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能这样了,语城。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真的就这么狠心,连我也不要了吗?”
语城看了看离野憔悴的脸,他一脸的担忧和害怕,握着自己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她忽然觉得一阵愧疚,眼眶忍不住就湿了。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还是关心我的,也只有他,才是正常的爱着我。
“离野……对不起。”语城喃喃的说,声音小小的,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这样做,伯父伯母若是还在世,见到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不提还好,一提,语城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我忘不了那天的场景,忘不了。我总是看到妈妈临死前的样子,他真的开枪了,到处都是血……妈妈在怪我,她一定在怪我为什么不救她……我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眼前都是血,我只好把眼睛挣开,可是眼睛睁开的时候,耳朵里总有孩子的哭声………。他就像个魔鬼一样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他都能把我给找出来。我真的是受不了了………”语城痛苦的大哭起来,离野赶紧上前心疼的抱住她。
“别怕别怕,伯母不会怪你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想孩子,我一定会尽力把孩子给你接过来。我也一直再查是谁在给楚子狂消息,只要找出了那个人,他就再不能骚扰你了。乖,一切都回过去的。”
离野轻轻拍着语城的后背,温柔的犹如一个慈爱的父亲。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只有在他身边,语城才能感觉的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我已经不能在承受这样的惊吓了。”
“嗯。”语城点点头。
从医院回来,离野就直接带语城回国了。旅行就这样终止,语城抑郁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了更严重的迹象。她的话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愿意出门。因为外面总是能接到楚子狂如影随形的电话,她的行踪总是逃不过楚子狂的眼睛,只有呆在家里,才是安全的。
离野处理完公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语城今天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轻轻敲门,深恐惊吓了语城。现在语城的神经极度脆弱,突如其来的声音会吓到她。
“在不在语城?我回来了。”离野温柔的声音会让语城觉得心安,他是唯一一个能和语城说话的人了。语城现在极度排斥和他人见面、说话,情愿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语城没有回答。离野变得担心起来,连忙推开门。
满室呛人的烟雾,还有刺鼻的酒味。
他看到语城斜斜的倚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地上滚了好几个酒瓶。
语城听到声响,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把烟送到嘴边,深吸一口之后竟然整个吞了下去。
刺激的烟雾呛的她咳嗽起来,离野冲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烟,一边替她拍着后背顺气。烟被拿走了,语城顺手又拿起手边的酒,可还没等喝道嘴里,离野又一把夺了过去。
“语城!”离野心疼的喊了一句,把她的肩膀扳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语城,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这样颓废的样子,我看了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可是,不抽烟,不喝酒,我能干什么呢?我只能每天呆在这个屋子里,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听不到楚子狂那个疯子的声音,叫我不想起痛苦的往事。”
她说着,又伸手想拿过离野手里的酒。
“原来酒这东西挺好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语城微微笑着,她笑起来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可眼神里却是冷冰冰的绝望。
离野生气的把酒瓶啪的一声摔倒了地上:
“语城!!你这样我……我…。。哎!”他恨恨的一拳捶到墙上,想说语城两句,又狠不下心。是啊,怎么能怪她呢?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个幸福的人愿意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见到离野这么痛苦,已有些醉意的语城有了一丝清醒。她拉过离野的手,眼泪又簌簌的掉了 下来。
“我也不想这样呀…。。可是我脑子里总是自动浮现出妈妈的样子,还有以前和爸爸在一起的情景。他们死了,都是我害的。我真情愿我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女儿。我也不想成天把自己锁在这里,可是我一出门,看到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是楚子狂派来的,他们只要一说话,我就觉得他们是想抓我回去。我除了喝酒麻醉自己,我还能怎么样?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你以为我想吗??”语城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哭着叫了出来。
