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这事儿你们谁也没错,错的是动手的那个。”林凤在一旁笑道。
顾二小姐神色一动,刚才不好问,现在林凤又提起,她忍不住又想问个究竟了,不料才启唇就见林凤对她使眼色,两人原就相熟,立时就明白这话不好问,只得又忍下了。
华灼也是知趣的,她和顾二小姐并不相熟脸上既已无事,便不方便再多留了,于是笑道:“叨拢姐姐已久,便先告辞,再不走,怕是一折戏都听不到了。”
顾二小姐一怔,除非是极好的姐妹,否则她平日甚少会请人到秀阁里,偶尔有人能进来,都不免要赖上半天还得蹭她几盒胭脂才肯走,今日若不是华灼被打,她身为主家责无旁贷,而且人又是林凤领过来的,也不会主动请华灼进她的闺房,本来还以为华灼会多坐一会儿,不想脸上才弄好,立时便要走,知情识趣倒是搏了她几分好感。
“华妹妹且等一等。”
她转进内室,取了两盒色泽不司的胭脂出来放入华灼手中,然后方笑道:“我也不耽误你听戏,这几盒胭脂都是我亲手调的,聊表心意,算我为今日招待不周给妹妹赔个罪,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华灼也不客气,道:“姐姐调的胭脂细腻飞滑,远胜外头买的我心里极喜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向姐姐索要哪里还会嫌弃。”
本来还想给顾二小姐回个礼,但一摸身上,实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做为回礼,腰间挂的那只双鱼羊脂玉佩太过贵重,不适合用在当下,只得罢了,心里暗暗记下等回去以后,给顾二小姐送两个她亲手绣的香囊过来。
“你先去吧,自己小心些,别离了人,我再陪顾二姐姐说会右话。”
林凤却没走,只是隐晦地提醒华灼不要再单独跟舞阳县主相处,舞阳县主再张扬,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对她动手。
华灼知道她的意思,点头便喊上八秀,径自出了秀阁。
“林妹妹,这下子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顾二小姐拉着林凤问道。身为主人,发生在自家的事情,她不可能不过问,说实话,虽然挨打的是华灼,但没面子的可是卢国公府,这记耳光,至少有一半打在卢国公府的脸上。
林凤神色沉了下去,道:“是舞阳县主打的,你又能如何?”
顾二小姐大气,道:“原来是她,也是,只有她才敢这么不顾卢国公府的面子,真是可气。”转而又羞愧起来,“我本还想替华妹妹出口恶气,可是竟然是她……,恐怕只有祖母才能呵斥几句,今儿祖母心情正好,为这点事坏了祖母的兴致,又有些不值,林妹妹,今日恐怕真的只有委屈华妹妹了,改日我亲自登门陪礼,你看可使得?”。
只是一个华灼,当然不值得顾二小姐郑重其事,而是看林凤的面子,这样说,是给林凤一个交代。而林凤留下来单独跟顾二小姐说这件事,自然也是要给华灼讨好处,让卢国公府的嫡女亲自登门道歉,也算是给足面子,有个交代了。
于是她微一点头,道:“华妹妹眼下正住在荣昌堂中。”
华灼在荣昌堂的处境,林凤就是不用问,也能猜出大概,荣昌堂跟荣安堂从来就不对头,所以顾二小姐如果能亲自登门道歉,也算变相地给华灼撑腰了。在不知道老祖宗的打算的前提下,林凤这样做,确实对华灼很有帮助,基本上也能抹平华灼被舞阳县主打了一耳光所受到的委屈。没办法,总不能让华灼打回来吧,就是有皇帝给华灼撑腰,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顾二小姐是何等样的人物,一听就明白了林凤话里暗藏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华妹妹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香,这辈子竟有了你这样替她费心着想的姐姐,我若是也有这样的姐姐,死了都甘心。”
“少胡说……”林凤笑骂了一句。
便在两个女孩儿说笑的时候,八秀这会儿也正缠着华灼追根究底,华灼原不想说,但看这丫环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只得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谁知道不说还好,一说那眼泪珠儿竟然真的就掉下来了。
“呜呜……都是我没照顾好小姐……呜呜呜……我不该离开小姐……”
“别哭,这又怪不得你……”华灼替她擦擦眼泪。
“可是、可是小姐被人打了……呜呜,长这么大,就是老爷夫人也没打过小姐呢,我、我要是在场,一定不让她打你,哪怕她是县主也不行……”八秀一边抽泣一边咕嚷。
“也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快别哭了,前面有人来了,你再这样哭,人家还当是我欺负你了呢。”
