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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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承春-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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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嫂一时伤怀,却只是一叹道:“人命天定,我就是这个命。”
    薄荷已经帮着她宽了外衣,瞧着她外衣虽然粗糙,内衣布料也不过了了,绣工却是极精致,肚兜上绣着一对大红鸳鸯,当下便道:“三娘,我最近新得了一种香料,用来沐浴泡澡是最好不过的了,你若不嫌,就也来试试?”
    柳嫂满面通红,只觉得怕是别人要嫌自己脏了,当下不敢辩解说是自己洗过了的,也不敢再谦虚推辞,任凭薄荷带她进了浴室。
    等柳嫂沐浴出来,由内到外,都换上了薄荷替她准备的衣物,对着镜子,一时只觉得镜中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是那么的陌生。这,是谁?还是那个平日里整天浸在无尽的家务中的妇人柳氏么?她竟有一种错觉,也许她生来就该是穿金戴银,过这种奢华日子的人?


062、是非
将离承春062_062、是非    俺要自强不息,俺要坚持不懈……
    ……………………………………………………
    将离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吩咐,在接连几次去见薄荷都被婉拒的情况下,她索性不再去找她。有时候人太主动了,反倒是一种被动。
    她知道这院子里看似没人,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就等着她露出破绽,那隐藏在深处的腥红大口就会猛的窜出来,叼住了她的脖颈。
    将离越发的不在意,除了在自己的院里静坐,连门都不大出了。
    李嫂仍是不时的过来说几句话,到后头越来越露骨,不管将离问不问,竟拣些她年轻时候的房中事说个没完。天生这种人就是把这种丑事当趣事,自说自划,连说带笑,说的很是热闹。
    将离并不喝斥她闭嘴。淡淡的噙着冷漠的笑看她在那里尽情的表演。这套技艺太滥了,和风辄远当年的招数如出一辄,不过是用这种新奇、刺激来诱惑她就范。
    不怪风辄远会出此下策,几乎所有人都对富贵、名利、荣誉没有抵抗的能力。如果不是她自知最后是一条死路,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沉着、冷漠的心境。
    她心动过,也沉沦过,所以也溺死过。
    而现在,看着李嫂那上下翻飞的唇,一口黄牙里吐出来香艳刺激,直接露骨的言辞,将离一点感触都没有。连恶心、憎恨、嫌恶都没有。
    李嫂一时摸不着门路了。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怎么这小娘子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谁家黄花姑娘听见自己的这套说词,会没有一点表示?
    大都是含羞带怯,避耳不肯听,到最后放下虚应的手,眨巴着眼睛。涨红着脸听她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春心撩动之后,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身试试。
    可这小娘子,虽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可也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嫂也想像从前一样,故技重施,跟将离多亲近亲近。晚上顺水推舟的跟将离同睡。两人在私密的空间,她再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上下其手,以她的本事,她很笃定将离就是石女也会软化。
    可是她才要跟将离靠近,将离就猛的收了漫不经心的神思,朝她望过来。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嫂吓的一哆嗦,试了两回后,无论如何再不敢试第三次。这种眼神她见过。那是山里小野豹子的眼神。虽然未必有利爪锋牙,想要一口把她吞噬,可却**裸的表示着谁敢靠近,她便把谁撕碎。
    李嫂在将离身上没什么大的进步,薄荷便越发没了好脸色,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薄荷便冷冷的道:“你夸下海口,说是包在你身上,可是现在又说没有一点进展?你当我是好性儿的,任由你耍着玩吗?”
    李嫂陪着笑道:“姑娘。再缓几日……”
    “我已经缓了你几个几日了?没用的东西。来人,拉下去好好教训一顿。”
    薄荷下令,自有人把李嫂拉出去。李嫂扯着嗓子喊:“姑娘饶命,姑娘三思啊。没了奴婢,谁去服侍将离姑娘?现在也只有奴婢能近得了她的身……”
    还敢威胁自己?薄荷越发恼怒,喝令:“都是死人么?让她这般大呼小叫,丢脸。”外面只听得闷哼一声,李嫂便不叫了。
    将离在院中闲坐,等了两个时辰,难得的安静。原来是李嫂不在身边聒噪。天近中午,将离也饿了,看看天色,又看看门口,还是不见一个人来。
    将离淡漠的想,怎么,今天换了花样,改用威逼的手段,不给她端饭送水,想要借此叫她屈服了么?
