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辄远,这个阴魂不散的鬼魅,怎么她到哪,他也就到哪了呢?她才刚刚得到的安宁的生活。又要因为这个魔鬼的介入而被打碎么?
她不要,她不甘心。如果可以,那么她就离开这吧。
孙毓派人来送信儿,是在提醒她。是林暮阳的授意吧?将离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热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汹涌的流动,似乎随时都会决堤奔腾而出。
林暮静颇为不解。笑道:“将离,你好心急啊?不是说好了明天么?你这一天不知道问了几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外人。在这里你只管和在家里一样,四哥四嫂不会挑你的礼的。”
将离勉强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低头道:“毕竟不一样,我只想,自由自在的……”
“好好好,我都明白,不过怎么也得过了今晚。再说院子也得叫人收拾,难不成我们白眉赤眼的急火火过去,睡在灰尘里啊?”
将离知道自己过于急切了,一时又觉得说不出来的火烧火燎。她总是一味这样的回避退却是不成的。从前她就是,非常害怕被林暮阳知道她的过去,越是害怕,越是被风辄远抓住把柄,到最后还是……
将离沉下心,仰起脸,朝着林暮静道:“七爷——”
那一刹那,她的脸上满是忧伤和脆弱的无助。林暮静心一软,道:“怎么了?”
将离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林暮静的腰身,低喃道:“七爷,你信将离,你一定要相信将离……”如果他不信,那么再活一次,她还是不免要落入上一世的宿命。这一次,不是林暮阳,而是林暮静了。
林暮阳是个正常的男人,尚有那样大的妒火,何况于林暮静?他面上温和,可实际上内心十分的敏感自卑,一旦她当年的往事被人翻讲出来,不知道他会如何的震怒。
想像着在他嫌弃的眼神里,再一次被绝望的推上断头台,将离就觉得害怕。
林暮静头一次看见将离这么主动、热情,不免心下欢喜,可是也不免心疼怜惜。将离竟如此的害怕,她在怕什么?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我自然信你,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将离只是机械的摇头。如果人们的话能够永久的有效就好了,可是不管再热烈再浓重反誓言,也不过说时有效,能够感动彼此,遇到苦难和劫难时,仍然只是一缕抓不到的虚空。他现在说着相信,那是因为他没有听污言秽语。
一旦听到了,他可还记得,她是他的妻子,他该无条件的相信她,而不是相信外人的挑拨吗?
将离极力掩饰,却还是一直心事重重。等到朱氏的贴身大丫鬟窈窕来邀请他夫妻二人出度今天的晚宴时,将离就更心不在焉了,甚至刺绣时也屡屡出错。
小丫头信儿道:“奶奶还是别做了,这条帕子就是做成了,只怕也没法要了。”
将离苦涩的笑笑。可不是,错了好几针了,一朵好好的将离花绣的七扭八歪,难看之极。她放下绣棚,叹了口气,捏了捏太阳穴,问:“七爷呢?”
“四爷才回来,叫七爷去见风少爷了。”信儿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七奶奶。刚才明明七爷出去,还是奶奶给帮着挑好了衣服换上的,怎么这会儿又问?
将离问过了,又有点失神。信儿便道:“刚才四奶奶又来催了,说是叫七奶奶提早准备,也好早些过去帮着看看今晚的菜色。”
将离实在是不想去。想来林暮静的推辞并未奏效,否则朱氏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派她的大丫鬟前来了。
想了想,道:“走吧。”
躲不是办法,她躲过了今天,不能躲明天,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如果有的话。她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躲下去。
朱氏异常热情的揽着将离的手:“七婶婶,不是我这做四嫂的拿大,非要使唤你,实在是我这身子病弱,一遇到事就心慌,手脚冰凉而且发麻,不得不劳动你。你虽是客,但好歹都是一家人,连四爷都说不必见外客气,只管吩咐你,你是不会计较的。”她目光咄咄的瞪视着将离,倒要看她是是否心虚。听说了她和林暮阳当年的往事,朱氏心里的醋都烧着了,老远都是酸味。
听她忽然提起了林暮阳,将离的心就咯噔一声。不过她的面上并无异动,只是羞涩的笑道:“承蒙四嫂看的起,芍娘实在是愧不敢当,我原是什么都不会,只凭四嫂吩咐就是。”
朱氏一拍手:“原来七婶婶闺名芍字,这倒是叫起来既亲切又动听,那我只叫你芍娘便是。别客气啦,只要不让碟子碰碗,脚打后脑勺,我就阿弥托佛了。”
朱氏说是叫将离帮着打理,其实不过是客套,府中自有管事妈妈和她的贴身丫鬟,各项事宜无不井井有条,将离不过是陪着她说话解闷罢了。
朱氏打量着将离,笑道:“我瞧着芍娘和七弟真是般配,好一对璧人……真是让人羡慕。”
将离对朱氏,实在是说不上多喜欢。如今再见,彼此之间没有前尘纠葛,她对她没有一点愧疚之情,自然有理由自信、不让。
听她这么说,也不回言,只是温婉一笑。她连假意的奉承她和林暮阳亦是一对神仙眷侣都懒的装。
朱氏又道:“不知道芍娘平时都喜欢什么消谴?”
