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灵几次要见他,都被孙毓毫不留情的挡在了书房外,到最后连二门都有人把守,不许人轻易出入。
湘云就更不用说,她本来就不是主动的人,林暮阳不见她,她是绝对不会去创造机会见他的。
林暮阳一连四五天都独宿在书房,朱氏也只装聋作哑,当作不知。
眼看着就是大年三十,朱氏叫人去跟林暮阳商量年夜饭的事。窈窕亲自出面,也只在书房外面等了一句话:随你家夫人做主。
朱氏做主的结果就是:一家团圆。
她的团圆便是不分妻妾,一大家子团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就算了。一来灰心,很有敷衍了事的意思,二来也是赌气。谁让林暮阳弄了那么多女人呢?那就一起热闹热闹吧。
将离听了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嘲弄的笑了一下。朱氏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从前自己就是太高估她,无形之中把她看的太高高在上了,其实,也不过是个后院里可悲而又可怜的女人而已。
她根本无需出手,朱氏自己就编织了一张满是漏洞的大网,把她自己也罩了进去。
153、相请
将离承春153_153、相请 昨天两更,大家别漏看了哦。今天还是两更,加快结文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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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将离早早的就推说头疼,连饺子都只草草的吃了两三个,便叫人都下去,说是要休息。
玲珑在一旁相劝:“奶奶刚吃完,就算是再乏也要过些时再睡,不然积了食可就不好了。若是奶奶无趣,您想做什么,奴婢去给您……”
将离轻摇头,竟然坐下来自己缷了头上的钗环。玲珑见劝说无益,叹口气,只得上前帮忙。
将离听凭玲珑替她打散了头发,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拢好,道:“奶奶,奴婢去备热水?”见将离点头,玲珑便匆忙下去传话了。
将离沐浴完,就见绣清进来,回道:“奶奶,四奶奶派人来请您过去,说是今夜阖府团圆,怕您一个人寂寞无聊,不如一起过去,大家热闹,方不负过年的气氛。”
将离柔柔的一笑,道:“我不过是寄居的客人罢了,四奶奶何必如此客气?况且我是孀居之人,不喜热闹,去回了四奶奶吧。”
玲珑给绣清使了个眼色,便上前扶着将离坐到床边。将离又嘱咐:“早早关了院门,你们也早些歇着,或是家里就在这府里的,只管去跟家人团聚,我不要人服侍了。”
绣清是无依无靠的,玲珑却是有家人在这府里,将离虽然愿意给她这么大的恩赐,她却不敢接。将离身边就没几个贴身的丫鬟,她再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不过玲珑并不反驳,应了是,便替将离熄了灯。只留一盏小灯,四下检查了,这才退出去。风阖上门。就见院门口灯火辉煌,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绝世美艳的少妇走了过来。
却是玉姨娘。
玲珑忙行礼。钟玉灵含笑道:“别客气,我是奉了爷和***吩咐,来请你们奶奶过去的,哟,这是怎么说?”她望一眼屋里一团黑,惊讶的道:“这大节下的,你们可别仗着你们奶奶好性儿。就贪玩好耍,连服侍都不尽心。怎么屋里一团黑漆漆的,连灯都不点?”
她这顿夹枪带棒,既显示了她地位的优越,又摆足了主子款,还卖了对将离的好儿。
玲珑不是绣清,在朱氏身边打磨惯了的,闻听这话也不骇怕,只微微一笑道:“承蒙四爷和四奶奶惦记着,我家大奶奶很是感激。成日没少跟奴婢念叨四爷和四***好,只恨无以为报……”要领,也是领四爷和四***情,跟这位玉姨娘的关系不大吧?
玲珑瞄了一眼钟玉灵被抢白的脸。又道:“奴婢们一向恭敬谨慎,再不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更别说糊弄主子们了,若不是大奶奶嫌灯光碍眼,一早就要歇了,奴婢又怎么敢站在门口守着呢?”
她不软不硬的回敬了钟玉灵几句,很是让钟玉灵憋气,却也不过是在面子上稍微有点难看,便笑道:“哟,别不是你们奶奶身子不大好吧?这么早就歇下了?怎么不赶紧请大夫?”
