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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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乔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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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债债这个名字,清醒梦境里面就传开了,时樾后来干脆自己也这么叫。
    不过这么来了赶,赶了来的,一晃眼,这小太妹就满了十八岁,上大一了。
    债债难得碰到一回时樾对她和颜悦色的,也不把她推开,心想着约莫是自己成年了,时樾觉得她可以下手了,不由得一阵心喜,心想这追了两年,可算是要上手了吧。
    她这么一想,俨然就觉得时樾是她的男人了。一双手本来抱着时樾的背,这时候从他西装下面伸进去,在他腰上摸了两下。
    债债砸了砸嘴,这男人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衬衣底下全都是坚韧有力的肌肉。她向那群躲着的小伙伴们眨了眨眼,表示得手。
    这时候她听见时樾“呵呵”笑了两声:“债债,你拿老子当鸭啊?”
    债债横,时樾对她也俗,债债就喜欢他这俗样,学校里那些书呆子,娘炮男,她看不上。
    债债甜滋滋儿地说:“我拿你当男朋友。”她又摸了两下,仰着脑袋说:“我喜欢大叔,就你这种,长得帅,有钱,有阅历,还会体贴女人。”
    时樾说:“你妈没告诉你这都是骗人的吗?”
    债债嘁了一声,说:“我没妈,我就一个小妈,还没你大呐!”
    “我草!”时樾说:“那我当你男朋友,回去还得喊她一声妈?”
    债债咯咯直笑:“我爸比你大就行了嘛。”
    时樾说:“得了吧,到时候我把你小妈拐了,你还得喊我一声爸!”
    债债心想按辈分确实是这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正想着,背上一紧,一双手被紧紧箍在了身体两侧动弹不得。一扭头,时樾已经单手从她手包里拈出了一个超薄手机,翻了两页通话记录,翻到了一个“肉山大魔王”。
    “时——樾——我草你妈!”
    任凭债债怎么挣扎,时樾纹丝不动,得意地笑了笑,嘴角两道浅浅笑纹。
    “看来就是这个了。”
    “冉先生?”
    ——“啊!——时樾!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冉先生,这里是三里屯清醒梦境酒吧,您女儿喝醉了。”
    ——“你丫就一孙子!给我爸打电话,我他妈弄死你丫挺的!……”
    “啊,是,正骂人呢。……没关系。好,那等着您来接她。好,再见。”
    一挂电话,时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淡,不近人情,反剪了债债双手交给两个墨镜人,吩咐道:“带进休息室里,小心伺候。”
    债债再怎么骂他,服软,恳求他,他都一概不理了。
    时樾整了整衣服,回头问郄浩:“冉苒今晚消费多少?”
    郄浩拿出pda看了一眼,“她一个人帐下就有八万二。加上那几个朋友的,一共是三十六万出头。”
    时樾“呵”地笑了一声,“小姑娘败家子儿。”这一声笑得没有半点温度,又说:“等会她爸来,让赵梓曦去好好接待下,她爸这个客户,可以拉一拉。”
    郄浩心道,只要有您时哥在店里站台,像这种消费就能高出好多来。
    当然他也没敢说。这时候沙发上的南乔低低嗯了一声,梦呓着说:“周然!”
    郄浩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女人要处理。
    他拉着打算回家的时樾说:“时哥,你看,要不你把这女的送回去?”
    时樾一听,仿佛不认得郄浩似的:“你说什么?”
    他一双眼冷得透明,郄浩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几年的兄弟,看到这种眼神还是会有些怵。
    “哈……时哥,你看这女人醉这么死,我不也是怕出事么?瞧她这长相……弟兄们今晚都陪着喝了不少,万一起点什么色心……你说是吧?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时樾凶巴巴地盯着郄浩:“你他~妈是觉得老子不会起色心?”
    “……”郄浩打着哈哈,伸手揽着时樾往外带,使了个眼色示意来人把南乔给架出来。“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时哥在这方面儿的控制上,比咱们都好。咱们都是些脑子管不住裤腰带的……再说了……”
    郄浩絮絮叨叨的,“我刚才看过了,这女的身上根本没手机,也不知道该送哪去。我家里那位管得严,时哥你晓得的……”
    ……
    “你他~妈能不能开车把她丢局子里去啊?那儿多安全哪!”到了地下车库,时樾还是一张臭脸。
    “时哥,帮帮忙,帮帮忙……我这不是店子里脱不开身嘛……”
    “我草你~他~妈结了个婚,搞得这么娘们叽叽的,三千块的女人你也当个财神爷奉着。”
    时樾一边骂着,一边还是按了遥控开了车锁,让墨镜人把南乔放进了自己车里。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地下车库的车也散得差不多了。稀稀拉拉的几盏白炽灯白惨惨地照着,车库里有种阴冷的寂静。
    时樾毫无睡意。
    几个小时前他让手下的人揍刘青山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女人。
    他喝了口车里的矿泉水,打开了车顶的灯。
    几根硬长的手指钳住南乔的下巴,把她的脸拧了过来。长眉,薄唇。白净整齐的衬衣,有几块磨损的修身牛仔裤。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
    南乔。
    看到那种场面,竟然不惊叫也不躲闪。
    后来又看到他,竟然又不记得了。
    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
    紧紧的,有紧贴腿骨的匀称肌肉。运动型的。
    这女人练过。
    只不过是自己练着玩儿的,还是跟条子有关系?
