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恩培吗?为了可以尽早地让它上市,为了可以尽快地让我……”
“原来我也值得你花这么多的心思,也对,曾经我因为想出国才和你在一起,现在你怎么对我都是……都是我应该……”
“跟着我干什么?我们早已经……滚!”
“我早就和你说过,爱不能当饭吃,你现在抓着那个项目不放,是想害死郗氏吗?”
“我希望你对此做出最好的弥补,马上向斯怡求婚!”
程黎的话,欧明枫的话,像一个漩涡,在郗铭的脑子里卷的飞快,就要把他溺死在里面。
他的程黎,因为他的心胸狭隘进了看守所,恩培就是一个证据,清晰无比地证明了他的可恶,他怎么可以再度让恩培为自己赚钱,那么肮脏的钱!
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已经摁掉无数次的电话像是永不言弃的士兵一样对着他穷追猛打。郗铭坐了起来,乜了眼那个名字,手指轻划了一下。
“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都去哪儿了,你知道你爸昏倒进医院了吗,你脑子怎么就是这么不会变通呢,现在好了,满世界的记者都以为你们郗家要内乱了,你回来去看看医院门口,还以为哪个明星进去了……”
“我去过医院了。”郗铭没有摁免提,杨嘉宇的声音却在电话里亮堂的如同人在现场一般,手机都好像跟着那声音微微震动。
“什么?你出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爸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单方面和Geeam那边接洽了,本来我是想要是我出面你会不会……好一点,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绝,董事会上气的你爸当场罢了你。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于你来说有点……别扭,可是现在郗氏不是有点困难嘛,要不你就松松手?”杨嘉宇的声音降了下去,带着点求和的意味。
郗铭拿起手机往阳台走去,夜风吹着他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拂过他的额头,却不像记忆里的那双手,温暖柔和,“我娶沈斯怡,怎么样?”声音像是古井里的水,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却也清冽的让人觉得冰凉。
“什么?你要……”联姻两个字被杨嘉宇吞进喉咙,卡不出来。
“我用自己换郗家的一世安宁好不好?”郗铭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不过也许也换不了一世安宁,可是至少能保住现在不是么?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要我……只有我在自欺欺人,以为挂着我们的戒指就能回到过去。”郗铭的语气从淡漠变得委屈、无奈,像一个丢了糖的孩子。他抬手覆在自己的胸口,薄薄的衬衫下,两枚圆润的戒指紧紧偎依,他隔着衬衫抓紧它们,带着些他的体温的戒指膈的他的手却很疼。
杨嘉宇听着那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收着声音,不敢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你妈说的?”这样的主意除了郗铭那个视名利为一切的妈妈,谁还会用这个办法来绑住已经心如死灰的他?
“那你说好不好呢?我娶她好不好呢?娶她就可以帮郗家了。”郗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带着踩在刀剑上的疼痛,字字泣血。
“不好。”
声音在这一刻沉寂下来,郗铭墨黑色的瞳仁里愁云惨淡,水气凝结。
“Kingsley,你还爱程黎对不对,那就把她争取回来,即使你错过,那就拼着你的后半辈子去弥补。你现在娶了沈斯怡算什么?了了你妈的心愿,看着她们婆媳连成一手。那改天你妈要是开口问你要个孙子,你是不是也要献出自己啊?!”杨嘉宇的声音有些嚣张,带着他性格里天生的狂狷。
郗铭再一次握紧手里的对戒,抬头看着云后的残月,云层将月亮的形状描摹的有些朦胧,明黄色的中央在周围淡淡地晕开一层,像他的过去,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他出声,“弥补?可是她都叫我滚了,她让我彻底滚出她的世界。”
“Kingsley,我请你不要回到你刚到美国的那个时候,好吗?你现在不需要也不可以有那样的颓废……”
**
接着的两天,程黎都只是跟着导游走或是直接找个凉亭小憩,等到集合时间就赶到集合地点。郗铭的出现似乎打断了她原本的初衷,他眼中哪种重遇她之后的哀恸、惊喜、彷徨,甚至是马上想冲上来拥住她的欲/望,都让程黎觉得自己的行为分外可笑,好像经历了牢狱之灾,她还对这段感情恋恋不舍。
程黎哂笑出声,斜倚在河边廊棚的靠背长椅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绿油油的河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看小船畅然地在自己面前飘过。眼睑下方那盈光点点在阳光下呈现出七彩,程黎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余下放大的不清晰的光影绰绰。
她看看手表,已经快要集合了。程黎从包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抹了抹眼睛,起身就往集合的地方走去。廊棚边的小商铺还是这么热闹,她低着头挪着小步子穿行在密集的人群里,突然间右臂那里一股巨大的推力差点让程黎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她左手边的那根木柱。她扶着柱子,尽量地往里缩,却在抬头喘口气的瞬间愣住了。
这家店?
