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被暗卫当了下来,“一个官妓而已,你们捉拿逃跑的官妓,不去城外,居然抓到了朱雀街上。”
非官员不走朱雀街,朱雀街走的都是官员,按情按理,只有猪脑子才会来朱雀街上找逃跑的官妓,暗卫越看面前的衙役们越觉得可疑。
这不是冒充的吧。
暗卫横在车前,用眼神就把人逼退了一步,“你们把腰牌拿出来,我看看?”
被暗卫语气里理直气壮的命令气氛所感染,还真的有衙役,反射性的听从了,中间,又醒过味来了,他们凭什么听他的啊。
领头的人,把下面的人一人瞪了一眼,他知道朱雀街上的人,都有身份,实在是不能用强的,他向马车里的人拱手道:“那个官妓留影不仅仅是一名的逃跑的官妓,有证据指明,他可能是一个刺客,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我们担心那个刺客所图不小,也同时为了各位大人的安全,我们顺天府才沿街搜查,请大人行个方便,挑开车帘子,让我们确认一下。”以免落个窝藏刺客的罪名。
看来这就是留影说的麻烦了,不说留影在这里,就是留影没有在这里,顾长华也不会让他们上来搜查。
顾长华对着留影笑了笑,留影会意的俯□。
他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对着领头人说:“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有女眷行事也不方便。”
见窗帘子挑开,领头人立刻到了车窗户下,有顾长华在前面挡着,车里什么情景都看不到,“大人见过这个人吗?”
一副画像,举到了顾长华的面前,话里的人是留影,和普通通缉告示的画像不同,留影的画像,显然要高级很多,由出色的画师执笔,画的很像。
顾长华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马车继续向前走,越到前面,碰见的衙役们越多,这分明是在去午门的几条路上,设下的卡子,看来追捕留影的人知道,留影要去午门敲登闻鼓,才会如此的严防死守。
搜查的人并没有对顾长华他们有什么影响,此时此地次人,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拦,可能他们也没有想要搜查,能走在这条街上人,哪怕和留影有过露水姻缘,一般是不会担着“刺客”同谋的危险,去保护一个官妓,而惹上麻烦,衙役们的只要挑明了留影的身份,给人看了留影的画像,基本上就不会有人窝藏他。
而一个官妓,是不可能独自走到朱雀街上,除了去敲登闻鼓之外,而看到去敲登闻鼓的人,估计差役们也不用看画像,他们就知道谁是留影了。
到了顾宅,白氏下了马车,顾长华和留影坐着马车直奔午门。
“你就不问问我状告何人,又是为了什么事?有什么冤?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刺客?”留影说道。
“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顾长华无意揭人疮疤,而且留影的样子,可能是真的有冤,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堵截他,还是一个府尹,或者能指使动府尹的人。
一个官妓,怎么会劳动顺天府府尹。
留影抚摸自己的胸口,这里有着他一块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命根子,也是最重的东西。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
虽然顾长华没有问留影,但是他的心里却对留影有些好奇,留影此去引起的动荡肯定是非同小可,就凭有着顺天府尹掺和到里面这一点,就已经够格闹到御前了。
而留影是官妓,好像官妓没有男的吧,官妓对应的是犯官之女,犯官之子对应的是军奴,虽然作用都差不多,但是他们待得地方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教坊司,一个军队之中。
不管是什么操作让留影从一个军奴变成了一个官妓,但是军奴和官妓都是不可赎买的,并且都是犯官子女。
应该是父辈犯了错,留影才沦落至此,想必这告御状就是想替父辈沉冤?
顾长华记得留影曾经说过,留影十三年前还是太康坊的小倌,那十三年前,往后倒着推算的话,小倌最好的生涯仅止于十六七岁,那么留影现在至少三十岁了。
他们家出事的时候,他的年纪不会太大,要不然他不会把仇恨铭记的这么清楚,算算时间,事件应该出现在18到24年前。
在这段时间时间,最大的一次案件,牵连最广的一次案件,最有可能被冤屈的案件,还残留着疑点的案件,好像只有一起,那场席卷山东全省的赈灾款项贪污一案。
二十三年前,也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而起,半数人员落马,其中包括杨氏的父亲。
只不过那次的登闻鼓,响起是都察院的,而不是午门的登闻鼓。
而留影弃都察院登闻鼓,选择要告御状?也能解释的通了。
马车已经到了午门之前,在这种地方,留影已经安全了。
“谢谢。”留影下了马车。
顾长华从马车里探出头,“你姓什么?”
