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人!够不够跟你交换?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脑海中会滋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些天来她的眼泪没少掉,可真正的噩耗传来,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甚至,她竟没有在他面前掉下一滴眼泪。
只是这重冷静被厚厚的纱幔阻隔,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她在硬撑。
一记重重的耳光迎上了女人的侧脸,她太执迷不悟了,是她教会了他人生除了仇恨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可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原以为简言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她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这个女人,几度让他发疯。
明明想破口大骂她的执迷不悔,可出口的时候却硬生生化出一句,算你狠,我帮!但你太小看我了,我要的除了你这个人,还有你的心。乔菀,不管你信不信,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的指尖几乎指到她的鼻梁上,说完话,就摔门而去。
她不语,无法说什么。如果不是她的心尖上把简言的名字刻得太深,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沦陷的一天。
简言和于柏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不顾一切的对她好。不管哪个女人得到这两份炽烈的爱,就算心是石头做的也该化了。
脸上还残留于柏徽打下的那记巴掌的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简言没有死。总感觉他在某个角落,好好活着。这种感觉好强烈,好强烈。
凝了眼地上的报纸,弯腰捡起,闭眼的一瞬,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空荡的房间里,弥漫着烟雾,简言坐在窗口,盯着底下渺小皆如蝼蚁的人,眉心微微蹙着,把所有事情都细细想了一遍。
整个婚宴场,新人席位的火力最大,如果当时他没有换位置,那死的人一定是他。
可如果这一切是姓斬的命令,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他,还要把他软禁在这里?这样似乎太多此一举。
况且姓斬的,曾经有一万次机会对他下手,但却一直没有。其中的玄机在哪?
一天之内,江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去参加他婚礼的人几乎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人伤得伤,死得死,一下便让无数企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件事警局方面一定会彻查,也会得到相关部门的重视,委派来调查此案的人一定都是调查案件的精英,可敢制造这么大事件的真凶怎么会太过大意?
所以收购简氏股份的人一定不是斬叔,他不会傻到让人家怀疑。自古乱中取胜,这次事件中能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必定会遭人猜疑,只怕又是个替死鬼。
和付景年纠结谁走谁留的拉扯过程中,衣服上被火苗点燃,他脱下衣服后盖在另外一个被火焰灼烧的男人身上,所以才制造出了他死亡的假象。
如今唯一有目击些残缺片段的人只剩下付景年,可付景年现在仍在昏迷当中,照目前来看他的处境会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会有人潜入医院要了他的命。
再说于柏徽和乔菀,中途离场之后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人数清点出来之后,未曾发现乔菀的踪影。隔天报道上说从对面商城和路口的监控录像来看,他们两人并没有从正门撤离。
报纸上对于简言前妻的定论只有四个字:离奇失踪!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乔菀和于柏徽两人也是从那个卫生间的通道离开的。简言蓦地想起于柏徽和乔菀离开之前去了卫生间。
难道是于柏徽?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恰如时机的离场?还是事先离场的沈若天?
重重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他的脑子太乱了。盘根错节,明里暗里潜伏着太多的敌人,都是因为那些斑驳的过往而起。
思绪,悄无声息地带他倒转了十几个春夏秋冬
几年前在美国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得知他们生活困难很照顾他们母子,一周后,母亲突然重病,早早离开了人世。那时候,他十三四岁,什么都不懂,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对好人坏人的定义也非常肤浅。
他从小没有见过父亲,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姓简,住在江城。而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斬先生,无疑带去了他不曾体会过的父爱。
他跟着斬叔来到了金三角,才知道斬叔以前是当兵的,后来离开队伍后做了点自己的小生意。
一直过着颠沛流离日子的男孩,在当时看到斬叔的住处,感觉自己到了天堂。斬叔无疑成了他最亲的亲人。
斬叔也把他当成自己儿子般培养,教他英文,泰文,拳击,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这种生活持续到简言十七岁那年。