玲琅满目的银器在绚烂的阳光里散发着特有的润泽,没有钻石的耀眼,没有金饰的庸俗,有的只是它专属的带着点柔软的晕光。程黎走进去,好像在细细地搜索着什么。
“小姑娘,喜欢哪个试试啊?我们这里都是手工打造的呀!”软糯的吴音悠远绵长。
程黎环顾了一周,和记忆的店有些相同又带着时代的变迁,大抵是他们都在变,没有人会留在过去吧。她摇了摇头,就走出了店铺。
石桥的边上,程黎从包里拿出那个有些褪色的银镯,举在眼前,她好像从郗铭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忘了自己来烟水最初的目的——告别。
她笑了笑,轻吐,“再见!”
最后一天伴着夕阳,程黎坐上了回家的车子。她选择坐到了车尾的一个角落里,看着天边半沉的红日。打了个哈欠,闭了眼靠在椅背上。
车子一如来时的那么平稳,程黎再次睁眼的时候,导游已经举着小喇叭在说“感谢大家此次参加XX旅行社的旅行,欢迎下次……”
程黎下车的时候还带着点刚醒的迷糊,拎着包站在大街上,春天的暖风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面庞,舒服的带着酣甜和满足。
甫一到家门口,程黎钥匙都还没来得及插/进锁孔,手机就在包里蹦跶了起来。
刚刚摁开手机,就听见方童依在那边大叫,“程黎,我回来啦!快出来,给姐接风,你整天呆在家里,要发霉的。”
程黎看着自己手中的包,“谁说我发霉了,我刚旅游回来。”
“旅游?你丫的去玩儿也不叫上我!”方童依在那边都快蹦跶起来了,听见程黎说出旅游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把端在手里的咖啡扔到地上。
程黎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开门,轻轻的笑声顺着长长的无线电传到方童依的耳朵里,“你是大忙人啊,况且我去的地方你肯定不爱去。说吧,在哪儿,我去找你。”
“老地方!看你来了我不吃死你。”程黎挂了电话,程爸程妈还没回来,留了字条带上钱包赴会去了。
老地方其实就是一家火锅店,方童依喜欢热闹,越闹越好,大夏天的都喜欢坐在火锅店里对着满盆的红油吃的刺啦刺啦的。程黎每次看着她满额头豆大的汗珠,第二天脸上却还是白白净净的,不由得嫉妒这厮怎么就能有鸡蛋白似的肤质呢!
想着想着的时候,程黎就已经到了店门口,她推门进去,老位子就看到了那束自己生活里的明艳阳光。
“依依!”程黎走过去瞄见菜单上已经画满了一堆的勾,脸上漾开一丝笑容。吃货走到哪都是吃货!
☆、第四七章 工作·支教
希尔顿酒店一个豪华的包厢外面;传菜员一直在包厢外面候着;红棕色的木门紧闭,而里面水晶灯金黄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房间;明黄色桌巾垫着的红木桌子上;玻璃的转台中央放着一座精致的水晶龙形摆件;美艳的仿若图画一般的菜肴众星拱月般的绕着摆件。
“老沈啊;本来呢这顿饭应该由我和国成一起出面的;但是国成的身体你也知道了,所以这次我就代替了他;两个孩子都是知根知底的,在一起我和国成也是乐见其成;之前的订婚宴确实是小铭的不是,这次的婚礼我们不会亏待斯怡,郗家的儿媳那是最金贵的。”欧明枫一席话说的沈斯怡心生荡漾,像是忘记了这偌大的包厢能代表郗家的只有欧明枫一个人。
沈父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什么。沈斯怡在桌下伸手拽了拽父亲的衣角,却被沈父拍了下去,“老欧,我们是旧识,可是这……你看,小铭也没有出现,现在的时代也不是父母之命就可以决定的……”
欧明枫的嘴角僵了一下,“我知道,这是小铭的不对,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情,他刚去美国出差,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登门拜访。斯怡是我认定的儿媳,我也只认她一个。”
“好了,等郗铭回来了,我们好好商量不就是了,他一向是很忙的。”沈斯怡看着沈父带着推脱的语气,立马出声缓和了已经渐渐冷却的气氛。
一顿饭的时间却恍然过得像是漫长炎日里的整个白天,焦作难耐。一整桌的美味佳肴只是堪堪地假意地戳了几筷子。
欧明枫在酒店门口送了沈家一家人上车,还抓着沈斯怡的手柔声嘱咐,“过两天小铭就回来了,让他好好陪你,这段日子就委屈你了。”沈斯怡摇了摇头,刚想张口就听见沈母在喊她上车,她朝着欧明枫摆了摆手,就上车离开了。
刹车的红色尾灯一下子就暗了,欧明枫眼里的光,在夜色里细碎碎的缓缓地流动,像是一个浪头,拍打着礁石,最终都会流逝去。
**
前往美国旧金山的一架飞机上,郗铭的目光锁着笔电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商务舱里似乎只余下郗铭座椅上那盏小夜灯亮着。
郗铭刚下飞机,就快步走向出口,接人的车子早已等候在外,一连串的过程快速的竟像是演练过的一般,无比流畅。
“Mark,Laely那边谈的怎么样了?”郗铭的嗓音有些沙哑,连日来密集的工作行程让他的眼睛周围淡淡地发青,他捏了捏眉心,两眼间一小片皮肤迅速泛红,昭示着他的疲累。他的手抵着太阳穴,侧眼望着车窗外的光影连绵,五彩的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地掠过,掩盖了些许苍白的面庞。