离野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得不得了,只好叹一口气,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说他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我在哪里?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太可怕了。”语城抽泣着,紧紧缩在离野胸前,像个可怜的小白兔。
“我是不是要一辈子呆在这儿?我现在看谁都觉得是楚子狂的内奸,除了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其余所有的人一靠近我我就会觉得害怕。”
“语城,对不起…。。是我没用,现在都还没查出来他的眼线是谁。”
语城沉默了,满室绝望的气息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她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一缕临终的夕阳余晖照进来,微风吹起了她薄薄的裙子。
她妩媚的衣袖在空气中打了个圈儿,离野忽然看到她的胳膊上似乎有个纹身。
“这是什么?”离野把窗帘全部拉开,清楚的看到语城胳膊上纹着一个撒旦的头像。
“没什么。是那个疯子强行替我纹上去的。”语城皱了皱眉头,拉下衣袖盖住纹身。这是楚子狂强行在她身上印下的印记,她从不露出来,因为这是她的耻辱。
“等等!语城,他就是只替你纹了一个头像吗?”离野忽然灵光一闪。
“是吧。当时我昏迷了,醒了之后就多了这个。”
“………。我找人来替你检查一下。”离野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楚子狂总能轻而易举找到语城 的所在。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人出了问题,想不到问题的根本就在语城身上。
“实在是太精妙了。”离野请来的专家在用仪器探测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是我见过的最先进的芯片。体积小,耗能低,定位准确,能做出这个芯片程序的人是个天才!”专家一副书呆子气,连连赞美,离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不到楚子狂这么卑鄙,竟然早就在语城的纹身之下植入了全球定位芯片。
“你给我现在就把它取出来。”离野打断专家的话。
戴着厚厚镜片的专家看了看手里的数据,再看看计算机,又看看离野,然后有一丝尴尬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呃…。。对不起,暂时不行。”
“为什么?”离野吃惊的问。不就是一个芯片吗?
“这个芯片妙就妙在它综合了物理、生物、化学等多方面的尖端科技。这个芯片如果植入时间不到一个月,那么我们可以把它取出来,但是一旦超过一个月时间,就需要编写这个程序的人才能取出芯片了。这个芯片会不断收集人体的信息并加以分析,一个月时候它就会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除非连周围的营养环境一起切除………。”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取出芯片的话最好是整个胳膊一起切除。”
“滚!”愤怒的离野一拳揍在专家脸上,傻乎乎的专家也生气了,叫嚷着:
“ 你要相信科学!”
去你妈的科学。离野气的满头直冒火,如果那个疯子在眼前,他真恨不得一枪崩了那个疯子。
语城淡淡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纹身,想起当时楚子狂对自己说的话。
“对不起宝贝,撒旦之吻是洗不掉的。除非你斩下这只胳膊,否则,它会跟你一辈子。”
原来一早就预谋好的——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原来是把自己当狗一样的养着。怕狗走丢了,于是套上一个项圈。
这就是疯子的爱情,践踏爱人的自尊,禁锢她的自由,折磨她的神经,她对谁好,他就变着法子的折磨谁。
原来这个纹身真的要跟自己一辈子呢———也就是说,自己注定一辈子要活在他的监控之下。
语城忽然冷冷笑了起来,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竟然笑的流出了眼泪。
“语城,你别灰心,会有办法的。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芯片取出来。”离野以为语城是极度绝望才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连忙安慰语城。
“取不出来算了。他就是处心积虑的想控制我,折磨我呢。”
好啊,既然你这么变态疯狂,那么,你可以折磨我,我也可以折磨你。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占有狂!
99
自从知道芯片无法取出之后,语城反而平静了许多。偶尔她还是会对着镜子看那个黑色的纹身,冷漠的、疏离的透过冰冷的镜子,静静看上数个小时。离野对此非常担心,总是无奈又担心的劝语城:
“别着急,我会找电脑专家破解程序,帮你把芯片取出来。你可不能再做傻事。”
语城回头对着离野轻轻一笑:
“离野,着急的人是你吧?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死过一次的人往往极少有勇气再死第二次。”
的确,割腕是痛苦的,尤其是看着殷红的血从自己体内流出来,感觉不到痛,只有越来越深的寒冷和凄凉。在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她见到了在半空中对着她微笑的爸爸和妈妈:
“孩子,你为什么要死?爸爸妈妈把你生下来,辛辛苦苦养育你二十年,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今天做这样的傻事吗?”
