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我今天高兴。人生四喜之一,我如今也算是体验到了,心里很开心,也很欢喜,我想喝酒。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将离虽然温柔,却不乏坚定,道:“七爷若想说话,将离陪着就是,可这酒还是别喝了。来,吃点菜。”她伸手用公筷挟了一小碟菜,放到林暮静身前,道:“将离也不知道七爷喜欢吃什么,以后慢慢了解了,将离自会用心。”
林暮静够不到酒杯,只得拿起筷子,温柔的看着将离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是你挟给我的,我就都爱吃。”
将离觉得心碎不已。看着这样脆弱的林暮静,只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便强忍着泪意,勉强一笑道:“那就好,将离厨艺不佳,希望不至于叫七爷反胃。”
林暮静似乎不怎么喝酒,才不过喝了两杯,白晰的脸上就有了红晕,就连眼睛都水雾朦胧起来。他拉着将离的手,道:“四哥叫人送了一份贺礼。”
将离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这个人,似乎要一辈子都夹在她和林暮静中间,成为一根鲜明而尖利的刺了。
可是又不能不提。否则,就连林暮静都会以为她和林暮阳有什么首尾,会怀疑她也是在虚心了。
她只得捺下心中的激愤,面目平和的瞅着林暮静。既不关心,也不热切,恰到好处的淡漠。林暮静笑道:“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将离甩脱了林暮静的手,沉静的道:“将离无话可说,只知道,不管什么原因,促使七爷做了娶将离的决定,那么如七爷所说,你是夫,将离是妻,人前人后,你我都是荣辱一体,不能分开的了。若是旁人羞辱将离,将离可以忍。可若是七爷也来羞辱将离,那便不只是羞辱了。”
林暮静盯着将离半晌,才淡淡的道:“我自然不会做这种辱人辱己的事。”
将离便垂下头道:“多谢七爷体谅。七爷与林大人兄友弟恭,手足情深,自会互相体谅。将离还是个外人,不足于置喙。既是林大人送了贺礼,还劳烦七爷代将离替林大人道谢。”
林暮静的神情却一下子沉静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将离,忽然呵笑一声道:“将离,你跟四哥之间……”
将离一声不吭。这个问题,他迟早都要问,就是不问,那也是心中芥蒂,只怕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林暮静却忽然不想再往下问,他只苦笑一声,往后一靠,道:“我从小就嫉妒四哥,他太优秀了,是长辈们眼里的希望。可我呢?处处都差他一头,到最后只是废人一个。我无法不去猜想,为什么你不肯跟着四哥,却要跟我这样一个废人……”
将离接过话,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林暮静很惊讶又很专注的看着她。
将离道:“将离不是什么绝世红颜,也没有多么的聪明才智,说到底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每天都在努力的活着,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真的遇到了又该如何应对,也不过是,遇到什么是什么罢了。遇到林大人,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聚了又分开,那是缘分不足。分开能否再相聚,是将离无法预料的事。遇上七爷,与七爷结缘,许是上天偏爱将离,不想让将离再受苦罢了。将离既然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便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悔改,以后定然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只要七爷不嫌弃,将离便会追随七爷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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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脾气
林暮静和将离在成亲后五天就离开了家。
临行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辞别。老太太笑着道:“好好,七郎,这回你出门,我就放心了,可是这一路上,还是要多加小心。”
林暮静道:“祖母放心,孙子自会保重,祖母也要好生保重身体,等到年底我们或许就和四哥一起回来看您了。”
老太太强忍着眼泪,还是笑着道:“那我就等着你们兄弟了。将离——”
换了妆束的将离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衣料上乘,颜色却还是那么素。她和林暮静穿的是同色的青蓝,不过在衣服上绣了大朵的将离花,才显得与她年龄相衬的娇艳来。
听见老太太叫,便知道有话要吩咐,便上前一步,柔顺的跪下。
老太太欣慰的道:“将离,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好孩子,希望没让祖母看错,以后,七郎就交给你照顾了,他有什么不是,脾气或是太急,你都多容让着些。你放心,我必不会亏欠你,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将离道:“蒙老太太错爱,将离服侍七爷是将离之幸,没有别的可求的,老太太不必为我和七爷挂心。”
老太太执起将离的手,又执了林暮静的手,把她们的手放在一起,道:“七郎,将离,你们两个,不是寻常夫妻,可是却要和寻常夫妻一样互敬互爱。”
两人自然应是,老太太又嘱咐了半晌,这才告辞出去。
又辞别了三老爷和三夫人,不免又是一番叮嘱,一直送出老远。
林暮静放下车帘。往后靠坐在车背上,轻笑着朝着将离道:“好了,终于清净了。”
将离也只抿嘴一笑,并不多话,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
林暮静接了茶盏,喝了一口。问将离:“我瞧着几天了。你一直都是这么安静,你不寂寞吗?”