起初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泰文课一天只有两节,但是英文课却有四节。直到有一天,斬叔突然告诉他自己是一名执行特殊任务的人,而这个任务现在终于有了目标,必须要他替他去完成。
于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承受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直爱他,宠他的斬叔竟把他丢到了美国,还暗中让人把他引到原始森林。
那一晚的事,至今触目惊心
夏夜的风卷碎了夜色,不断传至耳边的狼叫声,越来越近。简言知道,狼会攻击落单的人,他的手里没有火把,没有任何能防身的东西,要是再走不出这片森林,他必死无疑。
最恐惧的时候,他想到的人不是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而是斬叔,他嘴里一声声唤着斬叔,爸。对于他被丢在这里的真相一无所知。
预料中的危险来是来了,十七岁,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不该面对被狼攻击的经历。
一双双在暗夜下发光的狼目,激发了他求生的意念。生死关头,他不顾一切,竟然用学到的那点拳脚制服了三只饥饿的狼。不过他也伤得不轻,差点让狼撕成了碎片。
当时的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考验。更加不知道,他无助时声声呼唤的男人就是把他丢进来的罪魁祸首。
回去后,因为那次经历给他带来的震惊,上拳击和散打课程的时候,他特别用心。他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将来,或许也能保护他在意的人。
一年后,他加入了斬叔所说的任务中。斬叔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用人人忌惮的身份留在了美国。
在那里,他认识了沈若天。后来又认识了斬叔派来接应他的于柏徽于柏徽和沈若天,曾经都能为了他去死。短短一个月时间,连续发生了两件事,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也彻底绞碎在那次事件里。
斬叔的谎言慢慢被揭开,所谓那个充满正义的任务,原来全是虚构出来的,斬叔要的,是能称霸化工业的秘方,只是那张秘方在他赶到的时候就缺了一页,无影无踪
直到今天,他对从前的事还一头雾水。他恨斬叔骗了他,恨他的表里不一。却不想,就在和斬叔闹翻之后,简慕华的大儿子遇难失踪,紧跟着,简慕华竟然轻而易举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
现在回过头想想,太多的蹊跷,太多的不可思议,隐隐主宰着他的人生!
☆、第146章消失的男人
冬天的夜晚是来得极早的,黑色的天幕早早地降临,微弱的星光照着冬日里湛凉的空气。
入了夜,是静谧的时间。脚下的夜景依旧如梦似幻,再冷得天也不影响这座城市的夜景。
晚饭时间一到,斬叔亲自推着餐车走进简言的房间。他一步一步都走得慢。
门开那瞬,是斬叔先开了口,他的嗓音像极了一个虚弱的父亲,和以前一样,陪我吃顿饭吧。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有一点我从来没骗过你,我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儿子看待。
简言没有开灯,唯有星辰的光亮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他依旧坐在窗口,右腿优雅地交叠在左腿上,心里炙热的万千情绪遇上空气中的冰凉,凝结成一片水雾。
客气。简言的语气很淡,让人摸不着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情绪。
一声过于低沉的叹气声从斬叔的喉间流淌而出,今天我们父子俩不谈不开心的事,好好吃顿饭。
如果不是太多斑驳的往日已经镌刻在简言的内心深处,他也许真的会沦陷在如此诚恳的嗓音里。
只可惜,他不会信。婚宴中途赵老头不见了,新人席位又是他们重点下手的地方,目标很明确,有人要他死。但想要他命的人,真的是姓斬的吗?简言潜意识里竟不想相信眼前这个曾经百般疼爱他十几个年头的老头会狠心到要他的命。
颀长的身子立起来,走到床头摸索到开关按了下去,一时间房间通明,他一眼便凝上斬叔眉宇间的慈和。
人前,斬叔冷若冰霜,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有像个平凡老人的时候。
餐桌里放得都是他曾经喜欢的食物,不招摇,不太奢靡,却温暖。可现在他再看见这些东西,只会深深刺痛所有的记忆。
简言的心口一窒,没来由地软下来,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他跟前,话里的排斥味少了些许,淡泊地回了句,你想和我吃饭,好!吃完我能走了吗?
斬叔亲自将餐车里的一道道简单却用心的菜肴放在饭桌上,所有酒菜都被置放好后,他才缓缓抬眼,略带无奈地说了句,你现在还不能走。
简言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表里不一的面孔,那么多年他还看得少吗?
寡淡的笑轻轻浅浅地荡在唇角,幽深似海的双眼透着疏离,他大方坐在饭桌前,拿过桌上他爱喝的红酒缓缓倒进了杯子里,不急不躁,表情似水般沉静。
波尔多的香气钻进他的唇舌,杯底轻碰花岗岩质地的饭桌,再抬眼,双眼湛满严苛的肃意,出口的话却是玩味十足,喔?做客就不必了。
斬叔和他面面相觑,目光交融了很久,他才避开简言的眼睛侧目答道,等我接手的简氏之后你就自由了,但是最后那一切还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膝下无子,只剩简言一个从小培养到大的孩子,若是没有丝毫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简言一听,脸色徒然大变,轻轻皱了下眉,原来搞这么多事,你要的是简氏。但是他始终没想明白,姓斬的为什么要简氏?他根本不缺钱。
简言的眸底暗潮涌动,泛起考量。
斬叔愣了几秒钟,不可置信地问了句,你怎么没有发怒?
