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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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承春-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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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暮阳能看得出来将离有心事,不仅仅是“没有亲人”这一句勾出来的伤怀。她越不说,他越想逗引着她说,便专注的望过去,道:“嗯,你有话说?”
    将离还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轻声道:“没有。将离……早就没有家了,去哪儿都无所谓……”
    这是实情,可是换个说法多好?说她愿意跟着他之类的……林暮阳轻轻的哼了一声。
    将离便突的一笑,眸光潋滟,却带着些许的苍凉:“大人如果没什么吩咐,那将离就先下去做事了。”
    林暮阳不置可否的道:“有话就说出来,别藏在心里,我说过不喜欢猜。”
    将离恨恨的想,她心里有话又如何了?她说不说是她的自由,又没让他猜,是他自己要猜,喜欢不喜欢的,关自己什么事?
    因此仍是淡淡的两个字:“没有。”


093、骇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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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暮阳还真就拿将离这种油盐不进没办法。他不想让她怕他,所以不想打破好不容易两人才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和气。
    其实他很想要逼将离动气、发怒,总强过她柔顺的板着一张面具也似僵硬的脸。这样的将离没有活力,也不真实,就像一个木偶,为着莫名其妙的承诺才跟在他身边。
    一想到一纸契约,让他买下十年呆板的将离,林暮阳就觉得自己太亏了。更亏的还有将离,为什么她不把她最美丽的十年给他呢?这样两个人相处才更融洽……
    他更乐意看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那样的将离才有活力,才更美丽,才更能让他看到她那单薄身体里所蕴育着的,他所没看到过的光泽。
    他很纠结,有些不满的盯着纹风不动的将离。她那样子就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已经波澜不惊了。
    将离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全没注意到林暮阳对她的盯视。总之他不动,她也不动,他不说她也不说,那就永远不会出错。
    林暮阳便逗将离说话,道:“讲讲你从前的事吧。”
    将离倒是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林暮阳问:“今天大人不忙么?”居然有闲心拉着她一个小丫头话家常?
    林暮阳懒懒的伸了个腰,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事情永远都做不完,我也不能太亏待自己。”总之他对她的过去很感兴趣,权当犒劳他的奖赏了。
    将离暗暗的撇了撇嘴,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知道大人想听什么?”
    林暮阳转了转眼睛。他对将离怎么样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很好奇。可是若直接问,说不定那丫头恼羞成怒,就闭嘴不说了。
    因此缓缓的道:“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
    将离只是轻轻的一笑,道:“大人既然不嫌烦,将离就略微讲几句。从前的事没什么可讲,千篇一律,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所以被父母卖掉换了几钱银子,聊以养家糊口罢了。”
    那不还是有家有家人吗?她就没想过回家见见爹娘?虽说先卖她。做父母的理亏,可毕竟是骨肉亲情。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这小丫头的心还真是冷硬。
    将离仍是淡然的往下陈述,似乎窥测到林暮阳对她的腹诽,有意无意的做了注解:“在人贩子手里接连被倒卖了几回,远离家乡,渐渐的也就不记得从前的点滴。”
    林暮阳忽然问:“那时候你几岁?”
    将离茫然的摇头。道:“也许五岁,也许六岁。总之记不清了。”
    那倒也是,那么小的年纪,乍一离家,又在外边受些苦楚,伤痛之下,怨恨之中,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林暮阳打量着将离。问:“那么小?只怕你什么都不会做吧?”
    将离道:“是,所以一直不能卖上好价钱,人贩子不耐烦教我本事,都是胡乱的坑蒙拐骗送到哪一家是一家。零零散散,也勉强做些粗活……后来就进了钟家。服侍钟家小姐。”
    林暮阳心念一动。他倒不知将离与钟家还有这份渊源。那位钟小姐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就那样水性放荡。毫无廉耻呢?