    将离还真是不怕。她清晰的记得饥馑的滋味。在战乱中,一步一个趔趄,脚上磨的都是大泡,还要照应着那会儿同样跟着逃命的钟玉灵。去哪里找吃的?就算是有银子都没处去买呀。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奴才,有吃食也先紧着风辄远、钟玉灵和钟夫人等人。
    就是因为嫌她是个累赘,所以他们才狠得下心把她推开,当战乱的铁骑从她头顶上踩过时,她以为那就是死亡的滋味了。
    那会她是那样的惊惶和害怕。既有对现状的绝望,也有对未来的迷茫。饥饿让她觉得生不如死,马蹄的踢踏让她觉得这就是地狱。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敢在无尽的尘埃之中忍痛低吟。
    等到后来才知道,还有另一种滋味,比饥饿还可怕,另有一种滋味,才是真正的死亡。
    现在么?与其说她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拖着不是从前的身体,可从前脑海里的烙印,一点都没有被消除。
    她仍然会怕,只是不会因为这份怕就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心意。从前她就是一只没有根的藤,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只剩下了颤抖的摇曳。
    可现在,她不了。那根在慢慢的生长发芽,让她有坚定的毅力和想望,不再为谁而动摇。
    李嫂始终没来,热茶变凉,已经没有了一点热汽。将离不耐寒冷,便缩进被子里,闭目养神。她知道自己不会死的,那就等待下一次命运转机的时刻。
    马大娘提着食盒进来,就瞧见院子里无与伦比的安静。鄙夷的哼了一声,把食盒放在门口,故意放重步子,扬声道:“吃饭了。”
    将离早就听见了动静,睁大一双眼,凝神听着。见是一个年纪略长的女人的声音,便放下心来,却并没有起身去接。见外面的人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淡漠的道:“有劳,放着吧。”
    马大娘哼了一声,依言放下,道:“矫情个什么劲?还真当自己能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么?一个个都是如此……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我呸。”骂了犹不解气,还要往地上啐一口,气呼呼的往外走。
    将离没动。她自骂她的,那是她认为该被骂的。这“一个个”说的甚是难听,可是将离从来不屑于解释她不在这范围之内。
    既然旁人已经认定的东西,她解释也没人肯信,说不定变本加厉,骂的更难听。
    马大娘走到院门口了,有过往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被她捉住骂一回。那小丫头便笑嘻嘻的道:“马大娘,今儿怎么是你老人家亲自来送饭啊?”
    马大娘嫌弃的道:“还不是那老虔婆,办事不利,拍马拍的马腿上,结果吃了一顿肉竹笋,动弹不得,只管唉呀唉呀的哭爹喊娘,可不就得我亲自来送饭。”
    小丫头道:“还是马大娘,您老可是在主子面前最有面儿的了。”
    “什么面儿不面儿的,我才不稀罕。我凭本事挣钱吃饭养家,响当当的立的起来,自然谁都不怕,离了这家我还能去别的家,才不像你们这些小蹄子,平日里掻首弄姿,描眉搽脸,打量着凭着一张狐媚子脸,一个光溜溜的身,得了主子爷们的疼爱就一朝攀上了高枝呢。可别忘了,今是高枝,没准明儿便被人弃了不要了,再换别处也是二手的货,要遭人嫌弃的。”
    小丫头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听不懂马大娘的话,还是故意要撩拨她,道:“马大娘,我知道你是不稀罕这个,可是别人也不稀罕你的稀罕啊,没瞧见今日来的三娘,这才几天,已经离不开咱家爷了。啧啧,你也是瞧见的了,前来的时候还是一身粗布衣裳,可今天水光溜滑,那模样,那身段,那个水灵,谁相信她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没有爷,有她现在的一切吗?”
    一提这个三娘,马大娘就更是不屑:“什么三娘?都嫁过人的了,不都叫她柳嫂的么?亏她还是孩子娘了,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也不怕将来孩子大了问起她来。她那个没用的男人就更别提了,要是我,早一顿拳头下去把她揍个半死,看她还敢招招摇摇的来卖……”
    两人正说的热闹,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将离面沉似水,瞪着她们俩。小丫头立刻噤声,招呼也不打,撒腿就跑。
    马大娘悻悻然的闭了嘴,心里却在打鼓。可是她并没有说将离,再者,说也说了,她行的端,走的正,从来不怕和人拌嘴。
    可是对着将离那如冰似雪的眼神,感觉脖子后头嗖嗖的泛着凉意。
    她也想脚底抹油,离开是非之地,却听将离问:“柳嫂怎么了?”