留影有些恍然,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却又始终刻在他的心里。
“我姓康,叫康泽明。”随着这几字,留影身上有着一股不能言说的精气神。
康,二十三年前,山东的布政使好像就是姓“康”。
52、案子
顾长华最后看了留影,不,康泽明一眼,看着他被守着登闻鼓的侍卫,围了起来,看着他拿起了百年都没有人拿起的金色鼓锤。
整整二十三年啊,一个布政使的公子,在太康坊,从小到老鸨,在这么一个龌龊之地,整整熬了二十三个年头,七千多个日夜。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没有尊严,更是失去了自由。
相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起码他的恩客只有一人,还是许多人求而不得天子,就是了解到他的前生是多么的绝望,才能对比他悲惨百倍的康泽明,更加的佩服,和赞叹。
因为他挺过了,呼吸着污秽,身在泥沼,只凭着一腔的信念,他活了,而不是在受辱的那一天,去死,像康泽明那样的活着,从官宦公子,到低到尘埃的男/妓,恐怕每时每刻的呼吸都在疼痛,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活着要远比去死艰难百倍。
就凭这信念和坚持,顾长华相信,康泽明真的有冤,二十三年前的那起案子,真的错了。
“大人?”暗卫提醒顾长华,他们现在停在的地方时午门门口,该回了。
“回吧。”顾长华说道。
马车回转,掉头向来时的路。
就在他们掉头的那一刻,恢弘而振聋发聩的鼓声,响彻在京城,清晰的宣告,登闻鼓响了。
满京师的人,无论是平民小贩,行商旅人,权贵侯门,官宦学子,都望向了午门的方向。
午门的登闻鼓,开国没有一次敲响的午门登闻鼓,在今天响了。
天子治下,太平盛世,有人冤屈四海,来讨债来了。
刘仁跟了赵熙,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赵熙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他是他身边的小太监,等赵熙从皇子奋斗成太子,继而成为皇帝的时候,他顺理成章的成了内侍总管。
他伴随了赵熙长大,期间更是几乎是寸步不离,他知道很多的秘密。
比如先帝最爱的女人,其实不是先帝的元后,昭贤皇后,而不是赵熙的生母,先帝的继皇后敬德皇后,而是后宫毫不起眼的一位昭仪。
先帝知道后宫的水深,所以对所爱的女人,宠爱有度。
又为了保护那位昭仪,把当时刚进宫还是美人的敬德皇后,宠起来当做了挡箭牌。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那位昭仪天生体弱,没有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就香消玉殒了,要不然皇位也轮不到赵熙来做。
敬德皇后,她长得不是艳冠群芳,不是清雅脱俗,但是一张脸,却长得恰到好处,敬德皇后与王美人有六分相似,加上刻意模仿而来的动作举止,在那位昭仪死后,受到帝宠,万千宠爱于一身,衬的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然后生下了赵熙。
赵熙在皇子脱颖而出,立后,封太子,然后先帝驾崩,赵熙成为皇帝,敬德皇后变成了太后。
——敬德皇后心机,手腕,隐忍,自然不差,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太后,也不可能从后宫之中,注意到毫不起眼的王美人,知道王美人才是先帝心里的朱砂痣。
这样一个人,哪怕她退居后宫,平时不显山不落水,也没有能小看她。
弯腰立在跟看,刘仁时刻保持着恭谨的姿势,看着面前天下间最尊贵的母子。
询问了皇帝的饮食起居,太后明知道皇帝知道自己所谓何事,但是皇帝不开口,那么就只有她开口了。
“听说今天有人为了二十三年前的山东赈灾银被贪污一案,敲响了午门前的登闻鼓?”
