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魁那张苍老的脸带著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戚,“这是造的什麽孽啊!程哥!你造的孽都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了啊!你这是要掏我们的心窝子啊!”
这不是邹言第一次看到杨叔流泪,却是第一次看到这麽绝望和伤心的杨叔。他也想说算了,不爱了,可心里那个声音不允许。那道声音说,就算是死了都要爱。
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彼此看著彼此。最终杨叔还是摸了摸邹言的头,就像很多年前他带著好吃的好玩的去看邹言的时候一样。
“我没有让阿莫守著他一辈子的想法,是阿莫自己放不下。小言,在过几年你莫叔就老了。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布是你想的那麽容易。”杨魁说完这一句,就起身走了。
邹言看著杨叔上楼的背影,似乎比以前要更加疲惫。
邹言去敲了敲许莫的卧室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在门外一直等了两个小时,邹言自嘲的笑了笑,下了楼。
车钥匙是丢在桌子上了,邹言一把拿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开著车出了门。
他知道他出去的时候许莫会看见,卧室的落地窗还是开著的。许莫站在那里看著外面,但许莫看的不会是他,只会是那些过往。那些早就沾满了尘埃,生了铁锈的过往。
林冉现在有些害怕邹言找他喝酒,他觉得这人一醉就没什麽酒品,也不是说爱惹麻烦。就是那种喧哗劲,让他这个表面看起来十分喜欢喧哗实际上安静的过份的人有些承受不住。
“今天又怎麽了?”林冉敢打包票这人又是受什麽刺激了,而且是自己给自己找的,据对怪不了别人。
邹言把车座放低了一点,躺在上面微眯著眼睛,轻描淡写的说,“我亲了他。”
“哈?”林冉张大了嘴,有点闭不下来了。他当然知道邹言嘴里那个他是谁,那邹言一向布是把他当作神一样供著嘛。这会儿终於脑袋不抽风,肯往前走那麽一步,还真是可喜可贺。不过。
“然後你就换回一巴掌?”林冉有些了然的问。
邹言摸了摸脸上肿起来的地方,那种耳鸣感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有些细微的火辣的感觉。要是许莫打的也还好,那人直接冷脸了。
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後,邹言才淡淡的说,“我另外一个叔打的。”
林冉凑上前看了看,叹息著说,“打得挺狠的。”
邹言自嘲的笑了笑,不对称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我就那麽配不上他?”
林冉看到邹言再次纠结,有些无语,但还是要劝,“你想啊,人家都快五十了,你还没满三十。不说别的,就说这性生活也不能和谐吧?你准备怎麽去折腾人家老人家?折腾不起了!”
邹言瞥了一眼林冉,眼神里带了足足的鄙视,“你就只能想到这麽一点?”
林冉耸肩,“趁著年轻能享受就享受呗,何必把自己圈进那个爱不爱的怪圈里。等到你老了,发现自己一辈子都搭在一个不现实的梦里,肯定後悔得想死。”
邹言知道林冉有自己的故事,所有才会有那种放纵的生活和不著调的爱情观。只是他自己的问题都找不到办法解决,自然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
找了个人倾诉,邹言心里畅快了很多,准备请林冉吃一顿午餐之後把人送回去。
在点菜的时候,邹言问,“这麽长的假期,怎麽不回家?”