八秀连忙一抹眼角,把眼泪全部擦干净,在别人家里,她可不能再给小姐丢脸。
几个不认识的小姐带着丫环们走过,华灼让在路边,礼节性地微微屈膝,这几位小姐中有人不理会她,径直走过,也有教养比较好的,停下脚步,给她回礼,然后继续前行。
“小姐,这里好没意思,咱们回去吧……”八秀忍不住又滴咕,她真怕小姐再撞见舞阳县主,又要被欺负。
“你不想听戏了?”华灼笑问道,空气中隐约有唱声传来,卢国公府里养的这些小戏绾们嗓子确实好,清越嘹亮,隔得这么远,也能听得到。
“不稀罕……”八秀一甩头,她讨厌这个地方,就是在这里,自家小姐受了一辈子都没受过的大委屈。
“好,就听你的,跟程夫人说一声,咱们就回去,以后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好不好?”华灼宠溺着道。
“啊……就这样撇下程夫人,好像不大好……”八秀也反应过来,她们是托了程夫人的面子才来的,半途回去,程夫人心里恐怕要不高兴的。
“那怎么办?”华灼打着趣儿问她,这丫头虽然憨了点,但是并不是真的不分轻重。
八秀低着头,手指在裙带上绞过来绞过去,绞了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就……陪程夫人听戏呗……程夫人对小姐,还是极好的……”
“还是你通情达理,那我就听你的,走,咱们找程夫人去……”华灼眼中含笑,逗逗八秀,她心里的郁闷就消散了大半。
一记耳光而已,还不值得她时刻记在心上,有程夫人、陈夫人对她这么的人,有八秀这样可人的丫环,她应该为了这些对她好的人而开心,而不是为了一记耳光而让这些对她好的人不开心。
至于这一记耳光,暂且忘记好了,以后有机会再讨回来就是。
“呃……小姐,你戏弄我……”
八秀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了,感情自己纠结了半天,其实小姐早就拿定主意了,不过是逗她玩儿呢,顿就气哼哼地鼓圆了面颊。
华灼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得前仰后合,这丫头,是开心果啊。
八秀气鼓鼓了一阵,但看到华灼这样高兴的模样,那气没鼓多大一会儿,就全泄了,也跟着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265章 又见炫耀(二更)
程夫人还在那个花棚里,陈夫人也在,两个还聊得挺开心,李、王、齐三位夫人也都在,还又多了四、五位不认识的夫人,靠在西边角上的一席,还坐着几位小姐,程宁也混在里面,只是不怎么说话,正低头把玩着手指,表情颇有些郁闷,华灼过来的时候,她正好抬头向外面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顿时欢喜地一提裙摆,迎了出来。
“华姐姐,你去哪儿了,我先前去暖阁寻你,却扑了空。”说着,她又低声道,“这里好多人都不认得,话也说不上,没意思得很。”
“先前在暖阁里待得闷了,我就到别处避了避,虽都是些假花假草,可若心中有春意,赏玩一番,也未逊于春暖花开时呢。”华灼笑道。
程宁微微一吐舌,道:“也只姐姐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闲情,我可不成,假的到底是假的,往日我瞧着真花真草,脑中便会自然浮现前人所赞诗词,可今儿瞧着这些假花假草,却是半点诗情画意也无。”
“可见你说你喜爱诗词都是假的,原就是心中没有诗情画意呢。”华灼取笑道。
程宁顿时就嘻嘻哈哈地笑了,道:“还是你知道我,我喜欢那些诗词,不过是爱其优美,其实心中是没有什么诗情画意的,若是有,我早就成了出口成章的才女了,京中十秀,必占一席。”
“人贵自知,只凭此一点,程妹妹你便足称贵女,那什么秀不秀的,谁又在乎呢。”
程宁的性子其实直率得很,华灼跟她说话也觉得轻松自在,两人说得高兴,索性就站在花棚出口处聊了起来。程夫人在里面瞧见了,面上的笑容越发多了。陈夫人却是又后悔了一回”要是音儿也来,该多好啊。
“哟,你这是在听戏呢?刚才戏到高潮时不见你的影儿,这会儿压轴戏都唱完了,你倒回来了,可真会挑时候啊。”
正在华灼与程宁聊得高兴的时候,华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嘲热讽的,意思是听戏的时候华灼跑得不见踪影,现在戏唱完了,卢国公夫人准备见一见今天来的各家小姐的时候,她就又凑过来了。
“六姐姐什么时候出来了,若不见人,只怕庄夫人要担心了吧。”华灼转过身,对着华烟微微一笑。
现在不巴结着庄大夫人,以后就没机会了哟。比言辞的锋利,华灼可不会输给华烟这个缺心眼。
“哼。”华烟白了她一眼,心情正好,并不跟华灼计较,而是举起挂在腰间的一块芙蓉玉佩,得意地炫耀着,“这是卢国公夫人刚刚送给我的,旁人都只是红封,独我一个是玉佩。”