将离道:“芍娘自知出身低微,做不来附庸风雅的事,也不过就是帮着七爷收拾整理屋子,再就是做些针线活计罢了。”
朱氏便打量将离的手道:“瞧着芍娘这双巧手……可真不像做惯粗活的。”
也就是说,她是知道,或者是着意打探过她的过往了?将离一声冷笑,却仍然和和气气的道:“让四嫂笑话了,芍娘这双手可一点都不巧,不过是近日跟了七爷,才勉强可以入目,一到冬天,可满手都是冻疮。”当年,这些冻疮可都是承她的恩惠。
“真的么?”朱氏不可置信,随即道:“我倒记得我娘家有顶好的治冻疮的药,回头我寻了来给你送过去。”
将离谢过朱氏,又道:“多谢四嫂记挂,只不过冬天时节,我和七爷想来该到南方了,就是因为北方冬天太冷,故此芍娘不喜欢京城。七爷体贴,便说不如去南方过冬……”
朱氏又不无艳羡的道:“七弟和芍娘感情真好,如今大江南北,无处不去,真似一对神仙眷侣。”
她话音才落地,就听见门外一个年轻男子接话道:“姨母,神仙眷侣在哪呢?也让行遥开开眼。”(未完待续)
将离承春128_128、试探更新完毕!
129、安抚
将离承春129_129、安抚 按照规矩,女眷所在之地,外客是不能轻易进出的。可一来朱氏有意要让风辄远和将离打照面,二来风辄远是她的晚辈,就算是将离挑礼,她也有借口糊弄,因此便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丫头们也不报一声,倒让你在外边听声儿了?还不快滚进来,见过你七舅母。”
将离面色微愠。
朱氏也太欺负人了,没经自己的允许,就擅自把男客叫进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应该讲究的礼数么?
将离起身,朝着朱氏道:“四嫂有客,芍娘不敢打扰……”起身就要走。
朱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道:“你别怕羞,不是外人,是我娘家的外甥,按辈份合该叫你一声舅母的……”
将离微微用力,把腕子从朱氏手中抽出来,正色道:“虽是有长辈的名份,但芍娘毕竟不是正经的什么舅母,男女大防,还是该讲的。”她转身就走。
风辄远却早就迈步进来,堪堪只看见了将离的背影。
和朱氏两相对视,风辄远便朝着将离的背影道:“这就是姨母口中的七舅母吧?是行遥不懂事,倒冲撞了姨母和七舅母说话,行遥在这里给七舅母陪罪了。”
他长长一揖,礼数做的很是周全。
将离待要就此拂袖而去,可恨朱氏的两个丫头玲珑和窈窕都挡在她身前,一时出不得,便只得道:“芍娘当不起,还请少爷自便。”
她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朱氏,就这么以背示人,不啻于打了朱氏一个耳光。朱氏心下暗恨,却也觉得将离示免小题大做。也太过了。不过也同时说明,她有不可言说的隐秘,否则她何至于这么怕见自己的外甥呢?
当下轻笑道:“芍娘怕生呢,倒是我这做四嫂的不是,我也给你陪礼了。”将离就是太生气,这会也不能不留下来了。朱氏就是要逼她在风辄远面前现形呢。
信儿小心的看着将离。用眼睛焦急的示意:毕竟是在四爷家里,七奶奶可千万不能任性啊。
将离轻呼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朱氏福礼道:“四嫂这样说。可真是愧杀芍娘了。”
她这一转身,风辄远的眼神就如同火矩一样,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果然是将离。却比从前艳光更胜,让人一见之下不觉色心大动。
这才不到一年,将离出落的越发高挑、美丽、动人。衣服的颜色并不鲜亮。只是家常穿的宝蓝色,可是剪裁合身,行动间如弱柳拂风,那纤腰就若隐若现,看的人欲火升腾。
风辄远一想到她曾经不着寸缕的伏在自己身下,就觉得心口中灼热,口干舌躁。情不自禁的舔了下唇。
要不是林暮阳,当初就得手了。现下既然不是林暮阳的女人。他想染指,那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林暮阳的女人又如何?他要是想,有姨母做主,也未必不能得手。
风辄远的眼神太过放肆,朱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风辄远却悻悻的收敛,做了个无辜的神色。
朱氏拉起将离,笑道:“你甭瞧着行遥人高马大的,其实就是孩子心性,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计较了。”转头看向风辄远:“你来做什么?”