林冉脸变了变,干笑著说,“国内又没人等著我回去,我回去干嘛。往返的机票钱都可以吃一顿大餐了。”
邹言知道林冉不想说,他也没问。只要是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人会选择说出来,有的人选择闷在心里。
邹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下面一层没有人,只是还是看到了餐室里用保鲜膜盖好的菜,心里那股热流冒了出来。
尽管刚才吃得不少,邹言还是把菜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出来,一个人就著还温热的饭小口小口的吃著。
他知道现在有些事情变了,他不能当什麽都没发生过的靠近许莫。而许莫,大概也不能当什麽都没发生过的让他有意无意的亲近。
老男人本来就是有些淡然的男人,现在对他恐怕那份淡然会变成淡漠了。邹言想著这些,嘴里的饭菜也有些发苦,使了劲才咽进喉咙。
邹言知道许莫会躲著他,就算是看著许莫那些动作让他心里刀割似得疼他也只能死死忍者。这是他自己招的,他又能怎麽样。谁让他没把自己那绑都绑不住的欲望给看好,那麽忍还是直白的流露了出来。
只是邹言自己也清楚,大概那算是到了极致。在他亲许莫之前,他已经没办法再忍下去了。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在所难免。
谁让他非要爱这个老男人,明明都快五十了,却还是散发著对他而言的致命诱惑。
许莫在今年的最後一场演奏会,本来说好的可以一起去的。现在看来,估计要泡汤了。邹言看著许莫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却连送都没让他送。
等许莫走了之後两天,邹言才在桌子上看到一张演奏会的票。
邹言看杨叔,杨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去看吧,早就替你准备好的。”
邹言不知道杨叔这是不是算不再对他对许莫的感情否定还是持著一种观看的态度,他知道的是这张票要不是许莫说要给他,他是绝对不会收到的。
尽管一起去的还有杨叔的继子,邹言也没觉得拖累,兴冲冲的去了许莫在的城市。
作家的话:
咳,首先要感谢一直给我投票的亲们~然後又腆著脸继续求票票了~
新坑《旭冉东升》正文已经完了,然後我准备填以前的坑,一个现代和一个古代的,= =古代的肉可以比较多,现代的百分之九十的清水~都是兄弟年上,纠结著写哪一个,囧~希望亲们给点意见~
第三十章
许莫的最後一场演奏会圆满结束,现场掌声一浪跟著一浪。
邹言坐在离许莫最近的地方,就算许莫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心里也被那股热烈的掌声所影响变得有些激动。
等到散场的时候,邹言站在有些寒冷的音乐大厅外面等许莫。杨叔的继子被他送上出租车到了定好的酒店。
许莫等了很久,等到有人关了大门还是没等到许莫的身影。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跺了跺脚,感觉从脚心传来一阵冰凉。他记得最近有天气预报说什麽寒流入侵,这个冬天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冷很多。
就在邹言准备打车走的时候,一辆最後离开音乐厅的汽车倒了回来,停在了邹言的面前。
邹言对著车窗笑了起来,然後看到了许莫那张冷淡的脸。
坐在车子里的邹言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只是手心和脚心还是冰冷。搓著双手的邹言看著递在面前的那一双丝绒的手套有些发愣。
邹言侧过头有些感动的看著许莫,许莫只是微微的一颔首,邹言拿过手套的样子有些像抢的。
戴著手套的手马上温暖了起来,里面还有许莫留下的余热。邹言又用手套摸了摸脸,脸也跟著热和起来。
回到酒店这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从那一天起,许莫就没有再理会过邹言,到现在两个人之间或多或少有一些尴尬在里面。
最终打破尴尬的是邹言,他厚著脸皮给许莫点了一杯热牛奶,又把杨叔的继子叫了下来一起吃晚餐。
年轻孩子难免话多,自然可以调节起气氛。邹言虽然没有能跟许莫说上话,但也跟著旁边的少年的话头说起来,算得上是三个人说得津津有味。
等到吃完晚餐的时候,邹言又厚著脸皮问许莫,“莫叔,要出去走走吗?”
许莫摇头,邹言也只能把人送到酒店房间门口才有些失落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了房间的邹言没理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问他和许莫发展得怎麽样的孩子,自己坐在一边开了一罐啤酒。
实在是忍受不了孩子的呱噪,邹言有些疑惑的问,“你不讨厌同性恋?”
少年眼睛里闪著光,“为什麽要讨厌?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很喜欢许先生弹的音乐,以前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真厉害!”