玲珑就有点不悦。她自己还说是大节下的,怎么说话全不顾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将离不比旁人,要是说些病啊灾啊,旁人虽然心里硌应,可也不好说什么,但将离现在是双身子的人,眼看着就要临盆,钟玉灵说这些话,没的叫人忌讳。
这不是诅咒人吗?孩子何其无辜,大人再怎么样面和心不和,又碍着她什么了?这也用心太过恶毒了些。
况且玲珑一早就说将离歇了,可钟玉来说话就没有克制的放低了音调,还有点刻意的要说给将离听的意思。就算是真的睡下了,只怕也要被她吵醒了。
玲珑脸上仍带着笑,却不再那么温和,透出点张扬来,道:“姨娘放心,奴婢虽然愚笨,可服侍大奶奶是本份,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奴婢就不必活着了。大奶奶身体安康,小少爷也很活泼,只是奶奶身子重,又素来不喜欢热闹,所以一早就歇下了。姨娘跑这一趟,天冷路黑,倒是辛苦了,不若请姨娘进去坐坐喝杯热茶?”
钟玉灵也看得出来玲珑虽是看着温顺,可话里句句带刺,她又不好跟玲珑翻脸,毕竟身份在这,跟个丫头计较,说出去别人也只会怨她自己有失身份,便笑道:“那倒不必了,既是一切安好,四爷和四奶奶想来也是放心的,我不多坐,回头还要跟爷和奶奶复命呢。”
钟玉灵有点摸不清将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竟然不在这个能出头的机会露脸?如果林暮阳和她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又为什么好吃好喝,千娇万贵的这么供养着她?
要说她只是林暮阳同乡故旧的遗孀,这理由也太可笑了些,根本没必要像现在这样上心嘛。可是将离万事不理,只把她缩进自己的壳里,钟玉灵也无可耐何,她就算是想把将离揪出去都没处下嘴,谁让她有挡箭牌呢。
钟玉灵悻悻的无功而返,玲珑则站在门口听了听,果然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忙推门进去道:“奶奶可有什么吩咐?”
将离在床上歪着,微微含笑道:“外面好热闹啊。”一语双关,既是说今天是年三十,又是说钟玉灵的这场小打小闹。
玲珑上前道:“奶奶管她们做什么?您只管睡您的踏实觉。”
将离示意:“帮我倒杯温水吧。”接过玲珑的杯子,又道:“只怕今儿就是睡的最不踏实的一晚了,想必待会还会有人来。”
玲珑垂了眸子,没说话。先是丫头,再是钟玉灵,如果不出自朱氏的授意,谁会心甘情愿的给她当枪使?只是,难不成她一会要亲自来?
玲珑有点想不明白,这一阵子,朱氏都很安静,这会儿林暮阳回来了,她怎么又这么兴头头的了?将离怎么也构不成对她的威胁,她要防,也只该防着玉姨娘才对,谁都看得出来她风头太盛。
将离喝净了杯子里的温水,才抬手,玲珑便伸手接了过来。将离笑了笑,疲乏的道:“算啦,横竖睡不踏实,你陪我出去转转。”
啊?玲珑一时没回过神来。虽说现在要安寝有些早,可要是出去转,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就算是朱氏亲自来,实在拗不过,大不了去宴席上露个面也就是了,何必非得躲开呢?
将离怀着身孕,朱氏这么长时间的面子功夫都做了,难道还差这最后一个月?
外面又冷又黑……
玲珑不解的道:“奶奶,恕奴婢多嘴,这会子出去,实在不宜……您要是闷了,不如找点别的事做。”
将离却只是笑笑,道:“过会儿四奶奶也该来了,咱们正好顺道去迎迎……”
总之,她要想做什么事,总有她自己的理由,玲珑自知劝不了,索性不劝。将离只穿了衣服,又多套了一件大氅,头发则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就带着玲珑和绣清出了门。
将离一边走一边道:“我记得成潜阁旁边有个假山,是这府里地势最高的,登上顶,能望见府外的风景。”
“罢了,奶奶,要是白天,您要去也就去了,这黑灯瞎火的,您还是省省吧,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许您去的。”
将离笑道:“谁说我要去登顶了,我就是想过去看看……”
玲珑没法儿,只得再三求证道:“奶奶您可说好了,去那略站站就回去。”
“知道了,我已经走的累了,难不成我自己都不知道心疼我自己的身子吗?”
成潜阁院门口红烛高照,喜字福字对联红红火火,在烛光的照衬下,喜气十足。将离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假山之下。她抬头看了看,叹口气,道:“我倒真想登上去看看。在这府里闷的久了,总想着从哪找个出口,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玲珑陪笑道:“眼瞅着日子也要到了,等您生完了小少爷或是小小姐,过了满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时您不就是想去哪就去哪么?”
正说着话,有两个丫头提着灯笼过来,问:“是谁在那儿呢?”
玲珑忙回过头,道:“是陈家大奶奶,您是?”