华灼一皱眉,卢国公夫人与庄大夫人交好,但也未必会对华烟另眼相待,恐怕是庄大夫人有意要让华烟出风头,所以说动了卢国公夫人,故意帮衬呢,这样一来,自己可就真要落在下风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倒也不急着争一时的风头,今天自己在卢国公府受了委屈,无论如何卢国公府都要表示一二,所以这个下风也不会落多少,只是请人保媒的事情,必须要加快进行了,夜长梦多,她虽然并不是非庄铮不嫁,但也不想白白让老祖宗算计了去。
她这样想着,一时就走了心思,压根就没在意华烟的炫耀,倒把特地跑过来找她的华烟又给气着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一点教养也没有,怪不得庄伯母不喜欢你。”
气上心头就有此口不择言,华烟实在不明白,比身份,她是本家嫡女,华灼是嫡支的嫡女,就差了她一层,比容貌,她也更胜一筹,在京里淑嫣圈中,也算得是首屈一指,华灼本该处处仰视她,可是偏偏事实却是处处无视她,不管她在华灼面前怎么炫耀,这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女孩儿就当没看见一样,不嫉妒,不羡慕,甚子连点儿自卑之心都没有。
“六姐姐,对不住,我一时走神了。”
华灼笑笑,没接华烟的话茬儿,缺心眼儿的女孩儿,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口无心,她要是连这也计较的话,当时被舞阳县主打耳光时,早就不顾后果狠狠一记耳光打回去了。她不是有容人之量,只不过不想节外生枝。
华烟气窍生烟,看看,看看,就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才是最气人的,她宁可华灼针锋相对的骂回来,那样她还觉得高兴一点,可是现在这样子,就好像她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装模作样。”
“喂,华六小姐,你够了没有,华姐姐又没得罪你,她一让再让,你却得寸进尺,到底谁没有教养呀。”
程宁听着,终于忍不住了,为华灼打抱不平。本来她还奇怪,华灼要见庄大夫人,为什么不从亲族里求长辈引介,反而要自己的母亲出面相助,现在看到华烟的态度,她算是明白了,这算什么姐妹呀,还不如她一个外人来得亲密。
华烟斜睨了她一眼,傲慢道:“你是谁呀,我们姐妹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你……”
程宁原就不善言辞,哪里会跟人斗嘴,被华烟这么一说,脸蛋顿时涨得通红。
华灼眉头一皱,道:“六姐姐,我与程妹妹情逾姐妹,你这样说实是过分了。六姐姐还有事,只管忙去,想来还有许多人不曾见过姐姐手上这块玉佩呢,我和程妹妹去旁处说话,就不打扰姐姐了。”
程宁听出这里头的讽意,噗哧一笑,方才的气恼刹时间就消了。却是轮华烟涨红了脸,这分明是讽刺她爱炫耀,眼见华灼拉着程宁要走,她一把扯住衣袖,怒道:“你休走,把话说清楚。”
华灼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淡淡道:“怎么,六姐姐非要我嫉妒羡慕一番,才觉得高兴么?那么就当我嫉妒羡慕姐姐,我眼红,我难过,我欲泣无泪,还请姐姐放我一马,可好?”
“我、我……你……”
华烟被她的以退为进搞得说不出话来,她是要华灼嫉妒羡慕,可是要的不是这种嫉妒羡慕,这哪里是嫉妒羡慕,分明是不耐烦了,低头送瘟神的语气啊。
程宁捧着肚子,忍笑忍得都快抽筋了,对付这种娇蛮小姐,还是华姐姐的手段高啊。
“我……我……我真让你气死了!”
华烟气得一跺脚,果然拿华灼没办法了,玉佩拿在手里,挂也不是,扔也不是,火辣辣的烫手无比,她明明是来炫耀的,为什么却感觉被奠落的好像是自己。
正在恼怒尴尬却又不知怎么办时,从中间那座花棚里突然走出一个丫环,径直往这边来了,华烟仿佛见了救星,忙上前一步,道:“墨言,可是顾二姐姐寻我?”
那丫环笑了笑,绕过她,来到华灼面前,微微屈膝,道:“华八小姐,我家老夫人有请。”
华灼认得这丫环,正是先前在顾二小姐的秀阁里见过的,除子语之外另一位贴身大丫环墨言,心里顿时有数,想是顾二小姐已经把她被打的事情告诉了卢国公夫人,眼下就是卢国公府有所表示的时候了。
程宁怔了怔,看看因为表错了情而面色更加尴尬的华烟,一股大笑的冲动实在无法忍住,捂住嘴一转头冲进身后的花棚里,一头扑进了程夫人的怀里,把笑声全闷在了母亲的胸口。
“宁儿,发什么疯呢?”
程夫人被女儿的举动弄得直愣神,对着正在交谈的陈夫人歉意一笑,然后低声问程宁,程宁却只是笑个不停,气都快喘不上了,哪里还回答得了。
陈夫人却向外张望,正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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