将离摇摇头。
林暮静道:“真是奇怪,你没有,喜欢的事情做?比如……哦。对了,你喜欢刺绣。如今了我,不必再做这些活了。免得伤了眼睛。换些别的,比如看书?”
将离彼时正拿起没完成的活计要做,见他这么说。只得放下了,道:“我不识字。”
林暮静大呼可惜,随即道:“那也没什么,我教你。”
车上随时备着的都有文房四宝,林暮静见将离并不热切,便自己动手翻了出来,磨了墨。拿了笔,递给将离:“喏。就先写我的名字吧。”
将离只得接了笔,却没有下笔的意思,问:“难道不该先写我的名字吗?”
林暮静呵呵一笑:“我是夫,以后便是你的天,你的姓氏如今冠上了我的姓,自然要把我的名字铭记于心,当先学写我的名字。”
将离并不反对,林暮静便握了她的手,道:“喏,这样,握住笔,别太僵硬,也别怕,来,跟着我的力道写——林——先是一横,再是一竖……”
将离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拢在了怀里。将离浑身冒汗,手心微潮,手臂就有些抖。勉强写了个木,便撑不住笑起来道:“我不写了,实在是太难了。”
借故脱离开他的怀抱,坐的离他远了些,问道:“七爷,咱们几天能到京城?”
林暮静只是淡然的笑,端起茶碗,将茶盖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洒在刚才只写了一半的林字上。那墨就洇了字迹,渐渐的花成一片。
将离没有察觉,仍然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被林暮静握过的手,脸颊上闪过一瞬间的涩涩的僵硬,眼神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有些神思恍惚。
林暮静便把纸团成一团,扔到一边,闲闲的道:“你是要快点呢,还是要慢点呢?”
将离无意识的嗯了一声,道:“我都无所谓,看看七爷的事要不要紧。”
“我更无所谓,去哪都是闲逛,如今也不过多带着你做伴罢了。”
将离哦了一声,终于双手分开,掀开车帘往外望着,竟似乎忘了回答林暮静的问话。
林暮静也坐过来,伸手揽住将离的肩,道:“外面的风景有什么可看的?你竟只管看,连我都不瞧一眼?”
将离道:“也不只风景秀丽,还因为我拘束惯了,难得出门,所以看什么都新鲜,不像七爷,哪里都去过,所以看什么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奇的了。”
林暮静把她揽的紧了一些,几乎贴着他的脸颊了,道:“为什么不喜欢写字?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还指着你在我读书的时候帮我磨墨呢。”
将离有些讪讪的道:“将离愚笨……”见林暮静目光咄咄,不由的有些心虚,道:“也有将离贪图安逸了的缘故,已经吃不得苦了。”
林暮静很久都没说话,他的手一直紧紧的揽着将离的肩。车里安静的很,只有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
他安慰自己,将离和她毕竟不熟,她需要时间适应。
也的确如此,如果她是寻常恋慕富贵的女子,这会早就扑上来了,撒娇撒痴,软声侬语,做尽一切形态,只为了让他满心欢喜。
那样的女子,自然不是他喜欢的,可是将离这样的拒绝,又让他觉得惆怅和失落。林暮静心底的自卑被不断的涌起,心湖再无法平静,被搅的渣滓沉浮,乱成一团。
将离一直僵着身子,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是脖子总那么保持一个姿势直愣愣的挺着,让她没一会就累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将离很难过。
她不怨恨林暮静。他也是个男人,他娶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红袖添香夜读书这种所有读书人都想要的情趣吗?