“嗯……不是太好,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太热,Ming…Bio是新公司,业内名气不算很响亮,况且你还闹出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再去你那里,我们见面再谈吧。”郗铭挂了电话就闭着眼睛,头靠在皮椅上微微仰着,呼吸清浅,眉心却聚着,心情并不好。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幅图画,很热心地关上了后面的车窗。“打开!不要关上。”郗铭的语气有些冷漠,好像时时刻刻都不愿意自己陷在某种温暖里不能自拔。
司机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郗铭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便沉声开口,“换一家。”司机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他只是个开车的,叫他载着Boss去哪个酒店,天知道!
“算了。”可是郗铭的声音里分明含了莫名的痛苦和挣扎。
他下了车刚进酒店助理就已经上前,“郗总,房间已经给您备好了,请您跟我来。”郗铭的脚步顿了顿,助理往前走了两三步,发现老总没有跟上来,退了回去,“郗总,有什么事吗?”
郗铭摇了摇头,示意助理带路。其实这里对于他来说早已熟悉,尤其是套房,似乎记忆里好像总是那一间,简洁不失奢华的格调。
助理将他带到房间门口递上房卡就离开了,郗铭踏着柔软的地毯往前走,每一步都带着蜂拥而至的记忆,隽永的但又是沉痛的。
住在这样的房间一整晚的连带效应就是第二天和杨嘉宇见面的时候,“你昨天没睡觉?”
“Laely的人什么时候到?”郗铭没有理会杨嘉宇惊愕的眼神,只是从一边的手包里拿出眼镜戴上。
杨嘉宇腹诽“骚包”的时候就瞄到了郗铭镜片带着的幽光,心里冷汗一滴,“快到了,不过我也提醒你,他们那帮人很难缠,眼光高的很,不是这几天能成的,你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你什么时候考了管理学了?”郗铭的手未停,继续翻着一会儿会谈要用的资料,嘴里却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带着点嘲笑。
杨嘉宇刚想还嘴的时候秘书就进来提醒Laely的团队还有五分钟就要到达了,郗铭站起来,戥了下西服的前襟,率先走了出去。
电梯边,以郗铭为首的一群人都在等着Laely的谈判团队,“叮”的一声,银色的轿厢门徐徐打开,几个轮廓极深的高大白人走了出来。
“o meet you,Mr。 Bass。”他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友好地同那个团队的每个人一一握手。
……
整个谈判并不顺利,对方对郗铭给出的条件不满意,一再地抬高价格,郗铭却也半分不肯让步。
“那群白人佬,真是TM的,还非得要长三个点,仗着有那个什么瑞找过,当他们那破项目值多少钱!”杨嘉宇不满地在办公室里摔文件,纸张“啪啪”地拍着桌面,清脆的声音却带着主人糟糕的心情。
郗铭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你要吵出去,我还有事做。”
“你!”杨嘉宇一把丢出手里的文件,“嘁,我不和你计较。”他斜眼看着那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坐到刚才的谈判桌上继续拿着笔电工作,完全一副死撑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就出去了。
郗铭滑着指标的手停了下来,转头望着窗外,面色平静,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激烈的论战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想起昨天夜里郗母的那个电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让他回去就要去沈家拜访,商谈婚事。没有一个人会问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还是白天,外面的轰鸣的马达声穿透玻璃,带着尘世的一场盛宴,却又与他无关。
**
J市的夜晚,每一个小小的窗户都透着不同色彩的光亮,白的黄的,相交着总是温暖的色泽。
一幢小楼里第五层的人家,程母有些不悦地坐在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被调的低低的,像是怕吵着宝宝睡觉一般,“那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又不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了,我说了我们在家给她找个工作不好吗?我又不求她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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