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张家眼下还是以前那个大富大贵的张家,我自是二话不说的往他们家拿钱买补药,可打从张家祖传的那艘大船沉了、张家就元气大伤,哪还能经得起我隔三差五就要吃这些金贵的物事?就连老爷子现在都不像以往那样,什么物事补就专挑什么物事来吃了。”
这尤氏始终是向着张光这个官人、话里话外也都是在替张家说话,因此尤大牛听了脸色越发不快,只见他冷哼了一声后改而讽刺起张光来:“张光那小子有闲钱给自己养两、三个妾,却没闲钱给自家浑家买补药?这话说出去谁信?!”
一提起张光的那几个妾、尤氏的面色立时多了几分黯淡,但她却依旧小声的替张光说好话:“那几个妾都是以前张家还没落败时买的,好端端的总不能把她们赶了吧?再说了,她们在家里也能给我搭把手、帮着做些事儿,也算是替我分担了压在身上的担子了……”
妙儿听了忍不住抬眼看了尤氏一眼,妙儿本想插句话、说她从来没见过张光的几个妾帮尤氏干什么活,但一见尤氏那黯淡的神色,以及宁愿说谎、也要让尤大牛觉得她过得并不算太差的用意,妙儿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默默的咽回肚子里。
尤氏一定很爱张光吧?
否则怎能无怨无悔的为张光做这么多事,并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和一切不作为,包括容忍他三不五时的往家里纳妾。
如果不爱,根本不可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在自家兄长面前替那个不负责人的男人说话,还一个劲的替那个一年只在家住上几个月,却每每从外归来都要带个新妾回来的男人遮掩劣行……
妙儿身为女人,自是知晓女人为了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尤大牛这个大男人却无法苟同尤氏的做法,他更是为自家妹子所做的一切觉得不值!
因此尤大牛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苦口婆心的劝起了尤氏来:“大妹啊,不是大哥我爱和你唠叨这些事情,可你怎地就对张光那小子如此的死心塌地呢?!他究竟有什么好,让你无怨无悔的为他打点好打小事物?”
“他想要纳妾、你就一句话都没说的给他纳;他说要考科举,你就不管他落榜了几次、自始至终都全心全力的支持着他,还由着他什么事都不管;甚至他常年在外头游山玩水、你也吱都不吱一声,而是无怨无悔的替他打理那一大家子的事务!”
“难道你为张光那小子做了那么多,但他却成天把你和孩子丢在家里,你心里就一点怨恨都没?”
尤氏心里怎会没有怨恨,但她对张光的爱却大过恨,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默默的打理一切事务。
因此面对尤大牛的追问,尤氏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别过脸躲开尤大牛的目光后,尤氏才低声答了句:“大哥,你知道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哪怕到了今时今日,我也没后悔嫁给妙儿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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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再彪悍的女人,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啊~~
第七十三章 抓个现行
尤氏的话让尤大牛脸上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而妙儿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后却十分震惊,似乎没料到平时看似强悍能干的尤氏,其实也有多情柔弱的一面。妙儿甚至一直以为尤氏嫁给张光,一定也是长辈们安排的包办婚姻,从没想过尤氏和张光的婚姻、也会和那些美好的爱情有关。
但此时此刻听了尤大牛的话,再见了尤氏脸上的神色和反应后,妙儿很快就猜到了真相———尤氏爱张光,无论张光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人,她还是爱他。
是啊,感情本就是一种很奇妙、难以言语的情感,它会让人疯狂、会让人迷失自我,也会让人不愿意去计较太多,而且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要付出更多!明白这些道理后,妙儿很快就明白在张光和尤氏的婚姻里,尤氏显然就是那个先爱上的人……
妙儿猜得没错,其实尤氏和张光之间还真有这那么一段故事,那段故事很寻常、很简单也很狗血俗套———无非就是当年还是个妙龄少女的尤氏,在一次灯会上邂逅了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张光。
当时尤氏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差一点落到河里,是张光伸出援手扶了尤氏一把、并礼貌的询问尤氏有没有受伤。那时的张光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让情窦初开的尤氏对他一见钟情,并暗暗立誓此生非君不嫁!