可是,这种情趣不是天底下哪个男子特有,而是共有的。他并不单纯是为了喜欢她,当年林暮阳也不只是喜欢她。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为着私心,为着自己能得到更大程度上的耳娱目悦,和身体以及心理上的享受罢了。
今日教她读书写字,明日便要她作画抚琴,后天便想让她舞起罗袖……终其竟,也不过是想要个身兼多能,供他享乐的女伎。
如果真是他的妻子,他断不会这般。娶妻娶德,就算她百般不会,他也依然会举案齐眉,相敬互爱,不会把她看轻了看低了,让她学着用这种以色侍人的手段。
将离勉强挣了挣,道:“七爷累不累?想来还要驶上一天,不如歇歇?”
林暮静温声一笑,道:“我不累,习惯了,怎么,你累了?”
将离便点了点头,道:“不惯出门,心口有点难受。”
“先喝口茶。”林暮静说着就把刚才自己用过的茶碗端了过来。
将离眉睫轻颤,毫不犹豫的道:“这是七爷用的,将离不敢逾矩……”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夫妻了,你还分的这么清楚?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林暮静问的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反倒是问的将离无言以答。
将离抬眼,费力的看了一眼林暮静,道:“七爷说笑,将离什么身份还嫌弃七爷?”
林暮静坚持的端着茶碗,道:“有一种嫌弃,是拒绝,还有一种嫌弃,则是违心的接受。我已经知道你的心了。”他扬手就把茶碗就着车窗扔了出去。
将离的心一跳,脸色也瞬间变的青白交加,极是难看。却只是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林暮静倒佩服起她来了。
她竟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么?谁看见他生气发火,不会吓的蜷缩发抖?
他冷冷的呵笑了一声,只觉得心口像是烧着一把火,把他现在的种种都照的异常透亮,每一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尽的讽刺。
将离沉默了一瞬,默默起身,把和刚才那只茶碗是一套的三只茶碗都翻了出来,往林暮静身前一推。
林暮静忍气问:“什么意思?”
将离道:“扔一只有什么意思?索性都扔出去算了。横竖失了一只,也配不全一套。”
林暮静倒扑一声笑出来,伸手指着将离道:“你这丫头,有你这么哄人的么?”
将离却没有一点要笑的意思,一手掀着车帘,一手接二连三把另三只茶碗一并扔了出去。这才拍了拍手,道:“我没有哄谁,七爷也不是个孩子,不必将离来哄。”
林暮静倒默然了一瞬。
他自小受伤,府中诸人从上 到下,对他都存了一分小心翼翼,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意纵容他三分,就仿佛他是一个剔透易碎的玉器,生怕吹口气他就化了。
别说他发脾气扔东西了,就是他放火把房子点头了,也不会有人管,只怕还会有人拍着手道:“点的好,点的好。”
随着年岁渐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慢慢磨炼性子,才不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给别人看。他也早学会了脸上带着面具一般的笑,那笑,是他自己无人时对着铜镜,苦练出来的。
可是对着将离,他忍不住要发火。原想着她总会更柔顺一些,谁想,她竟然比自己还嚣张,还过分。
是啊,他不是任性的孩子了,不需要别人有意或是故意的来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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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我手贱,这么个扑文还要往上码。今天二更。
125、疑心
将离承春125_125、疑心 第二更送到。有没有人撒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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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路程,林暮静和将离便刻意的保持着两个人的最佳相处方式。
林暮静得到了验证,也就不再故意以亲昵的动作来试探将离。况且,与她离的越近,看着她那诱人的模样,却又看得到吃不到,反是让自己更难受,又何必呢?
他隐隐有一种惊讶。因为将离明明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可她似乎对男女之事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他的靠近,会让将离乍起浑身的刺,虽然柔顺,却无时无刻不在戒备,随时都准备反击。
他若离开,和她保持距离,她便又是一个温婉、柔顺,善角人意的好丫头了。
是,丫头。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丫头。她照顾林暮静衣食住行,说话的语气间也很平等,从不自称奴婢,但林暮静就是觉得,她只不过是他随侍的丫头而已。
丫头就丫头吧,他情愿看见她这般的随意自然,也强似看见她圆睁着戒备的眼睛,像个明明没有能力却还时刻准备反击的小兔子。
他再不济,也比她强。他好歹是个男人,他有优渥的家境,有着大把花不完的银子,他不至于让人瞧不起让人欺负。
可她只是个卑微的小侍女,柔弱的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有将离在身边,林暮静的确舒服了许多。若是从前他自己出门,车上是不会这么舒服的。可是因为带着女眷,一应物什就仔细了许多,茶水总是温的。不时还有打零嘴的糕点。
他看书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