二十三年前,山东遭遇百年不见的大旱,颗粒无收,蝗虫肆虐,先帝从国库调拨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拨到山东,用来救济灾民,那时因为山东布政使康春元,爱民如子,在百姓官场之中,广有清廉之名,更是少有的能吏,先帝只把自己最年幼的皇子派了钦差,作为了威慑。
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安抚住百姓,也就够了。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山东的灾民,远赴千里,拿着万人的血书,敲响了都察院的登闻鼓,告山东官员,从上而下,侵吞赈灾款,救命粮被掺了大半的沙子,应立筷不倒的粥里,几乎跟清水无异,以至于山东百姓饿殍遍野。
先帝大发雷霆,着三司会审,案子短短在几天之内,就“水落石出”,山东大半的官员都被清洗,山东布政使携同家眷,全家更是在家中悬梁自尽,只留下一鲜血淋淋的冤字,还唯一的孩子,当时只有七岁的康泽明,因为年纪不够,免于一死,沦为军奴。
就是现在太康坊的小倌留影,还跟顾长华碰到了一块。
赵熙一边感叹世界之小,一边对着太后说道:“朕着三司会审了,等结案的时候,换到金銮殿上也就是了。”
难道告御状,还真要皇帝亲自去审问不成,让皇帝一点一点的找证据,一个一个的替人犯,偶尔在对人犯用用刑什么的,这不是搞笑吗?
这么大的案子,又是陈年老案,证据毁的一干二净了,证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没有一两个月,查不清楚的,皇帝总不能耗着吧。
相反,一场全省从上而下的贪污之案,在几天之内,就搞明白了。才是蹊跷的。恐怕推出替罪羊,平息灾民的怨气才是真的。
“那可是先帝钦定的案子。”
“既然那个康泽明敢敲登闻鼓,想必是切实的冤枉,手中恐怕也有证据,太祖在午门立下登闻鼓,更有祖训,凡击鼓者,皇帝御审。案子却又有冤,又有太祖遗训,父皇不会怪儿子不不孝,不尊重他老人家的。”
太后沉默不语,“他是康家的。”
赵熙喝了一口,目光动了动,他知道太后的意思,康泽明姓康,他的父皇最爱的女人也是姓康,不但姓康,而且是康家嫡出的姑娘,山东布政使康春元嫡亲的姐姐,敲了登闻鼓康泽明的嫡亲的姑姑。
康氏美人,是太后宠幸渔先帝的根源,因为有了和她相似的一张脸,她在后宫脱颖而出。
太后初始可能有些感激,但是那丁点的感激,禁不住时间的消磨,在知道自己是康氏的挡箭牌之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而且为了留住先帝,她处处模仿康氏,她喜欢吃千层饼,却强装出喜欢吃桂花糕,她喜欢艳丽的颜色,却只能穿的淡雅,喜欢味道浓烈的熏香,去点了十几年的荷叶香。
装了二十年,先帝驾崩之后,她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现在到搞不清楚,自己喜欢的牡丹,还是菊花。
她感激康氏,却又恨康氏,都是先帝的女人,凭什么她是正主,就受到先帝的保护,连宠幸都拿捏的恰当,而自己,就要成为一个替身,她身前的肉盾,把自己抹去变成了康氏,还要被先帝,逼成了一个后宫的箭靶子。
她明枪暗箭,躲过去多少。
作为一个皇帝,赵熙再明白不过了。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母后,您已经是太后了。”
而康氏什么都没有留下,您的娘家已经是魏恩侯了,而康家只剩下了一个做了二十三年的小倌,您笑了最后不是吗?
事到如今,为了一个康泽明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想到康泽明,太后又动了点恻隐之心,想想一个官宦之后,却沦落风尘,也够可怜的了,那起案子,康春元确实是冤枉了,不过是被先帝迫于形势,推出去的,用来泄民愤的,想想了,太后心里也就平衡了,康春元可是康氏的亲哥哥,还不是被先帝为了江山社稷,给舍了,康氏在先帝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在皇帝心中,谁又能争得过千里江山,祖宗基业呢。
赵熙亲自把太后送出寝宫,搀上车辇。
“你到听到了。”
赵熙回到了殿里,只见顾长华穿着绯色的官袍,白绫袜黑皮履,腰间配着银鱼袋,正悠然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碧绿的翡翠杯,一口一口的坐在桌子面前的抿着茶水。
顾长华越来越不拘束了,这是赵熙努力的结果,也是顾长华认为他应得,大家都舒服了。
“康泽明呢?”对于太后和赵熙的谈话,顾长华并不感兴趣,他只要知道这对母子没有阻挠的案件的意思就行了,而太后,可能不喜欢康氏,但是当时她只是皇后,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出这么大的一件案子,量充其量只是袖手旁观,推波助澜,案子牵扯不到太后,是康泽明的幸运了。
“在刑部呢,你放心,他吃的好,睡得好,保准事情完了,他还是活蹦乱跳的。”赵熙拿出顾长华的白玉杯,喝完杯子剩余的茶水,就着边沿,还舔了舔。
如此的暧昧,顾长华视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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