于是后来尤氏悄悄的打听了张光的家世,随后便羞答答的向家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再接着尤家便遣了人去打探了张家有没有结亲的意思。正好张老爷子对尤氏这个媳妇儿各个方面都还算是满意,而张光一向孝顺、什么事都听张老爷子的……
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没有任何曲折和悬念的结成了,尤氏如愿以偿的嫁到了张家,成为了张光的娘子、张家的长媳,并憧憬婚后能相夫教子、甜甜蜜蜜的和张光相守一生。
但并不是所有的美丽邂逅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新婚之夜尤氏问张光是否还记得她时,张光脸上的迷茫神色、证实了这一切都是尤氏一厢情愿,那一日在河边的那场邂逅、张光转身就全都忘了,更不记得尤氏这个人。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尤氏对张光一见钟情的事实,也无法改变尤氏是因那次意外的邂逅、才会一心一意的想嫁给张光。于是从那以后尤氏开始全心全意的当张家的媳妇儿,开始理所当然的顺着张光的意思、替他打点好一切……
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让尤氏记忆如新,但婚后的生活却和尤氏期盼的相差甚远……但即便如此,尤氏也从没后悔过。
因此尤氏对张光的那片深情,最终还是让她耐住性子、说服了一向疼爱她的尤大牛,让尤大牛点头答应帮尤氏卖陪嫁的田产。尤氏谢过尤大牛后留在娘家吃了午饭,吃完又陪着卢氏拉了会子家常,眼看着快申时了才起身告辞,带着妙儿往家里赶。
尤氏和妙儿回到张家时已快到傍晚时分了,但张家大院子里却十分反常、不像平常那样热热闹闹的,而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似乎家里的人都不在般。
尤氏想起临出门前,刘婶和禾花正在讨论黄梅戏和西厢记,便笑着对小脸上满是疑惑的妙儿说道:“听说今儿村长做大寿,从城里请了个戏班子到我们村子里唱大戏,你几位婶娘和刘婶她们定是都出门听戏去了。”
“对了,村子和你祖父交情一向不错,想必也把你祖父一并请去吃酒去了,”尤氏说着抬头看了看西挂的日头,道:“你两个兄长估计才刚刚下学、没那么快到家,所以我们家才会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
妙儿听了才解了心中疑惑,并指了指空荡荡的墙角说道:“怪不得家里少了几张小杌子,一定是婶娘她们搬出去了。”
“没错,一定是她们搬了去,这听戏哪能不带小板凳的?”
尤氏边说边牵着妙儿往里屋走去,见再过一会儿张大郎兄弟便差不多会到家了,便对妙儿说道:“我们先进屋换身衣裳、喝口水,换好了再到村头把刘婶她们叫回来,这都快到饭点了刘婶还不晓得回来烧饭,真是该骂哟!”
妙儿穿越到北宋还没机会听大戏呢,因此一听尤氏这话妙儿就高兴的拍着小手,一脸兴奋的说道:“好,妙儿也要去听戏!”
“你一小丫头听了也白听,能听懂才怪哩!”
尤氏听了忍不住笑着打趣了妙儿一句,惹得妙儿不依不饶的说道:“娘亲最坏了,最爱取笑妙儿!妙儿不理娘亲了!”
妙儿说完故意假装生气的撇下尤氏,自个儿蹦蹦跳跳的先往大房一家住的屋子奔去,到了门口见房门虚掩着、想都没想就把门给推开了。随后妙儿流进了屋子、轻车熟路的往里屋跑去,哪知妙儿才揭了那蓝底白花的帘子下钻进里屋,就像是被雷给劈中般、呆呆的怔在了原地……
紧跟在妙儿身后的尤氏进屋后,见妙儿杵在门口不动,一边伸手轻轻的推了妙儿一把、一边不解的问道:“妙儿你怎么不进屋去?你刚刚不是吵着口渴要喝水吗?桌上的茶壶里有水,你自个儿倒去吧,小心点别……”
尤氏话只说了一半就毫无预兆的打住了,只见她一抬头看清屋里的情形、马上如妙儿那般,似被雷给劈中般、呆呆的看着屋里那两个人,脸上慢慢的有了难以相信的神色……甚至屋里的情形让尤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只见里屋靠墙那张尤氏和妙儿夜里睡的雕花牙床上,此时罗帐半掩、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男一女。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交缠在一起,并发出声声暧昧诱人的呻吟和低喘,让过来人一听就晓得他们正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男欢女爱本是极为寻常的事儿,但他们办事的地点选在尤氏屋里的床上可就有些不妥了。但若仅仅只是床被玷污了,尤氏还不至于被气得浑身发抖……
尤氏之所以会被气得浑身发抖,乃是因她透过那半掩的罗帐、正巧能将床上那个风流男人的侧脸看得一清二楚,而那张侧脸让尤氏和妙儿一眼就认出、床上那男人是本该出门在外的张光!
