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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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承春-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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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骂,一边回头,见不到马大娘的身影了,却也犯了愁。这府里唯一的管事是魏楠,可那小子八脚踢不出个屁来,自然做不得主。再下来就是薄荷姑娘,可自己怎么才能够得着她,好让她替自己说话呢?
    李嫂子无精打采,晃晃悠悠的出了后院,到了后门。守门的小厮正坐着闲磕牙,见是她便笑道:“李嫂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可是又给我们带了好吃的?”
    李嫂子正没好气,啐他们一口道:“见天就知道占我便宜,好吃的却没有,可看看我周身上下有能吃的吗?”
    那两个小厮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看了一眼李嫂子胖大丰硕的胸部,互相看了一眼,只吃吃的笑,道:“有倒是有,我们可不敢。”
    李嫂子气的黑了脸,道:“再只顾着笑,可就要讨打了。”她一肚子的闷气没处发,正愁找不着人出气呢。
    两个小厮慌忙抱住头,道:“李嫂子饶命啊——”
    李嫂子的手举起来了,却并没放下,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前面。两个小厮放下手臂,朝着她试探的道:“李嫂子?”
    别是中了邪吧?怎么好端端的,魂就飞了似的呢?
    说着两人便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李嫂的胳膊,叫着她:“李嫂子,回魂了,回魂了。”
    李嫂子一个一个巴掌,把他二人拍出去,道:“回你老子娘的魂,我好着呢。姑娘,你这是要找谁?”
    两个守门的小厮听这话一愣,忙回身时,却也不禁一怔,面前站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仿佛不经意间,从天上的瑶池降到了凡间。
    难怪李嫂子眼神都直勾勾的了。两个小厮顿住脚,一时小心翼翼的屏神凝息,竟没挪动步子上前。
    来的却是将离。她一时义愤,把原本三天后的行程改在了今天。
    想了想,左右也是来,早就早了吧,见了薄荷,领了活计,早做晚就可以早走了。
    因此将离便收拾了贴身衣物,自己寻了来。见李嫂子问,便道:“哦,我今日上午来过的,见了你家夫人……定好了要上门来做活计,烦劳禀报一声儿。”
    夫人?这三人都面面相觑。没听说过爷娶过亲啊?哪来的夫人?更别说见过了。这眼前的姑娘生的端庄稳重,怎么一出口这么惊悚呢?别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他们三个变颜变色,将离便起了防范之心,看了看这个院子。是她白天来过的,不过上午来的是正门,她这会来的是后门。只想着既是要见薄荷,从后门着人通报一声更容易些。
    她早就该猜到,这夫人不是薄荷。
    若不是薄荷,那么,这夫人的名头可就有待商榷了。钟玉灵尚未出嫁,不可能满世界打着夫人的名头招摇。
    那么,究竟这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将离便笑着后退道:“想是我走迷了路,认错了人家……”
    李嫂子比谁都机灵,什么想法都没成形呢,人已经先于意念,上前一步就把将离牢牢的拽住了,道:“姑娘且慢,我不知道你要找的夫人是哪个,不过我可以替你通禀一声。你要是就这么不吭声的走了,回头主子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姑娘快跟我进去歇会,这大冷的天,你这小身子骨这么柔弱,哪受得了……”
    将离被她一阵风似的搓进院子里,当下也只得既来之则安之,道:“那就劳烦嫂子,帮我找一个叫薄荷的姑娘。”
    李嫂子眼睛噔的溜圆,忙不迭的点头:“好,没问题,你说的是薄荷姑娘?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你别在这愣着,跟我去后院外边候着……你和薄荷姑娘是……”
    一边走,李嫂子一边打探消息。将离只微微一笑道:“是她叫我进来做活计的。”
    “哦,是是是,薄荷姑娘可是这府里的总管事,什么事找她一准没错。”李嫂子咋呼呼的不懂装懂,虽不擅长藏拙,可是将离对于薄荷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清楚,倒也没漏了马脚。
    李嫂子脚下生风,进了后院,便扯着嗓子道:“薄荷姑娘在哪儿?我要见薄荷姑娘。”
    李嫂子想过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白跑这一趟,起码能和薄荷混个脸熟,再者能卖将离一个人情,走哪都不亏,所以如此热心。
    薄荷正在自己房里,听得李嫂子喊,便快步出来,轻斥道:“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李嫂子一缩脖子,讪笑道:“薄荷姑娘,奴婢是厨房里的李五娘,大家都叫我李嫂子。”
    薄荷看她一眼,道:“你来有什么事?怎么来传话的不是马大娘?”