    时樾虽然自认没做违法的事,被查了也不怕。但这行当,终究是不想跟条子惹上什么麻烦。
    时樾走出车门,在外面点了一支烟。他从后备箱拿了听健怡可乐,随手丢在车库边上的水池子里头。
    靠着车头把烟抽得差不多了,他碾熄了烟头,重新进了车里。
    他拿着那听被晚冬深夜的冷水冰透的可乐,按在了南乔的手心里。
    南乔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这是哪?”她昏昏噩噩地问。
    时樾发动了车子。“你去哪?”
    “师傅你不打表啊?”
    “……”
    南乔迷迷瞪瞪的,把时樾当成了出租车司机。
    时樾说:“我这是北汽接送贵宾的专车,计程表你看不到的。小妹妹,你打到我的车,是你的运气。”
    南乔依稀想起北京是有不少这种出租车,通体纯黑,计程器和出租车标志都是可以卸掉的。她于是“嗯”了一声,机械地把公寓地址报了出来,连带着,门牌号都报给了时樾听。这套公寓是欧阳绮帮她物色的,离朝阳公园不远。她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地址记住。
    时樾还想借机问话,然而南乔又昏睡了过去。时樾一摸那听可乐,已经被她酒劲带上来的体热给捂成常温了。时樾暗骂了声曹操,还是开着车出了车库。
    时樾这车是个4。2升的进口辉腾,顶配,开起来马力强劲,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时樾又是个开车的老手,从头到尾流畅感十足,南乔都没有被惯性颠上一两下。一直到时樾停好车,她都还睡得极沉。
    时樾摇南乔也摇不醒,无法,只得绕过去开了车门,给她解下安全带,试图把她拉下来。
    这过程中南乔本能地抵抗,没两下,“哇”的一声,几大口秽物全吐在了时樾的车上。
    “……!”
    时樾把南乔拉出来,打亮了手机的电筒灯,给她一个完整的观看酒后失事现场的角度。
    “看看,南乔小姐,你做的好事。”
    南乔吃力地摆着头,努力看了看,说:“哦……帕萨特……没事,我会给你赔……”
    她的手死死扣住时樾的胳膊:“但是现在……我想喝水……我要臭死了……”
    “……”时樾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第6章 欣赏男人的女人

时樾又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喂南乔漱了口才算作罢。南乔舒服了,歪了头昏昏沉沉又开始睡。
    时樾:“……”
    北京的暖气倍儿足,这两号人都是想着出入有车,不会在外面待太久,所以根本不穿冬服的人。时樾被凌晨蚀骨的寒气一浸,任他体魄再强,这时候也有点扛不住。倒是倒在自己肩上的这个女人,酒劲儿还在突突往外冒,薄薄衣服下的身子滚烫滚烫的。
    时樾:“……”
    他本想回车里面去,但考虑到车里味儿实在太大,只能横抱了南乔,往小区里头走。
    南乔高,时樾比南乔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来。这一抱倒是抱得轻轻松松。南乔紧闭着眼,本能双手去抱他脖子,脸靠上他胸前。
    “周然。”她梦呓地低唤,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呵呵,周然是什么瘠薄玩意儿。”
    门卫过来拦。他认得南乔,但不认得时樾。
    “女士可以通过,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时樾一张脸寒意袭人:“我是她老公,结婚证要不要看啊?”
    门卫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但时樾一身衣冠楚楚,五官俊厉,却让他有些失了底气。
    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子,晚上值夜班,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但秉着责任心他还是说:“南女士只登记了她一个人……”
    “你们这儿是民政局?”时樾问,似笑非笑的,把南乔往上抱了抱,手掌覆上她被风吹得有点冰的耳朵。他眼睛低了低就有了几分暧昧神色:“那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和她的夫妻关系?”