她的夫君按着一个女人在她的床上翻滚鬼混!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之后,尤氏马上大步的冲到了床边,把罗帐撩起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甩了床上那个女人一巴掌!
而直到尤氏撩起罗帐、甩了床上那个女人一巴掌,妙儿才得以看清楚和张光在床上鬼混的女人,竟是前段时日受王氏邀请、在张家借住的寡妇崔氏!
那崔氏被尤氏打了一巴掌后,立马就裹着被子缩到床角低低的哭了起来,那娇弱无助、梨花带泪的样子看上无比可怜,让人无法把她和刚刚那个孟浪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更让张光下意识的怜惜她、并更加憎恶尤氏的野蛮。
这崔氏还真是天生就有着一副弱者的姿态,她一哭,就连妙儿都受到了干扰、差一点以为崔氏是个受害者,并且心头的疑惑也逐渐变多———这崔氏怎会和张光搅和到一块儿去呢?
他们二人是自愿厮混在一起?还是张光突然归家、见了模样俊俏的崔氏色心顿起,于是便趁着家里没人强行侵占了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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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男人也会不要脸
亦或者是崔氏正巧撞见张光归家,见家里没人便使出浑身解数、把张光勾引到床上去的?
而当场抓奸在床的尤氏,却无法像妙儿那般冷静的思考那么多,只见她满脸是泪的指着张光、痛心疾首的质问道:“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这句话让妙儿觉得似曾相识,也让她恍惚间似乎穿回了过去。于是妙儿一时失了神,只怔怔的看着张光,似乎在张光身上看到前世父亲的影子。
妙儿前世的母亲,也曾带着她抓奸在床,也曾问过前世的父亲这么一句话,而当时父亲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一副做错事任凭处置的样子。
但同样做了错事的张光,显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见他竟不以为然的拍掉刘氏指着他鼻尖的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就别闹了,一个女人而已,谈不上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你可别为了和我耍性子、失了正头娘子的脸面。”
张光说完便不再理会尤氏,慢条斯理的整理起凌乱的衣裳来,甚至他还慢声细语的安抚了低声抽泣的崔氏一句,似乎尤氏才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小三,又似乎偷人这样的事在他的眼里、等同于芝麻绿豆般的小事。
张光那短短的一句话,立时让尤氏的脸色惨白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料到她的质问、最终却只换来张光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没有愧疚、没有道歉,也没有祈求原谅的姿态,仿若她才是那个不懂事、不识大体的人般。
张光那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尤氏心里那根早就摇摇欲断的情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多年来支撑着尤氏,让她无怨无悔、默默付出的一切那根弦一断,尤氏的理智马上就荡然无存,也让她终于彻底的崩溃了,像所有抓到丈夫外遇的女人一样,歇斯底里的、不顾一切的揪住张光的错处撒泼……
“姓张的,我不但替你生了三子一女、还替你尽了十多年的孝,这些年来更是只要你开心、我便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就连你一年之中有大半年不着家、不管事,我也从没怨过你……可你如今却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遭天谴吗?!”
尤氏明明像个凶悍的泼妇般痛骂张光,但骂着、骂着,她的眼泪就自有主见、不争气的一个劲往下掉……
先前在尤家时,尤大牛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的在尤氏的脑海里回放,慢慢的把她的心撕成碎片。这么多年来尤氏究竟付出了多少、最终又得到了多少,最终竟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尤氏紧紧的咬住嘴唇,一面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一面一脸自嘲的说道:“我大哥说的对,我真是天底下最傻、最没药可救的女人!我真不该嫁到张家,不该嫁给你这个朝思暮想、无情无义的男人!”
尤氏说着愤然的抹去脸上的泪,索性把心里的不满统统倒了出来:“姓张的,你真不是个男人!你不但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称职的夫君,你要有胆就把你平日里的不作为和大家伙儿说说,看会不会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
尤氏还是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的骂张光,并且把张光平日里最不愿意面对的短处都抖了出来,让张光听了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够了!你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事出来,孩子也在一旁看着呢!”
尤氏闻言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随后一脸讽刺的刺了张光一句:“我看你不是怕孩子听见,是怕你相好的听见吧?你既然敢做就不要不敢当,更别想着企图掩饰你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我尤玉兰和你成亲十来年,今天总算是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了!”
张光还真是怕崔氏听到他不光彩的一面,才会出言阻止尤氏把他的短处抖出来,只见张光很快就从床上下来、一把把尤氏扯到一旁,就在妙儿以为他终于知道错、打算向尤氏说些软话时,张光竟死不悔改的反过来责怪起尤氏的不是……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若不是你成日病怏怏的不能服侍我,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