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去计较别人对她的嘲讽,对她的侮辱,对她的不屑,她可以承受这一切,哪怕他们向她吐口水,辱骂她,她都可以忍受,尽管心里会很疼,很疼。
仿佛沉溺在深海中的绝望,深海中的窒息。
宛若浑身暴露于毒日中,热烈的痛,痛得她皮开肉绽,新鲜的血液汩汩的往外冒,哀伤淋淋。
这些她可以忍受,真的可以忍受。
可是她却不能让任何人侮辱,嘲讽她的妈妈,她的母亲,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谁侮辱了她的母亲,她一定不罢休,不罢休!
她的母亲比她的任何尊严都重要!
“你说,原欣儿你说?”青城固执的要问个究竟,哪怕周围的人故意向前来撞她,她依然不依不挠的站在那里。
站在那里高傲的,固执的,倔强的,带刺的仰望她们。
原欣儿冷笑一声,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要怪就去怪你那色欲熏心的老爸去吧。
她开口,吐出一地毒液,“你的妈妈好像经常和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来往,这是我听说的,真的”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听伯父说的,伯父还好愤怒呢!”
“啪——”心底的一根弦裂了,青城目眦尽裂,她听见地狱里传来的昭告,阴森,恶心,摧毁一切。
摧毁了她心底仅存的一点理智。
她长啸一声,如同孤夜里受伤的野狼,夹带着滔天愤怒,滔天恨意,在无边黑夜的绝望中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的力量——悲怆,惊天动地!
刹那间震住了全场沸腾激动的人群。
全场鸦雀无声。
全场静若无人。
空旷的风从地底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渗进每个人的皮肤,他们惊恐的看着,看着。
青城爬上高台,一步,一步,带着让人从心底发寒的无声,缓缓的走进原欣儿的身边。
像是从死界中传出来的召唤,她苍白的唇吐出几个字:“你把刚刚的说的那几个字再说一遍。”
声音沙哑,像是被沙子铬过一般,一个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寒意。
以及不要命的决绝。
原欣儿恐惧的看着青城一步一步的靠近,仿佛看到死神狰狞的杀气无限的逼近,带着黑暗的潮水,死亡的召唤。
她的心底忽然就害怕了,本能的反抗,抖抖索索的颤抖道:“你别、别过来,我什么都没说,我没说什么,别过来。”
青城笑了,纯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宛若无尽苍凉的黑洞。
“没说什么?”
原欣儿头摇的似波浪鼓,“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是吗?”青城笑着问了句,随意的轻声问道:“那是我听错了吗?”
原欣儿头点的如鸡啄食,“是的,是的,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
“那么,”青城眯着眼睛,放出一道狠绝的光芒,“我听错了。”
听见青城这句话,原欣儿猛的松口气,还没等她点头说是。
青城却已经用行动阐释了她所谓听错。
近在咫尺的青城猛然间揪住原欣儿的头发,眼睛里是一片混沌的疯狂,她揪住原欣儿的头发使劲的往地上撞去,一下又一下。
“嘭——嘭——嘭——”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礼堂中,与旋转的风交织,汇成阴森恐怖的乐曲。
每个人都惊呆了,每个人的心底都恐惧极了。
他们大气不敢出一个,就怕青城下一秒又把矛头指向他们。
青城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简直不是人。
她是地狱里来的使者,是疯子,是疯子!
青城目无焦距的看着手底下的人,心底一个声音在尖叫,在咆哮,在肆意的嚎叫:任何人都不能侮辱我妈妈,任何人都不能!
“啊——啊——救命啊,你放了我,你这贱女人,你这疯子,放了我。”尖利的声音带着恐惧,带着森凉的害怕回荡在空气中,荡出圈圈回声,如同暗夜里的索命呼喊。
然而却没人应她。
没人敢应她。
谁敢去惹一个疯子。
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前尘往事完
在旁的陈末心哆嗦的站在那不知所措,心底惶然一片,想走,又怕惊动了青城,不走,又看的心底的恐惧更甚。最后只能睁着眼看着原欣儿的头底冒出鲜红的血液,那血液流到她的脚底,染红了她的银白色高跟鞋,像极了盛开的红色妖姬。
妖娆的红,神圣的白。
在她的脚底绽放,美到让她颤抖,让她心惧。
呼救声,颤栗声,风声在空旷安静的礼堂中圈圈回荡,宛若死亡的典礼,声声扣人心弦,声声打在了人的脸上。
所有人漠然、无声。
直到血腥味传遍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声声尖锐的呼救开始缓缓成无力呻吟,坐在首排的校领导们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立即上前制止了仍处于疯狂中的青城。
那些之前对青城煞是疼爱的校领导们毫不留情的扯开青城的手,把青城推到一边。
青城的手上立即红肿一片,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冷冷的看着眼前忙做一团的人,走上前,却被一个戴着眼镜年约三十多岁的一个男教师用力的推开,男教师狠狠的冲青城吼道:“你这疯子,过来干什么,还想害人是不是!”
