行?爸,小河刚刚原谅了我们,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开他心里所有的疙瘩,然後才有心思去解决孩子的事,你总得给我时间。”
“……”乔老爷子的脸上浮现浓浓的不甘,“你和苏南,真就,决定了?这可不是旧社会,就是在旧社会也没人能接受你们三个男人在一起。”
“爸,你刚才都说了不再管了。”
“我是不管了,但你不能不让我担心你吧。你和苏南随便招招手,就会有无数的女人等著你们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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