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乔羽师兄还在联系吗?”子棋关心地问,“你老是出差的,你们都没空在一起。”
“子棋,就算有空在一起也没用的。”白玫笑了笑,“乔羽他……不喜欢我。”
子棋微微怔住,“白玫……”她抓了她的手安慰,“你和师兄是好多年不见了的缘故,你这么好,又那么喜欢他,师兄会喜欢你的。”
“子棋,”白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用的,喜欢不能只是单方面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子棋忽然心酸酸的:“白玫,你爱了他那么多年……”
白玫笑着叹气:“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只会爱一次的呀,这个不合适,总会有另一个。”
“可是,如果永远忘不了这一个呢?”她说着,觉得面碗里的热气都要熏到眼里去了,眼眶慢慢湿润。
“没关系,总会忘记的,”白玫微笑,“你看,我现在就不再想他了。”
可她心里还是难受,她知道白玫其实并不是像表面那般开朗,她工作早,已经和大学时很不一样了,许多事情都放在了心里,轻易不会吐露出来。
她不知道是为了白玫,还是为了她自己,反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滴眼泪落了下来,融进了还冒着热气的面汤里。
“子棋,”白玫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方子棋回到总公司已经快一个月,当陆勉则的徒弟也已经这么长久了。
当初他问她能不能吃苦时,她很坚定地点点头说能,她能吃苦,她希望当他的徒弟,她希望……可以多看到他一些。
不过,真是很辛苦。
他常常要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每天要开大大小小的许多会议,做下各种决策,或者和其他公司的上层联系,忙起来的话,很多时候没空下楼吃饭,只好叫外卖就地解决。
她倒是无所谓辛不辛苦,可看他那么忙,还要抽出空闲来指导她,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中午的时候,他刚和另一个企业的老总通了好长时间的电话,好容易微笑结束,她才敲门进入,把王秘书买来的便当放到一旁的沙发几上。
他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看到有两个便当盒,不由微微蹙眉:“你还没吃?”
“恩,”她取过其中一个便当盒打开,“我让王秘书也帮我带了一份。”
“以后你去餐厅吃吧,”他打开自己的便当盒,拆开一次性筷子,好似很不经意地说道,“总是吃便当的话,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她笑了笑:“可是,师父总是吃便当,哪里有徒弟优哉优哉吃饭的道理?”
“可师父年纪大了,徒弟还小,”他顿了顿,“把徒弟吃坏了的话,有人要怪我这个做师父的。”
“你怕如意姐责怪你吗?”她勉强笑,如意姐……他对她这么照顾,都是因为如意姐呢,她应该知足才好。
“没关系的,我不喜欢吃餐厅的菜,还是便当好吃。”她夹了一大团饭塞到嘴里,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道,“下次就不要让王秘书特意去买了,我去吧,我也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她鼓着腮帮子冲他笑,然后微微垂下眼来吃饭,乌黑的睫毛有小小的弯卷,没有用眼影,也没有什么睫毛膏,可衬着白皙的肌肤,睫毛仿佛黑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有一种动人的景致。
他静静看她,良久,才微笑道:“那好。”
吃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不好!”
他被她弄得有些错愕,不知道她这个“不好”到底指了什么,只见她匆忙跑出办公室,然后又匆忙跑进来。
“抱歉抱歉……”她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好像还有些烫手的杯子也放到沙发几上,“刚才忘了。”
“是什么?”他看她打开杯盖,有些好奇。
“你刚才还在打电话嘛,王秘书又买便当去了,我坐着无聊,就去买了两杯咖啡。”她笑吟吟地递了一杯到他面前,“师父请笑纳。”
他接过,笑道:“只想用一杯咖啡打发我?”
“礼是很轻……”她微笑,“……可是情义重嘛!”