    马大娘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她不懂得闲谈莫论他人非的大道理,可也知道背后数落人被人当面捉住有如捉奸在床,着实难堪。见将离问起柳嫂,便道:“还能怎么了?才来了一回,得了几件衣服几件首饰,便眼皮子发浅,肉皮子发紧,跟上了套的驴马一样,再也舍不得这富贵了呗。见天不召自到,跟那城里卖笑的妓女没什么分别了……”
    将离的眼神很冷很尖利,打断马大娘道:“有事说事,别胡乱评判是非。”
    马大娘住了嘴,心里不服:我凭什么要怕你?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柳嫂现在成了爷的贵客。爷想要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也未必不清楚,只不过尚未挑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063、献祭
将离承春063_063、献祭    咳咳……希望本章不会被和谐。
    ………………………………………………
    柳嫂的确成了风家的座上之宾。
    第一次来还有个借口,直说是孟君泽醉了,要换洗的衣服。不想茶水湿了身,由薄荷带下去,不仅从内到外都换了上好的细绸做的纱衣,就是头上都多了一枝做工精美的金钗,耳朵上也换下了让她深以为耻的红线。
    看着镜子里叮当作响的环珮,柳嫂如坠云雾,强烈的不真实感让她直觉的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梦太美太轻太柔,她一时不敢发出粗重的呼吸,怕嘴中的热气将这美梦吹散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后来的事,她恍恍惚惚的,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自己说要回去了,孩子还在等着。薄荷却留下她,打发了几个人出去。
    她就一直留在这里,体味着如迷幻一样的梦。她知道这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一等她回到那个破败简陋的家,梦就会醒。
    肮脏的男人会扑上来,粗暴的扯碎她精美的纱裙,在她香喷喷的身体上留下臭哄哄的印迹。他来来回回就那么一种姿势,从头到尾连话都不知道说一句,也从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开心,横冲直撞,永远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完事后也不洗,倒头就呼呼大睡。孩子的哭声永远也叫不醒他。
    回家后,哭哭啼啼的孩子会把鼻涕眼泪都抹到她才穿上来的衣服上,不分是非,不问青红皂白,也听不清她说的话,她讲的道理,就知道抱着她的大腿哭。
    那声音极尖利。穿透了她的耳朵,直刺向大脑的某一处,刺的她脑子都是疼的。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安静的坐下来,细细的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容颜,也从不曾像现在这样。舒服舒服的泡个热水澡,更不曾像现在这样。体会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
    柳嫂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肩膀,眼泪像汩汩的小溪,在她光洁的脸上交错纵横。她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和伤怀。为什么人和人会这样不同?她明明有着上等的容貌,却只配生活在泥泞之中,做着最痛苦最艰难的挣扎。
    她是那样的贪恋和恐惧,生怕会失去。可是失去的时候还是到了,薄荷将她送出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
    柳嫂眼睁睁的看着舒适豪华的马车,载着她驶向她的恶梦和地狱。她惊骇的发不出一点呼吸,像号啕大号的,却只是流着无尽的眼泪,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很想跳下马车,跑回刚才那个绮丽而梦幻的世界中去,永远不再出来。可是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直到马车停下,她看见自己的丈夫牵着孩子,抱着最小的儿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让她厌烦透顶的傻笑看着她。
    那天晚上她没做饭,只说头疼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床上,用家里唯一一条干净的锦被。紧紧的裹着自己华丽的衣服,闷头大睡。
    她知道自己完了。在经历过那样一个美丽梦幻的世界之后,再被推向这丑陋的现实,她比死了还难受。
    她不想睁开眼,不想再做以前做惯了的事,也不想再去努力奋斗争取什么。
    她的心底是巨大的悲哀和绝望。她知道,她从此再也穿不上华丽的衣裳,戴不上精美的首饰,她的美丽容颜会在丑陋的生活中一天天老去,像那深山里开的野花,再美丽再繁盛,也得不到谁的一声赞美。
    赞美其实经不赞美还要恐怖。因为那只是婉惜她的白费。
    一夜,耳畔尽是婴孩儿的哭声,柳嫂却置之不理,她像是被抽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
    天大亮了,婴孩的哭声减弱,柳嫂暗忖:大概是哭的累了,睡着了吧。她的心底一片麻木,没有一点疼惜。
    外间响起水声,她暗暗纳罕: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人从来没动过锅碗瓢盆一个手指头,今天怎么想着做饭了?
    直到传来了饭香,一个四十左右婆子进来道:“三娘,早饭做好了,在哪里用早饭?”
    薄荷给她带了一个婆子,一个奶娘,替她照顾孩子,安顿家务。柳嫂震惊已极。她不明白薄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其实心下也隐隐明白。薄荷不过是个人家的丫头,她再有善心,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一时间心下狂喜,那隐隐的念头,竟让她浑身都颤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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