    时樾刻意着重了“夫妻关系”这四个字,眼睛深沉得要命,脸薄的年轻门卫竟不敢直视他和南乔,侧身让了让,说:“您进去吧,不用登记了。”
    小区不小,时樾费了点劲才找到南乔租的那栋。在外面冻得久了,他不自觉想把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些,才发现她沉睡着也有同样的本能,倒像是在相互取暖。时樾哂笑,想起当年落魄,大冬天睡在中关村电子城的暖气片边上,有条狼狗和他相互取暖。
    虽冷,但滋味不差。
    这小区有些老旧,电梯不是二十四小时的,南乔在十六层。
    时樾抱着南乔站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水泥阶梯被磨得反射出深幽的蓝色。空气中弥漫着旧物和尘土的味道。
    时樾掂了掂南乔的重量,“呵呵”冷笑了下,“把你扔这儿得了。这他妈又不是苏小妹三难新郎。”
    南乔这时候却身体骤然一颤,指甲狠狠抓了他脖子一下,说:“你混账!你滚!”
    时樾:“……”
    他腾出一只手去掀南乔的眼皮,见她眼球转动极快,确定她在深梦。
    “失恋了啊,蠢女人。”
    于是背了南乔开始爬楼。
    爬到十二层的时候,“我他妈脑子进水了。”时樾心想。
    到十六层了,时樾看着指纹锁也有点恼火,用了南乔两根食指去刷都刷不开。
    “这他妈是哪根手指?”
    “刷不进你就睡门口。”
    最后一次机会,时樾任性地拿南乔的左手无名指去刷。
    居然啪嗒一声开了。一股暖热气息袭来。舒畅。
    时樾也疲了,拎着南乔的腰把她塞了进去。
    这个麻烦总算是结束了。
    他的眼神冷冷淡淡地垂下来,看了看躺在地上昏睡的南乔。右手推着门渐渐合上,那个微微蜷曲的修长身影消失在越来越狭窄的视野里。最后那一瞬,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抬起——
    就在这一瞬,他忽然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看清了这个公寓。
    这个隐藏在老旧小区之中,丝毫不见特别的公寓。
    时樾五指扣住了门缘,拉开,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将近一百平米的大开间,另有一个洗手间和厨房。
    开间朝东,那一面全是落地窗。除了窗边一个行军床,再没有其他家具,整个房间看起来极为空旷。
    但是地面上堆满了东西。
    电子元器件,发动机,线缆,芯片,螺旋桨,最多的是各种形状的飞行器。
    墙边的架子上,还挂着一套笨重的、裸~露着复杂线路走向的头盔和布满传感器的铠甲。
    这样的房间,丝毫不像其他女人的香闺。温柔的,舒适的,充满馨香和诱惑的。
    这里是冷冰冰的机械和精密电子器件的气息。
    时樾认真回想了一下,之前接近这个女人的时候,确乎没有在她身上嗅到任何气味。
    没有脂粉和香水味道。
    没有属于女人的体香。
    也没有属于工业的富含烷烃的有机溶剂的气味。
    什么气味都没有。
    这个女人相当的中性,或称,纯净,就像25摄氏度下ph值为7的纯水。
    他又看了眼躺在深灰色木质地板上的南乔,白色的极简款式的衬衣,浅蓝色牛仔裤,臀上有一面levis的暗红色小旗。漆黑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地上,但还是很干净。
    他忽然觉着这女人的气质和这间房很合,仿佛浑然一体。
    他的一双眼在静谧的夜色中暗暗的,就这么看了南乔一会儿,把她抱到行军床上,拉上了被子。
    南乔在一片晕沉中醒来。
    宿醉之后,她头疼欲裂。抻了抻手脚,才发现自己衣服都在,连鞋袜都没脱。这种感觉极其难受。她低低呻~吟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有烟味。
    南乔猛然抬头,看到了落地窗边,站着一个男人。
    这天的阳光极好。纯净,透彻,金子一样。窗外是北京城内难得见到的旷野,是朝阳公园的冻湖、没有叶子的树林、枯黄但宽广的草坪。
    她当时挑中这间房子,就是看中了这位置。她习惯早起,每天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她便会醒。
    现在那男人站在那里。
    他的鼻梁很挺,笔直,落下的阴影将他的脸清晰地分割成明朗和阴暗两面。
    他拿着一支烟,在落地窗栏杆上搁着的一个纸杯子边缘磕了磕烟灰。明亮的阳光照得他眼睛微微眯起,深邃地、毫不忌讳地看向南乔。
    南乔很安静地站着。
    两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重合。
    她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但是画面很清晰。
    ——车库中,他靠着一辆车抽烟,冷漠地让手下殴打一个男人。她不知道倘若自己不在场的话,那个玻璃瓶子是不是会在那个男人的头盖骨上破碎。
    ——清醒梦境中,他是周到的酒吧经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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