听到有人赞扬自己的莫叔,邹言也有了些高兴,话也多了起来,“今年是他最喜欢的那位音乐家一百五十岁的诞辰,所以他才举行了这十一场演奏会。其他的时候他很少出来弹钢琴的,以前我小时候他只会弹给我一个人听。”
被少年的活泼性格影响,邹言也逐渐没了心里那股淡淡的失落,对著人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绵绵不绝。直到少年有些疲困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少年倒是好像很理解的拍了拍邹言的肩膀说,“不用布好意思什麽。我妈妈以前也喜欢在我耳朵边说他跟我爸爸是怎麽认识的,那时候有多相爱。後来遇见杨叔叔了,就变成了杨叔叔是她遇见的多麽诚实负责的好男人。”
邹言笑了起来,赶紧让孩子去洗澡之後睡觉。
回去的时候,三个人是坐的同一班飞机。本来跟许莫坐在一块儿的是少年,不过少年倒是好心的让给了邹言。
许莫只是看了两个人一眼,就没说别的话。邹言看著许莫的侧脸闭上了眼睛,他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担心他坐在许莫旁边让许莫不自在,只好假装睡著了。
没过几分锺,一股熟悉的香草香水的味道随著碰触著他肩膀的手传到了邹言的鼻子里。邹言睁开眼睛看见许莫把一副眼罩递给了他。
邹言有些有苦难言,他本来是想许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眼睛开一条缝的,结果这一下全泡汤了。邹言有些苦闷的把眼罩戴了上去,只是眼罩上带著的他熟悉的香草味让邹言还是有了些许满足。加上揣在衣袋里的手带著的那一双手套,邹言有些像偷腥的猫一样得意的笑了起来。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步调之上,那个吻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邹言对这种情势很是不满,可也没有别的选择。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忘,他也只能跟著选择往掉。尽管那个吻的感觉每到了午夜梦回时分都让他回味无穷,当作自己一生最重要的珍宝。
许莫跟邹言的对话更加的简短了,很多时候也只是许莫点了下一头就算是打了招呼。邹言知道,许莫也许离他更远了。和在国内他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发现他对他那股特殊的感情那时候的疏离还要疏远。
对此,邹言除了无可奈何也只能默默忍受。许莫对他有感情,这邹言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却也比谁都清楚,那一种感情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多一点其他的都没有。
有时候邹言也怀疑许莫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对著他这样一个翻版居然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移情的可能。就算是有一点点也好,邹言到现在也只能这样渴望了。只要一点,不要多了,他才有机会让许莫真有可能爱上他,又不会把他当作替身。
只是邹言也比谁都清楚,一个人面对著一个翻版能半点都无动於衷也恰好证明了许莫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有多深。深到谁也替代不了,所以把那个男人的一切都记得死死的,包括那个男人已经死去。就算看到再相似的一个人,许莫大概也能立马分辨出这不是本尊。
邹言苦笑起来,觉得自己太过於苦逼。有时候想著自己暗恋这一路,都差不多可以给自己颁个最苦逼逐爱奖。
连城宇上大学的时候说过这麽一句话,你要是拿著你找你领养人的那股劲头去追你们学校那朵无人能采的高龄之花,绝对手到擒来。
那时候的邹言对这话不屑於顾,他喜欢男人来著追女人干什麽。这会儿他终於觉得有些疲累了,在这无休止的追逐之下。
这感情不能说出来,又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股子折腾劲让邹言有些觉得吃不消了。前途太过於渺茫无望,可让他奔了十几年的道改一个方向他也觉得十分的艰难。
邹言是真的想找个人试一试,可在酒吧里坐了半天,就没找到自己看得顺眼一点的。是真的一点点都没有,一个二个长得跟山似得,那胸肌上的毛让他看得有些难以招架。好不容易见著一个长得小巧点的,人家喜欢有胸毛的,看不上他那一号。
本著我看不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的想法,邹言有些丧气的开著车回了家。
屋子里今天是许莫在等人,看见邹言回来了也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早点休息。”
然後转身上了楼。
邹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有了反应的某处,小帐篷不是很明显,也松了一口气,接了一杯水回了自己卧室。
自从找到许莫之後,邹言再也没有出去找过一夜情。遇到忍不住的时候,自己窝在床上自己解决。那感觉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身体有了需求,找人解决还是自己解决,之後都只有一股空虚感而已。
有时候,如果不是那个人,好像怎麽做都没有意义可言。
邹言觉得许莫对他而言,就像是半条命一样。找不著的时候也不会死,却能让他生不如死。找到了,以为自己这条命终於凑在一起了,又发现原来光凑到一起还不够。那全身都叫嚣著的渴望,能把人活活玩死,跟生不如死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在於,找到人的时候能给自己一个希望:看,人在,只要人在没有什麽不可能的。
只是那个希望又太过於遥远,每次都在他眼前晃悠著,就没一次他发现自己走近过。
感情就是一玩意儿,你当真的时候它跟你开玩笑来著。你不当真了,说不定它就跟你真起来了。邹言是想不认真一回,可光这麽想想,他都觉得受不了,直接让人给他一刀了结算了。面对许莫,他比干什麽都认真,都跟少了一根筋似得。
想当年他也算是国内年轻有为的有点名气的律师啊,还得过那什麽十佳青年来著。其实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邹言现在都觉得好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遥远。
找到许莫之後他内心的感受和没找到之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子,那时候自己比谁都现实,看什麽都看得透彻,到了现在感觉什麽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