    有个这样的主子,将离又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可是将离虽然布衣粗服,却浑然有一种家世良好的痕迹,这是让林暮阳最诧异的。
    “钟小姐初时待我很好。”将离的语气不再那么僵硬紧绷,眼神也柔和下来,袪除了紧张的戒备,多了一点从容:“我在钟家学了几个月的规矩,渐渐的做事也就得心应手起来。因为柔顺听话,钟小姐就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那几个月,虽然辛苦,却是她最兴奋的日子。终于不用再在人贩子手上接连倒手被卖,可以脚踏实地,又不用挨打挨骂,只要用心服侍一个主子,就能换上温饱,对将离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不到的幸福。
    “后来——”将离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后来,是她的命运转折点,两世都是。上一世不必尽述,可这一世,起码她可以平心静气的在林暮阳面前陈述,辩解,以表自己的清白。
    将离轻吁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尽量平淡平静的开口:“后来风辄远进了钟府,钟夫人爱侄心切,安排他在府中住下。他与钟家小姐一见倾心,再见如故,三日不见,相思刻骨,终于成就了好事。”
    林暮阳嗤笑出声,道:“你是那铺床叠被的俏红娘吧?”
    有今日之结果,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鬼迷了心窍,掺和到这样的丑事里头。
    将离也没吭声,接着道:“钟小姐与风少爷联手逼我就范,我不从,用匕首伤了风辄远,这才被钟家撵了出来。再后来遇上孟公子,结为异性兄妹……”
    将离说的很吃力,她以为自己已经尽量客观公正了,可是说出来的话总让人同情不起来。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一世林暮阳不肯听她的辩白了。辩白有什么用?事实如此丑陋,揭出来不只是她的伤疤,也成了他的耻辱。所以他宁可让她带着这不明不白的耻辱一起沉江。
    将离被自己这一刻的通透震住,竟住了口,怎么也讲不下去。她骇然的抬头盯着林暮阳,仿佛要极力克制着不再让他开口。
    林暮阳吓了一跳,脸上玩味戏谑的笑意也冻结在脸上,问:“你怎么了?”
    将离摇头,有些惶恐的退后,颓然的道:“总之,将离的过往就是如此不堪……”后面的他都知道,也都打听清楚了。她为了报仇,借着进风家做活的机会,又与钟、风二人再遇。
    他们是要引君入瓮,她则是顺水推舟,一来一往,仇没报成,自己却又见到了林暮阳。
    深刻而浓烈的自卑,让将离觉得无颜见人。她情不自禁的畏缩,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从骨了里往外,都透着她对眼前之人的恐惧。
    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离开这里,也许她的最终归宿就是江水,让那淙淙流水洗去她一身的罪孽,还她一个清净清白的人生。
    林暮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将离身前,他一脸肃穆,仿佛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将离却无暇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厌恶和嫌弃,许许多多过去的片断涌上来,让她无以自处。她抱着肩,茫然无措的道:“放了我,放了我……”
    林暮阳伸出手臂把她搂在怀里,没有完全散去的酒味纷扰着将离的思绪。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背,道:“将离,别怕,都过去了。”
    “放了我——”将离听不见他的安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近乎狂乱的想要挥去什么。过去?还早呢,她虽然没有再一次落入风辄远的魔爪,可是还有林暮阳,如果说风辄远的蹂躏是冰碴子,能把她活活冻死,那么林暮阳的爱宠就是火焰的威胁,能活活把她烧死。
    她软弱的抽泣着,道:“我好怕,我好怕——”她受过火焰的燃烧,所以谈火色变。
    多日以来的焦虑,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将离毫无自制的落泪,浑身瘫软无力,对未来的茫然让她再也撑不住的大哭起来。
    林暮阳没哄过女人,将离这样的可怜,让他手足无措。看着她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听不进去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让他很是懊恼,他板着脸在她耳边威胁:“别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外面去。”
    将离一顿,转瞬间醒悟过来自己还窝在他的怀里,被他这样幼稚的威胁倒气笑了,一时哭也哭不下去,笑也笑不出来,倒当真收了泪,推开他道:“放开我。”
    林暮阳也没僵持,放开她问:“你到底在怕什么?我说过我会庇护你,那个禽兽伤不到你了。你对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也太打击人了吧?”
    将离尴尬的道:“我怕的就是你。”
    林暮阳奇了:“我又不会害你,你怕我做什么?”
    怕他逼她做妾。
    不过这话将离不会说,只胡乱的抹了泪,闷声道:“你有老婆啊。”
    林暮阳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妻子是天底下最温柔最良善的女子,你怕她做什么?”