    李嫂子道:“不是厨房里的活,是来了一位姑娘,说要见您,误打误撞的迷了路,正巧被我撞见,故此一时心急……”
    薄荷在此时也看见了将离,心怦的一跳,有一种即将捕获猎物的紧张和焦灼,当下顾不得再听李嫂子说什么,一手将她推到一边,直朝着将离走过来,大喜若望:“将离,你竟这么早就过来了……呀,我太高兴了,快进来坐。”
    将离并没有和她一样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来,避开她的手,朝着李嫂子道:“有劳李嫂了。”
    薄荷是绝不肯在这种琐事上计较的,当下就扯下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锭散碎银子,直接扔给李嫂子道:“这是赏李嫂的跑腿钱,还不快去叫人准备上好的客房。”
    李嫂子喜不自胜,接了银子转身就跑,还不忘忙里偷闲,用牙咬了咬这银锭。确认是真白银,当下喜的头都昏了,又接了薄荷的新差事,立刻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里薄荷拉着将离进了屋,道:“将离,自此我们就在一处了,我真高兴你肯来,也很谢谢你能来。”
    将离环顾着她的房间,道:“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谢你才对。”
    薄荷的房间不大,只有两间,一间是寝房,另一间便做了起居室。布置的却也雅致,无一不透着她身份的与众不同。将离不动声色的问道:“薄荷,我来也来了,你总该跟我说句实话,这府里的主人究竟是谁?”


058、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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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荷温和宽容的一笑,道:“将离,你怎么变的这么多疑和不信任人呢?我还能害你不成?”
    将离淡淡的笑,道:“我也这么想,你和我无冤无仇,是没有害我的理由。但我此问,却并非多疑。我总不能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是将来再出去找活计,在府上这一段经历也是一笔不菲的经验财富,若是吱吱唔唔,语焉不详,谁会相信我?”
    薄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将离,道:“你何必如此锱铢必较,若是你愿意,何愁富贵不到手?你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将离笑起来,道:“我可没有你这等福气,也承受不起你所说的这等富贵,还是安于天命的好。”
    薄荷便也跟着笑,道:“我有什么福气……”
    “是么?难道说你并不满意现在的境遇?”
    薄荷脸色一僵。她不确定风辄远会如何对待将离,将来若是她把这话传到风辄远的耳朵里,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当下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便作势要拧将离:“你这死丫头,说话越来越尖利了,看我不掐你。”
    将离躲开来,道:“今天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她这一说话,脸上的笑容尽被雨打风吹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毕显无移。她跟薄荷不熟,跟她也不亲热,这种装出来的熟稔,真是让人难受。
    她每一次面对薄荷,都有一种当初面对合欢的那种感觉。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真挚。太过热切,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羡慕和嫉妒,还有忧伤和苦痛。就好像将离会随时抢走她现在的一切。
    这更让将离觉得,薄荷其实和合欢一样,在为谁筹谋着把自己拉入到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去。
    薄荷也能感受得到将离的那种冷漠。当下便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还指望着你将来能提携我一把呢。”
    将离嘲弄的道:“只怕你的这种想法要落空了。我不做别人的负累已经是万幸,倒不是我多怎么狭獈……”她忽然压低声音道:“你主子没告诉过你,他恨不得食我而后快吗?”
    薄荷感受得到将离的森森冷意,吓的浑身一紧,寒毛悉数乍起,惊跳道:“你,你说什么?”
    将离无辜的看着她。道:“我这个人,最是爱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薄荷,你可记得府里有个丫头叫合欢么?”
    薄荷不知道将离要说什么,迟疑的道:“合,合欢,我自然,知道的。”合欢是在她之前服侍风辄远的。后来因病才送出去,没几天就死了。将离问起她做什么?
    将离继续问薄荷:“那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薄荷有些恼怒的道:“自然是病死的。”就算不是病死的,主子说她是怎么个死法自然就怎么个死法,谁敢有异议。
    她讨厌将离这样的危言耸听。故作神秘,好像她知道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就算她知道,自己也不肯听不想听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也难怪,就连姑娘都不肯轻易的放掉她。
    那么,是不是,自己将来也……薄荷一陈毛骨悚然,越发恐惧,却也越加想知道究竟合欢是怎么死的了。
    将离笑笑,道:“你也是个自欺欺人的蠢人,你竟然相信她是病死的么?合欢身体一直强健,何曾听说过她得过风寒中过暑气?”