是啊,这可真的是一件傻事呢——施虐的人好好活着,受虐的人反而先死了,这样无奈的反抗有什么意思?如果连死都不怕,我又何惧活着。
语城转过身来,安慰的拍拍离野的肩膀:
“我说真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那天或许是…一时着了魔吧。”
她的淡定和平静给了离野些许信心,离野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伸手亲昵的搂了搂语城的肩膀,又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在家里呆的闷极了,我想出去走走。”
一向深居简出的语城头一次对离野提出这样的要求,离野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她真的把自己封闭太久了,越是封闭的环境越是折磨人的意志,能出去多晒晒太阳对心情也有好处。离野顾不得手头繁忙的公务,牵着语城的小手就出了门。
外面的阳光真灿烂啊~~语城深呼吸一次,被太阳晒的眯起了眼睛。她仰着脑袋,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的样子活像着慵懒的小猫,离野见了忍不住怜爱的伸手搭个凉棚遮在语城的额头上:
“晒着你了吧?”
“呵呵,不会啊~”语城笑着拉下离野的手,主动牵着他往前走。她似乎没有心情看风景,也无暇顾及道路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店,她一直拉着离野的走大步往前走,好像早就有了心中的目的地。
她竟然在一所酒店前停下来,径直走进去开了一间房,然后微笑着上楼,打开房门后自顾自的躺倒在豪华的床上。
“语城,你干什么?你累了吗?累了我就带你回去吧。”
“哈哈,没有。我正等着呢。”
“等什么?”
“楚子狂啊~~他不可能查得到你家的电话,但是这里的电话他一定查的到。”
原来如此。可是以前语城害怕接到楚子狂的电话,为什么今天反而这么主动的送上门?离野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坐到了语城身边:
“语城,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样做除了激怒他,没有别的好处。”
离野真的很聪明,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总是能迅速揣摩到语城的想法。
“我恨透了那个男人。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他的折磨。他是个疯子,受不了刺激,我就是要刺激他,让他也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
语城把头扭向一边的窗户,不肯看离野的脸。她的小脸上是一幅极其冷漠的表情,冷冷的眼神中看不出强烈的恨意,可是那种冰冷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语城,何苦呢。我知道你恨他。M国的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在一些小国的势力已经开始被逐步瓦解,虽然摧毁他的进度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是这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任何的联系。我只要,只要你平静快乐的活下去。”
“可是我快乐不起来!”语城突然回头,急促的打断了离野的话。
“我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他活一天,我就受一天的折磨,除非他死了,我才有可能过正常的日子。”
语城低头看看胳膊上的纹身,又厌恶的把头扭过去,恨恨的说:
“我恨不得他死!”
她的恨意如此明显强烈,一脸倔强的表情。离野知道她又犯了执拗的毛病——虽然语城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性子硬的很,钻进了死胡同的话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哎。”离野叹一口气,无奈的摸摸语城的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没有经历过她的痛苦,是无法理解她的恨意的。
他只怪自己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还没能摧毁楚子狂所有的势力,否则,语城早就脱离他的骚扰了。可是离野也有他的无奈——
他如今是有了极大的势力,可那势力也是M国给他的,他终究受制于人。而且,他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上司告诉他暂缓打击进度,他只得暂缓。从目前的形式看来,楚子狂的势力的确非常庞大,如果M国想一举消灭他,只怕还得费些功夫,可是,只要总统有这个决心,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总统一直举棋不定,似乎还在犹豫什么。
他不能逾距行动,否则依他的脾气,早就和楚子狂正面的干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纵有再大的势力,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直到电话铃声铃铃的想起。
语城突然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站起来就想抓过电话,离野眼疾手快的拉住语城的手,先她一步拿起了听筒。
“hello,宝贝儿。是我。”
楚子狂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听起来很疲倦。
“你想干什么?你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生活。”离野冷冷的开口。
电话那边有一霎的沉默。沉默之后楚子狂突然暴怒的吼道:
“是你!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你们在酒店干什么?!!!!!!!!!!!语城呢?她在哪儿,在哪儿????”
他的声音可以算是震耳欲聋,光凭他的声音就能想象此刻他是何等的震怒抓狂。离野听到那边有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