青城被推的头晕眼花,双肘火辣辣的疼,一股血腥味从她肘上发散出来,她仿佛不知痛似得,依旧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再走上前,这一次她是被她的教导主任眼都不眨的直接推开。
依旧是那么大的力度,她双肘的鲜红液体流的更多了,如泉涌般倾泻,她继续站起来,向前。
这次她被级主任推开。
站起来,向前。
被推开。
站起来,向前。
被推开。
…………
太阳立于空中,散发着炙热的射线。路上的行人心急口燥,热汗从身体里滚滚不断流淌出来。流不完,擦不尽。就像青城身上的血液一般,固执的,倔强的,受伤的,骄傲的,一如她的性格。
痛到麻木了也就感觉不到痛了,青城再次用双手撑着身体站起来,血液之花在她的脚下绽放,一步一片红叶,她再次站到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原欣儿。
这次却没有人再推开她。
所有人仿佛看到幽灵般的呆滞。
人群嚷嚷的礼堂中,幽静一片,只能听见“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宛若午夜钟声般渗人心魄。
那是青城身上的鲜红生命在一点一点的向外渗透。
青城站在原欣儿的身边,低下头,俯视。
她淡淡地说:“以后别再说这话,你说一次,我打你一次。”
声音很轻,很浅,如呼吸般不可听清。
却让全礼堂的人铭记在心。
他们明白,惹谁也不能惹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李青城实在太恐怖,太恐怖。
趴在地上的原欣儿头皮一发片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昏过去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怕,真怕!
真怕青城会把她活活撞死在这高台上!
真怕那些老师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
真怕这世界冷漠的太过分!
青城浅浅一笑,没有血色的脸庞如同寒山之雪,苍白而悲哀。
她艰难的低下身子,拿起被扔在一旁的话筒,站起来,把话筒放在嘴边,声音坚韧的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好母亲,也是一个好妻子。”
说完,她便轻轻放下话筒,不去理会这一室的安静。
她拖着身子走出礼堂,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刺的她的眼睛红红的,苦苦的,有种液体轻轻的滑出来,滑过她的脸庞,洗净了朦胧,滑过她的胸口,晕染了苦涩,最后滑过她的手臂,溅出血色朱砂,落进尘埃。
她环抱着自己,觉得好冷好冷。为什么这世界这么冷?
为什么她们要那样冤枉妈妈?
爸爸为什么不要他们了?
她和妈妈做错什么了吗?
真的很冷,冷到心尖。原欣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以这样乱说?
陈末心是她的班主任,为什么要帮着原欣儿那样说?
为什么呢?
青城抬眼固执的看着太阳,手抚着胸口,喃喃自语:“胸口好像裂开了,怎么那么疼。”
那么疼!那么冷!
好像真的裂开一道口子,有凉嗖嗖的风在不停的往里钻。
她快要被那凉嗖嗖的风撕碎了。
她蹲下身子,护住自己的胸口,不想让它那么快的破碎,她不想没有心,不想那么空洞的活着。她还有母亲。
母亲还需要她,她不可以倒下。
可是胸口的冷风却一直不停的往里钻,她痛苦的蜷在地上,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心要被风吹碎了。
她闭上眼睛,有些绝望,有些不甘。
可却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给她的安排。
就在她松开护住胸口的刹那,却有声音在耳边低喃,那声音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以生命的蓬勃力量唤醒她即将沉睡的意识,直接穿透心灵:“青城乖,不要怕,我在,我一直在,不要怕……”
青城的身体也随之暖了起来,宛如浸泡在温泉中一般,摇摇晃晃的舒服。胸口的冷风也消失了,暖洋洋一片,仿佛有人在她的胸口遮挡住了所有寒风。
…………………………
风吹起苍凉的夜幕,许多逝去的幽梦在夜间反反复复倒转。
那在人们瞩望千年的月色悲凉中,是否能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
这一刻,左彦默默凝视安然熟睡的青城,幽蓝的眼睛里凝聚着丝丝缕缕的星光。
早上六点,天明。
一切都归于平静。
青城闭上眼睛,睁开,揉揉,在睁开,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家。十八岁的家。
“呼——”她深呼吸几口,贪恋的呼吸着这熟悉的空气,家的感觉真好!