    将离顿了一顿,才似真似假的道:“她的温柔敦厚,善良温婉是对着你的,却不会对我也这般。”
    “算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等你见了她,你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她对丫头们一向都很宽和,不会为难你的。”
    将离却只是涩然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还是白白嫩嫩,没有多少茧子,可有一刹那她眼神模糊,仿佛看见一双劣迹斑斑的手,满手都是因为做活计太多而留下的伤痕、茧子和变形的骨节。
    那都是拜他那位温柔敦厚,善良温婉的妻子所赐。
    不过……将离吸了吸气,仿佛这样便有了些勇气。上一世,是她无意夺了那女子的丈夫,分了她的宠爱,所以那女人折磨起她来才会不惜手段。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一个低贱的丫头共享同一个男人吧。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将离真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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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太崩溃了。


094、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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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知道在这里不会久留,可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天生就爱布置,第二天将离去了集上,买了几盆花回来。
    林暮阳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出门。
    将离疑惑的问了孙毓。孙毓只道:“大人说宿醉未醒,左右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就索性都推了。他想歇歇,叫旁人也都安生过个年。”
    将离还想悄悄的把花送过去,摆到他的房里呢,这么一来,倒不好偷偷摸摸,只得正大光明的把花抱到了林暮阳的寝房。
    只盼着他处理公文,别在寝房就好。谁想一推门,倒把将离吓怔了。林暮阳穿着家常的袍子,一反平日严谨的作风,竟然懒洋洋的高卧于枕上,手里举着本书,半坐半卧,十分悠闲的在看书。
    听见门响,他只懒散的抬眼瞥过来,随即又把视线挪到书上,道:“大冷天,你倒好兴致。”
    将离进退为艰,见他都说话了,索性也不躲了,蹲身行了一礼,抱着花进来,道:“就是因为大冷天,屋里连朵花都没有才死气沉沉的。”
    林暮阳倒饶有兴致的笑起来,把书放下,歪着头看着将离把花摆好,饶有兴致的问:“你倒指给我看,花在哪呢?”
    将离瞪他一眼,道:“有些花是不开花的,这盆是君子兰,这盆是冬青,都是最耐冬的花了。”
    有专门在暖房里培植花的花匠,这会月季、菊花、梅花、茶花。品种不一,都是打着骨朵的。可是这房里冷,林暮阳又不欲久住,想来他也没那闲情逸致再造什么暖房,所以将离挑的都是耐冷的不开花的花。
    林暮阳抱着后脑勺,像个恶少一般翘着腿一踮一踮的,问道:“就这么两盆?摆在灰扑扑的屋子里,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也太少了。”
    将离道:“还有两盆,我去摆到大人的书房里。”
    林暮阳翻身坐起来。问:“都是姑娘家才喜欢花儿呀枝儿呀的,你自己的呢?可别藏私。也拿出来让我瞧瞧。”
    从打将离把过去的经历如数家珍交待了个清楚,两人的关系倒是又近了一步。林暮阳闲来无事不再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和将离在一起时也没了那份试探,倒是多了几分平和。
    将离也少了些针锋相对。不管他有千条妙计。她只有一定之规就是了。
    总之现在看他的意思,还没有强迫她的心思。她乐得拖一时是一时,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改了最初劫掠的心思了呢?
    毕竟,将离并不认为自己是多么美丽风情的绝世佳人,性子又不讨喜,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总会有认清自己喜好的那一天。
    将离见他问,便转身从外面端进来一盆仙人掌来。道:“也不算是藏私,只不过信手挑了一盆,若是大人不喜欢,我就拿到自己屋里去。”
    林暮阳的视线掠过仙人掌,再看向将离。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道:“像。”
    将离脱口问:“什么像?”
    林暮阳一指那仙人掌,道:“我说这花和主人像。你其实也算好眼光,像我这样玉树临风,飘逸潇洒,凌霜傲骨、志气高洁……的人,自然正配这君子兰。”
    带刺的仙人掌,自是配将离这样浑身都是刺的人最为合适不过。
    将离听出了他的讽刺,却也不计较,只是一笑,道:“这么说大人是把这花赏给将离了?”做仙人掌也没什么不好,她倒希望自己也能像仙人掌一样坚韧不屈,不论多么苦寒干旱的环境,都能茁壮成长,并且有着尖利的刺,可以保护自己。
    林暮阳怎么会计较一盆花?看将离很喜欢仙人掌,便道:“你若喜欢,拿去就是。”
    将离也就抱着花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倒发了会怔。好像这一回,将离的柔顺是完全出自她的真心,不是那种敷衍的压抑的被迫自保的温顺。
    因为林暮阳不出门,午饭就比较丰盛。又是马上要过年了,所以厨房里热汽腾腾,除了特地炖的一锅萝卜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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