就见丫头后边闪出来了一个俊朗高大的年轻男子,朝着将离就是一揖,道:“在下风辄远,冒昧唐突了陈大奶奶……”
玲珑便在一旁贴近将离的耳朵,小声的解释了风辄远的身份。
将离也就和初相见的陌生人一般,上前还了一礼,道:“不敢,原来是风少爷。”
风辄远猛的抬头,见是将离,就怔了一怔,不禁脱口而出道:“你——”
将离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便打断他的话道:“风少爷是在寻人么?”
风辄远被触动心事,不由的大恸,想着将离居然能活下来,可惜钟玉灵却不知所踪,说不出来的愤懑和伤怀,便恨恨的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将离笑笑道:“我自小便习得一点易经,不若我给风少爷卜上一卦?也许是个好兆头呢?”
风辄远不屑的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将离仍是不怒不恚,微微一笑道:“信则灵,不信则不诚,全凭风少爷自己做主。”
“那你倒是说说,我要寻的人现下在哪里?”
将离盯住风辄远,一字一句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154、推波
将离说的太笃定了,不论是从神情还是从语气上都透着不容转移的坚定。风辄远差一点就要揪着她的衣领子问:表妹在哪儿?
因为他和她不算太陌生,她能做到的一定就会表明出来。所以风辄远无比的相信,她知道自己想要问的是谁,并且她真的知道钟玉灵在哪。
不禁怔了一怔,不可置信的瞟了一眼将离,半晌才道:“到底,在哪儿?”
将离还是微微一笑,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的道:“我说过了,凡事都讲个诚。心诚则灵,风少爷定能诸事如愿。天色晚了,不敢打扰……”
将离说着,自动自发的挽了玲珑的手,施施然离开。
风辄远又是气又是狐疑,还有几分忐忑。明明将离知道些什么,她却不肯说,到底她想要什么?
风辄远无意识的在将离后面跟着走了几步。
一众人便立即闻风而动,迅速而巧妙的都跟上来,就像拖了一条巨大的臃肿的尾巴。风辄远心里发烦,听着这脚步的细碎声,衣服的摩挲声,若有似无的女人的脂粉香,忽然就烦躁起来,挥手道:“都回去,别跟着我了。”
众人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再吭声,乖乖的退回了成潜阁,风辄远再抬头时,前面一片昏暗,早就不见了将离的影子,好像刚才她的出现,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可是不会错的,她一定知道表妹的下落。
风辄远转身就出了二门,叫魏楠过来,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这位陈大奶奶是何许人也……”
她明明是将离,还曾经是林暮静的正头夫人。怎么再回到林家,又变成什么陈大奶奶了?风辄远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林府里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也许揭开将离的身氏。那么他想要知道的秘密也就随之揭开了。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魏楠回来就把将离的身世打听了个清清楚楚。风辄远皱着眉头,听着魏楠汇报了最近几个月林府里的事端。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将离身份变换,他无可无不可。那是林暮阳的事,可是,这位玉姨娘,到底是谁?她居然还和将离比较亲近?
亲近也许只是假像,但种种表明,她是认识将离的,或者说她是知道将离从前身份的。当听魏楠说这位姨娘小字“玉灵”的时候。风辄远的脑袋嗡了一声。
将离回到自己的院子,朱氏早已经到了,一见她回来便上前携了她的手,笑嗔道:“你呀,真是不懂得照料自己,这大晚上的,怎么兴之所至,说出去就出去了?”
将离行礼陪罪:“不知四奶奶过来,劳您久等,实在是怠慢的很……”
朱氏挽起她的胳膊道:“快起来。可别行这么大的礼,你哪受得住?我等等也无妨,横竖你这倒是清净。可也太清净了不是?虽说你身份尴尬,但好歹今儿大过年的。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太素净了,倒是睡的不好,不如跟我过去热闹热闹,就算是不喝酒,瞧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也好。”
不容分说,就吩咐玲珑:“还不快点准备着,我先扶你家大奶奶过去。”说着已经半扶半挟持的带了将离就走。
宴席自是山珍海味,各色珍馐。人也俏丽如花,脂粉艳光。又兼有酒为媒,因此十分热闹。朱氏向林暮阳邀功:“我还真怕妹妹不给面子,那可就真是打了我自己的脸了,我就说妹妹不是那种牛性的人,怎么就不肯来赴宴?却原来妹妹好兴致,自己躲起来不知道上哪赏美景去了。”
将离一一行礼,微微垂头,做不好意思状。见林暮阳那淡然的要淡过白水的眼光掠过来,竟无形中添了一份嘲弄,便心神一凛,更是不肯与他对视,只微微辩驳道:“不过是随处走走。”
“我就怕你走丢了迷了路,那可就要心疼死我了。”朱氏夸张的笑着,道:“快入席吧,也别光瞧着热闹,你多少也吃点。”
将离也就不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