他挑挑眉:“没人告诉过你吗?在现代社会,礼重才能情义重。”
“那也要量力而为不是吗?”她用双手捧住咖啡,浅浅啜了一口,“其实我以前不喜欢喝咖啡的,不过……现在就很喜欢了。”
上一次他来培训基地看她,她喝皮蛋粥,他喝咖啡。她偷偷看他举杯浅饮的模样,银色路灯光剪出了他的侧影,咖啡杯熏出的热气丝软迷蒙,他的脸就在一片明亮的银色和淡淡的白色中隐约,很清俊,又很温暖,眼角眉梢仿佛都有朦胧的光,她只是坐在旁边看,就觉得连呼吸仿佛都要窒住了,第一次觉得咖啡的味道好香,浓香醇厚得仿佛能把人融化在其中。
就那么喜欢上了咖啡,喜欢的没道理。
“我喝咖啡和你们都不一样,”她捧着咖啡自顾自说道,“你们都不喜欢加糖,或者不喜欢加太多,我是要加两三块方糖的,没有糖的话,咖啡太苦了,好像中药,我喝不下去。”
“那还不如就去喝糖水,”他笑她,“太甜了,哪里还有咖啡本身的味道。”
“没关系,”她摇摇头笑,轻声说道,“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理会太多的,只要……只要自己喜欢就好。”说着,她低下头去浅浅地饮啜,咖啡在外面放了那么久还是烫的,她埋首在浓郁醇厚的香味中,隔着一层纸质,掌心有微微的灼痛。
是啊,就像她很明白这样天天跟在他身边其实并不好,可是她只有这样一个能靠近他多一点的机会了,就算没有结果,她也希望……可以小小地任性一回。
白玫说,喜欢一个人,就算只能默默地守在他身旁,也是一种幸福。
几天后,他交给她一个任务。
“公司准备开设一个外贸专口,以茶叶为主,出口到加拿大,你来做一个企划案吧。”他给了她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资料,“觉得资料不够的话,自己去多找找。”
她打开文件夹,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如果真进行的话,是公司今年最后一个大项目啊?”
“是,”他淡淡笑道,“所以你要谨慎一点,看能不能打开突破口。”
她有些雀跃,可还是小声道:“这个任务这么重要,我怕会做不好……”
“你跟了我一个多月,也该拿点成绩出来给师父看了。”他目光温柔地注视她,“还有,一定要有信心。”
是,她曾经问过他,做一个企划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没有说任何跟企划的具体步骤相关的内容,而是告诉她,首先一定要有信心,其次也要有信心,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信心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后。
信心。她鼓励自己,一定要有信心。
茶叶出口其实是外贸做得很多的一个项目,中国的茶叶最有名,世界上喜欢茶叶的国家多,喜欢茶叶的外国人也多,所以,做茶叶出口的各个公司就更加不计其数了,如何才能打出自己的一片茶叶市场?
他给的资料里只提到公司准备从当地的茶园进货,出口到加拿大的一些省份,但具体如何操作,如何能够让公司获益,就全要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更主要的还是,方子棋活了这么多年,对茶叶其实是很不了解的。
正宗的茶,她好像还没喝过。
“方子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马小文顿了一下,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
方子棋吓了一跳:“小文,这里是茶室,你小声一点好不好?”她微微偏了头看周围,幸好许多客人只是见怪不怪地瞥了一眼过来,随即又继续喝茶聊天了。
“你怪我?”小文冷哼,“到底是谁要谁出来谈心聊天的啊?”
“你继续说嘛,”子棋端起青花瓷的小茶盏饮了一口茶,“你说到和刘经理斗智斗勇的第十一个回合了,我都在听着。”
“第十一个回合?”小文凶凶地眯起眼睛瞅她,“我就知道你心不在焉,我只说到第十一个回合么?我都说到第二十一个回合了!”
“第二十一个?”子棋又吓了一跳,忙端起茶盏来又喝一口压惊,“你在卖场到底是上班还是闹革命的?再继续斗下去当心刘经理就这么把你给炒了!”
“他哪里敢炒我?!”小文得意洋洋地笑,“他炒了我不就寂寞了?有人和他旗鼓相当,整天让他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才不会懈怠下去,这样的日子才不无聊嘛!”
“你这样说的话,我真要怀疑刘经理是不是正常人了,能和你这么磨下去……”子棋讷讷笑,忽然脸色一变,“小文,你坐着啊,我上一下厕所!”不等小文点头,她赶紧抓了包包往厕所跑。
“方子棋!”马小文恨得咬牙切齿,“你都上了第八回厕所了!你找我来是让我陪你上厕所的还是怎么的?!”
周边的茶客又一惊,纷纷把目光向小文这边投来。
“看什么看?”小文气恼道,“没见过有人茶喝多了上厕所的么?!”
众人赶紧收回眼光,毕恭毕敬低头喝茶。
在这样的茶室里喝茶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喝喝茶,聊聊天,谈谈花,逗逗鸟,哪里遇上过这么凶的黄毛丫头?
所以,还是安安分分喝自己的茶,少管闲事好了。
陆勉则难得可以准时下班,刚要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雕花大门离开,方子棋就从旁边跳了出来。
“师父,这么早,我请你喝茶好不好?”她乐呵呵地看他。
“喝茶?”他笑了笑,“去哪里?”
来到茶室,她冲侍者招一招手:“麻烦你!”
侍者快步过来,笑容可掬地看他们:“两位要喝什么茶?”
“我……今天我要喝花茶,我要茉莉花茶,一壶哦!”她看向他,“师父你呢?你喝什么茶?”