    “那,那又怎么样?许多人都一样,谁也逃不过一个病字,一个死字。你倒是说说,她,她是怎么死的?”薄荷很想保持冷静和高高在上的威势,怎耐说话的语气瑟缩,透着说不出来的恐惧。
    将离靠近薄荷道:“我说是我害死她的,你信么?”
    薄荷反倒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道:“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将离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跟她有仇,是她想要害我在先,所以我才推波助澜,害死她在后。说到底,也是她咎由自取。她死的时候,浑身干枯,就像一具干尸,肉皮紧紧的包着骨头,形容枯萎……瞪着一双又大又无神的眼睛,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明知道将离在吓她,薄荷还是觉得害怕,问道:“她,她说什么?是在诅咒谁么?”
    将离诡异的一笑道:“你真聪明,或许你在某一天死去的时候,会和合欢诅咒同一个人。”
    薄荷失口惊叫:“不,你胡说,我又没害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我才不会死,不会。”
    将离好整以暇的道:“希望你能心口如一,否则,合欢那日诅咒了谁,又说了什么,不必我来转告你,你就会说出同样的话来。”
    薄荷心有余悸,盯着将离就像盯着一个怪物。许久,却失声笑道:“那又如何?冤有头,债有主,将离,你怪不到我头上。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到处结怨,想害你的人可不只一个。”
    将离不为所动,很平静的道:“旁人害我,我自会去找旁人寻仇,可我面前,现在只有你一个。你若害我,便不得好死。”
    薄荷笑道:“随你怎么诅咒好了,究竟谁死在前面尚未可知……”
    她说到这猛的一动,道:“你想去找谁寻仇?将离,你别错打了主意,一个是你昔日的旧主人,待你如同亲姐妹,从未亏待过你,你想怎么样?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活到最后,也会被千夫所指,永世不得超生的。”
    将离平静的近乎麻木的盯着薄荷,缓缓的道:“你是说钟小姐么?”
    薄荷并未体会到将离心中那翻江蹈海般的愤怨和仇恨,仍然自以为是的劝慰着:“还有风少爷,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你迟早是他的人,与其死死挣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何苦来?他会是你一生一世唯一的男人,你还想怎么样?”
    “风辄远——”两个仇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将离却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这么容易就得到了验证,可她殊无惊喜,只有沉痛。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钟玉灵为什么要害她?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她妨碍不着钟玉灵的事情,就算她苦口婆心,有些讨人嫌,那也是真心为了钟玉灵的名声考虑,为了她的未来打算。
    她有多少私心?充其量也不过是不想被风辄远得逞,变成他的禁脔。
    可钟玉灵却不顾她的意愿,不惜亲手把个清清白白的女孩送给风辄远糟蹋。等到她不得不反抗自保,离开钟家了,钟玉灵竟然还要千方百计的把她抓回来,送给风辄远泄愤。
    还有,风辄远又为什么非得要霸占她?她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没错,可上一世她忍辱负重,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一句,任他予取予求,可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这一世她的确处心积虑想要让风辄远的野心败露,可还不是因为他上一世的残忍凶狠卑鄙恶毒兼无耻么?
    将离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那份义愤压下去,再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压下去,竭力的把自己两颊的肌肉绷紧,放松……很好,唇角往上,将离绽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从旁人来看,她的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
    将离已经长开,修长窈窕的身材,晰白泛着光泽的肌肤,眉目如画,鼻挺唇红,尽管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蓝衫,可是那种美丽和风情,藏在深处,以劲草不可抵挡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只是那眸子深处,亮的灼人,带着无与伦比的忧伤和不甘。
    她要当面问问钟玉灵和风辄远:为什么。
    薄荷总结道:“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认定了我是助纣为虐,非要害你不可,那我……我也认了。我也是身不由己!”
    将离似无所觉,道:“姑娘念着我的好,我也念着她的好,只是当日情势逼人,才走到现在的地步。薄荷,你若在府里遇见了姑娘,可要代我好好的说道说道,我并无害小姐之心。”
    薄荷笑道:“你有这个心,就算我不说,小姐也会觉得欣慰了。不过你放心,我遇到小姐,定然把你的心意带到。”
    薄荷的心跳的突突的,差一点就漏了嘴,说成“你很快就会和小姐相见”之语。
    将离便垂了头,沉默不语。心里却在嘲弄的想:好一个身不由己,好一个不得已助纣为虐,她可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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