伸了个懒腰,她走进浴室清理一番。
可是在照镜子的时候却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惊讶的看着镜子中满眼红血丝的女生,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难道是昨晚梦游了,可是她晚上从来没有这梦游的习惯,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镜子,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想了。随意的洗把脸便走下楼。
车祸一
走下楼发现在餐桌上吃饭的只有秦冉一个人,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自青城回来的那天,更准确的说是重生的那天到至今为止,她没有见过李国志。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介意。
相反的是她早已把李国志列入了她的名单——黑名单。
“妈,早啊!”青城笑的若无其事,可以不去看那空荡荡的座位。
“早,快来吃饭,一会这粥该凉了。”秦冉笑的满足,向着青城挥手。
一听见吃饭,青城的胃便反射性的抽了抽,她抿抿唇,想到昨天吐的,又看看秦冉一脸温和等待的模样,实在有些头痛。
关于这吃与不吃真是一大麻烦。
看着青城站在那盯着食物一动不动的样子,秦冉有些担忧的问道:“城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吃饭?”
说着就要上前拉青城,青城急忙走过去,坐在餐桌上,拿起桌子上的勺子,闭着眼睛往嘴里乱塞一通,不到一分钟,青城便把碗里的粥给喝光。
秦冉有些不满的呵斥青城:“你看你,吃个饭像打仗一样,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青城无语凝噎,她倒是希望有人和她抢。
放下饭碗,她拿起一边的书包对秦冉说道:“妈,我去学校了。”
秦冉看了看时间,问道:“现在才六点半,去那么早做什么?”
…………
青城沉默着面对这样的关心,有些恍惚。
曾多少次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生活里听见这天籁之音?
又曾多少次分不清是哭是笑的在绝望中透过裂开的屋顶仰视天空……仰视着那是否有母亲存在的地方。
现在的一切是真的吗?
母亲美丽的面庞,温暖的关心是真的吗?
她不是做梦?
她指甲陷进手心的皮肤里,企图赶走那患得患失的情绪,反射而来的刺痛感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她不是活在虚幻里,这一切都是真的。
青城在这边眯着眼睛出神,秦冉在那里担忧的看着这样的青城,她的女儿最近怎么了?一直在发呆,和她说话的时候也突然间便沉默,便悠悠的出神。
她的女儿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
青城以前虽然性子有些高傲,对别人的话爱理不理。可她对身边熟悉的人却很好,有话必应,有忙必帮。
现在的青城身上没有了那股子身在富贵家庭的傲气,整个人看起来容易亲近多了,可是却变得不说话,很沉默,对谁都是这样,常常对着天空发呆。
她的女儿真的变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五月份的上海一切都罩在朦朦胧胧中,人们走在人行道上探头探脑小偷似得望着脚底下的路。十字路口红绿灯被打上一层薄蜡,忽闪忽闪的好似魔鬼的眼睛,它阴笑着瞧那脚步匆忙的人群走向它的血盆大口。
仿佛是上帝的一只眼睛一时被诱惑遮掩,看不见那隐藏在美丽朦胧城市下的魑魅魍魉。
青城背着空空的书包走在人行道上,低头暗自思索。
原欣儿的事今天应该已经传遍全校,想必她目前不敢再来招惹她,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原欣儿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原欣儿不敢再接近她,所以她昨天刚回校园便刻意的把原欣儿的家事抖落出来,这样一来原欣儿最起码有一段时间不敢接近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学校的风风雨雨。
所以现在她不担心原欣儿的事。
让她挂心的事是李国志——一个骨肉相连的名义上的父亲。
尽管母亲每天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正常,很不在意,也没有提过李国志,可她还是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隐藏的痛苦。
母亲不是不介意,不是不痛苦。只是她把这一切都搁在心底,想让她有个完整的快乐的生活。
可惜的是母亲隐藏不了多久,之前是因为陈末心,所以李国志很快抛弃了他们母子,现在陈末心这个障碍除去了,暂时李国志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可是这一个陈末心没有了,谁知下一个陈末心什么时候出现。
而且在一年以后妈妈手里的股份被李国志给骗去了,那之后李国志才是真正的不要她们。
她得在一切即将开始的时候把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除去。
而最大最危险的因素便是李国志。
那么她该如何阻止这一切呢?
李国志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青城怅然的仰望天空。
天空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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