“碧螺春。”他简单道。
“也要一壶。”她赶快接上一句。
侍者离开后,他微微俯过身来,奇怪问道:“为什么都要一壶?喝得完吗?”
“呃,我们一起喝啊,”她笑笑,“一起喝的话肯定能喝得完。”
两壶茶上来后,她先端了碧螺春沏茶。“师父,这杯是你的。”她小心端了茶盏递给他。
“这杯是我的。”她也沏了满口的一盏,凑到唇边小心啜一口。
“唔……”她皱皱眉头,“碧螺春好难喝啊,我不喜欢。”
他有些吃惊地看她,再看看白瓷茶壶中碧绿纤细的芽叶,闻一闻醇香的茶气,不由失笑:“方子棋,你不会喝茶的来喝什么茶呢?我们中国的十大名茶之一被你说成了这个样子!”
“它闻起来是有点香,可惜太苦了一点。”她吐吐舌头,笑,“要不我加点白糖试试?”
“不要!”他赶紧抓住她要往茶壶里放白糖的手,怏怏道,“算了,你喝你的茉莉花茶吧,要加多少糖你自己随便。”
他的手白皙修长,可能真是怕她放糖吧,抓着她的时候力道有点大,但手指却依然能弯曲成很好看的弧度,有一种干净的力度。
她的心突然就大力地一跳,脸庞微微发热。
“好了,我不放糖了……”她垂下眼来小声说道,“我喝我的茉莉花茶好了……”
泡着茉莉花茶的是一个透明的玻璃茶壶,放在一只低矮的白泥小炉上,用一点烛火煨着。
他微微一怔,慢慢放开她的手,也默默地看那个玻璃茶壶。
小朵小朵的白色茉莉花在稍沸的水里轻轻浮沉着,然后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重新绽放,映着壶下红澄澄的烛光,别有一种清幽的美丽。
她白皙的脸就凑在茶壶前,烛光和水光倒映在她乌黑的眼眸里,如水一般地轻柔摇曳。
他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涩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喝茶?”
她抬起头来,脸还是有些红红的:“其实……其实是我的企划案写不好,我对茶一窍不通,所以就来喝喝看。”
“为什么找我?借机行贿我?”他故意淡淡道,“那个企划案其实是我给你出的题,看你够不够格当我徒弟,不要想我会放水给你。”
“我当然知道——”她了然地点头,“但是,我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出来喝茶,茶喝多了总是要上厕……呃,上洗手间,然后……一个人多怪啊,两个人一起坐着才不那么奇怪。”
他突然觉得很想笑:“这么说来,你就是为了在这里喝茶不尴尬,上厕……呃,上洗手间不尴尬才找我来?”
“那也不全是,”她老老实实地说道,“你是师父嘛,总是经验丰富一点的,如果要调查茶叶市场,我也可以把你当做调查对象。”
“好了,我明白了,”他点点头,“一句话可以说明白,我就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没有!”她赶紧辩解,很恳切地看着他,“都说了是请你喝茶嘛,也是要感谢你对我的照顾,真不是什么利用!”
“好,既然不是利用是感谢的话……”他淡淡道,“一会儿再请我吃饭吧。”
“师父……”她有些委屈地瘪瘪嘴,“你知不知道一壶碧螺春得多少钱呢?还有,公司里有没有这样的规定,奇…书…网为完成企划案而作出的支付……是可以报销的?”
他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不能。”
陆勉则给方子棋的时间不是很长,年关将近,这个出口茶叶的项目一定要及早决定下来。
方子棋熬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终于交了一份企划案到他手里。
他坐在大班椅上看时,她就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看着他身后淡蓝的玻璃幕墙,幕墙外明亮的天,困倦得只想阖上眼。
但她又马上提醒自己:不能睡!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绝对不能睡!
她把目光偷偷转移到他身上,果然睡意就减轻了许多,只是看着他,心里就有淡淡的愉悦,看着他淡然沉静的面容,仿佛就有和风轻柔拂过,带来缕缕清淡的气息。
好似觉察到她的目光,他原先微垂的眼突然朝她这边看来,她心内一悚,仿佛在做坏事却被别人抓了个正着,赶紧端正自己的目光,口中默念眼观鼻鼻观心眼再观鼻鼻再观心……
可却禁不住地心跳如鼓。
这丫头刚才是在偷看他吗?
陆勉则心里微微一动,却还是沉下脸来,起身走到沙发边放下她写的那份企划案。
“不行,要重写。”
她惊愕地抬起头来:“要重写?为什么?”
他在对面坐下,淡淡道:“如果照你这份企划案去做的话,先不要说它能不能被决策会议通过,就算通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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