风辄远笑嘻嘻的道:“我饿了,所以来问问姨母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他越发装痴装憨。
朱氏撑不住笑道:“说你孩子气,你倒顺竿爬了,你小舅舅和七舅舅呢?”
风辄远抱怨道:“他们谈的热闹,仿佛不知道饿一样,我实在捱不住,只好来跟姨母讨两块点心,先垫补垫补。”
朱氏嗔怪的道:“你呀——去外面等着吧,我这就叫人请你小舅舅他们兄弟过来,马上开饭。”
风辄远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乖顺的行了礼退出来。
没一会林暮阳兄弟也到了,一声开饭,众人落座。
林暮静瞧着将离脸色不太好,便悄声问:“芍娘,你怎么了?”
将离勉强笑笑,抚着脸道:“没事,你怎么瞧出我不对劲来了?”
林暮静打量着将离。她的眼里满是受了欺负的委屈,却强自忍着。可她自己不知道,越是忍着,越是显得她是如此辛苦,让人一望即知。
朱氏便笑道:“说来也怪我,刚才行遥进来,丫头不及通报,一时唐突了芍娘,我刚才已经给芍娘陪了礼,这会当着七弟的面,我再给你们夫妻陪个不是吧。”
听这话,林暮静犹可,林暮阳的脸色却有些不善,视线掠过风辄远,那眼神就带了赤裸裸的威胁。看来当日那顿拳脚没把他教训的安分守己啊,就是将离几回泄药看来也是下轻了,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他这就是。
风辄远原本还悠哉游哉,猛的接收到林暮阳的眼光,吓的一激灵,立刻收敛了神色,眼观鼻,鼻观心,做诚惶诚恐态。
林暮静笑道:“四嫂别当真,都是我家芍娘见不惯外人,才会如此失礼。”
他不计较,朱氏便有了台阶,道:“七弟以后只管多带着芍娘在京城逛逛,以后也好帮着我招呼家里来的女客,若总是这般腼腆,可有的被人取笑了。”
林暮阳一声不吭,只是谁都看的出来,他面色不愉。朱氏原本还想插科打诨,让席面上热闹热闹,冷不丁的被林暮阳这无言的尊神一吓,也忘了说话。
林暮静犹不自觉,道:“四嫂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芍娘。”
将离却是满心的不耐,索性扶头道:“我头有些晕,七爷,恕芍娘不恭……”
林暮静低声道:“你好歹忍忍……”这也太不给四哥四嫂面子了。
林暮阳却开口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原本女客与男客就该分着,都是朱氏出的这等馊主意。林暮阳最是知道将离有多害怕风辄远,如今叫她面对面和风辄远在同一桌上,任她再能克制再能忍,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将离便起身,行了礼,垂头便走。看上去极是委屈,却是满心的解脱。
林暮静要起身,解释道:“四哥,你别跟芍娘计较,都是她小家子气太重,上不得台面……”
林暮阳冷冷的瞥过来,道:“今日晚宴,是引见你和行遥,她一个妇道人家,原也无足轻重,在与不在又值当什么?你不必不放心,叫人请大夫来给她诊治,你只在这安心便罢。”
林暮阳端出四哥的款来,林暮静也只有垂头聆训的份,便不敢再多言。
朱氏却气恨的咬牙切齿。当着林暮静,当着自己的外甥,林暮阳发威以振夫纲,置她的颜面何在?可越是气恼,脸上越是笑的温柔,吩咐人倒酒。
林暮阳并不训斥风辄远,仍然是一团和气,三个大男人举杯换盏,谈兴甚浓。
风辄远有意要结交林暮静,为了以后图行方便,因此着意的要和林暮静套近乎,一顿饭下来,属他俩喝的最多。
林暮阳只初时板着脸,到最后整个人慢慢放松,全似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仍是不怎么喝酒,只说天凉了胃寒,略陪了两杯便叫人传饭。
等到夜深了,这顿饭才算吃完,朱氏吩咐人送林暮静和风辄远回去,自叫丫头收拾了盘盏,这边跟着林暮阳进了寝房。
林暮阳并未喝多少酒,是以眼光清明,朱氏便替他宽衣,陪笑道:“四爷生气了?是妾身瞧着芍娘太过腼腆,一时思虑不周……”
林暮阳懒的和她计较,横竖过不了几天林暮静夫妻就搬出去了。
朱氏却只是摆弄着林暮阳的衣服,道:“妾身久未曾育有一儿半女,心中着实不安,若不是碍着祖训,早该给四爷纳几房妾室了。如今连母亲都同意了,不如明天就给那几个丫头开了脸,给爷收了通房,爷你看如何?”
林暮阳道:“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朱氏只低头,道:“过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