今天的他看似温和却透着锋利。淡然过了头,着实让人不安。
老人的问题引得简言不由发笑,他依旧喝着酒,优雅地卷起层层低笑,笑容落停的那瞬,他的眉梢染上讥诮。
一字一字,透着他的决心,你抢不走。我何必和一个只想着做梦的老头计较?语落,又一杯酒悄无声息地灌进胃里。
斬叔心里轻轻荡了下,更不解了,轻蹙眉头,关于婚宴场的事,难道你没有要问我的?
空气里悬浮着波尔多的醇香,简言百无聊赖地看他一眼,不必问,不想听。
一张老脸凑近他,为什么?
倒酒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下,男人的睫毛轻颤,沉沉扯出一句,真相自在心中,再说您老人家演技这么好,听了只会蛊惑我的判断力。不闻不问,是最正确的选择。
简言唇角的笑纹逸进斬叔的眸底,几条覆盖在额头上皱纹由浅及深,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这件事是你赵叔自作主张,想为我讨个公道而已。
如果真有公道两个字,他的生活会一直平静,因为上天欠他的公道实在太多了。更何况,简氏能欠姓斬的什么公道,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也能扯出公道?
淡淡的不悦染上他英俊的脸,低声道了句,你要是想说,尽管说,不过有句成语叫充耳不闻。您说您的,我喝我的。
斬叔呼之欲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对简言的伤害实在太多,简言不信他,也在情理之中。
老人深叹一气,吃饭吧,别光顾着喝酒。说完,斬叔便往简言碗里夹了几个小菜。
简言缓缓说了句,我现在就要走。
不行。斬叔的态度很坚决,虽不想伤害简言,可简言若是现在离开,死的人就轮到自己了。
喉结轻轻滑动,简言的笑容淡得好看,不怕我现在就结束了你的罪恶吗?
想要我的命,以后还你。但你现在不能走。温和的表情渐渐消散,斬叔的眸与嗓音皆转为严厉。
整个空间都不安分起来,两人进入无声的沉默战。
简言的目光落在斬叔身后那扇洗手间的门上,心中突生一计。如果斬老头习惯多年来未曾改变,那么今天自己就有可能从这里出去。
简言狠狠皱了下眉,表情痛苦地问了句,好,我给你个机会解释。我先去下洗手间,如果你能在我上厕所的时间内想出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解释,兴许我会和你好好吃完这顿饭。
斬叔有些期待地盯他一眼。
简言起身,走过他身旁的一刻,右手手掌快速一落,他颅骨以下,第一节颈椎以上的位置稳稳劈下他的手力。
这招还是斬叔小时候教他的,到底人老了,戒心和观察力也没那么敏锐了。
老人被击晕过去倒在桌上,紧紧阖上双眼。
这个老头大意了,虽然这个房间距离地面二十几楼,从窗户那爬下去无疑是凶多吉少。可姓斬的还是每隔半小时命人来看一眼,就算他有胆子,也没有时间自制绳索。
斬叔敢进来,门口一定围了不少人,这是毫无意外的。不过斬叔却给了他一个从窗户下去的机会。平时这老头吃家常便饭,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打扰,菜一上齐,就没人敢进来。
时间刻不容缓,他早已审视过下面的环境,十五楼的地方有个隔离水泥板,十楼往右是隔壁楼的阳台。如果能顺利到达十楼,他就能安全离开,可要是绳索突然断裂或是中间出现什么偏差,这一跳,就是自寻死路。
此时此刻,他太清楚,进也许会有希望,退绝对是万劫不复。放下绳子,深吸了口气,长腿一迈纵身跃下,颀长的身子消失在窗户上。
☆、第147章我爱她
简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陌生的环境,眼前是个二十三四的丫头片子。
那是张陌生的面孔,白净,中等相貌,她的双眼里有股正气,即便她有心掩盖,还是能轻而易举被简言洞穿。
你醒了?
女孩的嗓音并不柔弱,放在当下最好的解释就是她应该是枚标准的女汉子类型,宽松的灰黑色打毛衣,一头干净的短发提拉着她的脸部线条,说话间动作都是大大咧咧有些许夸张的。
简言坐起,肩胛骨和后腰的地方有重撕裂状的疼。他微蹙眉心,倒是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